第069章 離城（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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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離城（十八）
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逐漸走遠, 洛晏開口問：“姜少俠，我們不出去嗎？”
少年略顯窘迫的聲音響起，“……暫時，出不去。”
洛晏：“呃……是出不去這個義莊, 還是……出不去這個櫃子？”
說出櫃子這兩個字, 她覺得有些荒謬，應該不可能。
姜寂洲眉心猛跳收回貼在櫃門上的手, 輕咳一聲：“……櫃子。”
他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進入這裏身體裏靈力打架, 骨骼被撕扯的感覺更清晰，方才是想休整平息身體中的兩股靈力，但時間不夠。剛剛封櫃子他逆著身體裏的氣流用了靈力, 現在一時竟然收不回來。
洛晏眉梢動了動, 明顯有些意外：“……是上次那樣的情況？”
程家絕對是姜寂洲的不幸之地，那麽多的伏魔鎮妖的東西擺著, 難免對他有影響，短短幾天, 盡受苦了。
“……嗯。”
他喉嚨裏溢出短短一個字。
她善解人意道：“沒關系的, 那……那我等等, 大概要多久啊？”
她心裏哀嘆一聲，現在這麽一會兒她腿已經有些麻, 但空間就這麽大，她根本不敢亂動。
“或許……兩三個時辰, 但這裏面還算安全，若是怪物進來, 只要屏息，他們就不會發現我們……”
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像是找補。
洛晏語塞, 幹巴巴道：“……啊……我盡量不發出聲音配合你。”
上一次他這麽失控，也是經過一夜才好的。
空氣很沈默，姜寂洲鮮少地感到尷尬，遮住她眼睛的手沒有放下。
洛晏率先開口，“姜少俠，那些怪物是不是也殺不死啊？”
“嗯？”
她繼續道：“明空隨意弄的幾個紙人都這麽厲害，程夫人這裏就更不用說了吧……而且要是能殺，方才你就不會只用劍將他們引開了……”
姜寂洲沒有說話，洛晏自顧自地繼續道：“而且長翊哥哥身上帶了浮雲珠，我的身上有引魂燈，一個能活死物、一個能引渡魂魄，對他們是致命的誘惑……呃……上次在寒潭，你這麽說我記住了，不知道說得對不對？”
“……對。”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外，“你很聰明。”
“那……那他們豈不是很危險？！姜少俠，他們是為了找我們兩個才闖進這裏的，你現在這個模樣不能見他們，但我們是不是該提醒他們一下……”洛晏擔憂道，她手放下想拉開姜寂洲蓋在她眼睛上的手，像是想到什麽又放下。
這時候不如看不見。
姜寂洲眸光落在她臉上。盈盈月色透過縫隙灑進來，她仰著臉抿唇，臉頰兩邊的肉微微鼓起，帶著柔和的弧度，像糯米圓子讓人想要捏一捏。
真是荒唐的想法！
他垂下眸，輕聲道：“先給他們提示避開這群怪物，我們晚些去找他們匯合。”
“趙姑娘的信物呢？”他問。
洛晏摸出梨子吊墜遞到他眼前，姜寂洲將墜子握在手心催動心念，不一會兒掌心空了。
他放下遮在洛晏眼睛上的手，挪開視線道：“我給他們傳了信靈，以他們兩人的修為和悟性，肯定能避開怪物。”
*
賀長翊和趙子衿追出去，趙子衿才踏上地面，地面上突然湧現出許多殷紅的線條，從四面八方分割地面，交匯分散，最後一根根線條的交匯處綻放出一朵朵紅色的蓮花，每一朵下方都有一簇火焰。
賀長翊驚訝道：“祟蓮……”
姜寂洲曾說過這是障目的邪祟之物，用來掩人耳目的東西。
突然一束隨意無形的藍白色光霧飛到趙子衿面前，慢慢化形成了一只仙鶴的模樣，有她拳頭大小，振動雙翅靈動地懸在她面前，仙鶴很漂亮，栩栩如生。
“信靈？”賀長翊出聲拔劍站在她身邊，死死盯著不遠處動著骨骼咯吱作響的怪物。
“我沒見過這個信靈……”趙子衿伸手才觸碰到仙鶴的翅膀，仙鶴迅速變成一團熒光點點的星雨，星雨穿梭繪成一段話：
此處與四方鎮神廟有關，怪物屏息可避，不宜動手，靜待明日會面再做商議。
信息後方跟著一個姜字。
顯示完所有信息，字跡全數散開，藍白色光霧消失，一個梨子掛墜落在她的掌心。
是什麽意思，她立刻就領悟過來，知道兩人活著，她心裏松了一口氣。
兩人正前方一群長著血盆大口的怪物沖了過來，賀長翊怒喝一聲指尖蓄力就要砍上去。
趙子衿眉梢動了動，反手利落地將刀插進背後的刀鞘中，一手拽住了賀長翊的衣領將他拉到一邊，一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賀長翊茫然地看著她，她的發絲飛起，“嘭！”
幾道身影快成殘影，撞破他們身邊的門，接著是一群怪物沖了進去。屋裏傳來劈裏啪啦地撞東西的聲響，伴隨著怪物野獸一般的怒喝，
“在哪！”
“賤人！我剛剛明明感受到他們就在附近！”
“啊——”
“……”
趙子衿沒有回頭，只是示意賀長翊慢慢旁邊退。趙子衿給他捂著呼吸，賀長翊心裏又是緊張又是害羞，大氣都不敢喘，額頭竟然滲出幾顆汗珠。
突然他的腳踏下臺階，一朵鮮紅的祟蓮花瓣動了動，祟蓮之下像是浮動著一片透明的氣流，猛地將兩人吸了進去，兩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院子裏。
這時，方才的屋子裏爬出幾個怪物，一個蒼老地怪物站在他們身後，脖子擰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鮮血淋漓嘴巴咧開怒喝，“賤人！”
他桀桀怪笑，“跑，我看你們能逃到哪裏去！”
他“看”向身後的一群黑影，冷道：“給我找！我要將那兩個賤人的血肉吃幹凈！”
“是！”
一個怪物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扣住地面挪動往前，發出刺耳的聲響。
黑影像潮水湧入房間又退出，反反覆覆。折騰了好幾個時辰。
幾番閉氣又呼吸，櫃子裏的空氣好似被分走一般，洛晏臉頰被憋得有些紅，手緊緊捂著肚子不敢放松。
她腦袋有些昏昏沈沈的，忍不住說起一件事，“姜少俠，我可以說件事嗎？”
少年盯著她，看見她的動作眼波動了動，“你說。”
她道：“我看方術論的時候，看到一個妖怪修煉的辦法，就是吸食人的精氣……比如狐貍精，他們就能靠著人的精氣維持人形，增加修為……你……”
姜寂洲眉梢動了動，神色怪異地看著她，他道：“我不是那樣的妖，也不會吸你的精氣的……”
洛晏扯出一個笑容，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是狐貍精啊！”
“咳……我知道。”他眼睫顫了顫垂下，像兩把濃黑的小扇，他聲音悶悶的，“吸人精氣修煉是急功近利的辦法，這樣得來的修為雖然能厲害一時，但並不穩定。”
聽他說到“厲害”兩個字，洛晏擡眸看著他一鼓作氣地說，“姜少俠，我是說你可以吸我的精氣！幫你恢覆一時的靈力！我想出去……”
“抱歉，我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忍不住？
突然意識到什麽，姜寂洲臉一熱幹巴巴地問：“……你……不舒服？”
所謂人有三急。
洛晏耳朵滾燙，“不是……我……我餓了，我怕待會兒他們再進來，我會控制不住肚子，它會叫出來，咱們會很被動的。”
呼吸可以控制，但肚子餓可控制不了。
她垂下腦袋像顆蔫掉的小白菜有些委屈地道：“我是人嘛……控制不了這個……”
少年的眸子微微波動松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勾起。他的芥子袋裏從來不放吃的，修行本就要辟谷，他對這些要求不高，就算不吃也無所謂，上次有吃的也是洛晏塞給他的。但在寒潭已經都給她了。
“不是……有姜糖嗎？”他認真問。
“咕~”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洛晏肩膀洩氣地耷拉下來，看向姜寂洲，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她道：“姜糖哪能解餓啊……而且就剩下十幾顆了，全吃完估計也不見效……”
而且她的胃不一定受得了，萬一吃壞了拉肚子什麽的，到時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洛晏湊到姜寂洲面前，一本正經道：“姜少俠，你吸我的精氣吧！你是好妖怪，我不會怪你的，方術論說了，只要不死，之後多吃點魚啊雞啊之類的補一補，精氣很快就補回來了……”
胡鬧！
姜寂洲手攥成了拳頭，最終握住洛晏的肩膀將她微微推開，“……我不會。”
他壓根不屑做過這種事，自然不知道該怎麽吸人精氣。
洛晏面露苦澀，她晃了晃頭，“你……不會？你都沒見過嗎？幹壞事大概沒什麽技巧的，大同小異肯定很簡單的……”
幹壞事根本不用教。
聽她說完，姜寂洲直接道：“不行。”
其實他還真見過她說的狐貍精吸人精氣，要極其靠近人類，距離暧昧，幾乎吻上人類的唇，行為屬實令人不齒……
想到這些，他也覺得這櫃子如同籠子讓人難以忍耐。
說服不了姜寂洲，洛晏開始冥思苦想其他辦法。
空氣稀薄，洛晏揉了揉眉心，眼底都開始出現重影。一半是熱的，一半是餓的。她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姜寂洲盯著她，雙掌合攏再次試著結印，還是失敗。
突然，門被猛地撞開，一道兩道影子籠罩過來，匍匐圍住櫃子，光線倏地昏暗下來，直至一寸寸消失。
第十三次，他們終於還是被找到了。
“滴答——”血液落在面前地上。
蒼老的怪物發出一聲深深地喟嘆：“賤人！在這呢？”
“哢嚓——”怪物掰開了櫃子，裏面的樹籠逐漸暴露出來。近一百只怪物密密麻麻趴滿了櫃子，遠看櫃子像是一塊爬滿螞蟻的方糖，找不到一絲縫隙。
“出來！”
“出來！”
“哢”一張血淋淋的嘴巴猛地咬在籠上，差一點就是洛晏的肩膀。
洛晏胳膊被抓住，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一張臉湊了過來。
姜寂洲雙手捧著她的臉，盯著她的唇喉頭滑動，外面怪物的咆哮沖天。
最後他額頭抵上她的，試著催動內丹，一絲絲白色的光束如同煙霧絲絲縷縷進入他的身體。她沒開靈根，沒有修煉，身體裏的精氣純凈得如同一股山泉，清泠泠，滋潤了他的五臟六腑，像是一股天然的力量充盈他的四肢。這是靈丹所不能比擬的。
洛晏有句話說得很對，做壞事確實不需要教，他能無師自通。
有些舒服過頭，姜寂洲盯著洛晏閉上的雙眼，眸色重新染上墨色，耳朵也收了回去。
他有些理解那些靠這個修煉的妖了，一次可以抵抗，但多次難免會上癮直到淪陷。
洛晏感覺靈魂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身子一低，整個人向下落軟綿綿窩進少年懷裏。
她心想，不是不吸她精氣嗎？
少年握住她肩膀，微微側目眼底戾色翻湧，身邊的馭水劍顫動起來。
他手撫上籠頂，樹籠如同黑影退潮重新融回他的指尖。他視線掃過撲過來的怪物，冷聲道：“馭水，去！”
既然他們不肯舒服地度過今夜，那他就再讓他們死一次！
馭水劍驟然化形，散成漫天星雨，沖向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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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逐漸走遠, 洛晏開口問：“姜少俠，我們不出去嗎？”
少年略顯窘迫的聲音響起，“……暫時，出不去。”
洛晏：“呃……是出不去這個義莊, 還是……出不去這個櫃子？”
說出櫃子這兩個字, 她覺得有些荒謬，應該不可能。
姜寂洲眉心猛跳收回貼在櫃門上的手, 輕咳一聲：“……櫃子。”
他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進入這裏身體裏靈力打架, 骨骼被撕扯的感覺更清晰，方才是想休整平息身體中的兩股靈力，但時間不夠。剛剛封櫃子他逆著身體裏的氣流用了靈力, 現在一時竟然收不回來。
洛晏眉梢動了動, 明顯有些意外：“……是上次那樣的情況？”
程家絕對是姜寂洲的不幸之地，那麽多的伏魔鎮妖的東西擺著, 難免對他有影響，短短幾天, 盡受苦了。
“……嗯。”
他喉嚨裏溢出短短一個字。
她善解人意道：“沒關系的, 那……那我等等, 大概要多久啊？”
她心裏哀嘆一聲，現在這麽一會兒她腿已經有些麻, 但空間就這麽大，她根本不敢亂動。
“或許……兩三個時辰, 但這裏面還算安全，若是怪物進來, 只要屏息，他們就不會發現我們……”
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像是找補。
洛晏語塞, 幹巴巴道：“……啊……我盡量不發出聲音配合你。”
上一次他這麽失控，也是經過一夜才好的。
空氣很沈默，姜寂洲鮮少地感到尷尬，遮住她眼睛的手沒有放下。
洛晏率先開口，“姜少俠，那些怪物是不是也殺不死啊？”
“嗯？”
她繼續道：“明空隨意弄的幾個紙人都這麽厲害，程夫人這裏就更不用說了吧……而且要是能殺，方才你就不會只用劍將他們引開了……”
姜寂洲沒有說話，洛晏自顧自地繼續道：“而且長翊哥哥身上帶了浮雲珠，我的身上有引魂燈，一個能活死物、一個能引渡魂魄，對他們是致命的誘惑……呃……上次在寒潭，你這麽說我記住了，不知道說得對不對？”
“……對。”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外，“你很聰明。”
“那……那他們豈不是很危險？！姜少俠，他們是為了找我們兩個才闖進這裏的，你現在這個模樣不能見他們，但我們是不是該提醒他們一下……”洛晏擔憂道，她手放下想拉開姜寂洲蓋在她眼睛上的手，像是想到什麽又放下。
這時候不如看不見。
姜寂洲眸光落在她臉上。盈盈月色透過縫隙灑進來，她仰著臉抿唇，臉頰兩邊的肉微微鼓起，帶著柔和的弧度，像糯米圓子讓人想要捏一捏。
真是荒唐的想法！
他垂下眸，輕聲道：“先給他們提示避開這群怪物，我們晚些去找他們匯合。”
“趙姑娘的信物呢？”他問。
洛晏摸出梨子吊墜遞到他眼前，姜寂洲將墜子握在手心催動心念，不一會兒掌心空了。
他放下遮在洛晏眼睛上的手，挪開視線道：“我給他們傳了信靈，以他們兩人的修為和悟性，肯定能避開怪物。”
*
賀長翊和趙子衿追出去，趙子衿才踏上地面，地面上突然湧現出許多殷紅的線條，從四面八方分割地面，交匯分散，最後一根根線條的交匯處綻放出一朵朵紅色的蓮花，每一朵下方都有一簇火焰。
賀長翊驚訝道：“祟蓮……”
姜寂洲曾說過這是障目的邪祟之物，用來掩人耳目的東西。
突然一束隨意無形的藍白色光霧飛到趙子衿面前，慢慢化形成了一只仙鶴的模樣，有她拳頭大小，振動雙翅靈動地懸在她面前，仙鶴很漂亮，栩栩如生。
“信靈？”賀長翊出聲拔劍站在她身邊，死死盯著不遠處動著骨骼咯吱作響的怪物。
“我沒見過這個信靈……”趙子衿伸手才觸碰到仙鶴的翅膀，仙鶴迅速變成一團熒光點點的星雨，星雨穿梭繪成一段話：
此處與四方鎮神廟有關，怪物屏息可避，不宜動手，靜待明日會面再做商議。
信息後方跟著一個姜字。
顯示完所有信息，字跡全數散開，藍白色光霧消失，一個梨子掛墜落在她的掌心。
是什麽意思，她立刻就領悟過來，知道兩人活著，她心裏松了一口氣。
兩人正前方一群長著血盆大口的怪物沖了過來，賀長翊怒喝一聲指尖蓄力就要砍上去。
趙子衿眉梢動了動，反手利落地將刀插進背後的刀鞘中，一手拽住了賀長翊的衣領將他拉到一邊，一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賀長翊茫然地看著她，她的發絲飛起，“嘭！”
幾道身影快成殘影，撞破他們身邊的門，接著是一群怪物沖了進去。屋裏傳來劈裏啪啦地撞東西的聲響，伴隨著怪物野獸一般的怒喝，
“在哪！”
“賤人！我剛剛明明感受到他們就在附近！”
“啊——”
“……”
趙子衿沒有回頭，只是示意賀長翊慢慢旁邊退。趙子衿給他捂著呼吸，賀長翊心裏又是緊張又是害羞，大氣都不敢喘，額頭竟然滲出幾顆汗珠。
突然他的腳踏下臺階，一朵鮮紅的祟蓮花瓣動了動，祟蓮之下像是浮動著一片透明的氣流，猛地將兩人吸了進去，兩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院子裏。
這時，方才的屋子裏爬出幾個怪物，一個蒼老地怪物站在他們身後，脖子擰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鮮血淋漓嘴巴咧開怒喝，“賤人！”
他桀桀怪笑，“跑，我看你們能逃到哪裏去！”
他“看”向身後的一群黑影，冷道：“給我找！我要將那兩個賤人的血肉吃幹凈！”
“是！”
一個怪物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扣住地面挪動往前，發出刺耳的聲響。
黑影像潮水湧入房間又退出，反反覆覆。折騰了好幾個時辰。
幾番閉氣又呼吸，櫃子裏的空氣好似被分走一般，洛晏臉頰被憋得有些紅，手緊緊捂著肚子不敢放松。
她腦袋有些昏昏沈沈的，忍不住說起一件事，“姜少俠，我可以說件事嗎？”
少年盯著她，看見她的動作眼波動了動，“你說。”
她道：“我看方術論的時候，看到一個妖怪修煉的辦法，就是吸食人的精氣……比如狐貍精，他們就能靠著人的精氣維持人形，增加修為……你……”
姜寂洲眉梢動了動，神色怪異地看著她，他道：“我不是那樣的妖，也不會吸你的精氣的……”
洛晏扯出一個笑容，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是狐貍精啊！”
“咳……我知道。”他眼睫顫了顫垂下，像兩把濃黑的小扇，他聲音悶悶的，“吸人精氣修煉是急功近利的辦法，這樣得來的修為雖然能厲害一時，但並不穩定。”
聽他說到“厲害”兩個字，洛晏擡眸看著他一鼓作氣地說，“姜少俠，我是說你可以吸我的精氣！幫你恢覆一時的靈力！我想出去……”
“抱歉，我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忍不住？
突然意識到什麽，姜寂洲臉一熱幹巴巴地問：“……你……不舒服？”
所謂人有三急。
洛晏耳朵滾燙，“不是……我……我餓了，我怕待會兒他們再進來，我會控制不住肚子，它會叫出來，咱們會很被動的。”
呼吸可以控制，但肚子餓可控制不了。
她垂下腦袋像顆蔫掉的小白菜有些委屈地道：“我是人嘛……控制不了這個……”
少年的眸子微微波動松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勾起。他的芥子袋裏從來不放吃的，修行本就要辟谷，他對這些要求不高，就算不吃也無所謂，上次有吃的也是洛晏塞給他的。但在寒潭已經都給她了。
“不是……有姜糖嗎？”他認真問。
“咕~”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洛晏肩膀洩氣地耷拉下來，看向姜寂洲，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她道：“姜糖哪能解餓啊……而且就剩下十幾顆了，全吃完估計也不見效……”
而且她的胃不一定受得了，萬一吃壞了拉肚子什麽的，到時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洛晏湊到姜寂洲面前，一本正經道：“姜少俠，你吸我的精氣吧！你是好妖怪，我不會怪你的，方術論說了，只要不死，之後多吃點魚啊雞啊之類的補一補，精氣很快就補回來了……”
胡鬧！
姜寂洲手攥成了拳頭，最終握住洛晏的肩膀將她微微推開，“……我不會。”
他壓根不屑做過這種事，自然不知道該怎麽吸人精氣。
洛晏面露苦澀，她晃了晃頭，“你……不會？你都沒見過嗎？幹壞事大概沒什麽技巧的，大同小異肯定很簡單的……”
幹壞事根本不用教。
聽她說完，姜寂洲直接道：“不行。”
其實他還真見過她說的狐貍精吸人精氣，要極其靠近人類，距離暧昧，幾乎吻上人類的唇，行為屬實令人不齒……
想到這些，他也覺得這櫃子如同籠子讓人難以忍耐。
說服不了姜寂洲，洛晏開始冥思苦想其他辦法。
空氣稀薄，洛晏揉了揉眉心，眼底都開始出現重影。一半是熱的，一半是餓的。她竟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姜寂洲盯著她，雙掌合攏再次試著結印，還是失敗。
突然，門被猛地撞開，一道兩道影子籠罩過來，匍匐圍住櫃子，光線倏地昏暗下來，直至一寸寸消失。
第十三次，他們終於還是被找到了。
“滴答——”血液落在面前地上。
蒼老的怪物發出一聲深深地喟嘆：“賤人！在這呢？”
“哢嚓——”怪物掰開了櫃子，裏面的樹籠逐漸暴露出來。近一百只怪物密密麻麻趴滿了櫃子，遠看櫃子像是一塊爬滿螞蟻的方糖，找不到一絲縫隙。
“出來！”
“出來！”
“哢”一張血淋淋的嘴巴猛地咬在籠上，差一點就是洛晏的肩膀。
洛晏胳膊被抓住，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一張臉湊了過來。
姜寂洲雙手捧著她的臉，盯著她的唇喉頭滑動，外面怪物的咆哮沖天。
最後他額頭抵上她的，試著催動內丹，一絲絲白色的光束如同煙霧絲絲縷縷進入他的身體。她沒開靈根，沒有修煉，身體裏的精氣純凈得如同一股山泉，清泠泠，滋潤了他的五臟六腑，像是一股天然的力量充盈他的四肢。這是靈丹所不能比擬的。
洛晏有句話說得很對，做壞事確實不需要教，他能無師自通。
有些舒服過頭，姜寂洲盯著洛晏閉上的雙眼，眸色重新染上墨色，耳朵也收了回去。
他有些理解那些靠這個修煉的妖了，一次可以抵抗，但多次難免會上癮直到淪陷。
洛晏感覺靈魂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身子一低，整個人向下落軟綿綿窩進少年懷裏。
她心想，不是不吸她精氣嗎？
少年握住她肩膀，微微側目眼底戾色翻湧，身邊的馭水劍顫動起來。
他手撫上籠頂，樹籠如同黑影退潮重新融回他的指尖。他視線掃過撲過來的怪物，冷聲道：“馭水，去！”
既然他們不肯舒服地度過今夜，那他就再讓他們死一次！
馭水劍驟然化形，散成漫天星雨，沖向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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