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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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沈岳趕到刑房的時候，沈林在兩個護衛的照顧下已恢覆了些許清明，一見義父，忙從凳子上滾下來跪著，顧不得身上的傷有多重。
“你到底想幹什麽？！”沈岳氣瘋了，一個字一個字從齒間往外蹦。
沈林心裏一沈，他太熟悉義父這樣的語氣了，每當義父氣得想要打死他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只是，義父還會管他嗎？
“義父息怒，沈林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沈岳現在還沒鬧明白這孩子為什麽一回來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只是看見他染血的衣袍，氣憤不已：“你膽子大了，敢假傳我命令了？！”
沈林跪伏在地，不敢擡頭：“沈林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
“師兄！”沈嶠拉住震怒的沈岳，懇求地搖頭，求他別說了。
沈岳微微斂了怒氣：“滾起來！”
沈林哪裏還起得來？手在粗糙的地面上撐了兩下，實在站不起，沈嶠看不下去，上前攙著他：“雲哥兒，我抱著你。”
三人一同往沈林屋裏去，沈岳這回真不敢走快了，沈嶠在後面半扶半抱著雲哥兒，一點一點挪。可是才走出後院一會兒，便有人急急忙忙跑來：“莊主！馬廄出事了！位置亂了，馬要瘋了！”
幾人俱是一驚，沈岳沒來得及說話，被沈林搶了先：“是芭蕉樹嗎？”
芭蕉樹今天才牽回來，馬夫們根本認不得，只說：“是一匹生馬。”
“是芭蕉樹！我······”沈林差點要從沈嶠身上滑下去，“義父，我想去看看。”
沈岳不是不許他去看，只是他這身傷，再折騰還怎麽行？就在他猶豫的當兒，沈嶠拍拍沈林：“雲哥兒，上來，師叔背你去。”
要說從前，沈岳一刻沒點頭，沈林都不敢妄動，可是牽扯到芭蕉樹，他不能不去看。這是庭晣送給他的馬，他已經失去了耳耳東，絕不能再讓芭蕉樹受到傷害！
沈林小心地攀上沈嶠的背，由著師叔背自己一點一點地往馬廄走。沈岳躊躇片刻，跟了上去。
青雲山莊的馬廄是用圍欄隔開的，一匹馬一個位置，中間是過道。此刻，馬廄外頭和過道上都點上了燈，昏黃的燈火下，兩匹馬在過道中嘶叫，其中一匹是芭蕉樹，另一匹是沈林沒見過的馬，但只覺那馬精神抖擻，筋骨勻稱，不輸芭蕉樹。
“芭蕉樹！”沈林掙紮著要下來。
芭蕉樹抖摟幾下，脖子上的鈴鐺清脆地響，不一會兒便安靜下來，前蹄原地踏著，不鬧了。
幾人上前去，馬夫來報：“正是這匹生馬，占錯了位置。”馬夫聲音弱弱的，他到這會才知道，這生馬是少莊主的馬。
沈林摸著芭蕉樹的頭，偏心地安撫芭蕉樹，這是耳耳東的位置，當然是給芭蕉樹！什麽占錯了位置？！
可是不僅沈岳，就連沈嶠神色也不對。沈林正要問個究竟，沈岳卻示意馬夫將另一匹馬牽走：“給它換個位置吧。”說罷，便獨自轉身離開了。
沈林覺得，義父似乎不大高興。
“師叔？”
沈嶠都不知道說什麽好，瞪了他一眼：“那是你義父給你挑的馬，你上了曉霧繞，你義父就到處托人給你找馬，好不容易找來，親自給你馴的，你真的是，讓我說你什麽好？！”
沈林一怔，那是義父給自己馴的馬？義父心裏還是有他的對嗎？那，那自己是不是又惹義父生氣了？“師叔，義父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他生的氣還少啊？”沈嶠對他們父子倆簡直無話可說，“上來，背你回去上藥。”
沈林可不想把師叔也弄生氣，乖乖回去了。
“師叔，那匹馬，有名字了嗎？”沈林趴在床上，任由師叔給他上藥。其實一開始沈林是怎麽也不肯的，還是沈嶠嚇唬他，是不是又想讓你義父生氣，沈林才不敢反抗了。
沈嶠邊給他處理傷便道：“沒有，你想叫它耳耳東嗎？”
沈林搖搖頭，這世上永遠只有一匹耳耳東，即使同樣是義父送的馬，耳耳東也是不可替代的。
要不，明天寫信去問庭晣好了，反正庭晣最多主意了。
沈林趴著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已將近辰時，他看著遠方微微露出的魚肚白，猛然嚇出一身冷汗，他已經回到青雲山莊了，怎麽還這樣懶惰？
他著急要起來，可是一動，便扯著身後的傷，疼得他倒抽冷氣。從前傷再重，也是一樣起床練功的，果然在曉霧繞呆了幾個月，人都變嬌了。
剛勉強站起來，小廝便端著一個托盤進來，盤裏放了熱騰騰的粥：“少莊主，您醒了？正好，粥還熱著，您快吃！”
什麽？他何曾有過在房裏用飯的規矩？“沒規矩，把粥端回去！我到廳上吃。”
“可是，這是莊主讓端來的啊！”
沈林更惶恐了：“義父知道我沒醒？”
小廝點點頭：“莊主早先來看過您，您睡得好熟。”
不行，沈林手忙腳亂，急急拿了衣服來穿，看得小廝一頭霧水：“您這是要去哪兒呀？”
當然是去見義父，義父知道他睡到這麽晚，還故意叫小廝送粥到房裏來，他要是有這個膽子在房裏喝粥，恐怕喝完這個粥就可以被扔出青雲山莊了。
當沈林咬牙到沈岳跟前時，沈岳正在翻一本書，見到孩子一如既往地跪下請安，不禁眉頭輕蹙。
“不在屋裏躺著，出來做什麽？”
“沈林不敢。”說罷，深深伏下。
沈岳想到他在曉霧繞上玩雪時開心的模樣，可回來之後卻一點也不笑了，心裏又酸又麻。他放下書，道：“你並不想回來，是不是？”
“不是！沈林想回來，沈林每天都想回來！”這是真心的，他每一天都盼著能夠回到義父身邊。
沈岳看著孩子驚恐萬狀的眼神，心想自己也沒把他怎麽樣，怎麽就嚇得魂不附體的？“回去歇著吧，別折騰了，蕭先生說你身體未大好，如今天氣又冷，有什麽事，開春再說。”
是先生說的嗎？沈林惆悵萬分，他還以為······他擡頭看了義父一眼，再拜，準備告退時，想起昨晚那匹馬，大膽問道：“義父，那匹馬，是給我的嗎？”
“你已經有了馬，不要也無妨。”
“不，沈林要的！義父給它取名了嗎？”沈林雙眼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著義父，這太無禮了，可是他竟然沒察覺，他只是太期待了。
“你取就是。”
沈林全身忽然放松下來，他輕快地叩首：“謝謝義父！”
兩日後，沈嶠正在沈林房裏給他看傷，那點傷已經不礙事了，沈嶠便賴在那兒泡茶喝。白色的信鴿撲騰著翅膀停在窗欞上，沈林慢慢走過去，取下它腳上的紙條。
他昨日寫信告訴庭晣，義父送了他一匹馬，問庭晣取什麽名比較好，庭晣今日便回信了。
沈嶠也好奇，端著茶杯走到沈林身後，想一探究竟。
“庭晣主意最多了！”沈林邊說邊展開紙條。沈嶠喝了一口茶，隨後便看見紙條上三個大大的狗爬字：潘金蓮。
“噗——”沈嶠一口茶全噴到了紙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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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岳趕到刑房的時候，沈林在兩個護衛的照顧下已恢覆了些許清明，一見義父，忙從凳子上滾下來跪著，顧不得身上的傷有多重。
“你到底想幹什麽？！”沈岳氣瘋了，一個字一個字從齒間往外蹦。
沈林心裏一沈，他太熟悉義父這樣的語氣了，每當義父氣得想要打死他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只是，義父還會管他嗎？
“義父息怒，沈林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沈岳現在還沒鬧明白這孩子為什麽一回來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只是看見他染血的衣袍，氣憤不已：“你膽子大了，敢假傳我命令了？！”
沈林跪伏在地，不敢擡頭：“沈林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
“師兄！”沈嶠拉住震怒的沈岳，懇求地搖頭，求他別說了。
沈岳微微斂了怒氣：“滾起來！”
沈林哪裏還起得來？手在粗糙的地面上撐了兩下，實在站不起，沈嶠看不下去，上前攙著他：“雲哥兒，我抱著你。”
三人一同往沈林屋裏去，沈岳這回真不敢走快了，沈嶠在後面半扶半抱著雲哥兒，一點一點挪。可是才走出後院一會兒，便有人急急忙忙跑來：“莊主！馬廄出事了！位置亂了，馬要瘋了！”
幾人俱是一驚，沈岳沒來得及說話，被沈林搶了先：“是芭蕉樹嗎？”
芭蕉樹今天才牽回來，馬夫們根本認不得，只說：“是一匹生馬。”
“是芭蕉樹！我······”沈林差點要從沈嶠身上滑下去，“義父，我想去看看。”
沈岳不是不許他去看，只是他這身傷，再折騰還怎麽行？就在他猶豫的當兒，沈嶠拍拍沈林：“雲哥兒，上來，師叔背你去。”
要說從前，沈岳一刻沒點頭，沈林都不敢妄動，可是牽扯到芭蕉樹，他不能不去看。這是庭晣送給他的馬，他已經失去了耳耳東，絕不能再讓芭蕉樹受到傷害！
沈林小心地攀上沈嶠的背，由著師叔背自己一點一點地往馬廄走。沈岳躊躇片刻，跟了上去。
青雲山莊的馬廄是用圍欄隔開的，一匹馬一個位置，中間是過道。此刻，馬廄外頭和過道上都點上了燈，昏黃的燈火下，兩匹馬在過道中嘶叫，其中一匹是芭蕉樹，另一匹是沈林沒見過的馬，但只覺那馬精神抖擻，筋骨勻稱，不輸芭蕉樹。
“芭蕉樹！”沈林掙紮著要下來。
芭蕉樹抖摟幾下，脖子上的鈴鐺清脆地響，不一會兒便安靜下來，前蹄原地踏著，不鬧了。
幾人上前去，馬夫來報：“正是這匹生馬，占錯了位置。”馬夫聲音弱弱的，他到這會才知道，這生馬是少莊主的馬。
沈林摸著芭蕉樹的頭，偏心地安撫芭蕉樹，這是耳耳東的位置，當然是給芭蕉樹！什麽占錯了位置？！
可是不僅沈岳，就連沈嶠神色也不對。沈林正要問個究竟，沈岳卻示意馬夫將另一匹馬牽走：“給它換個位置吧。”說罷，便獨自轉身離開了。
沈林覺得，義父似乎不大高興。
“師叔？”
沈嶠都不知道說什麽好，瞪了他一眼：“那是你義父給你挑的馬，你上了曉霧繞，你義父就到處托人給你找馬，好不容易找來，親自給你馴的，你真的是，讓我說你什麽好？！”
沈林一怔，那是義父給自己馴的馬？義父心裏還是有他的對嗎？那，那自己是不是又惹義父生氣了？“師叔，義父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他生的氣還少啊？”沈嶠對他們父子倆簡直無話可說，“上來，背你回去上藥。”
沈林可不想把師叔也弄生氣，乖乖回去了。
“師叔，那匹馬，有名字了嗎？”沈林趴在床上，任由師叔給他上藥。其實一開始沈林是怎麽也不肯的，還是沈嶠嚇唬他，是不是又想讓你義父生氣，沈林才不敢反抗了。
沈嶠邊給他處理傷便道：“沒有，你想叫它耳耳東嗎？”
沈林搖搖頭，這世上永遠只有一匹耳耳東，即使同樣是義父送的馬，耳耳東也是不可替代的。
要不，明天寫信去問庭晣好了，反正庭晣最多主意了。
沈林趴著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已將近辰時，他看著遠方微微露出的魚肚白，猛然嚇出一身冷汗，他已經回到青雲山莊了，怎麽還這樣懶惰？
他著急要起來，可是一動，便扯著身後的傷，疼得他倒抽冷氣。從前傷再重，也是一樣起床練功的，果然在曉霧繞呆了幾個月，人都變嬌了。
剛勉強站起來，小廝便端著一個托盤進來，盤裏放了熱騰騰的粥：“少莊主，您醒了？正好，粥還熱著，您快吃！”
什麽？他何曾有過在房裏用飯的規矩？“沒規矩，把粥端回去！我到廳上吃。”
“可是，這是莊主讓端來的啊！”
沈林更惶恐了：“義父知道我沒醒？”
小廝點點頭：“莊主早先來看過您，您睡得好熟。”
不行，沈林手忙腳亂，急急拿了衣服來穿，看得小廝一頭霧水：“您這是要去哪兒呀？”
當然是去見義父，義父知道他睡到這麽晚，還故意叫小廝送粥到房裏來，他要是有這個膽子在房裏喝粥，恐怕喝完這個粥就可以被扔出青雲山莊了。
當沈林咬牙到沈岳跟前時，沈岳正在翻一本書，見到孩子一如既往地跪下請安，不禁眉頭輕蹙。
“不在屋裏躺著，出來做什麽？”
“沈林不敢。”說罷，深深伏下。
沈岳想到他在曉霧繞上玩雪時開心的模樣，可回來之後卻一點也不笑了，心裏又酸又麻。他放下書，道：“你並不想回來，是不是？”
“不是！沈林想回來，沈林每天都想回來！”這是真心的，他每一天都盼著能夠回到義父身邊。
沈岳看著孩子驚恐萬狀的眼神，心想自己也沒把他怎麽樣，怎麽就嚇得魂不附體的？“回去歇著吧，別折騰了，蕭先生說你身體未大好，如今天氣又冷，有什麽事，開春再說。”
是先生說的嗎？沈林惆悵萬分，他還以為······他擡頭看了義父一眼，再拜，準備告退時，想起昨晚那匹馬，大膽問道：“義父，那匹馬，是給我的嗎？”
“你已經有了馬，不要也無妨。”
“不，沈林要的！義父給它取名了嗎？”沈林雙眼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著義父，這太無禮了，可是他竟然沒察覺，他只是太期待了。
“你取就是。”
沈林全身忽然放松下來，他輕快地叩首：“謝謝義父！”
兩日後，沈嶠正在沈林房裏給他看傷，那點傷已經不礙事了，沈嶠便賴在那兒泡茶喝。白色的信鴿撲騰著翅膀停在窗欞上，沈林慢慢走過去，取下它腳上的紙條。
他昨日寫信告訴庭晣，義父送了他一匹馬，問庭晣取什麽名比較好，庭晣今日便回信了。
沈嶠也好奇，端著茶杯走到沈林身後，想一探究竟。
“庭晣主意最多了！”沈林邊說邊展開紙條。沈嶠喝了一口茶，隨後便看見紙條上三個大大的狗爬字：潘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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