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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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
第二天早上，裏沙是被外面的敲門聲吵醒的。
晨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她懵懵懂懂坐起身重啟大腦，努力讓昨天發生的各種回憶與現在的狀況聯系起來。是在自己的臥室沒錯，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套，但已經皺巴巴的，尤其是領口已經完全變形……肯定不能再穿第二次了。
來不及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就聽到外面有男聲傳來，而且有逐漸變響的趨勢，似乎發生了爭執。這明明是彌生和自己的公寓，怎麽會有男人的聲音，而且還不止一個。
裏沙絕望地閉了閉眼，以最快速度把身上壞掉的衣服換下，抓起平時穿的睡衣套上，趕緊出去看情況。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這個場面她還是楞住了。
Diego捧著一束深紅色的玫瑰被仙道學長堵在門口，學長應該是剛沖好澡的樣子，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全身只著一條牛仔褲，赤/裸著上身。兩人本來在爭執著什麽，見到從臥室出來的裏沙便同時閉了嘴。
場面似乎因她的出現變得更加尷尬。
“Diego，你……我們……早上好。”
“祝賀你演出成功。”
仙道看著這個漲紅臉的家夥把花往裏沙手裏一塞，語氣冷冷地補了一刀：“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Diego惱怒地瞟了神色得意的仙道彰一眼，一拳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並且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警告他：“你好好對她。”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Diego！”裏沙喊了他一聲，但他已經大步走遠。
幾滴醒目的鮮血從仙道按住鼻子的指縫裏滲出來，裏沙慌了神，把鮮花扔在地上趕快去找冰塊，走到一半回過頭來：“學長，你好歹穿個上衣吧！”又紅著臉跑走。
仙道楞了下，笑出聲來。鼻子又酸又痛，但看著她為他忙前忙後又心疼的樣子，胸口泛起甜蜜的漣漪。
“學長還能笑出來，是不嚴重嗎？”她皺著眉頭把冰袋遞給他，又拿了濕巾為他擦去大手上沾染的血跡。
“痛死了。”把呼之欲出的“小事情”吞下，他故意誇大其辭。當著裏沙的面結實地挨下這一拳，不僅徹底地幹掉一個心腹大患還贏得了她的心疼，其實挺劃算的。
事實上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只有昨夜。她已經換過衣服，說明看到了狼藉的現場。逃避肯定不是個辦法，她會不會誤會他，那麽是該裝作沒發生還是向她道歉？
“昨晚……”
“昨晚……”
兩個人同時開口，仙道示意裏沙先講。但她頓了一頓，好像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也許他昨夜的克制，是出於對另一個人的承諾？
裏沙故作輕松道，“沒什麽。我喝多了，謝謝學長送我回來，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Diego大概是誤會了我們，我會去向他解釋清楚，不會給學長造成困擾的。”
一口氣說完，到後面越講越快。胸口那種酸澀的感覺再次襲來，她想她應該要堅強，不能做出丟臉的事，於是站起身來打算離開尷尬的現場。
“困擾？什麽樣的困擾？”仙道越聽越不對頭，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你要向他解釋什麽？”
“跟他說，我們之間，沒什麽。”裏沙吸了吸鼻子，轉過頭去，不願被她看到自己的臉。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對不起，你的表演我是來遲了，可就因為這個，你就想跟我撇清關系？”一夜的狂亂，他還記得黑暗裏她那些大膽的動作，但酒醒之後她態度轉變成這樣，讓他害怕又不解。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學長既然在意的是流川，那麽我就不應該再……”
“我跟流川早就沒什麽了。”他立刻打斷了她的不著邊際，站起身來看著裏沙的臉認真地解釋，“昨天他來找我，說現在進入預備隊以後可以更好地發展自己在NBA的前程，再沒有別的。我沒跟你說，就是怕你胡思亂想，沒想到你自己都琢磨了些什麽。我知道我的性格和過去總是讓你有不安全感，可是我真的在為了裏沙努力改心換性。再說了，我真的有那麽糟糕嗎，腳踏兩條船？不會的，我從不做這樣糟糕的事。”
原來事情這麽簡單，是自己悲觀地腦補了太多不著邊際的事情。
“對不起，我不該對阿彰有猜疑。”裏沙小聲道歉，愧疚地低下目光不敢看他。
“以後有問題、有不滿都直接跟我說，好不好，我不想再讓誤會傷害我們的關系。”仙道頗為大度，笑著把她攬入懷中，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嗯，知道了。”裏沙略有不安地問，“那麽昨天阿彰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表演的？”
“從你的獨舞開始我就在。只是來遲了，就沒能擠到前面去，一秒都沒有錯過哦。”他寵溺地捏了捏裏沙的臉蛋，又順勢親了她一口。
“怎麽樣怎麽樣？”
“超乎想象，我的公主殿下。”仙道忽然想到什麽，瞇起眼睛惡作劇似地笑起來，“剛才那個場面，你想跟他解釋什麽？休息日早上10點，你一副剛起床的樣子，出來的時候穿著寫有我名字的T恤，而我在你的公寓裏洗澡？”
Lisa這才意識到，不怪Diego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根本是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的大烏龍！於是臉蛋瞬間爆紅到耳根，結結巴巴地辯駁：“但其實我們什麽也……”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口。
仙道半跪在床邊幫她脫鞋、擦臉的動作，咬住她耳垂的牙齒的觸感，壓在自己身上的通身掩飾不住的情/欲氣息，甚至連他低喘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
“第二次。”
“什麽？”
“在我面前毫無防備地入睡，裏沙是不是把我想得太過正人君子了？”
那你不是也沒上鉤。
裏沙握了握拳，再次下定決心，半跪在仙道身邊的沙發上，捧住他因方便止血而微微仰起的腦袋，吻在他的雙唇上。剛剛冰敷過，他的鼻尖和雙唇仍帶著涼意，但幾秒之後就被染上了她的溫度。
仙道睜開眼睛，就看到裏沙合著眼，咫尺之間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雖然在一起一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時常偷香竊玉，但由她主動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何況是在昨夜的狂亂之後……她還甚至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後頸把他壓向自己。
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此刻已經完全崩塌，仙道單手攬住裏沙的腰將她騰空抱起，大步走進臥室，動作流暢地關門反鎖。然後一秒也等不了地將她抵在門板上，低頭噙住她的軟唇，仍是吞噬般的吻法，扶著她的後腦勺的手掌用力，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
雙腳離地的裏沙不得不緊緊摟住他的肩膀，從唇舌到頭腦全部被阿彰占領，除了火熱的呼吸和皮膚的接觸感受不到其他。
明亮的早晨，即使臥室的窗簾沒有完全拉開，但也有明亮的陽光透進來，這跟昨晚有夜色掩蓋的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預感到下面會發生的事情，裏沙突然害羞無措得快要瘋掉，於是在不能呼吸的時候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嗯？怎麽了？”覺察到她的動作，仙道不情願地暫停了下，垂著眼睛看她。
“就是、太害羞了……”
“呵呵。昨晚我的小貓咪可是很大膽的呢。”
“原來阿彰都記得……”
“那種事情，怎麽可能忘得了。”與她額頭相抵，超近距離看她緋紅的臉頰真的非常可愛，被他吮紅的嘴唇也很可愛，還有不敢看他的眼神也很可愛，於是他繼續一下一下輕柔地啄吻她，“所以呢，裏沙現在要是推開我，還是來得及的。”
被他極為強勢地攏在懷裏，細密的輕吻比深吻更加撩撥人心，不停地落在臉頰上和脖頸邊，癢癢的、酥酥的。更何況是被他用這樣深情的目光籠罩，他的氣息不斷地侵入她的理智，裏沙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根本沒給她第二種回答的可能性。
於是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又是一番唇齒掠奪，仙道喘息著問，“你確定嗎？”
“確定！”裏沙壓抑著無法自持的聲音堅定地回應。
果然，下一秒就仙道就將她抱起，他步子極大，幾步之間已經來到床邊將她放下，動作有掩飾不住的急切。
“別害怕。”
仙道深吸一口氣，想平覆自己過剩的Q欲，也生怕她會有一點點疼。裏沙青澀的慌張無措的樣子讓他腦內總有一絲理智殘存。尤其是這樣的時刻，他必須極有耐心去引導她、安撫她。
也許……可以是自此刻開始的一生。
仙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是太沈重太嚴肅的話題，但就這麽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從前的感情經歷裏也從沒想過會對另一半如此珍重，會三番兩次忍著自己的欲/望，只因為覺得時機不合，會無比在意她的一顰一笑，會……像這樣跪在她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確認，生怕她會後悔或者受傷，這樣令人羞恥難當的瘋狂舉動。
可即便時光倒流無數次，他也還會選擇這麽做。因為被懂得比被愛更為罕有，他想回報給她最好的，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性。
Akira註視著陽光籠罩下他的女孩，一點點朦朧的光像是星火，點燃了她的輪廓，她周身散發著一種柔和又性感的光芒，原本如初雪般美麗的皮膚，在他的疼愛下已經泛起了瑰麗的粉，還有點綴其上的、來自他嘴唇吸吮留下的印記。
他愛極了她的眼，從前看向他的目光總是明亮又澄澈，充滿少女的純真，而如今這雙眼在他的挑弄下帶著迷離與濃稠的欲/念，眼波流轉，比最醇厚的酒還醉人，讓他魂不守舍。
“阿彰，我不是瓷娃娃。”
被呵護的感覺實在太好，裏沙摟著他的脖子大膽撒嬌，伴隨著小貓一樣的舔吻，她著魔般望著他的雙眼，顯然他的小獵物仍未覺察到逼近的危險。
也許他是故意的，帶著不曾有過的霸道的占有欲。明明知道他每一次的失控沖撞都可能讓她難以承受，可是偏想在她的心裏留下最濃烈的一筆，最好是在她的骨頭裏鐫刻他的名字，在她心裏烙下他的痕跡。
前面再怎麽溫存，最後還是失控了。仙道後悔著不該太過放肆，有些心虛，修長的手指安撫般為她捏揉按摩，似在彌補。然後從身後擁抱了她，像安撫受傷的小貓般低語，“對不起，我以後溫柔一點。”
“……騙人。”裏沙往他懷裏藏了藏。
他輕聲笑出來，在她的臉頰落下小小的親吻。
他的吻就像是一片撒滿月色的海。海浪陣陣，溫柔綿長，在銀輝下層層疊疊永無止息，令她心弛神醉。
“晚上的舞會還去嗎？”他忽然開口。
“去呀！早就期待了！”不僅是貪玩，更是期盼和阿彰在一起的每個瞬間。
“那是你今晚的禮服嗎？”他註意到衣櫃門上掛著的白色緞面禮服裙，荷葉邊的斜肩款式，一定能將她玲瓏柔美的曲線突顯出來。可是今天不行。
“怎麽了，不好看嗎？”
“你看你的肩膀。”
Lisa低頭，頓時沈默。顯然今晚是不能穿這條裙子了，可是現在再找禮服已經來不及了，難道只能穿普通的衣服去嗎……
“很想去？”註意到小貓明顯失落的表情，仙道的手指輕柔地撫摸她肩膀上的紅印，“那不如……”
————————
“嘖嘖，仙道君居然如此不懂憐香惜玉。”相田彌生幫著裏沙穿起層層疊疊的和服，笑容裏是滿滿的戲謔和打趣，“你也是，就由著他胡來，一點都不反抗？”
把裏沙今晚的禮服換成日本傳統的和服，仙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以輕松遮住90%以上他留下的罪證。
Lisa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垂著頭紅著臉，半天才想到了一個蹩腳的轉移話題的角度，“……好可惜，原本準備好的裙子不能穿了。”表情頗為遺憾。
“呵，你們……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裙子。”彌生又拿來化妝品仔細遮掩她脖子上的吻痕。
當仙道晚飯後來接裏沙的時候，饒是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真正看見她的時候，還是被驚艷到了。整齊的盤發，繁覆的腰帶和後頸那一抹雪白的皮膚，整個人氣質溫婉沈靜，他一時說不出活來。
“這樣，真的可以嗎？”見阿彰不說話，裏沙有點緊張。
“這何止是可以。”仙道彰略微回神，又突然低頭湊近她的耳邊問，“有沒有遵循傳統穿法？”
“這是彌生和我一起穿的，應該沒有問題。”
“我是說，裏面是否不著一物？”他壓低聲音，笑得邪氣。
裏沙心臟猛地狂跳，一些回憶中的畫面湧上心頭，緋紅的臉頰更顯得嫵媚嬌艷，“學長，請不要老拿我開玩笑！”
仙道穿一身正式西裝，平直領結，收腰修身，將他寬肩長腿的好身材突顯得十分抓人眼球，而裏沙則是華麗的黑底描金紅梅振袖和服，一絲不亂的盤發邊裝飾著火紅的扶桑花，小鳥依人地站在他的身邊。
在很久的後來，當鈴木裏沙再次回想起這個場景，雖然那天場面華美——聖誕冬日的晚上，節日氣氛濃厚的舞會大廳，當她挽著阿彰的手臂走進去，一雙璧人，甫一出場就吸引了現場所有人的眼球。而整個大廳流淌的音樂，從喧鬧的流行樂切換為鋼琴的彈奏，浪漫又溫馨。而當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仿佛演奏的樂曲都有幾分難以覺察的亂拍。
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還是在他們進場之前的對話。
沒來由地，她有些緊張，在門廊處就停下腳步。
“裏沙還在等什麽？”
她沒有立刻回答，說不清自己內心為什麽突然會有這樣奇異的感受，只是搖搖頭，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阿彰沒有再問，也沒有催她，反而是很體貼地露出那種招牌式的、游刃有餘的笑容。本就英俊的男人在今天特意精心打扮過之後，整個人顯得更加風度翩翩，魅力四射。
而擡頭看他的時候，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裏沙看到閃爍著藍白色光芒的天狼星，明晃晃地掛在地平線之上。
宇宙中漫游的星星，即使相隔光年的距離，總會有光芒相遇相交的一瞬，註定相遇的兩個人，不會錯過。
“我想要記住這一刻。”把目光收回再次放在他身上的時候，她問，“如果說，我想要永恒……會不會太貪心了？”
“是的。”他沒有否認，反而笑得更加開懷，“但如果我沒有讓裏沙產生想要永遠之類的想法，那也太失敗了吧。”
他彎下腰，閉上眼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阿彰這樣溫柔，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深陷的。”
“那就陷進來吧！最好是愛我愛得無法自拔，而我會在這裏張開雙臂等你。”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心情。
是坦誠而又熱烈的發言，很不像他本人。
可是又仿佛順理成章，因為這就是本來的他。
於是裏沙回報以更加熱烈甜美的擁吻。
會場的大門緩緩打開，音樂聲和笑語聲從門縫中漏出來，即使不用親眼目睹也能知道氣氛正好。一切美好的場景在他們面前展開，像是他們的未來。
裏沙覺得時間在他們相擁的瞬間有小小的靜止，讓她聽不清周圍嘈雜的聲音，整個世界只剩自己吵鬧的心跳和鋼琴彈奏出的活潑樂音。
那首歌她很熟悉，歌詞躍然腦中：
Qué será, será.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 is not ours to see.
Qué será, será.
然後阿彰極為紳士地在她面前攤開手掌發出邀約，“Shall we ？”
我們。聽起來多麽美妙的詞。
於是裏沙重重地點點頭，與他相視而笑，將手放進他寬大的掌心。
“一起吧？”
“嗯！一起吧！”
裏沙擡頭凝望他的眼睛。如同往日一樣，專註地凝視著自己，深邃的黑色眸子裏有閃爍跳躍的星光和滿溢的深情笑意，璀璨又夢幻。
我們現在在地球上看到的星光，其實已經是星星幾年前發出的光芒了。恒星的光走過數個光年的距離，裝點了今晚的夜空，也點亮了他的眼眸。所以從某種維度上來講，過去就是現在，而現在即是未來。
世界在明亮的光暈裏倒退，時間在膠著的目光中失去神秘的魔力。
未來，不過是緊緊牽起的手，和許下共同諾言的現在。
她忽然想起以前讀過的一首小詩，
“道路愈遠，永恒愈近。不必為黑夜感傷，因為我天生就具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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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她懵懵懂懂坐起身重啟大腦，努力讓昨天發生的各種回憶與現在的狀況聯系起來。是在自己的臥室沒錯，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套，但已經皺巴巴的，尤其是領口已經完全變形……肯定不能再穿第二次了。
來不及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就聽到外面有男聲傳來，而且有逐漸變響的趨勢，似乎發生了爭執。這明明是彌生和自己的公寓，怎麽會有男人的聲音，而且還不止一個。
裏沙絕望地閉了閉眼，以最快速度把身上壞掉的衣服換下，抓起平時穿的睡衣套上，趕緊出去看情況。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這個場面她還是楞住了。
Diego捧著一束深紅色的玫瑰被仙道學長堵在門口，學長應該是剛沖好澡的樣子，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全身只著一條牛仔褲，赤/裸著上身。兩人本來在爭執著什麽，見到從臥室出來的裏沙便同時閉了嘴。
場面似乎因她的出現變得更加尷尬。
“Diego，你……我們……早上好。”
“祝賀你演出成功。”
仙道看著這個漲紅臉的家夥把花往裏沙手裏一塞，語氣冷冷地補了一刀：“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Diego惱怒地瞟了神色得意的仙道彰一眼，一拳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並且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警告他：“你好好對她。”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Diego！”裏沙喊了他一聲，但他已經大步走遠。
幾滴醒目的鮮血從仙道按住鼻子的指縫裏滲出來，裏沙慌了神，把鮮花扔在地上趕快去找冰塊，走到一半回過頭來：“學長，你好歹穿個上衣吧！”又紅著臉跑走。
仙道楞了下，笑出聲來。鼻子又酸又痛，但看著她為他忙前忙後又心疼的樣子，胸口泛起甜蜜的漣漪。
“學長還能笑出來，是不嚴重嗎？”她皺著眉頭把冰袋遞給他，又拿了濕巾為他擦去大手上沾染的血跡。
“痛死了。”把呼之欲出的“小事情”吞下，他故意誇大其辭。當著裏沙的面結實地挨下這一拳，不僅徹底地幹掉一個心腹大患還贏得了她的心疼，其實挺劃算的。
事實上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只有昨夜。她已經換過衣服，說明看到了狼藉的現場。逃避肯定不是個辦法，她會不會誤會他，那麽是該裝作沒發生還是向她道歉？
“昨晚……”
“昨晚……”
兩個人同時開口，仙道示意裏沙先講。但她頓了一頓，好像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也許他昨夜的克制，是出於對另一個人的承諾？
裏沙故作輕松道，“沒什麽。我喝多了，謝謝學長送我回來，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Diego大概是誤會了我們，我會去向他解釋清楚，不會給學長造成困擾的。”
一口氣說完，到後面越講越快。胸口那種酸澀的感覺再次襲來，她想她應該要堅強，不能做出丟臉的事，於是站起身來打算離開尷尬的現場。
“困擾？什麽樣的困擾？”仙道越聽越不對頭，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你要向他解釋什麽？”
“跟他說，我們之間，沒什麽。”裏沙吸了吸鼻子，轉過頭去，不願被她看到自己的臉。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對不起，你的表演我是來遲了，可就因為這個，你就想跟我撇清關系？”一夜的狂亂，他還記得黑暗裏她那些大膽的動作，但酒醒之後她態度轉變成這樣，讓他害怕又不解。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學長既然在意的是流川，那麽我就不應該再……”
“我跟流川早就沒什麽了。”他立刻打斷了她的不著邊際，站起身來看著裏沙的臉認真地解釋，“昨天他來找我，說現在進入預備隊以後可以更好地發展自己在NBA的前程，再沒有別的。我沒跟你說，就是怕你胡思亂想，沒想到你自己都琢磨了些什麽。我知道我的性格和過去總是讓你有不安全感，可是我真的在為了裏沙努力改心換性。再說了，我真的有那麽糟糕嗎，腳踏兩條船？不會的，我從不做這樣糟糕的事。”
原來事情這麽簡單，是自己悲觀地腦補了太多不著邊際的事情。
“對不起，我不該對阿彰有猜疑。”裏沙小聲道歉，愧疚地低下目光不敢看他。
“以後有問題、有不滿都直接跟我說，好不好，我不想再讓誤會傷害我們的關系。”仙道頗為大度，笑著把她攬入懷中，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嗯，知道了。”裏沙略有不安地問，“那麽昨天阿彰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表演的？”
“從你的獨舞開始我就在。只是來遲了，就沒能擠到前面去，一秒都沒有錯過哦。”他寵溺地捏了捏裏沙的臉蛋，又順勢親了她一口。
“怎麽樣怎麽樣？”
“超乎想象，我的公主殿下。”仙道忽然想到什麽，瞇起眼睛惡作劇似地笑起來，“剛才那個場面，你想跟他解釋什麽？休息日早上10點，你一副剛起床的樣子，出來的時候穿著寫有我名字的T恤，而我在你的公寓裏洗澡？”
Lisa這才意識到，不怪Diego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根本是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的大烏龍！於是臉蛋瞬間爆紅到耳根，結結巴巴地辯駁：“但其實我們什麽也……”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口。
仙道半跪在床邊幫她脫鞋、擦臉的動作，咬住她耳垂的牙齒的觸感，壓在自己身上的通身掩飾不住的情/欲氣息，甚至連他低喘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
“第二次。”
“什麽？”
“在我面前毫無防備地入睡，裏沙是不是把我想得太過正人君子了？”
那你不是也沒上鉤。
裏沙握了握拳，再次下定決心，半跪在仙道身邊的沙發上，捧住他因方便止血而微微仰起的腦袋，吻在他的雙唇上。剛剛冰敷過，他的鼻尖和雙唇仍帶著涼意，但幾秒之後就被染上了她的溫度。
仙道睜開眼睛，就看到裏沙合著眼，咫尺之間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雖然在一起一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時常偷香竊玉，但由她主動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何況是在昨夜的狂亂之後……她還甚至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後頸把他壓向自己。
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此刻已經完全崩塌，仙道單手攬住裏沙的腰將她騰空抱起，大步走進臥室，動作流暢地關門反鎖。然後一秒也等不了地將她抵在門板上，低頭噙住她的軟唇，仍是吞噬般的吻法，扶著她的後腦勺的手掌用力，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
雙腳離地的裏沙不得不緊緊摟住他的肩膀，從唇舌到頭腦全部被阿彰占領，除了火熱的呼吸和皮膚的接觸感受不到其他。
明亮的早晨，即使臥室的窗簾沒有完全拉開，但也有明亮的陽光透進來，這跟昨晚有夜色掩蓋的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預感到下面會發生的事情，裏沙突然害羞無措得快要瘋掉，於是在不能呼吸的時候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嗯？怎麽了？”覺察到她的動作，仙道不情願地暫停了下，垂著眼睛看她。
“就是、太害羞了……”
“呵呵。昨晚我的小貓咪可是很大膽的呢。”
“原來阿彰都記得……”
“那種事情，怎麽可能忘得了。”與她額頭相抵，超近距離看她緋紅的臉頰真的非常可愛，被他吮紅的嘴唇也很可愛，還有不敢看他的眼神也很可愛，於是他繼續一下一下輕柔地啄吻她，“所以呢，裏沙現在要是推開我，還是來得及的。”
被他極為強勢地攏在懷裏，細密的輕吻比深吻更加撩撥人心，不停地落在臉頰上和脖頸邊，癢癢的、酥酥的。更何況是被他用這樣深情的目光籠罩，他的氣息不斷地侵入她的理智，裏沙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根本沒給她第二種回答的可能性。
於是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又是一番唇齒掠奪，仙道喘息著問，“你確定嗎？”
“確定！”裏沙壓抑著無法自持的聲音堅定地回應。
果然，下一秒就仙道就將她抱起，他步子極大，幾步之間已經來到床邊將她放下，動作有掩飾不住的急切。
“別害怕。”
仙道深吸一口氣，想平覆自己過剩的Q欲，也生怕她會有一點點疼。裏沙青澀的慌張無措的樣子讓他腦內總有一絲理智殘存。尤其是這樣的時刻，他必須極有耐心去引導她、安撫她。
也許……可以是自此刻開始的一生。
仙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是太沈重太嚴肅的話題，但就這麽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從前的感情經歷裏也從沒想過會對另一半如此珍重，會三番兩次忍著自己的欲/望，只因為覺得時機不合，會無比在意她的一顰一笑，會……像這樣跪在她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確認，生怕她會後悔或者受傷，這樣令人羞恥難當的瘋狂舉動。
可即便時光倒流無數次，他也還會選擇這麽做。因為被懂得比被愛更為罕有，他想回報給她最好的，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性。
Akira註視著陽光籠罩下他的女孩，一點點朦朧的光像是星火，點燃了她的輪廓，她周身散發著一種柔和又性感的光芒，原本如初雪般美麗的皮膚，在他的疼愛下已經泛起了瑰麗的粉，還有點綴其上的、來自他嘴唇吸吮留下的印記。
他愛極了她的眼，從前看向他的目光總是明亮又澄澈，充滿少女的純真，而如今這雙眼在他的挑弄下帶著迷離與濃稠的欲/念，眼波流轉，比最醇厚的酒還醉人，讓他魂不守舍。
“阿彰，我不是瓷娃娃。”
被呵護的感覺實在太好，裏沙摟著他的脖子大膽撒嬌，伴隨著小貓一樣的舔吻，她著魔般望著他的雙眼，顯然他的小獵物仍未覺察到逼近的危險。
也許他是故意的，帶著不曾有過的霸道的占有欲。明明知道他每一次的失控沖撞都可能讓她難以承受，可是偏想在她的心裏留下最濃烈的一筆，最好是在她的骨頭裏鐫刻他的名字，在她心裏烙下他的痕跡。
前面再怎麽溫存，最後還是失控了。仙道後悔著不該太過放肆，有些心虛，修長的手指安撫般為她捏揉按摩，似在彌補。然後從身後擁抱了她，像安撫受傷的小貓般低語，“對不起，我以後溫柔一點。”
“……騙人。”裏沙往他懷裏藏了藏。
他輕聲笑出來，在她的臉頰落下小小的親吻。
他的吻就像是一片撒滿月色的海。海浪陣陣，溫柔綿長，在銀輝下層層疊疊永無止息，令她心弛神醉。
“晚上的舞會還去嗎？”他忽然開口。
“去呀！早就期待了！”不僅是貪玩，更是期盼和阿彰在一起的每個瞬間。
“那是你今晚的禮服嗎？”他註意到衣櫃門上掛著的白色緞面禮服裙，荷葉邊的斜肩款式，一定能將她玲瓏柔美的曲線突顯出來。可是今天不行。
“怎麽了，不好看嗎？”
“你看你的肩膀。”
Lisa低頭，頓時沈默。顯然今晚是不能穿這條裙子了，可是現在再找禮服已經來不及了，難道只能穿普通的衣服去嗎……
“很想去？”註意到小貓明顯失落的表情，仙道的手指輕柔地撫摸她肩膀上的紅印，“那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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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仙道君居然如此不懂憐香惜玉。”相田彌生幫著裏沙穿起層層疊疊的和服，笑容裏是滿滿的戲謔和打趣，“你也是，就由著他胡來，一點都不反抗？”
把裏沙今晚的禮服換成日本傳統的和服，仙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以輕松遮住90%以上他留下的罪證。
Lisa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垂著頭紅著臉，半天才想到了一個蹩腳的轉移話題的角度，“……好可惜，原本準備好的裙子不能穿了。”表情頗為遺憾。
“呵，你們……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裙子。”彌生又拿來化妝品仔細遮掩她脖子上的吻痕。
當仙道晚飯後來接裏沙的時候，饒是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真正看見她的時候，還是被驚艷到了。整齊的盤發，繁覆的腰帶和後頸那一抹雪白的皮膚，整個人氣質溫婉沈靜，他一時說不出活來。
“這樣，真的可以嗎？”見阿彰不說話，裏沙有點緊張。
“這何止是可以。”仙道彰略微回神，又突然低頭湊近她的耳邊問，“有沒有遵循傳統穿法？”
“這是彌生和我一起穿的，應該沒有問題。”
“我是說，裏面是否不著一物？”他壓低聲音，笑得邪氣。
裏沙心臟猛地狂跳，一些回憶中的畫面湧上心頭，緋紅的臉頰更顯得嫵媚嬌艷，“學長，請不要老拿我開玩笑！”
仙道穿一身正式西裝，平直領結，收腰修身，將他寬肩長腿的好身材突顯得十分抓人眼球，而裏沙則是華麗的黑底描金紅梅振袖和服，一絲不亂的盤發邊裝飾著火紅的扶桑花，小鳥依人地站在他的身邊。
在很久的後來，當鈴木裏沙再次回想起這個場景，雖然那天場面華美——聖誕冬日的晚上，節日氣氛濃厚的舞會大廳，當她挽著阿彰的手臂走進去，一雙璧人，甫一出場就吸引了現場所有人的眼球。而整個大廳流淌的音樂，從喧鬧的流行樂切換為鋼琴的彈奏，浪漫又溫馨。而當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仿佛演奏的樂曲都有幾分難以覺察的亂拍。
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還是在他們進場之前的對話。
沒來由地，她有些緊張，在門廊處就停下腳步。
“裏沙還在等什麽？”
她沒有立刻回答，說不清自己內心為什麽突然會有這樣奇異的感受，只是搖搖頭，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阿彰沒有再問，也沒有催她，反而是很體貼地露出那種招牌式的、游刃有餘的笑容。本就英俊的男人在今天特意精心打扮過之後，整個人顯得更加風度翩翩，魅力四射。
而擡頭看他的時候，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裏沙看到閃爍著藍白色光芒的天狼星，明晃晃地掛在地平線之上。
宇宙中漫游的星星，即使相隔光年的距離，總會有光芒相遇相交的一瞬，註定相遇的兩個人，不會錯過。
“我想要記住這一刻。”把目光收回再次放在他身上的時候，她問，“如果說，我想要永恒……會不會太貪心了？”
“是的。”他沒有否認，反而笑得更加開懷，“但如果我沒有讓裏沙產生想要永遠之類的想法，那也太失敗了吧。”
他彎下腰，閉上眼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阿彰這樣溫柔，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深陷的。”
“那就陷進來吧！最好是愛我愛得無法自拔，而我會在這裏張開雙臂等你。”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心情。
是坦誠而又熱烈的發言，很不像他本人。
可是又仿佛順理成章，因為這就是本來的他。
於是裏沙回報以更加熱烈甜美的擁吻。
會場的大門緩緩打開，音樂聲和笑語聲從門縫中漏出來，即使不用親眼目睹也能知道氣氛正好。一切美好的場景在他們面前展開，像是他們的未來。
裏沙覺得時間在他們相擁的瞬間有小小的靜止，讓她聽不清周圍嘈雜的聲音，整個世界只剩自己吵鬧的心跳和鋼琴彈奏出的活潑樂音。
那首歌她很熟悉，歌詞躍然腦中：
Qué será, será.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 is not ours to see.
Qué será, será.
然後阿彰極為紳士地在她面前攤開手掌發出邀約，“Shall we ？”
我們。聽起來多麽美妙的詞。
於是裏沙重重地點點頭，與他相視而笑，將手放進他寬大的掌心。
“一起吧？”
“嗯！一起吧！”
裏沙擡頭凝望他的眼睛。如同往日一樣，專註地凝視著自己，深邃的黑色眸子裏有閃爍跳躍的星光和滿溢的深情笑意，璀璨又夢幻。
我們現在在地球上看到的星光，其實已經是星星幾年前發出的光芒了。恒星的光走過數個光年的距離，裝點了今晚的夜空，也點亮了他的眼眸。所以從某種維度上來講，過去就是現在，而現在即是未來。
世界在明亮的光暈裏倒退，時間在膠著的目光中失去神秘的魔力。
未來，不過是緊緊牽起的手，和許下共同諾言的現在。
她忽然想起以前讀過的一首小詩，
“道路愈遠，永恒愈近。不必為黑夜感傷，因為我天生就具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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