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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重女輕男(完)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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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重女輕男(完)三合一

周玉琴心裏明白, 在這個家裏盧松林地位最高,其次是兒子,其次是老兩口, 然後是女兒,最後才是她!

她為了自己的安危把瘋子一樣的夏明朗放進了院子,這事情要是讓二老知道,她絕對要吃不了兜著走。

“我不知道, 一回來他就已經在院子裏了,用刀比著讓我準備飯菜,我說去買來做, 他還不滿意, 非要讓我去酒樓裏買現成的。”

說這話時,她目光滿是哀求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奈何盧茂山此時只顧著臉上的傷, 根本沒有看見母親的眼神。

周玉琴很怕兒子戳穿自己,試圖上前給兒子包紮, 卻被夏明朗拿著匕首嚇退。

“不想死的話, 最好別過來!”

院子裏的動靜太大, 剛才盧茂山那個慘叫聲幾乎掀破了屋頂,鄰居們都聽見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趕到了門外, 敲門聲響起,盧父下意識想去開門,多找兩個鄰居幫忙,說不定就把夏明朗給制服了。

“你再動一下, 我戳死這個混賬。”

盧茂山委屈壞了,他活了十三年, 一件正經的事都沒做過。沒做過好事,也沒做過壞事,怎麽就混賬了?

盧父就得一個寶貝孫子,讀書還算有幾分天分,夫子還誇讚來著,說假以時日一定會有所作為。

盧家夫妻沒指望孫子能夠封侯拜相,只要能在他們臨死前考一個秀才,夫妻倆就能含笑九泉。夏明朗拿他來威脅人,真的是掐在了盧家夫妻倆的七寸上。

敲門聲越來越響,門外的人越來越多。還有鄰居按捺不住大聲詢問是否發生了大事,需不需要他們撞門。

聽門口的動靜,如果裏面的人一直不應聲,他們絕對會闖進來。

“沒事!”盧母不能容忍孫子現一絲一毫的損傷,如今臉上已經傷了,她心疼得不行,好在於性命無憂,不過,說什麽也不能再添新傷了。

外面的動靜漸漸小了,還有人詢問要不要進來幫忙,盧父一口回絕!

夏明朗聽著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小,對他們的識相很滿意。

“以後我就住在這裏,也不需要你們為我做什麽,只要讓我一日三餐吃好喝好,夜裏讓我睡好。我就不鬧事!”

盧家夫妻面面相覷,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首先家裏沒有多少銀子,自家吃飯都成問題,哪來銀子供養一位公子哥兒?

還有,這位可是逃犯!

收留逃犯,按同罪論處。盧家人哪裏能背上的弒母的罪名?

“別想了,你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按我說的做,現在,你們所有人都退出去,把門給我關好,我要睡覺了。”

一家子只能往後退。

盧父把一家人帶到了門外,低聲商量道:“不能把這麽兇的人留在家裏。茂山的臉都還沒有包紮,多半要留疤。這一次傷的是臉,下一次傷到要害處怎麽辦?”

說著,他將目光落到了兒媳婦的臉上,呵斥道:“瞧瞧你惹的亂子!當初我們就不該選你當兒媳婦,你們那一家子都是些什麽人。老的不慈,小的不孝,一家子畜生白眼狼。”

這話很不客氣,周玉琴卻無力反駁。

盧母遲疑:“你找誰來幫忙呀?老頭子,我們可沒有太多的機會,如果不能一次把人摁住,孫子可就危險了。”

“我知道。”盧父滿臉煩躁,負手轉了一圈後忽然停住,眼睛一亮道:“最好是借力打力!誰最討厭夏明朗?”

自然是夏府中的周大川!

而現如今能夠將夏明朗制住而不讓傷及他人的,也只有周大川能夠辦得到。

畢竟夏府養著那麽多的府衛,都是練家子。五個不行就找十五個,二十五個練家子人家也找得出來,若是願意,請滿城的人來吐唾沫都能把夏明朗淹死!

“我去找他!”

說幹就幹,盧父擡步就走。

盧母不放心地拽住他的袖子:“周大川當初跟咱們家鬧得那麽兇,現在對我們也沒什麽好感。讓他來幫忙,他會誠心幫麽?萬一在抓人的時候手一松,咱們的孫子可就危險了!”

“道理我懂,可現在除了他,誰能保證一次就抓住夏明朗而不讓孫子受傷?”盧父扯出自己的袖子,“試試吧。”

*

最近顧秋實日子過得春風得意,對外他所有的賬本都會算,並且基本不會錯。夏老爺還給了他兩間鋪子練手,因為是初初開始做生意,夏老爺怕兒子受打擊,給出的鋪子都很省心,看著就是了。

顧秋實即將抱得美人歸,平時又閑,便多睡了一會兒,剛好和夏夫人起床的時間一樣,他溜溜達達過去陪母親用膳,然後才換上衣衫準備出門。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披著一層露水的盧父。

盧父試圖讓門房幫自己稟告,奈何好話說盡,門房就是不肯幫忙傳話,他不想就此放棄,畢竟來內城一趟不容易,於是就縮到了大門的旁邊。府衛一出面,他就站遠一點,府衛一退回去,他就跟著站回來,狗皮膏藥似的,別提有多煩人了。

門房看見盧父沖過來,吩咐兩個人去把人攔住,又急忙解釋:“公子,他說有人命關天的事情要告訴您,又擺了一副無賴樣子,小的怕他賴上咱們,所以沒敢強行攆人……”

顧秋實擺擺手,揮退了府衛和門房。

“什麽事?”

盧父搓著手,佝僂著身子靠近:“夏公子,我是來請您幫忙來了,這件事情您大概也很想做。”

顧秋實若有所悟:“夏明朗藏到你家去了?”

一說就中。

盧父睜大了眼睛,想到什麽,篤定道:“你是不是派人跟著夏明朗了?”

顧秋實搖頭失笑:“沒呢,我的人沒有找到他。不過呢,夏明朗活了半輩子沒有賺過一文錢,根本養活不了自己,他如今如喪家之犬一般,能去的地方就那幾個,餘府被他得罪光了,也只能去你家躲。怎麽,他傷害你孫子了?”

盧父真的很懷疑周大川在夏明朗身上安了幾雙眼睛,不然,哪能說得這麽準呢?

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周大川到底要不要報仇。

“他非要跟我孫子住一個屋子,讓我們送吃的穿的進去。還說我要是敢把他在家裏的消息透露出去,就宰了我孫子。此人實在太惡劣了,虧得我們家之前還收留了他一家子那麽久,簡直一點都不記恩。”

顧秋實似笑非笑:“你才收留幾天?我爹養了他三十年,他心安理得的看著我爹骨肉分離。這種人,只會嫌別人付出得不夠多!”

聽著這話裏的怨氣,盧父眼睛一亮:“夏公子,你帶幾個府衛去把他抓出來吧。先把人打一頓洩憤,然後送到衙門。”

“不用這麽麻煩。”顧秋實面色淡淡,側頭吩咐隨從,“你跑一趟衙門,告訴喬大人夏明朗的落腳地!”

盧父驚了。

直接讓官兵上門,夏明朗一定會瘋的,到時候全家就都危險了呀。

“夏公子,不能……”

顧秋實打斷他:“你在教我做事?不管夏明朗在哪個地方,我不知道他的消息便罷,知道了,我肯定是要讓大人去抓他的。”

盧父哭喪著一張臉:“可是他和我的家人在一個院子裏,官兵一出現,他肯定要拿著手裏的刀亂砍人,到時候我們全家人的性命怎麽辦?夏公子,我好心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你不能這麽害我全家啊。”

“好心?”顧秋實滿臉譏諷,“當初我做挑炭工賺到的銀子,有不少的花在了你們家人身上,不說別的,你孫子讀書花的銀子,一多半是我賺的。拿了我的銀子,周玉琴還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們一家子也沖我陰陽怪氣,為了住在周家,甚至把我趕了出來。我這個人小氣記仇,這些事可一點兒都沒忘。從公心上說,夏明朗是衙門通緝的要犯,任何人知道了他的下落都該告訴衙門。從私心上說,咱們兩家之間有那麽深的仇怨,你們家的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關系?”

盧父:“……”

“您辛苦賺的銀子花到了我孫子身上,這件事我不知道啊。都是玉琴回娘家去拿的,您為了這點事恨我的家人,我們實在冤枉。”

“冤枉?”顧秋實嘖嘖,“你這臉皮可真厚。周家老兩口成天好吃懶做,家裏的銀子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就是用腳趾頭想,應該也知道那些銀子是我辛苦賺來的,現在來跟我裝傻,當我是傻的?”

他沒法反駁,只能哀求。

後來甚至險些跪下了。顧秋實面色淡淡,沒有叫他起,只道:“我的人已經去衙門報信了,我就算現在改主意也來不及了。”

盧父一股怒火直沖腦門兒。但他還有幾分理智,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周大川。看著周大川的馬車離開,他眼神幾乎噴火。

心裏再恨,他也不敢糾纏,也沒有時間糾纏。盧父跌跌撞撞起身,找了馬車就往家的方向趕。無論如何也要在衙門的人到達之前讓家裏人退出來,能退幾個是幾個,否則,一家子都危險。

他跑得很快,回到自家院子所在的那條街上時,周圍和往常一樣安寧,盧父慌慌張張推開自家的院子門,喘著粗氣看著滿臉擔憂的妻子,手狠狠一招,壓著嗓子道:“快出來!”

盧母看見男人滿頭的汗,心知不好,跑去叫了孫女,三人往外退時,盧父低聲問:“松林呢?”

“放心,今天出去上工了。不在家!”盧母以前不是沒有埋怨過兒子的好吃懶做,可是,今天兒子的做法就很得她的心意。遇上危險,能躲就躲,絕不給人添亂。

盧父頗有微詞,家裏這麽危險,兒子一個大男人不守在旁邊,竟然躲開了。萬一出什麽事,想要救人都來不及。

官兵到的時候,夏明朗正在呼呼大睡,聽著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他瞬間就驚醒過來。下意識就去看床腳蜷縮著的盧茂山,見人還在,頓時松口氣。

突然他臉色變了,外面那些官兵可不是盧家人,會為了一個盧茂山退讓。挾持著此人,只能讓盧家人妥協而已。

“你們家不想要盧茂山的命了嗎?居然還敢報官!”夏明朗此時一點困意都沒有了,打開門看到慌慌張張的周玉琴。沖到院子裏把人拽回了屋中。

周玉琴努力掙紮,奈何她是女人,根本就敵不過男人的力道。

是因為此時夏明朗,正在氣頭上,不敢省力氣,抓人時特別用力。

到了屋中,夏明朗越想越氣,一把揪過周玉琴的衣領,手裏的匕首狠狠紮了出去。

周玉琴慘叫連連,看著肚子上的血洞,顫聲道:“我是姐姐!”

她流血太多,又被嚇著,聲音虛弱。夏明朗壓根沒聽見。

外面的官兵聽盧家夫妻說裏面有兩個手無寸鐵的母子,本來還想著要如何與裏面的人周旋,聽到慘叫聲再也不停歇,不管不顧就闖了進去,周玉琴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墻角的盧茂山不停地往裏縮,不願意將要害之處露出來,夏明朗心中恨急,也只能沖著他的後背使勁兒紮。

官兵沖了進去,很快制服了夏明朗。

盧茂山整個後背都是鮮血,周玉琴地上流的血已經積了很大的一攤,並且速度很快,根本就止不住。

有人已經去請大夫了。

顧秋實帶著人溜達過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卻毫無歉疚之意。如果是真正的周大川認祖歸宗,只憑著以前姐弟之間那惡劣的關系,他不可能出面救下母子倆,也是因為沒那個本事!

“你滿意了?”盧父大吼。

顧秋實只覺得莫名其妙:“你該不會以為我的這些隨從比衙門裏的官兵更厲害吧?”

沒有事先制住夏明朗,不管是誰來救人,都是差不多的結局。

官兵闖進去,結果讓壞人傷了母子倆,盧家夫妻都已經把他恨成這樣。如果是夏府的人進去救,沒能把人救出來,怕是夏府要攤上人命案子。

盧家從來都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人,為了銀子沒臉沒皮的事情沒少幹。顧秋實根本就不願意與他們扯上關系。

他就要成親了!

即將和心上人相依相守,怎麽能被這些人影響心情呢?

喬大人聽說夏明朗抓到了,還有點興奮。因為夏明朗在夏府過了三十年,只要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夏老爺就一定脫不了身,夏老爺脫不了身,夏明愉就別想好!

夏明愉不好了,紅陽縣主不管是退親還是想要保全女婿,都會來找他幫忙。

只要找上來了,夫妻之間有來有往,肯定能夠找到和好的機會。

喬大人磨拳擦掌,派人去請了夏老爺過來。

顧秋實跟到了公堂上,他到的時候,夏老爺也剛到,父子倆見面一碰頭,他就低聲提醒:“千萬不要和夏明朗親近,否則要完蛋。”

聽了兒子的話,夏老爺只覺得莫名其妙,他瘋了才會去維護夏明朗,那可是殺人兇手。而且還虐待了兒子多年。不過他也明白兒子的意思了,但凡和夏明朗扯上關系絕對沒好事,於是進公堂之後,夏老爺掀了衣擺跪下。也不看上頭,直接納頭就跪。

“大人,草民要告這個人。告他和周家夫妻合起夥來騙我夏府的銀子,還害我兒子的性命。這是謀財害命!”

只看夏明朗做的那些事情,確實夠得上謀財害命這幾個字。

可是,夏明朗做的時候不是這麽想的,他只是想要掃清障礙,不讓人影響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而已。

“大人,我都是被人逼的。”夏明朗被摁到了公堂之上,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即將完蛋,滿心都是絕望,他不甘心,只想要為自己求得一條生路。於是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夏府的孩子,後來知道的時候還不懂事,周家倆人威脅我,如果我不認他們的話,他們就要戳穿我的身份,我從小就沒不會做事,根本就養活不了自己,哪裏敢不聽他們的?後來我漸漸長大懂事了,懂得自己的身份不堪,瞞著父親不好,但是我又不敢告訴父親,我怕一說了之後父親會討厭我……”

夏明朗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沒理,再說下去得把自己給搭進去,於是也住了嘴,開始磕頭求饒。

可是,梁氏確實是他殺的。

周玉琴只剩下了一口氣,大夫都已經讓準備後事,反正就這兩三天的日子好活,說不定今天就要斷氣。

連殺兩人,前者可以說是失手,後者可是他故意的。

此時的喬大人有點郁悶,牽連夏府,至少得夏府出面想要保全犯人,結果夏府的老爺沒想要救人就算了,甚至跑來狀告夏明朗,且怎麽看夏府都同樣是受害者,這樣的情形下,再把夏明朗做的事情往夏府身上扯,說不過去嘛!

沒能達到目的,這案子還是得辦。

夏明朗必死!

連殺兩人,重傷一人,這都不死,說不過去嘛。

夏明朗被判立即問斬。

秋後問斬還能活兩個月,立即行刑,只有半天可活。

夏明朗從未想過自己會落到這樣的境地,幾個月之前的他風光無限,兒女雙全,嬌妻美妾在懷。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直到被押到了菜市口,夏明朗背上了要被問斬的牌子,還是想不通。一擡眼,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兒女。

養在餘家的兩個孩子跟以前一樣,沒什麽太大區別,幾乎白裏透紅,只是看著他的眼神裏滿是陌生。

而兩個妾室帶回去的孩子,其中一個坐在了遠處的酒樓之中,遙遙望著這邊。另一個幹脆就沒出現。

夏明朗很不甘心,繼續在人群中尋找。忽然他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時他的父親。

周父沒有避諱眾人,拎著一壺酒顫顫巍巍上前。

“兒啊……喝點酒暖暖身子,路上不冷。”

夏明朗都不想死,才不想知道冷不冷:“你少在這裏假好心。如果不是你們夫妻,我怎麽會落到這樣的境地?你滾!滾!”

他沒有手,直接用頭撞掉了周父手中的杯子。

也是這個時候,眾人才看見周父的一條腿很不方便。別人不清楚他是怎麽受的傷,顧秋實卻打聽過,父子兩人在荒野中奔跑,周父年紀大了沒看清路,被崴了一下,當場摔到了草叢之中爬不起來,也因此幸運的躲過了官兵的追捕。

周父本身是沒有什麽錯處的,他自認為最多就是對妻子見死不救,而對著妻子見死不救,可以算作家事。若是梁氏跑來告狀,周父或許會被入罪。如今梁氏都死了,民不舉官便不究。

但是,夏老爺告他了啊!

告他調換孩子,圖謀夏府家財。

周父猜到自己可能會一出面就再也不得自由,可是眼看著兒子在面前,都要被砍頭了卻連口酒都喝不上,他還是大著膽子站出來了。兒子都沒了,他在這世上也沒什麽活頭,死就死吧。

他自認為為兒子付出了許多,命都不要。結果,兒子卻不領情,甚至還怨恨他。

夏明朗確實挺恨他,也沒掩飾自己對父親的憎惡:“你假惺惺跑來做什麽?如果不是你們夫妻倆不肯去死,如果你不是你們為了女兒虧待了周大川。我怎麽會落到這樣的地步?你們當初要麽不要換孩子將我留在身邊?讓我從小就吃苦,讓我習慣苦日子。如果真的要把我送走,就應該在我走了之後全家去死,你們都死絕了,不來打擾我的日子,父親就一定會把我當親生兒子一樣疼。再不濟怎麽也要把周大川掐死啊,你們把人留著做什麽?留著他就是為了讓他有朝一日換回自己的身份,讓我回到你們身邊,給你們盡孝,你們太自私了。”

他一連串吼了許多,將死之人心中慌慌張張,說話語無倫次,可是,就憑他吼出來的這些話就可窺見他的心性,此人真的是無可救藥,到了此刻還在怨天怨地。

要知道,他三十年的優渥日子都是偷來的,偷來的啊。居然還在怨恨雙親沒有讓他過一輩子的富貴日子。

“快點讓開。”時辰到了,劊子手的大刀高高揚起。

周父大受打擊,一個人恍恍惚惚跌坐在地上,他不肯退開,那邊的劊子手也不想再等,一刀下去鮮血飛濺,剛好飛到了周父的臉上。滾熱的鮮血燙得他一個機靈,看到兒子的腦袋咕嚕嚕在地上滾,周父總算反應過來自己如珠如寶的兒子已經沒了。

他捂著腦袋大聲尖叫。

叫聲尖銳,有人上前阻止,他卻不管不顧繼續吼,後來被衙門的人給打暈了。

本來大人還要追究周父的罪名,可周父從昏迷之中醒來後變得瘋瘋癲癲,什麽都聽不懂,嘴裏含含糊糊念叨著什麽,卻誰也聽不明白他說的話。

都已經這樣了,喬大人找到顧秋實,問怎麽辦。

就憑周家夫妻做的事,合該被清算。奈何周大川在他們的手底下長大……不管是怎麽長大的,總歸是好端端活到了三十歲,如果顧秋實非要趕盡殺絕,外人一定會說他絕情。

顧秋實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是周大川不行。

周大川活了三十年,一直都活在大部分人鄙夷嫌棄的目光之中,他特別想要尋求別人的認同。受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既然已經瘋了,就算了吧。”

顧秋實有親自去看過,周父是真的瘋了。其實他如今這模樣,就跟死了差不多。

喬大人也傾向於不再追究,跟一個瘋子計較,得有多閑?

搞不好外人還會以為他要包庇真正的兇手,所以才抓了一個瘋子來定罪。更氣人的是,如果傳出這樣的流言,不明真相的百姓可能真的會信。

夏老爺有點不甘心讓害了兒子的人好好活著……變成瘋子活著,關於以前做過的惡事一點都不記得,更氣人了好麽!

他還想著要怎麽調節心情呢,就得知了周父的死訊。

周父是在巷子裏走著的時候,沒有看清腳下的路,直接撞上了井口,整個人栽倒進去,等發現,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

人死了,盧家人承受不住外人的指指點點,到底還是出面將人接回去葬了,只是,葬得不情不願,一副薄棺埋了就算完,連墓碑都沒有。

*

事情告一段落,顧秋實安安心心準備著成親事宜。

紅陽縣主不是看上去的那麽好說話,曾經她沒有與喬良計較,是因為發現真相的時候兩人已經成親,孩子都生了,鬧大了除了自己能出一口惡氣,對孩子並不好。

如今孩子出嫁,有沒有親爹都一樣,她自然是再不會客氣。

就在喬大人等著女兒成親時與妻子見面好求原諒時,京城中忽然有官員到了。

來的官員是兩波,一波是接他回京覆命,另一波是來接替他的。

顧秋實帶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上門接新嫁娘時,剛好喬良也被京城過來的官員帶走。

紅陽縣主再怎麽是皇室邊緣人物,那也是皇親國戚,還是有人願意給她面子的。

“犯人而已,別打擾人家的喜事了,哪怕只是普通百姓之家娶妻,算起來也是別人一輩子的大事。咱們讓一讓。”

喬良:“……”

他這……也是一輩子一次啊!

喬良被帶往京城,人只要在官位上,就清白不到哪兒去,尤其喬良出身不好,還得想法子養活自己的原配妻兒,私底下收了不少銀子,並且這些事情都是瞞著紅陽郡主,他直接將好處交到了安姨娘手中。

現如今被清算,安姨娘和幾個兒女也不能幸免,全部都被帶著一起回京。值得一提的是,安姨娘的女兒在出城時,收到了其夫家的一封休書。

喬良在城門口,看見了紅陽縣主。

他頓時眼睛一亮,如果說現在有誰能救他的話,非紅陽縣主莫屬。

紅陽縣主卻並非如他所願那般是來與他敘舊情並安排一些能救他的流程。她看見一行人停下,剛剛送走女兒還著一身朱紅衣裙的她逶迤著裙擺,就像是兩人初見那般高傲如一只孔雀,大踏步走到喬良面前,啪啪啪啪連甩了喬良四個耳光。

“本縣主早就想打你了!混賬東西,滾!”

喬良:“……”

安姨娘以前特別討厭紅陽縣主,但是,如今能夠救自己孩子爹的也只有她,她未語淚先流:“縣主,救救大人吧!”

紅陽縣主嗤笑一聲:“實話跟你說,我恨喬良,巴不得把他踩得一輩子毫無翻身機會,你算是其中最大的緣由!”

安姨娘心中惶恐不已。她想要爭辯,奈何兩人身份懸殊巨大,以前她就不敢與紅陽縣主爭執,如今二人不再是一家,她就更不敢了。

紅陽縣主打完了巴掌,又說了想說的話,看見了安姨娘眼中的恐懼,頓覺心情舒暢,擺擺手道:“既然還要趕路,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慢走,一路保重!”

她這番話是沖著官員說的。

還是那話,紅陽縣主再和皇上不親近,也實打實的皇親國戚,在沒有利益糾葛的時候,朝中大人都不會得罪她。

從那之後,喬良再也沒有出現在紅陽縣主和顧秋實夫妻二人面前。

紅陽縣主暗地裏出了一把力,讓他們全家都去了偏遠的地方服勞役,一輩子都不得離開!

*

顧秋實娶到了喬玉宜。

新婚之夜,旖旎非常。

剛剛成親的小夫妻倆感情很好,顧秋實不要求喬玉宜天天關在府裏,只要她願意的話,他去哪裏都喜歡把她帶上。

夫妻和睦,夏家夫妻倆很高興,紅陽郡主看到女婿看著女兒那眼神中真切的戀慕,心裏明白,夏明愉對閨女真的就是單純的喜歡,不摻雜任何利益。

她沒福氣,好在女兒和她不一樣。

夏明朗那四個孩子,後來不算太有出息,但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到夏府來占便宜。也沒有試圖和夏府走動。

夏老爺既難受,又有些欣慰。他有自己的親孫子,再和這些孩子來往,萬一讓夏明朗的孩子生了異心,徒增煩惱。

周玉琴死了。

盧松林還好好活著,盧茂山背上受了傷,有一刀傷著了他的腎,他身子破敗不堪,別說參加科舉,家裏的事也一樣都拿不起。後來為了給他成親,欠了一大堆的債,還把孫女嫁給了一個跛子,才從村裏選了一個勤快的姑娘。

姑娘除了勤快之外,沒有任何優點,腦子有點不夠數。特別老實,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盧家夫妻在娶孫媳婦之前,不知道姑娘是這樣的性子,成親後,始終沒有孩子。

盧家夫妻年事已高,做夢都想要抱上重孫子。

奈何家裏欠了一大堆的債,不可能再娶一個孫媳婦……且他們心裏清楚,這生不出孩子應該不賴孫媳婦,應該是孫子的身子被毀了。

孫子廢了,想要傳宗接待,就只能指望兒子。

盧松林在妻子走了後,已經暗地裏處上了一個相好,反正有錢了就能去過一夜。沒錢就不要去找她,去了多半也會被趕出來。

他連自己都養不活,去女人那裏都得看看兜裏的銀子,人家怎麽可能會幫他生孩子?

盧家老兩口沒能達成心願,郁郁而終。盧松林有一次和相好的正打得火熱,剛好遇上了相好的另一個男人喝得醉醺醺前來,那人說了一些難聽話。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盧松林沒能打贏,受了重傷。

那一次後,他身子大不如前,全靠兒子養著。奈何盧茂山也窮啊,後來追債的人追的太狠,他們只好把城裏的院子賣了,搬去山裏住。

從那之後,顧秋實再沒有得到過他們的消息,因為他也要離開府城 ,搬去京城了。

於做生意的人而言,搬到京城算是更上一層樓。顧秋實之所以要搬,是因為紅陽縣主的家鄉在京城,他不可能一輩子都讓縣主嫌棄,還是得爭口氣讓人看得起自己,如此,喬玉宜才不會夾在母親和夫君之間左右為難。

夏老爺早在抱了孫子之後,就把手裏的生意全部交給了兒子,沒什麽不放心的。後來兒子把生意做到了京城,更是證明他的決定是對的。

偶爾午夜夢回,夏老爺都怕自己醒來後發現這一切是一場夢。

夢境太美,過得太安逸,他不想醒!

*

喬玉宜嫁人之前還挺擔憂,就怕自己嫁到一個偽君子。可是到了夏府,除了過的日子比以前更加優渥,伺候的人更加貼心,頭上多了兩個好說話的長輩之外,再無其他的不同。並且,她還隨時都可以去對面跟母親相處,夜裏想不回就可以不回。因為夏明愉會過去陪她。

她也看到過不少小姐妹成親之後的日子,再驕傲的人,到了夫家後,都得為了長輩妥協。就連得父親疼愛的喬玉梅,在夫家不也得乖乖孝順長輩?受了委屈回來找父親做主,也不是一次兩次。

她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以為自己要孤獨一生,嫁人了大概也跟母親一樣遇不上良人,成親後各過各的,都已經有了心裏準備,老天卻讓她遇上了夏明愉。

他真的很好!

喬玉宜特別知足,至於身份……身份那是給外人看的,她在府裏過什麽日子,沒必要讓外人知道。

都說成家立業,顧秋實初初回到夏府,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如今學得差不多,他能表露出自己的天賦。於是,夏府生意越做越大,後來生意還做到了京城,在全國都挺有名。

他做了皇商,在京城中有了一定的地位,夫妻倆甚至還進宮見皇上皇後。他私底下與皇上往來,明面上是商人,實則朝堂上得皇上重用的幾位大人都對他客客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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