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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重女輕男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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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重女輕男 四

方才周父只覺得眨了一下眼睛, 兒子突然就動了手,然後親家就已經被打在地上動彈不得。

“周大川,你瘋了嗎?”

顧秋實對上他牛眼一樣的眼睛, 拿著扁擔轉身:“我還是走吧,留在這裏什麽都不做是錯,做了也是錯。反正我就沒有對過就是了。”

關於周家夫妻是怎麽對待兒子的,村裏人都看著眼裏, 鄰居們其實也覺得夫妻倆有點太過了,再怎麽喜歡女兒,也沒有讓兒子賺錢補貼女兒的道理啊。就他們知道的, 周玉琴那個兒子今年十五, 已經讀了十年的書,這些年,盧松林都沒怎麽幹活, 倒是周玉琴經常回來問爹娘要錢……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周玉琴兒子讀書的錢, 都是周大川賺來的。

做挑炭工很賺錢, 許多人趁著年輕幹個十來年, 回來造一個房子買點地,然後踏實過日子。而周大川今年都三十了,已經幹了十七年, 早就該歇著。之前更是傷著了腿,這些年賺的錢大不如前……如果是疼孩子的人家,早就在他受傷的時候就不讓人去了。

不知道這夫妻倆是怎麽想的。

鄰居們搖搖頭,各自散去。

盧家父子都受了傷, 盧母不想把人接回去照顧。盧松林的傷很重,幾乎起不來身, 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而盧父受傷後也不靈便,夫妻倆要是把兒子弄回去,實在沒法伺候。

就留在這裏,有吃有喝,有人幫忙。並且這人是周大川傷的,周家夫妻對他們必須要客氣一些。

顧秋實不太想去幹那個挑炭工的活,但是周大川不清楚同行的人為何要那樣對他,兩人在此之前甚至都沒有說過幾句話。偶爾同行,也是沈默著往前走,累都累死了,哪有心思閑聊?

周大川想要知道真相,顧秋實就得去查,其實他自己也挺好奇。於是,他決定不打亂行程,還是和周大川一樣的日子和時辰進山。

不過,他在進山之前,先去了一趟城裏,去了三間醫館,買了九副藥材,然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九副藥材全部打開重新配,還扔了一些。最後把藥包好,跟醫館中藥童包的那樣規整。

到了進山的地方,不出意外的,他又看到了水猴。

水猴並沒有將他說的偏方放在心上,過去十年,夫妻倆生出了無數次的期待,又一次次失望。他們對於女兒痊愈已經不抱希望,繼續買藥,不過是想讓女兒過得舒坦點罷了。

因為兩人一起吃了白饃和肉幹,水猴對他挺熱情的,隔著老遠就揮手。

顧秋實將手裏的藥遞給他:“這就是那個偏方。”

水猴有些意外:“就一晚上,你真找來了?”

顧秋實隨口道:“家裏鬧得不行,我就去把藥抓了,記得吃。那個大娘的特別擅長治這種病,村裏有些小年輕不懂事,還在月子裏就圓房,然後落下病根,一直好不了,都是她的藥吃好的。”

他已經三十,別人像他這個年紀,早已經生了一串孩子。成親早點,兒子都能跟著一起進山了。

水猴並沒有起疑心,聽了這番話,他倒對這藥多了幾分重視,想著這藥拿進山裏也不合適……挑炭工很多很多,每天都有人來來去去。進山之後,進山和出山的路就不是一條了。如今他們所在的位置,還和出山是一條路。水猴正覺得為難呢,忽然就看到了一個熟人,忙伸手招了招。

“他叔,那你幫我把這三副藥帶回家,囑咐我家老婆子把藥煎了給我閨女。”當著顧秋實的面,水猴誇讚道:“這是偏方,一個特別有名的大夫配的。記得囑咐我媳婦,讓她一定要熬。”

在水猴看來,無論周大川為了什麽幫他配藥,這份心意特別難得,不能辜負。

而帶藥的人不知道啊,看他這樣鄭重其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接過藥道:“我交了炭就去送。”

再一次進山,顧秋實跟水猴同路,周大川是在下一次進山出來時被人推下去的。因此,他這一回走得很順利,崎嶇的山道上,能夠遠遠看見挑炭工像螞蟻似的連綿不絕。

如果有足夠多的銀子,應該能夠把這條路開出來。

顧秋實歇了腳,繼續走。他這一次挑了一百八,本就是為了查事情而來,可不是真的為了賺這份苦力錢。

水猴挑得跟往常一樣,走得特別費勁。顧秋實看他走路,心裏都跟著顫巍巍的。

五天後,顧秋實重新回到了城裏。跟上次一樣,他先去交了炭,然後就在路旁大吃了一頓。

回到家裏,院子裏特別熱鬧。

盧家人都在,連周玉琴生的兩子一女也搬了來。

院子裏鬧哄哄,屬於周大川的門開著,裏面床鋪被褥桌椅板凳亂七八糟。

顧秋實都要氣笑了。

上輩子周大川沒有跟他一樣在回來時吃路旁的攤子,盧松林沒來告狀,自然也沒有發生打架的事。沒有打架,一家子也不會搬來。周大川的屋子跟往常一樣滿是塵土。

顧秋實來了,到底生出了一些改變。然後屋子就變成了這樣。

“娘,我沒有奢望過讓你幫我打掃屋子,但你們能不能不要我弄好的東西搞亂?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進賊了呢。”

周玉琴立刻跳了出來:“你說誰是賊?周大川,我告訴你,這院子裏沒有一個外人。你少指桑罵槐!”

顧秋實擺擺手,將扁擔放回了屋中,也不指望這群人來幫自己收拾。很快進屋去將所有被摔壞的東西都丟到了院子裏,然後拿著掃帚打掃,前後不過一刻鐘,屋中就已經看著像樣了。主要是屋子實在不大。

這裏一片狼藉,周玉琴氣道:“把這一堆拿去燒了,放在這裏讓誰收拾?我麽?我是客人!”

“尊貴的客人,你可以不用動手。”顧秋實滿臉譏諷,“我就沒見過哪家客人到別人家一住就是五天,還把主人家翻的跟雞窩一樣亂,臉皮可真厚!”

顧秋實心底裏還是傾向於周大川不是夫妻倆親生……哪怕生孩子讓梁氏吃了苦頭,也不至於這樣磋磨孩子。

是不是親生,周玉琴應該知道。夫妻倆這麽多年嘴那麽緊,從來不提這事,甚至把村裏人都瞞過去了,興許只有從周玉琴嘴裏才能撬出真相。因此,他故意強調主人和客人。

聽到他的冷嘲熱諷,周玉琴險些要氣炸了。

梁氏接過話頭:“大川,你怎麽回事?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們家裏都好好的,一回來家裏吵吵鬧鬧,沒個消停的時候,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想要安靜,那我不回來就是了。”顧秋實拿著扁擔轉身就走。

“你敢走出這個門,我打斷你的腿。”周父叫囂。

雖說孝道壓在頭上,兒子不能對老子動手。但這老頭兒一把年紀,根本就追不上顧秋實,他一定都不在意這話,繼續往外走。

梁氏想到他銀子還沒給,要真搬出去住的話,興許以後都不會往家交銀子了,立即吼道:“你今天要是敢走,敢踏出這個門,以後就別叫我娘。”

顧秋實巴不得呢,跑得更快了。

梁氏:“……”

“不孝子,你要氣死老娘麽?周大川,你要是走了,我去衙門告狀,告你忤逆不孝!你要是不怕,盡管走。趕緊給我滾回來!”

顧秋實回頭:“娘,我真的是你親生的麽?”

“要不是親生,我會忍你?”梁氏滿臉不耐煩。

就在氣氛僵持之際,門口來了人。

來人是已經洗漱幹凈換下了臟衣的水猴,他興沖沖而來,看著院子裏情形,猜到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一轉頭看見顧秋實還是回來的那身衣裳,好奇問:“你都回來這麽半天了,怎麽還沒洗漱?”

水猴交了炭就回家,他家住在碼頭那一邊,離家很近,進門就有熱水熱飯。而顧秋實回來的路上還吃了一頓飯,加上距離遠,又收拾屋子,所以還沒來得及換衣。

這情形不對,一家子好像在吵,水猴心裏不讚同,周大川可是拼了命的幹活,那麽累,回來還要應付一家人。這家裏人怎麽回事?

不讚同歸不讚同,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當即笑道:“虧了你拿的偏方,我女兒已經好了。老婆子帶閨女去看過,大夫說以後只要好好補養就行,不需要再喝藥,剛才我已經讓老婆子去買菜,今天你無論如何都要到我家裏去喝一杯,我得好好謝謝你。”

有外人在,周家人不好太過分。顧秋實回頭瞅了一眼眾人,道:“盧松林,你一個大男人,妻子不管,兒女不養,全靠媳婦娘家補貼。我活了三十年,就沒見過臉皮像你這麽厚的男人,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滾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周玉琴驚呆了:“周大川,這裏是我的家,也是松林的家!爹娘收留誰那是他們作主,你什麽東西,居然敢在家裏做主?不是要去吃飯麽,滾滾滾,有本事一輩子也不要再回來了!”

水猴見他還要說話,也覺得一家子再吵下去會傷情分,人在氣頭上都是哪裏痛戳對方哪裏,吵完了就算和好,情分也回不到從前,他急忙上前一把將人拽住:“走走走,我那好酒好菜都備著,先去吃飯。”

顧秋實順從地跟著他離開。

水猴走了老遠,還在回頭看周家:“你爹娘這想法真奇怪,再疼女兒,也不能越過兒子去啊,拿兒子來補貼女兒,這是在姐弟倆之間下蛆呢。你也知道我家的事,我這些年花了不少錢,也沒有朝兒子生過手,他要願意給,那是情分,不給,我絕對不會主動要。”

他說這些,不是為了挑撥周大川和雙親之間的感情,只是想讓這個傻小子多留個心眼,別傻乎乎的把所有錢都交給家裏。

顧秋實沈默聽著,兩人走到了熱鬧的街上,忽然他腳下一頓,側頭望去。他看見了那個朝周大川下黑手的挑炭工,正朝著一個小巷子而去。

該不會是在與人接頭吧?

“叔,我有點尿急,你在這裏等我一等。”顧秋實話音未落,人已經溜進了巷子。

此時天色已晚,街上燈火通明,但小巷子裏沒什麽光亮。顧秋實進去後走了一段才看得清腳下,可一直走到了巷子底,都沒有看到那個人。

難道是進了巷子裏的某個院子?

顧秋實來回走了兩遍,還是看不出絲毫端倪,猜不到人在哪家。就在他想放棄出去和水猴匯合時,右邊的院子門打開,一個矮瘦的身影像耗子似的鉆了出來。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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