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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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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莫桑並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她只是氣鼓鼓的走進房中,當著縉雲劌的面把自己的被子和枕頭全都搬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縉雲劌坐在椅子上,一邊冷笑著一邊看著她。

她目光掠過他,就像看不見他一樣,固執的把她放在他房間的所有的東西全都放在一個包袱裏帶走。

“這算什麽?抗議嗎?”他在她把沈重的包裹擡起來的時候搭了一把手,不屑道,“你覺得我會害怕?”

他感覺莫桑又瞪了他一眼,他悠悠的搖著扇子,沒去理會。

下人已經把書房中的詩集都清理了出來,縉雲劌一本本的翻看著目錄,只要是有陳瑜名字的他全都扔到了一邊。

沒多久,所有和陳瑜有關的詩集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縉雲劌掏出一個火折子,往那些詩集上扔去,那些詩集燃燒得非常快,很快就燒掉了許多。

莫桑剛剛把包裹搬回自己的房間卻見院子裏燃起了黑煙,她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見大火吞噬著一本本詩集。

她很怕火,於是後退了幾步。

縉雲劌背手站在那火堆前,遙遙的望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她自從香橋會之後就怕火,也料定她不敢上前阻止,他原本不打算燒這些詩集,但是她最近實在太肆意妄為,他不得不讓她長點教訓。

他忽然聽見有丫鬟喊道:“小姐危險,不要上前啊!”

他透過那滾滾黑煙看去,只見莫桑慘白著一張臉,提了桶水站在火堆面前,看得出來她害怕得不得了,她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整個人竭力的支撐著身形,晃晃悠悠的把那桶水澆了上去。

火很大,一小桶水根本澆不滅,一陣風吹過來火又燒起來了。

他見她眼睛中滿是恐懼,眼眶也微微泛紅,卻又強忍住恐懼,跑回去打了一桶水走到火堆面前澆了上去。

終於火勢變得小了一點。

她放下了水桶,往那火堆中看去,所有的詩集都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最底下的一本似乎沒有被燒得太厲害。

她已經有些不太支撐得住了,於是她半蹲下來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心跳變慢些,然後伸出手去,想要把那本詩集從已經半熄的火堆裏救出來。

“夠了!”她的伸出去的手腕被縉雲劌給緊緊握住,他嗓音中壓抑著怒火,“你要為了一本蠢書把自己給燙傷嗎!”

她想要掙開他繼續去取那本詩集,卻見他一腳踩在那本詩集,握住她手腕的手收得更緊了一些。

“不是說怕火嗎?為了他你竟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真是可笑。”他拽著她的手強行把她給提了起來,卻見她眼睛中不知何時盈滿了淚水,掉落的淚珠一滴滴的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哭什麽?”他握她手的力度微微松了一點,語氣中的憤怒也減少了大半。

他只見她臉頰被憋得通紅,不停的喘著氣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當年香橋會上他把她從火堆裏救出來後,她就一直這幅樣子,大半年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不停的喘著氣好像要憋死過去。

她的這個毛病已經很久都沒有犯了,不知今日為何又忽然這樣。

他伸出手去拍她的背,她卻仿佛被什麽刺痛了一般倉皇躲開了,然後扶著屋前的柱子緩慢蹲下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他無措的站在原地,然後把腳下踩著的詩集撿起來,小心的用手拍幹凈了上面的灰燼,然後拿帕子包好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滿臉淚痕,還是在不停的喘著氣,看上去非常的難受。

他又把那帕子包著的詩集往她前面伸了一伸,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卻不知說什麽才能讓她好受一點。

她推開了他的手,虛弱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把房門緊緊的關上,

他在房門外站了一會,見她熄了燈才離開。

縉雲劌沒有料到莫桑會忽然變成這樣,他只是覺得她最近做事有點過火,想要懲戒她一番讓她稍加收斂,可是她卻像是再次受到了刺激,又說不出話來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麽多年來他為了調理內傷一直和莫桑睡在一起,他已經習慣身邊躺著一個人,也習慣了她偶爾的夢囈和不老實的手腳。

今日的床大而空曠,他一個人睡在最中央,卻睡意全無。

他一直以為她是生長在荒漠上的一株倔強的仙人掌,不需要太多的呵護和關懷就能夠自己長得很好,可是他如今卻把她養得半死不活、枯黃萎靡,他該怎麽做才能讓她恢覆生機呢?

縉雲劌的腦海中一團亂麻,方才她落下的眼淚好像一直在灼燒著他的手背,他煩悶的把頭用被子捂住,平日裏一絲不茍的頭發也被弄亂了。

從小到大他沒感受過父母的呵護,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關懷別人,他只會通過他自己的方式去阻止別人去做錯誤的事情,所以有的時候會顯得不近人情。

他敏銳的察覺到,莫桑的心結似乎並不只是因為當年那場大火,她的心結好像與自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每次她見到他眼神都會躲閃,不自然的看向別的地方,他若是離她稍微近一點她便挪到別處去了。

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他看向床頭放著的那本被火燒焦的詩集,伸手把詩集拿在手上展開。

詩集已經被燒掉了一部分,上面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了,他一頁頁的翻著,陳瑜的詩幾乎占據了詩集的大半部分。

縉雲劌不喜歡他的詩,他的詩總是那麽的溫和,卻缺少了個性,看起來索然無味。

他想起自己以季雲身份在太學讀書的時候也常常作詩,由於他作的詩太具鋒芒被先生所不喜,並沒有獲得太多讚賞。

他的手在詩集上翻動著卻見到了莫桑的字跡。

他停了下來,發現自己從前寫的詩竟然也被收錄在了這本詩集裏,在他署名的旁邊,莫桑畫了一只小小的王八,然後不知為何又工工整整的在空白處把他寫的這首詩眷寫了一遍。

他又翻了一下,又在縉雲劌這個名字所寫過的詩邊上發現了莫桑寫的字,她只寫了兩個字:“甚好!”

她為何不在陳瑜寫的詩邊上寫字?

他握住詩集的手微微發熱,為什麽她會喜歡他寫的詩?他寫的詩明明並不怎麽被世人看好。

他披起衣服,起身就往院子裏走,他也全然不顧燃燒過後灰燼的骯臟,直接用手在其中翻找著其他詩集殘存的碎片,可他卻一無所獲。

他有些後悔燒掉那些詩集,他很迫切的想知道,莫桑是不是還在他寫的其他詩上寫字了。

--

早晨,縉雲劌頂著黑眼圈起床了。

他心亂如麻的經過莫桑的房間,卻見那扇門依舊關得死死的,沒有半點要打開的意思,他在原地楞了一會才往外走。

他如坐針氈的在刑部坐了一整天,然後早早的就回家了。

晚飯的時候莫桑也沒有出現,他差人去喊卻被告知莫桑已經提前吃過了。

就在他準備親自去看看她到底怎麽回事的時候,季枝的丫鬟彩雲忽然跑了過來哭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大小姐鬧著要上吊呢!”

他收回了邁出的步子,然後揉了揉眉心道:“我去看看。”

他趕到季枝的院子的時候裏面鬧得雞飛狗跳,季枝站在椅子上面,房梁上懸掛著白綾,好幾個丫鬟仆從在下面哭哭喊喊的勸阻著,季枝不停的掙開他們要把脖子往白綾裏面放。

在縉雲劌進去的那一剎那,季枝把脖子往白綾上一套,然後踢走了椅子。

縉雲劌見狀飛出扇子,那白綾馬上被割斷,他飛快的抱住了跌下來的季枝。

“好好的怎麽忽然尋死?”他把季枝從懷中放下來。

季枝面孔清瘦了許多,看上去也沒有什麽氣色,她背過去用手帕擦著眼淚道:“我若是不能嫁成王世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縉雲劌不解:“難道你人生的所有意義都寄托在一個男子的身上嗎?”

季枝執迷不悟道:“女子難道不就是依仗著男子而活的嗎?哥哥為了我的名譽做了那麽多努力難道不就是為了讓我能高嫁嗎?”

縉雲劌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他這些年來對季枝的教導有著致命的弊端,他呵護她,保護她,卻沒有告訴她要獨立自主,也沒有告訴她如何識人。

從小她為了成為行為舉止得體的大家閨秀便飽讀女誡等書,那些書教育她怎麽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合格的母親,卻沒有告訴她怎麽成為她自己。

她現在一心為了不值得的人赴湯蹈火,任誰也勸不動。

他平覆了一下心情,然後問道:“若是我不讓你嫁,你是不是還要尋死覓活?”

季枝道:“我此生非嫁成王世子不可。”

他又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可想清楚了?成王世子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早就告訴你了,如果你不選他我自會給你選天底下最好的男兒與你相配,即使如此,你也要嫁給他嗎?”

季枝漂亮的眼睛燃起了希望,她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嫁,我只想嫁他。”

縉雲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最終妥協道:“好,我會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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