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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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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原本莫桑以為轎子之所以會晃動是因為臨沽城又開始地動了,沒成想一眨眼的功夫,這轎子就四分五裂,一些白色的粘稠的絲線從轎子的裂縫中朝她飛馳而來,她正要動用靈力脫身,卻發現這絲線古怪得很,絲毫不畏懼她。

她被這東西死死的纏繞住,被高舉在天上,她這才看清楚,操縱這絲線的是個面容姣好的少女,這少女雖然看上去十分美麗,但她背後長出的好幾只黑色蟲足顯得尤其突兀可怕。

莫桑低頭看去,這絲線像是蜘蛛絲,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少女大概是個蜘蛛精。

莫桑對付普通的蜘蛛精可以說是綽綽有餘,可這蜘蛛精的腦門上不知為何貼了一張黃色的符,那符看上去非常詭異,讓這蜘蛛精的力量增加了千百倍。

這府中的所有人幾乎都被裹在白色的蜘蛛絲當中,那豫章穿著紅色的喜服,面色紫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唯獨有一個看上去有些癡傻的女子沒有被蜘蛛絲纏繞,她一直念叨著與她一同上路之類的話,不停的扯著蜘蛛精的衣角,蜘蛛精有些厭煩的踢了她一腳,她就一個人蜷縮在了角落裏。

莫桑沈著道:“不知閣下是誰,要這樣取我性命。”

蜘蛛精笑了笑:“你莫要怪我,只要你聽話好好的呆著,就不會取你的性命。”

莫桑有些不解:“那你究竟要做什麽?”

蜘蛛精冷冷道了一句:“少廢話。”

還沒等莫桑搞清楚怎麽回事,她就把莫桑和一眾人全都關在了府上的空房間裏,每兩個人關在一個房間,房間全被鎖上,還用蜘蛛絲纏繞了好幾圈門把。

莫桑和豫章關在了一個房間裏,她的身上被蜘蛛絲纏得緊緊的,豫章也一樣。

房間裏面漆黑,什麽也瞧不見,過了不久,豫章蘇醒了過來,醒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嚎啕大哭,哭喊道家裏進妖精了,他就要被妖精給殺死了。

莫桑不去理會他,她靠在一個鋒利的桌角邊上不停的磨著身上的蜘蛛絲,終於蜘蛛絲被她磨斷了一些。

她艱難的磨斷了上半身剩下的蜘蛛絲,這才把雙手從蜘蛛絲中解放出來。

她正愁要怎麽把腳上的蜘蛛絲給磨掉,就摸到了一把菜刀,很快她就把身上的蜘蛛絲全都給斬斷了。

她沿著房間走了一圈才發現自己與豫章被關在了一間廚房裏,平時府裏生火做飯都在此處,所以這裏有很多菜刀。

“哎呦呦姑奶奶行行好,給我也松松綁吧。”豫章喊道。

莫桑瞪了豫章一眼,那菜刀比著他脖子道:“說!你究竟為什麽非要讓我進府給你做妾?你有什麽企圖?是誰在指使你?”

豫章哭著道:“有道士告訴我,我家中這小妾被邪祟上了身,只有再娶一妾沖喜才可驅散這邪祟,那道士便告知我你的命格十分合適,我便想要娶你做妾,不然像你這種出身樣貌的連給我做外室我都不稀罕呢。”

莫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問道:“你可記得那道士的名號?”

豫章想了想道:“是龍虎山上的歸一道長,他十分有名,不是一般人可以請到的。”

莫桑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的耳熟,這才想起上次就是那歸一道長讓沈老夫人來找自己替她捉鼠妖,當時那鼠妖的身上便有和這蜘蛛精一模一樣的黃符,姜白似乎認識這種黃符,在他出口詢問黃符來歷的時候,那鼠妖忽然被黃符燒成灰燼,好似刻意不讓他們知道畫符人是誰一般。

這背後設局之人引她入局但是卻不想奪了她的性命或者拿走她的仙丹,那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在她身上還有什麽是那人想要得到的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靠在冰涼的墻壁上,思索著這一切。

如果那人的目的不是她,難不成......那人的目的是姜白?

她皺起了眉毛,怎麽會呢,姜白告訴自己他不過是一只貪戀人間的普通妖怪,他不多說,她也從不多問,但是她非常肯定姜白一定不是那種為非作歹的壞妖怪,她不太覺得會有什麽人與姜白結仇。

可是,姜白身上的疑點確實太多了,他那看不清的命格,從不提起的過往,仿佛被刻意籠罩在迷霧當中。她不相信姜白接近她是完全沒有目的的,如果真如司命所言,姜白法力強悍到可以遮掩的命格的程度,他怎會安心的待在她的小小食肆當中?

她記得姜白曾告訴她,司命與他打鬥了一番後先行離去了,但司命向來十分守禮節,如果不告而別一定會與她說一聲,可是她至今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於司命的消息,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黑暗中,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

她緩緩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暫時不去想這些事情,當務之急是想想如何逃出去,只要能逃出去,她一定可以找到姜白把這些事情全都弄明白。

正當她想拿起菜刀去斬斷門上的蜘蛛絲的時候,她感覺全身酸麻刺痛,她掀開衣袖發現自己的手臂上被蛛絲纏繞過的地方全是紫青的顏色。

不好!這蜘蛛絲有毒!

旁邊的豫章早已經因為中毒暈倒了過去,她想事情想得入迷並未察覺,現在這毒性已經在她的體內蔓延開來,她感覺大腦完全失去了控制,整個人天旋地轉。

她試圖穩住自己的身體站起來,但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她沒有辦法平穩的行走。

她的膝蓋一軟,那菜刀從她的手中滑落,她的手扶在柴方的竈臺上,暈倒之際,她不慎在竈臺中看見了一段模糊的過往......

一片枯黃的樹葉顫顫巍巍的掛在樹枝上,微風吹來,那葉子緩緩的飄落在地上。

“扶月,是秋天到了嗎?我聞到桂花的香味了。”少女的聲音柔軟天真,扶月擡頭,撞進一雙溫和的眸子裏。

“是呢小姐,院子裏種的桂花全都開了。”她回道。

扶月凝視著夏夕照,她穿著淡黃色的小襖,白色的毛領襯得她的臉粉撲撲的,她生得很好看,巴掌大的臉蛋,瓊鼻微翹,睫毛濃密,眼睛尤其大,看人的時候像一只無辜的小狗。

只是......她看著夏夕照那雙美麗的眼睛,可那眼睛中沒有半點光亮,就像蒙塵了的一對明珠。

“扶月,可以給我撿一點桂花來嗎?我想聞一聞。”

“好的。”扶月走到桂花樹邊上,打開手帕小心翼翼的撿起了地上的桂花,把它們全都放在手帕上。

“小姐,你聞聞,很香。”

夏夕照看不見手帕在何處,於是捧著扶月的手聞了聞桂花的香味,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香啊,可惜我什麽也看不見,只能在秋日聞到它的香味。”

扶月知道夏夕照最愛的花就是桂花,每年桂花開了的時候她都要收集很多的桂花,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平日的手帕上也讓人繡桂花的樣式。

三年前夏家因為生意上的原因從錦州搬遷至臨沽城,馬車上裝滿了昂貴的絲綢貨物。路上遇到了一夥流竄的劫匪,十三歲的夏夕照險些喪命於劫匪的鐮刀之下,被路過的扶月所救。

為了安慰哭泣不止的夏夕照,扶月那天隨手折了一條桂花枝放在了夏夕照的手掌心,從此後,夏夕照就認定桂花是她的幸運花,而扶月是她唯一的朋友。

扶月淡淡道:“不是說吃了那道士給的丹藥,三年後就可以重見光明嗎?”

夏夕照嘆了一口氣:“爹爹一定是被那道士給騙了,三年後那道士肯定都跑沒影子了,可惜了爹爹給他的幾十箱金子。”

夏家生意昌隆,可是香火並不旺盛,舉家上下只有夏夕照這一個孩子,可惜夏夕照自小眼盲,夏盛為女兒尋醫問藥數十年都未能醫治好她的病。

夏盛偶然間結識了一位道士,那道士自稱自己可以練就仙丹,吃了以後無論有什麽病都能被治好。

在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夏盛從不輕信他人,可是對於自己的寶貝女兒,他寧願被騙也不願喪失這讓女兒覆明的機會,於是重金購得仙丹讓女兒服下。

三年後的夏夕照依舊什麽也看不見,因為眼盲的緣故自小沒有任何朋友,身邊只有一個看上去冷冰冰的扶月。

夏夕照與扶月一個像燦爛的牡丹花一個像清冷的水仙花。

由於夏夕照自小得長輩寵愛庇佑,即使她有眼疾也不怨天尤人常常笑容滿面,一個甜甜的酒窩掛在嘴邊,仿佛世界上所有憂愁都可以遠離她。

扶月大多數時候臉上沒有表情,她長得瘦瘦高高,看上去很英氣,因為在府中做夏夕照的侍衛,所以時常穿男子的衣服,好幾次上街都被認作俊秀的小郎君,常常被羞澀的女子丟花束和手絹。

夏夕照知道扶月留在自己的身邊並不是因為扶月想和她做朋友,扶月只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在事情辦成之前可以待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但夏夕照並不介意,她孤單得太久了,因此希望有人可以陪著她。

“扶月我想吃廣寒糕了,你去給我做好不好,你做得最好吃啦。”夏夕照拉著扶月的袖子甜甜道。

廣寒糕是用桂花做成的甜糕,也可以被稱為桂花糕,因為有寓意學子蟾宮折桂的美好寓意,所以又被稱為廣寒糕。

這廣寒糕原本是在男子科舉前討個好彩頭的糕點,沈家老夫人陳泥近年大辦男女混合的私塾,宮中貴妃娘娘也常常向皇帝進言,因此皇帝開放了許多女子的官職,給有才華的女子設立專門的考試,通過考試女子也可以為官。

上回夏夕照聽隔壁姐姐吃了廣寒糕後考取了官職,也嚷著要念書要去做女官,她自小體弱又雙目失明,家中人怕她念書太過幸苦,所以只讓扶月給她做廣寒糕吃哄她開心。

“扶月,我娘說要是我眼睛好不了,就給我說親,找個上門女婿,這樣他們百年後就有人照顧我了。”扶月挽著袖子正做著廣寒糕,夏夕照在一邊嘟囔道。

扶月嗯了一聲,把桂花一點點的碾碎。

“扶月,我不想被困在小宅院一輩子,我只想要自由,不自由我寧願去死。”

扶月碾桂花的手頓了一頓,沒有說話。

“扶月你最想要什麽?”夏夕照歪著臉笑道。

“我嗎......”扶月望著面前的夏夕照,夏夕照笑得很溫暖,那雙眼睛沒有焦點,但依舊美麗,可是扶月的臉卻在一瞬間冷了下去,“我希望小姐早日得見光明,然後親眼見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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