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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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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子

一晃眼秋天來了,距離李穗兒臨盆的日子還有半個月不到。

裴瑯樺心裏那根弦越繃越緊,害怕出現差池,後來幹脆搬來露華殿,與李穗兒同寢一屋。

幸好再過幾日裴玄就要回來,大梁已送上談和書,百年內大梁和晉國不動一兵一卒,並開通商貿往來。

至於吳國,就是茅廁裏又臭又硬的石頭,砸不爛又梗著惡心人。

裴玄心念李穗兒生產在即,遂不欲和吳國耗下去,將蜀陽捅得千瘡百孔後,現已撤兵至百裏外。

“算算日子,今天大軍應該行至寒州,若是現在快馬,差不多七日便可到達洛陽。”裴瑯樺捏著面團與李穗兒話家常。

“嗯!今天送來的信說小部隊已經快馬往回趕了。”李穗兒一想起七日後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嘴角不自覺揚起笑。

裴瑯樺感嘆,“可算要回來了,這段日子我心驚膽戰的,睡也睡不好,兩只眼皮還一直跳。”

“阿姐,是不是太累了?不若今晚就別陪著我了。”李穗兒搭上她手背關心道。

自裴玄走後,宮中事務全落到樺姐姐肩上,白天要處理大小瑣碎事,晚上要時時防著她出現不舒服,尤其是現在快臨盆。

“無礙,等這月餅做完了,我回去看兩折戲本就緩過來。”裴瑯樺往團好的面皮裏塞了兩顆蜜棗,邊道:“小時候阿玄最喜歡吃蜜棗月餅,可惜宮裏規矩嚴,奶嬤嬤一次只敢給半塊,怕吃多了壞牙。可阿玄自小反骨,越不讓他吃他越要反著來,每次半夜躲在被子裏偷吃,後來壞了乳牙才知道疼。”

李穗兒聽得津津有味,點評道:“他不光反骨,他還傲嬌,至今他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喜甜,都要借著我的名義吃點心,以為我不知道呢。”

聞言,裴瑯樺笑得肩膀抖動,用袖子擦了擦淚花,“之前他也這麽坑紀元。”

那時裴玄在位已有四年,積威甚重,手段又狠,朝廷上下無人不怕他,像這樣的人在外界眼裏通常沒有喜好和軟肋,喜甜這麽反差的愛好自然是不敢往他身上套,遂那幾年禦廚從不敢遞送糕點之類只有女兒家才喜歡的零嘴,通常都是沒味道的餅子或是肉幹,哦後來他忌葷,連肉幹都吃不上。

忍到最後實在忍不了,趁著有一次紀元進宮,裴玄讓禦廚上了十二盤點心酥糖,其中十盤進了他的肚子。

還是紀元晚上回來偷摸和她說,說皇舅舅就和惡龍撲食一樣,將那些糕點吃得幹幹凈凈。

“那我們多做幾個蜜棗月餅,等他回來了吃個夠。”李穗兒笑吟吟道。

裴瑯樺:“還有紅豆的也可以多做幾個。”

“嗯!”

中秋前夕正逢皇家祭典,朝拜天地和已故的祖輩。

禮部原想將祭典推遲三天,等皇帝回來後親自主持操辦,左右也沒幾天了。

但左相一黨派則持反對,據理力爭一番,說過往沒有推遲的先例,怕此行徑惹來陰冥不悅,恐對晉國不吉,如若皇帝不在,可由晉王室其他人帶頭出面。

兩黨人爭論不休,裴瑯樺只好出面緩和局面,答應主持祭典。當天便帶著紀元和紀無酒一同祭拜。臨走前放不下李穗兒,想讓她也一同去,最後被紀無酒攔下了。

“祭典往來嘈雜,還有不少百姓參拜,萬一有居心不良的人混入其中更難辦,想來還是待在山莊安全。”

李穗兒道:“我也是這麽想,阿姐你放心去,也就一天而已,發生不了什麽事,再說有龍影衛守著。”

“好吧,我們會盡快回來。”裴瑯樺抿了抿唇,心裏總有種不安感,說不上來,從昨夜起眼皮就直跳,但願是沒睡好引起的。

一行馬車浩浩湯湯離開九華山莊,一路往山下走,直到看不見山莊的影子裴瑯樺才合上車窗。

密林後,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身影出現,遠遠看著車隊消失三岔路口。

陰雲壓城,風雨欲來,狂風吹得門前秋千呼呼搖擺,菊香和柳嬤嬤連忙將廊下的案幾搖椅等物搬進屋內。

李穗兒撐著腰看天上的雲,擔憂道:“一會估計要下大雨,也不知道祭典能不能順利進行。”

“風大夫人快進屋吧。”菊香扶著李穗兒入內。

此時山莊大門被拍的砰砰作響,廖青山開了門縫,警惕看向來人。

是武德營的斥候,他狼狽從馬上滾下來,衣裳濺血,束發淩亂。

“不好了,王在陰山遭伏擊,受重傷!需要派遣人去救援!”

廖青山先是一驚,但很快冷靜下來,蹙起眉頭,“王不是還要三日才到達洛陽境內,怎麽這麽快到陰山。”

陰山距離山莊三十裏地,是洛陽範圍內最外圍的一座山,若是快馬前行約莫半炷香的腳程。

“夫人快臨盆,王心急著回來,便先行帶著衛松等十來個龍影衛快馬回都城。”斥候顫抖著,帶血的手從兜裏摸出一根紅繩,上頭墜著顆檀木珠。

廖青山被這一信息打得措手不及,正要想辦法措施,身後傳來重物掉落的聲音。轉頭看去,是李穗兒,她面色慘白,如丟失了魂魄,腳邊散了一地的橘子。

“夫人,您先冷靜……”廖青山手腳慌亂,想要扶一把,李穗兒推開他,奪走那根斷成兩截的紅繩,仔仔細細翻看,檀木珠上沒錯刻著穗字,上頭沾了血,這就是臨行前她為裴玄系上的那根。

“他受傷了?傷在哪裏?刺殺他的是哪夥人?”李穗兒拽著斥候的肩膀高聲質問,她控制不住發抖,句尾幾乎不成聲。

“傷在肩膀和腰腹,看那夥人的裝束似乎是吳國來的死侍,來了有數百人,刀尖上均塗了劇毒,我離開時王已經中毒,嘴唇青黑,快要倒下。”斥候說著哽咽起來,忍不住掉下眼淚,“還請夫人下令增援,否則王危也。”

李穗兒一個腿軟往倒去,緊接著肚子傳來劇烈疼痛,是羊水破了。

廖青山腦子一白,當即高呼人來。

很快李穗兒被架進產房,她疼得冷汗涔涔,隔著屏風咬牙對廖青山道:“速速帶人增援營救。”

廖青山陷入兩難,“可是您要生了。”

他腦子混亂,嘴唇蒼白抖動,王上命令過他們死也不能離開山莊,可如今王有難,他們怎麽能坐以待斃。

“放心,我會順利生下孩子,等你們將他平安帶回來。”淚珠從眼尾滑下,她緊拽菊香的手,疼得哆嗦,不光是身體上的疼痛,心也疼得要死,害怕他會出事。

廖青山攥緊拳頭,紅著眼眶,艱難下了決定,雙膝跪下朝裏頭的人拜了拜,“臣領命。”

山莊八成的龍影衛被調走,隨廖青山前去營救皇帝,剩下兩成則繼續留在山莊守著,由廖青山的下屬宋濤全權調遣。

醞釀已久的大雨終於潑下,產房裏傳來女人隱忍的痛哼聲,血水一盆盆往外送。

穩婆急得滿頭大汗,一遍遍讓李穗兒跟著她的呼吸用力。

“不行太痛了。”

母雞下蛋只一眨眼的功夫,憑什麽女人生孩子就要這麽痛苦!

縱使李穗兒平日裏力氣大,這回也不知道怎麽使了。

她扯著簾帳,一次次嘗試肚子用力,憑著最後一口勁將孩子生下。

嬰兒的啼哭響徹產房,中氣十足,一聽就是個健康的。柳嬤嬤等人喜不勝收,圍著孩子張羅起來。

李穗兒視線恍惚,嘴上喃喃著:“騙子,還說要親眼看它出生。”

“恭喜夫人,是小皇子。”

穩婆抱著繈褓走到她身側,掀開布料一腳,裏頭是個紅彤彤的小嬰兒,眼睛閉得緊緊,頭頂一撮毛茸茸的胎毛,像猴子,她如是點評。

指腹親親蹭了蹭柔嫩的臉頰,李穗兒心中一片柔軟。

正要伸手接過孩子,忽然一支利箭飛馳而來,穩婆僵了下身體,雙眼不可置信睜大,鮮血從嘴裏流出,緩緩倒下。

李穗兒當即將孩子護在懷裏,又一支利箭射來,她摸出枕頭底下的匕首,鐺的將利箭擋下。

“來者何人!”她呵斥一聲。

屏風後響起一道喑啞粗糲的男聲:“辛苦夫人為王上產下皇子。”

緊接著自陰影處走出一個人。

竟是阿七!

李穗兒不可思議看來人,只見阿七嘴角到耳根處生了疤痕,看著陌生又詭異,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著斥候的衣服!

她心驚道:“剛才的斥候是你假冒的?!”

阿七笑了下,緩步走過來,“不錯,是我假冒。”

李穗兒當即抱著孩子下床,往窗邊後退,“為什麽?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不是說你去北疆歷練了,為何……”

阿七陰沈著臉打斷,“北疆是什麽地方夫人難道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那可是重刑犯流放之地,去了別想有命活。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怎麽就因為我?”李穗兒不解,難怪之前談及阿七,廖青山等人就變臉色,原來其間有這等緣由。

阿七懶得解釋,兇狠道:“別說廢話了,放下孩子,我可以留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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