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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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④
季清羽一邊嗚嗚嗚倒回在柔軟的大床上, 一邊手舉著那兩張票眼睛都不眨地看著。
她感覺自己浮在了一片蔚藍的海上。
搖搖晃晃，暈暈乎乎。
她很想笑，又怕驚動了什麽, 只好又踩自行車，但無奈大腿根很酸脹, 踩了幾十個後敗下陣來，翻了個身, 將臉埋在他睡過的枕頭裏偷笑。
十來分鐘後, 她總算舍得爬起來, 以一種很珍惜很虔誠的心情, 將票放回信封裏。
明明也不會有其他人來這個屋子，但她很怕丟了，又用自己的手機壓著, 這才心滿意足進了洗手間。換衣服時發現身上有好多痕跡，是她的身體, 此刻卻不敢看得太認真。
尤其是胸口。
後知後覺地感到疼痛, 淩晨時被更強烈的感覺完全遮蓋住了。
她又重新穿上睡裙跑出去, 這個套房太大，還有獨立的衣帽間, 她的行李箱跟他的都放在一起, 打開後換了一件更為舒適的文胸, 今天不能穿細肩帶的裙子了, 因為完全沒法貼胸貼。
等季清羽換好衣服洗漱後，她準備覓食了。
雖然馮成則說可以叫餐, 但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她不會，這房間裏又沒有餐單, 背上小挎包，戴上帽子，除了十三樓房間的房卡，還有他特意留下了的一張，全都裝在一起愉快出門。
她還在惦記一件事，從電梯出來後，輕快地來到前臺，將房卡遞過去，“退房。”
昨晚她就在想！
房間開著又不睡，太浪費啦！！
錢可不能這樣用，這跟開著水龍頭又跑去做別的事有什麽區別？
前臺小姐刷了房卡後，擡頭多看了季清羽幾眼，拿起旁邊的座機，撥出一個號碼，壓低聲音說了句話，季清羽也沒聽清楚，還以為她是讓保潔去打掃房間，誰知沒一會兒後，又是昨天那個大堂經理過來。
經理面帶妥帖微笑：“季小姐是嗎？”
季清羽不明所以，點了下頭。
“是這樣的。”經理說，“馮先生已經交待過了，您需要用餐嗎？是在餐廳，還是送去房間呢？”
馮成則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季清羽一看外面這樣曬，不想拒絕他的好意，在經理的指引之下，來了餐廳，不過不是她前幾天吃自助早餐的地方，它更為私密，環境清幽，幾乎都沒什麽人，入座後，落地窗外便是美不勝收的景色。
餐單也令她眼花繚亂，那些菜名繞口到在心裏默念一遍舌頭都會打結。
…
“馮總。”
午餐之後，張助理來到馮成則身側，問道：“咖啡是要冰的還是溫的？”
馮成則卻是看了眼時間，“不用。”
今天他不需要用咖啡來提神，他休息得很好。
張助理微楞，迅速地回道：“好。”
“你……”馮成則只說了一個字又頓住，他想打個電話，又擔心她還在休息吵醒了她，本意是準備讓助理問問酒店，轉念一想，搖了搖頭，“沒事。”
張助理一向都沒什麽好奇心，今天卻很驚訝，畢竟他幾乎沒有見過馮總面露猶豫跟不確定過。
不止如此，馮總今天很奇怪，神情變幻莫測。
凝重，沈靜，同時也難掩愉悅之色。
到底怎麽了呢？張助理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龐來，頓時一個激靈，果斷不再去揣測。
…
下午五點二十。
馮成則邁著沈穩的步伐，從電梯出來，走到門口。他並沒有立刻進去，而是手掌撐墻，緩了幾分鐘後，刷卡進了門。他頭一回發現，房間太大也不是好事，像她的那個房間，走幾步就能將整個房間盡收眼底，她在哪，一眼就能看見。
他往裏走，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她說最喜歡客廳，沙發很大，還有一整面落地窗，但她不在。
正當他要擡腿左轉去臥室時——
“嘿！！”
光著腳的季清羽一臉狡黠笑意從後面輕盈地跳出來嚇他。
原來她坐在吧臺那兒喝水，聽到刷卡進門的聲音，想都沒想就躲在了門口，她看他往前走，捂著嘴，連鞋子都不穿，貓著腰偷偷跟在他身後。
馮成則轉過身來，微微錯愕地看著她，皺著的眉頭還沒來得及舒展開來，看起來嚴肅而冷峻。
季清羽：“……”
啊這。
他沒有被她嚇到，反而是她被他嚇到了。
她連忙收住笑意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太興奮了，就那個演唱會，我，嗯……”
她也有些語無倫次。她好想祈求上蒼讓她倒帶回五分鐘前，那她肯定老老實實坐在吧臺前，一動不動的，絕不這樣幼稚。
馮成則沈默幾秒，笑了下，“很開心？”
“非常開心的。”一點兒都不摻假，可她也清楚地知道，演唱會只占一半的因素。
“好。”他點頭，見她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大概也知道是自己這無趣的反應讓她害怕了，“七點半開始，現在就要出發了。”
“……是哦。”
演唱會基本上都是在體育館舉辦，有些偏，從這裏開車過去，在不堵車的情況下，可能都要開四十分鐘左右。
“那走吧？”
“好。”
馮成則看她沒穿鞋，隨意掃了一圈，再次來到門口，有一雙鞋子。
季清羽見他提著她的鞋子，快步跟過去，“……那個。”
是我的鞋子，我自己來——
這話還沒說完，只見他來到了她的面前，彎腰，將這雙鞋子放在她的腳邊，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卻又在他平靜的目光中，懷揣著一點一點高漲的心情穿上。
“走吧。”他低聲說。
“好~~~”
她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間，兩人等電梯再上來，她都快壓不住上揚的唇角。
“晚飯想吃什麽？”他看向她問道，但視線為之一頓，因為她露出來的鎖骨上有很淡的痕跡，那些混亂的，熱切的，交纏的，極致的畫面一次又一次地湧進了他的腦子裏。
季清羽當然也知道，除了用遮瑕膏遮住，她還把頭發披散下來，不靠得很近，是很難看清楚的。
“可能來不及了。”她沒註意到他的視線，“都是下班的高峰期了，估計現在坐車過去都得六點多。”
“你以前都會怎麽解決晚飯？”他問。
電梯門開了，他們進去。
“以前？”季清羽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他，“我跟朋友都是隨便去便利店買點吃的。”
馮成則不假思索，“那就去便利店。”
季清羽吃驚地說道：“是便利店。”她頓了頓，改口，“其實也沒那麽趕的啦，要不在酒店餐廳隨便吃點再走？”
“……”馮成則無可奈何地說，“別耽誤了時間。”
吃飯是小事，一日三餐，哪天吃不是吃。
演唱會對她來說，才是今天，不，或許是這幾天、這個月最大的事。
“好。”她又想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她前段時間整天拉著臉太可憐，這兩天就一直撓她癢癢，讓她莫名其妙地笑。
酒店附近就有便利店，考慮到停車不太方便，他們穿過馬路去了對面。
季清羽買了杯關東煮，馮成則對吃什麽都無所謂，讓她幫他挑。這可難倒了她，她只能悄悄註意他的表情，然而，他情緒很淡，分辨不出他的喜好。
不，也不對。
她能感覺到他的喜好。
在接吻時，在別的時刻，他很喜歡，也很沈迷。
“這個飯團，你想試試嗎？”她問，“一般來說，奧爾良口味的不太容易踩雷，無功無過，我吃得最多的就是它了。”
“可以。”
“那好。”她高興起來，“一個夠吃嗎？要不我再買個蘿蔔，很好吃的，我們分著吃。”
馮成則也不太懂，吃飯這麽小的事，她好像都能有很多的安排，並且為此雀躍開心，“都可以。”
結完賬後，兩人坐在高腳凳上，她自告奮勇，“我來幫你打開。”
她覺得他應該不會，就像她不會在他的套房裏叫餐。
這樣想想，很有意思。
她有不會的，他也有，她有不懂的，他也一樣。
“嗯。”
馮成則靜靜地看著她熟練地拆開飯團包裝，然後雙手捧著，笑意盈盈地遞給他。
他接過，咬了一口，“還行。”
“飯團就是這樣啦，它肯定不會很好吃。”季清羽戳了蘿蔔，“要試試這個嗎？”
他無所謂地點頭。
她卻連著杯子一塊兒遞到了他的嘴邊。他擡眼看她，低頭吃了，味蕾似乎在罷工，嘗不出好吃還是難吃，這是他吃過的最簡單的一頓飯，它甚至不能稱之為“晚飯”，但他感覺很輕松很舒服。
“關東煮沒有我常吃的那家便利店的好吃。”她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我租的公寓外面有家有味便利店，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關東煮，不過沒開到南城來。”
馮成則接過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他不是那種會說“下次帶我試試”的人，他只會聽著，然後點一下頭。
兩人很快吃完，回到酒店，這次還是沒帶司機，馮成則自己開車，季清羽導航，一路上兩人都在聊天，時間過得很快，只是在堵車時，他見她也不著急，便問了一句：“不怕趕不上？”
“本來就是意外的驚喜呀。”她還覺得他莫名其妙呢，是不是當老板的人都這樣，“趕不上也沒關系，這也不是她最後一場演唱會，只要她還開，我怎麽著也能聽一場吧？”
正是漫長的紅燈，馮成則側頭若有所思地看她，忽然笑了聲。
等他們到體育館時，場外已經有很多人在等候著了。季清羽還在四處張望，想買點東西，冷不丁地，手被牽著，她低頭看著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目光輕移，落在他的側臉上。
“人很多。”他淡聲解釋。
她慌忙將頭轉到另一邊裝忙，其實是已經快憋不住臉上的笑了。
她牽著他，穿過人群，買了會閃燈的發箍戴上，還有貼在臉上的臉貼。
“幫我貼~”她塞給他。
這是馮成則極其罕見的無措時刻，“……”
兩人來到人比較少的角落，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端量，動作笨拙，“洗得掉？”
“又不是紋身。”她忍俊不禁，“用卸妝油揉一揉就能洗掉了，而且很小一塊。”
沒過多久，開始檢票入場。人越多，他們牽得越緊，好像無論再來多少人，都不會松開對方的手。這是馮成則第一次看演唱會，歌手的歌他聽過，但端坐著，不會跟季清羽以及旁邊的那些人似的跟著喊。
其他人是看演唱會的。
他是來開會的。
大合唱時，季清羽唱得嗓子都嘶啞。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很想落淚。她確定她非常非常開心，可演唱會會結束，越接近結束，她心裏越發的空落落，極致的開心，往往也伴隨著落寞。
盛宴終將結束。
開始時有多振奮，有多雀躍，結束時就有多寂寥，有多不舍。
…
去往停車場的路上，馮成則見她垂著頭一聲不吭，問她：“怎麽了？”
季清羽輕輕地嘆氣：“演唱會後遺癥啦。”
什麽稀奇古怪的，馮成則不懂。對於不懂的事，多說多錯，他只能沈默。
上了車，她把車窗降下，伏在車窗邊，任由夜晚的風吹幹臉上的汗，還有沒有掉下的淚。車輛開在陌生的街道上，她的心突然平靜了很多，下車時，她主動挽著他的手臂。
“謝謝你。”
她再次含笑說道，並且還鼓起勇氣，在寂靜的停車場裏，踮腳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馮成則喉結咽動，摸了摸她的頭發，唇角微翹。
回了房間，他比她還惦記臉上的臉貼。她合理地猜測，他是對他沒有見過的事物好奇罷了，於是提出讓他幫忙洗掉，他欣然答應，只可惜他太高了，她貼著他的身軀，仰著臉，脖子都很酸，抓著他的衣服小聲抱怨道：“好累哦。”
他思忖過後，雙手握住她的腰，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抱起，放在了洗手臺上。
她嚇得急忙扶著他的肩膀，“幹嘛呀？”
“不是說累？”
“……”她被他逗得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兩條腿晃著，一下又一下地踢在他的西褲上。
他靠得更近，以腿抵著，阻止她的頑皮胡鬧。
化妝棉被卸妝液浸濕，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臉，他就在咫尺之間，她眼中再也容納不下別的，只有一個他，他的眉峰，高挺的鼻梁，還有薄唇，連氣息都是好聞的。
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擡起來，手背觸碰到他的耳朵。
接著，用指腹滑過他的下頜。
他似乎不受她的影響，依然若無其事地給她卸掉臉貼。
她的指腹繼續輕柔地觸摸他的眉毛，點了點他的鼻尖，最後，細細摩挲他的嘴唇。
終於，她臉上那一塊也恢覆了原本的白凈。馮成則冷靜地將化妝棉扔進垃圾桶裏，不再克制隱忍，撩起眼眸，手掌往上，撫著她的後脖，吻了上去。鏡子裏，廝磨的兩個人宛如一體。
這次是她低頭親吻他。
他從回來見到她時就想這樣做了。
這裏是南城，認識他們的人很少，這裏是高空之上，也只有他們兩個人。
直到她已經無法呼吸，他才放過了她，鏡子裏，那只修長的戴著腕表的手挪到了她的背後，耐心十足地拉下裙子拉鏈。
白色的薄紗肩帶，細細地貼著她的肩膀。
他沈沈地看著，呼吸都在變燙。
心臟強烈的振動。
雙手輕柔的愛撫。
嚴絲合縫的交融。
季清羽又忘了疼，這個浴室墻幾乎都是大片的鏡面，朦朦朧朧地看了一會兒，嗚咽一聲，立刻閉上眼睛，她還小，不能看這些。
然而他一記，深鑿，逼著她看。
她急得去咬他的肩膀，可實在沒了力氣，留下牙印，已經是她很狠心的一種證明了。
…
當馮成則穿著浴袍出來，在床上呈大字狀躺著的季清羽有氣無力地坐了起來，問道：“可以喝點酒嗎？”
幾分鐘後，她撒嬌非要他背著她去吧臺。
可能前幾天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提這種要求，現在不一樣，她有正當理由。
她累了，她不想動了。
公主抱雖浪漫，但她擔心她會有“公主抱後遺癥”。
他的背很寬闊，讓人很有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也不是大事，他都會擋在前面，不讓碎石砸到她。可是真的會嗎？
“我今天不喝果汁。”她強調。
馮成則揚眉，“喝什麽？”
她指指他昨天開的酒，“喝這個。”
“你喝不了。”
“昨天喝了一口，今天可以喝兩口。”
馮成則見她說得認真，懷疑她已經醉了。可能她趁著他去洗澡的功夫已經喝了一杯，失笑，“可以。”
季清羽舉起雙手歡呼了一聲。
明天她還要喝。
她想記住這個味道，因為是馮成則的味道。
本來她連牌子都記下來了想以後買一瓶，上網一查，不帶一秒猶豫無情關閉——對不起打擾了.jpg
她坐在椅子上，他側身慵懶地靠著，他喝一口後，餵她一口，讓她慢慢適應，就像讓她也慢慢適應他一般，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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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笑，又怕驚動了什麽, 只好又踩自行車，但無奈大腿根很酸脹, 踩了幾十個後敗下陣來，翻了個身, 將臉埋在他睡過的枕頭裏偷笑。
十來分鐘後, 她總算舍得爬起來, 以一種很珍惜很虔誠的心情, 將票放回信封裏。
明明也不會有其他人來這個屋子，但她很怕丟了，又用自己的手機壓著, 這才心滿意足進了洗手間。換衣服時發現身上有好多痕跡，是她的身體, 此刻卻不敢看得太認真。
尤其是胸口。
後知後覺地感到疼痛, 淩晨時被更強烈的感覺完全遮蓋住了。
她又重新穿上睡裙跑出去, 這個套房太大，還有獨立的衣帽間, 她的行李箱跟他的都放在一起, 打開後換了一件更為舒適的文胸, 今天不能穿細肩帶的裙子了, 因為完全沒法貼胸貼。
等季清羽換好衣服洗漱後，她準備覓食了。
雖然馮成則說可以叫餐, 但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她不會，這房間裏又沒有餐單, 背上小挎包，戴上帽子，除了十三樓房間的房卡，還有他特意留下了的一張，全都裝在一起愉快出門。
她還在惦記一件事，從電梯出來後，輕快地來到前臺，將房卡遞過去，“退房。”
昨晚她就在想！
房間開著又不睡，太浪費啦！！
錢可不能這樣用，這跟開著水龍頭又跑去做別的事有什麽區別？
前臺小姐刷了房卡後，擡頭多看了季清羽幾眼，拿起旁邊的座機，撥出一個號碼，壓低聲音說了句話，季清羽也沒聽清楚，還以為她是讓保潔去打掃房間，誰知沒一會兒後，又是昨天那個大堂經理過來。
經理面帶妥帖微笑：“季小姐是嗎？”
季清羽不明所以，點了下頭。
“是這樣的。”經理說，“馮先生已經交待過了，您需要用餐嗎？是在餐廳，還是送去房間呢？”
馮成則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季清羽一看外面這樣曬，不想拒絕他的好意，在經理的指引之下，來了餐廳，不過不是她前幾天吃自助早餐的地方，它更為私密，環境清幽，幾乎都沒什麽人，入座後，落地窗外便是美不勝收的景色。
餐單也令她眼花繚亂，那些菜名繞口到在心裏默念一遍舌頭都會打結。
…
“馮總。”
午餐之後，張助理來到馮成則身側，問道：“咖啡是要冰的還是溫的？”
馮成則卻是看了眼時間，“不用。”
今天他不需要用咖啡來提神，他休息得很好。
張助理微楞，迅速地回道：“好。”
“你……”馮成則只說了一個字又頓住，他想打個電話，又擔心她還在休息吵醒了她，本意是準備讓助理問問酒店，轉念一想，搖了搖頭，“沒事。”
張助理一向都沒什麽好奇心，今天卻很驚訝，畢竟他幾乎沒有見過馮總面露猶豫跟不確定過。
不止如此，馮總今天很奇怪，神情變幻莫測。
凝重，沈靜，同時也難掩愉悅之色。
到底怎麽了呢？張助理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龐來，頓時一個激靈，果斷不再去揣測。
…
下午五點二十。
馮成則邁著沈穩的步伐，從電梯出來，走到門口。他並沒有立刻進去，而是手掌撐墻，緩了幾分鐘後，刷卡進了門。他頭一回發現，房間太大也不是好事，像她的那個房間，走幾步就能將整個房間盡收眼底，她在哪，一眼就能看見。
他往裏走，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她說最喜歡客廳，沙發很大，還有一整面落地窗，但她不在。
正當他要擡腿左轉去臥室時——
“嘿！！”
光著腳的季清羽一臉狡黠笑意從後面輕盈地跳出來嚇他。
原來她坐在吧臺那兒喝水，聽到刷卡進門的聲音，想都沒想就躲在了門口，她看他往前走，捂著嘴，連鞋子都不穿，貓著腰偷偷跟在他身後。
馮成則轉過身來，微微錯愕地看著她，皺著的眉頭還沒來得及舒展開來，看起來嚴肅而冷峻。
季清羽：“……”
啊這。
他沒有被她嚇到，反而是她被他嚇到了。
她連忙收住笑意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太興奮了，就那個演唱會，我，嗯……”
她也有些語無倫次。她好想祈求上蒼讓她倒帶回五分鐘前，那她肯定老老實實坐在吧臺前，一動不動的，絕不這樣幼稚。
馮成則沈默幾秒，笑了下，“很開心？”
“非常開心的。”一點兒都不摻假，可她也清楚地知道，演唱會只占一半的因素。
“好。”他點頭，見她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大概也知道是自己這無趣的反應讓她害怕了，“七點半開始，現在就要出發了。”
“……是哦。”
演唱會基本上都是在體育館舉辦，有些偏，從這裏開車過去，在不堵車的情況下，可能都要開四十分鐘左右。
“那走吧？”
“好。”
馮成則看她沒穿鞋，隨意掃了一圈，再次來到門口，有一雙鞋子。
季清羽見他提著她的鞋子，快步跟過去，“……那個。”
是我的鞋子，我自己來——
這話還沒說完，只見他來到了她的面前，彎腰，將這雙鞋子放在她的腳邊，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卻又在他平靜的目光中，懷揣著一點一點高漲的心情穿上。
“走吧。”他低聲說。
“好~~~”
她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間，兩人等電梯再上來，她都快壓不住上揚的唇角。
“晚飯想吃什麽？”他看向她問道，但視線為之一頓，因為她露出來的鎖骨上有很淡的痕跡，那些混亂的，熱切的，交纏的，極致的畫面一次又一次地湧進了他的腦子裏。
季清羽當然也知道，除了用遮瑕膏遮住，她還把頭發披散下來，不靠得很近，是很難看清楚的。
“可能來不及了。”她沒註意到他的視線，“都是下班的高峰期了，估計現在坐車過去都得六點多。”
“你以前都會怎麽解決晚飯？”他問。
電梯門開了，他們進去。
“以前？”季清羽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他，“我跟朋友都是隨便去便利店買點吃的。”
馮成則不假思索，“那就去便利店。”
季清羽吃驚地說道：“是便利店。”她頓了頓，改口，“其實也沒那麽趕的啦，要不在酒店餐廳隨便吃點再走？”
“……”馮成則無可奈何地說，“別耽誤了時間。”
吃飯是小事，一日三餐，哪天吃不是吃。
演唱會對她來說，才是今天，不，或許是這幾天、這個月最大的事。
“好。”她又想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她前段時間整天拉著臉太可憐，這兩天就一直撓她癢癢，讓她莫名其妙地笑。
酒店附近就有便利店，考慮到停車不太方便，他們穿過馬路去了對面。
季清羽買了杯關東煮，馮成則對吃什麽都無所謂，讓她幫他挑。這可難倒了她，她只能悄悄註意他的表情，然而，他情緒很淡，分辨不出他的喜好。
不，也不對。
她能感覺到他的喜好。
在接吻時，在別的時刻，他很喜歡，也很沈迷。
“這個飯團，你想試試嗎？”她問，“一般來說，奧爾良口味的不太容易踩雷，無功無過，我吃得最多的就是它了。”
“可以。”
“那好。”她高興起來，“一個夠吃嗎？要不我再買個蘿蔔，很好吃的，我們分著吃。”
馮成則也不太懂，吃飯這麽小的事，她好像都能有很多的安排，並且為此雀躍開心，“都可以。”
結完賬後，兩人坐在高腳凳上，她自告奮勇，“我來幫你打開。”
她覺得他應該不會，就像她不會在他的套房裏叫餐。
這樣想想，很有意思。
她有不會的，他也有，她有不懂的，他也一樣。
“嗯。”
馮成則靜靜地看著她熟練地拆開飯團包裝，然後雙手捧著，笑意盈盈地遞給他。
他接過，咬了一口，“還行。”
“飯團就是這樣啦，它肯定不會很好吃。”季清羽戳了蘿蔔，“要試試這個嗎？”
他無所謂地點頭。
她卻連著杯子一塊兒遞到了他的嘴邊。他擡眼看她，低頭吃了，味蕾似乎在罷工，嘗不出好吃還是難吃，這是他吃過的最簡單的一頓飯，它甚至不能稱之為“晚飯”，但他感覺很輕松很舒服。
“關東煮沒有我常吃的那家便利店的好吃。”她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我租的公寓外面有家有味便利店，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關東煮，不過沒開到南城來。”
馮成則接過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他不是那種會說“下次帶我試試”的人，他只會聽著，然後點一下頭。
兩人很快吃完，回到酒店，這次還是沒帶司機，馮成則自己開車，季清羽導航，一路上兩人都在聊天，時間過得很快，只是在堵車時，他見她也不著急，便問了一句：“不怕趕不上？”
“本來就是意外的驚喜呀。”她還覺得他莫名其妙呢，是不是當老板的人都這樣，“趕不上也沒關系，這也不是她最後一場演唱會，只要她還開，我怎麽著也能聽一場吧？”
正是漫長的紅燈，馮成則側頭若有所思地看她，忽然笑了聲。
等他們到體育館時，場外已經有很多人在等候著了。季清羽還在四處張望，想買點東西，冷不丁地，手被牽著，她低頭看著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目光輕移，落在他的側臉上。
“人很多。”他淡聲解釋。
她慌忙將頭轉到另一邊裝忙，其實是已經快憋不住臉上的笑了。
她牽著他，穿過人群，買了會閃燈的發箍戴上，還有貼在臉上的臉貼。
“幫我貼~”她塞給他。
這是馮成則極其罕見的無措時刻，“……”
兩人來到人比較少的角落，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端量，動作笨拙，“洗得掉？”
“又不是紋身。”她忍俊不禁，“用卸妝油揉一揉就能洗掉了，而且很小一塊。”
沒過多久，開始檢票入場。人越多，他們牽得越緊，好像無論再來多少人，都不會松開對方的手。這是馮成則第一次看演唱會，歌手的歌他聽過，但端坐著，不會跟季清羽以及旁邊的那些人似的跟著喊。
其他人是看演唱會的。
他是來開會的。
大合唱時，季清羽唱得嗓子都嘶啞。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很想落淚。她確定她非常非常開心，可演唱會會結束，越接近結束，她心裏越發的空落落，極致的開心，往往也伴隨著落寞。
盛宴終將結束。
開始時有多振奮，有多雀躍，結束時就有多寂寥，有多不舍。
…
去往停車場的路上，馮成則見她垂著頭一聲不吭，問她：“怎麽了？”
季清羽輕輕地嘆氣：“演唱會後遺癥啦。”
什麽稀奇古怪的，馮成則不懂。對於不懂的事，多說多錯，他只能沈默。
上了車，她把車窗降下，伏在車窗邊，任由夜晚的風吹幹臉上的汗，還有沒有掉下的淚。車輛開在陌生的街道上，她的心突然平靜了很多，下車時，她主動挽著他的手臂。
“謝謝你。”
她再次含笑說道，並且還鼓起勇氣，在寂靜的停車場裏，踮腳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馮成則喉結咽動，摸了摸她的頭發，唇角微翹。
回了房間，他比她還惦記臉上的臉貼。她合理地猜測，他是對他沒有見過的事物好奇罷了，於是提出讓他幫忙洗掉，他欣然答應，只可惜他太高了，她貼著他的身軀，仰著臉，脖子都很酸，抓著他的衣服小聲抱怨道：“好累哦。”
他思忖過後，雙手握住她的腰，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抱起，放在了洗手臺上。
她嚇得急忙扶著他的肩膀，“幹嘛呀？”
“不是說累？”
“……”她被他逗得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兩條腿晃著，一下又一下地踢在他的西褲上。
他靠得更近，以腿抵著，阻止她的頑皮胡鬧。
化妝棉被卸妝液浸濕，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臉，他就在咫尺之間，她眼中再也容納不下別的，只有一個他，他的眉峰，高挺的鼻梁，還有薄唇，連氣息都是好聞的。
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擡起來，手背觸碰到他的耳朵。
接著，用指腹滑過他的下頜。
他似乎不受她的影響，依然若無其事地給她卸掉臉貼。
她的指腹繼續輕柔地觸摸他的眉毛，點了點他的鼻尖，最後，細細摩挲他的嘴唇。
終於，她臉上那一塊也恢覆了原本的白凈。馮成則冷靜地將化妝棉扔進垃圾桶裏，不再克制隱忍，撩起眼眸，手掌往上，撫著她的後脖，吻了上去。鏡子裏，廝磨的兩個人宛如一體。
這次是她低頭親吻他。
他從回來見到她時就想這樣做了。
這裏是南城，認識他們的人很少，這裏是高空之上，也只有他們兩個人。
直到她已經無法呼吸，他才放過了她，鏡子裏，那只修長的戴著腕表的手挪到了她的背後，耐心十足地拉下裙子拉鏈。
白色的薄紗肩帶，細細地貼著她的肩膀。
他沈沈地看著，呼吸都在變燙。
心臟強烈的振動。
雙手輕柔的愛撫。
嚴絲合縫的交融。
季清羽又忘了疼，這個浴室墻幾乎都是大片的鏡面，朦朦朧朧地看了一會兒，嗚咽一聲，立刻閉上眼睛，她還小，不能看這些。
然而他一記，深鑿，逼著她看。
她急得去咬他的肩膀，可實在沒了力氣，留下牙印，已經是她很狠心的一種證明了。
…
當馮成則穿著浴袍出來，在床上呈大字狀躺著的季清羽有氣無力地坐了起來，問道：“可以喝點酒嗎？”
幾分鐘後，她撒嬌非要他背著她去吧臺。
可能前幾天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提這種要求，現在不一樣，她有正當理由。
她累了，她不想動了。
公主抱雖浪漫，但她擔心她會有“公主抱後遺癥”。
他的背很寬闊，讓人很有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也不是大事，他都會擋在前面，不讓碎石砸到她。可是真的會嗎？
“我今天不喝果汁。”她強調。
馮成則揚眉，“喝什麽？”
她指指他昨天開的酒，“喝這個。”
“你喝不了。”
“昨天喝了一口，今天可以喝兩口。”
馮成則見她說得認真，懷疑她已經醉了。可能她趁著他去洗澡的功夫已經喝了一杯，失笑，“可以。”
季清羽舉起雙手歡呼了一聲。
明天她還要喝。
她想記住這個味道，因為是馮成則的味道。
本來她連牌子都記下來了想以後買一瓶，上網一查，不帶一秒猶豫無情關閉——對不起打擾了.jpg
她坐在椅子上，他側身慵懶地靠著，他喝一口後，餵她一口，讓她慢慢適應，就像讓她也慢慢適應他一般，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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