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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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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疏狂

讀完信,虞安歌同樣心如刀絞,淚流滿面。

她實在不孝,重生歸來,連父親和哥哥的面都沒來得及見,就匆匆離開,徒留他們在外擔憂牽掛。

父親無詔,不得擅自入京,哥哥同樣需要隱姓埋名,偽裝容貌,不能輕易來到她面前。

一家三口,不知何時才能相聚。

那掌櫃將劍匣捧了過來:“大將軍還讓在下將此物交給您。”

虞安歌放下父親的信,一手放在劍匣上。

這是她從小便肖想的東西。

古檀木的盒子並未有什麽裝飾,打開之後,一柄墨劍泛著冷光,放置在柔軟的絹布之中,劍身由九天玄鐵鑄成,能砍金斷玉,削鐵如泥。

此劍名為疏狂,在虞家代代相傳,不知經歷了多少腥風血雨,多少世事沈浮。

虞安歌剛到望春城,便在將軍府武器庫裏看到了它。

劍是百兵之君,疏狂堪稱萬劍之首,被爹爹小心地放在兵器庫最上方,不遇生死決戰,劍不出鞘。

當時她不過七歲,看到疏狂的第一眼,便在心底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渴望,她要與之相伴一生。

當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那柄劍的時候,卻被爹爹阻止:“你太小,劍氣會傷到你的。”

從那天開始,她褪下長裙首飾,跟著將士們一起練武,只為有一天,她足以匹配這把劍。

練武的日子無疑是艱苦的,邊關的烈風會蒸幹她夏日留下的熱汗,會驅散冬日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這些對於虞安歌來說,都不算什麽,唯一讓她難受的是,她始終不被所有人認可。

他們會說舞刀弄劍,不是女兒家該做的事。

會說你一介女流之輩,何必自討苦吃呢?

會說你遲早要嫁人的,學這些只會讓夫家對你心生不滿。

會說虞小姐你不用學,以後有什麽危險,大殷的男兒會保護你的。

可惜她天生反骨,自己認定的事,就不會因為旁人的指指點點而改變。

她的堅持終於讓那些人知道,她練武不是一時興起,她活著的意義,也絕不是為了嫁人生子,躲在某個高大的男人背後,等著被保護。

不知從何時起,那些人不再用輕視的眼神看她,而是敬佩,嘆服,甘拜下風。

只是她沒想到,等她武功煉成,足以匹配疏狂之日,她再去兵器庫取劍,爹爹卻是搖著頭,眼中閃爍著惋惜:“安歌,你若生而為男,該有多好?”

哥哥不爭氣,始終是爹爹的一大心病,他憂愁疏狂無人繼承,卻從未想過將疏狂留給女兒。

虞安歌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她一言不發,直接取下那把劍,挽了一個淩厲的劍花,回頭問道:“那又怎樣?”

她是女子又怎樣?

她一樣可以讀書習武,而且不比任何人差。

最終,她還是沒能取走那把劍,父親看她的眼神過於覆雜,有惋惜,有欣慰,有不舍。

她在心裏賭氣,暗下決心,遲早有一天,她要讓爹爹心甘情願把疏狂給她。

只是虞安歌沒想到,這一天,跨越了生死,跨越了前世今生,跨越了山河破碎,江山傾覆。

劍氣映面,虞安歌看著自己,把眼淚收了回去。

爹爹心甘情願把疏狂交給她,她必不負所托。

虞安歌像是對待孩子一樣,把疏狂放回了劍匣。

掌櫃又上來道:“這是二小姐給您的信。”

虞安歌道:“我妹妹是從哪裏寄來的信?”

掌櫃道:“是昌州的鏢局送來的。”

虞安歌接過哥哥的信,將要打開時卻有些遲疑,她女扮男裝,絕了自己的路不說,其實也絕了哥哥的路。

她心中的仇恨積壓過多,無心情愛,但哥哥若是遇見了喜歡的人,無法光明正大將其娶回家,也無法以自己的樣子出現在世人面前。

哥哥從小就寵她,但她這次,先斬後奏,的確做得太過了。

虞安歌猶豫了許久,才懷揣忐忑和愧疚把哥哥的信拆開。

映入眼簾的第一句,寫的是:“我早就說過你不對勁兒!”

筆跡潦草,想必哥哥寫信時,心情也是憤憤不平。

虞安歌微微皺眉,繼續看下去。

“你在望春城的時候,就時常女扮男裝冒充我,打馬游街,引得無數女子芳心暗許。且你日日在軍營練武,卻目不斜視,不近男色。”

“當時我問你是否有磨鏡之好,就算有也沒關系,哥哥會幫你瞞著父親,你怒目而視,罵我放狗屁,現在總算原形畢露了吧!”

“啪”一聲,把一旁的掌櫃嚇了一跳。

虞安歌用力把信蓋在桌子上,剛剛的悲傷,忐忑,愧疚全都一掃而空,只剩下額頭青筋在跳。

她就不該對她哥有一點兒期待。

冷靜半天後,虞安歌繼續看下去。

“但你不能一直女扮男裝,你有磨鏡之好,我卻無斷袖之癖,總不能你美滋滋娶妻廝守,卻讓我嫁給一個男人,這太罔顧人倫了!”

虞安歌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幸好虞安和不在這裏,否則她的拳頭必要在他身上找幾個落處。

“為兄最多等你一年時間,這一年為兄在外喬裝打扮,游學歷練。一年後,你必要找個借口去外地待一段時間,我們把身份換回來。”

“回去後,若有人不信,便說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想必無人起疑。還望這一年時間裏,你低調行事,勿要引人註意。”

虞安歌嘴角抽搐,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她哥哥,只能繼續看下去。

“只是有一件事,為兄不得不叮囑於你,你切莫對旁人過多糾纏,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否則以後等我們身份換回來,是件頂麻煩的事!”

虞安歌徹底放棄,抓著信紙的指節發白,她低聲罵道:“棒槌!”

虞安歌翻到末尾,上面寫著:“安歌吾妹,盛京魚龍混雜,是非難辨,如遇危險,為兄隨時歸京尋你。勿憂勿怕勿斂眉。”

總算說了句人話,虞安歌長嘆一聲,表示欣慰。

她將父親和哥哥的信都燒了,只剩一地灰燼。

有爹爹和哥哥默許,她可放心去做她該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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