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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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第一八零七章
屋子裏都是女眷, 他在這裏實在不合適，白明霽把人趕回去，又給了他任務, “新郎要來了，拿出你的本事, 晾他半個時辰。”
白明霽看著白明槿一身嫁衣，端莊地坐在銅鏡前，面色忐忑又期盼, 心頭還是不服氣。
先前她不願意出門, 也不願意與人相處, 一雙眼睛從不與人對視, 如今走出來後，眼睛裏有了光芒, 瞧著人時, 眸子清透又靈動，江寧城內的世家姑娘, 有幾人能賽過她的容顏？
尤其是今日一身喜服，華麗的珠光襯出了她幾分艷麗，白明霽越看越覺得, 自家妹妹哪裏都好, 誰也配不上。
裴潺不配。
倒是小看了他, 半年的時間，他還真有那個本事，在皇帝那賺來了一套院子。
年前跑了一趟蜀地, 把曾經揚言不查出蜀地私鹽團夥案, 不歸江寧的刑部尚書成功地接了回來，大功一件, 皇帝賜宅子一座，官品升為了三品，賞金銀各千兩，布匹綢緞無數，這回他倒是沒去拒絕，全都接受了。
今日前來接親，一件不留，全都拉到了白家。
那頭裴潺帶著一棒子兄弟剛出門迎親，探子便把消息傳回了白家，聽完探子稟報的迎親禮後，白明霽楞了楞，瞟了一眼臉色辣紅的白明槿，同身後素商嘀咕道：“你們二姑爺，這回家都掏幹凈了，他往後拿什麽養媳婦兒。”
話雖如此，但無論如何，也餓不著白明槿。
白府雖敗落，這回的嫁妝卻不含糊，許是想在大難之後，借此時婚宴告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世家，她白家還沒倒下，白老夫人照著白尚書在世之時的排場，置辦了婚宴和嫁妝。
除了白家，白明霽私下裏也添置了一份嫁妝，就算裴潺是個游手好閑的窮公子，單單靠這些嫁妝，也足夠白明槿衣食無憂過一輩子。
白明槿怕她繼續往下說，“阿姐......”
白明霽無奈地道：“行，裴侍郎一表人才，年輕有為，一身本事了得，將來有的是機會賺錢，不能只看眼下一時窘迫......”白明霽沒好氣地看著白明槿，“滿意了？”
白明槿羞得瞪了她一眼，“姐姐。”
話音一落，外面便響起了一陣炮竹聲。
新郎到了。
賓客一瞬熱鬧了起來，晏長陵也終於舍得走出去了，起身道：“夫人放心，為夫保證完成任務。”
知道這位姐夫不好惹，趕緊拉了一把白明霽，“阿姐，別讓他太為難。”
白明霽這回沒答應，“一輩子娶一次媳婦兒，怎麽著，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他要是沒那個耐心，你也不用嫁了，嫁過去幹什麽？跟在他屁股後面，愛他一輩子？你不累？”
白明槿見她鐵了心，也不敢再勸，捂住團扇，緊緊攥住，耳朵豎起來，聽著外面一陣一陣的起哄聲。
很快有丫鬟來稟報了外面的動靜，說晏世子把人堵在了門口，同新郎掰扯上了。
掰扯的話題，層出不窮。
“報出新娘子的生辰，喜好為何，所厭為何。”
“將來納不納妾，納幾個，什麽時候納。”
“新娘子嫁過去，誰當家？”
前面這幾個問題，都是白明霽事先交代好的。
雖說上輩子，裴潺最後給她立了一塊墓碑，娶了一個死人，但不確定他是出於感恩，還是當真地愛白明槿。
且，死了的永遠刻骨銘心，而人活著過起日子時，又不同了，有的夫妻能熬過死，卻逃不過生，被生活所誘所逼，最後落得勞燕分飛，反目成仇的夫妻大有人在。
今日當著眾人的面，不為旁的，身為姐姐，她希望裴潺能給白明槿一個體面。
裴潺的回答倒沒讓她失望。
準備無誤地報出了白明槿的生辰。
當著大夥兒的面，放下了豪言，“永不納妾。”
最後一個問題，更是把氣氛烘托到了極致，揚聲同門內堵門的娘家舅子和姐夫道：“成婚後夫人說了算，讓我往西，我不往北，讓我喝酒，絕不喝茶。”
平日裏這位裴侍郎，不是在抓犯人，便是在抓犯人的路上，身上一股子陰霾，誰見了都怵，不曾想為了娶個媳婦兒，連男人的面子都不要了。
此言一出，賓客一陣哄笑。
晏長陵卻沒放過他，轉頭問身後賓客，“姐夫算不算半個兄長？”
眾人湊起了熱鬧，“算，必須算。”
“兄長為夫，先敬一碗酒，不為過吧......”
素商快步回來，笑著同白明霽稟報，“娘子不知，二姑爺臉色都青了。”
白明槿作勢要起身，被白明霽按住，問素商，“敬了嗎？”
素商點頭，“敬了，姑爺一碗，大舅子，二舅子再一碗，飲了三碗了......”
媳婦兒還沒接到，新郎官兒先在門口幹了三碗烈酒。
到了婚房門前，裴潺腳步還算穩，拱手對著裏面請人，“裴某，前來接二娘子。”
見差不多了，白明霽沒再為難他，親自牽著白明槿到了屋外，把人交到了他手裏，突然輕聲道：“前生無緣白頭，今生相聚不易，望裴大人此生，能好好珍惜她。”
裴潺沒聽明白，楞了楞，三碗酒下去，多少有些頭暈，道：“阿姐放心，裴某此生，必不會虧負阿槿。”
把人交給了他，白明霽沒再往前。
白明槿一手舉著團扇，另一只手被裴潺牽住，握在掌心內，一路往前，耳邊的起哄聲祝福聲不斷。
到了門檻外，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新娘子走不動了，新郎官背出去吧。”
在一片起哄中，裴潺還當真在白明槿跟前蹲下了身。
白明槿一楞，早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一時不敢往上趴，急道：“我能走。”
剛說完，裴潺的胳膊突然往後伸去，抓住了她的腿，當著賓客的面把人摟在背上，輕松地站了起來。
白明槿胳膊下意識攀上了他的肩膀。
這一幕太熟悉。
五年前的圓月夜，他英雄不留名，兩人蒙著面紗，互不相看，他背著她在月色下走了十裏路，帶她從黑暗走向光明，給了她一線生機。
今日他再次背上了她，以夫君的身份，帶著她回家。
回他們的家。
白明槿輕輕地趴在他的肩頭，細聲道：“梁公子，謝謝你。”
裴潺神色微微一頓，沒有應她，直到把人送到花橋上，轎簾落下的一瞬，才道：“夫人不必言謝。”
和所有出嫁的新娘子一樣，白明槿懷著緊張忐忑的心，迎接了她的新婚。
從上花橋，到拜堂，再到入洞房，真正地入住到了裴家，時辰也從早上到了黃昏，整整一日，一晃眼似的沒了，日子從未這般快過。
裴潺單門獨戶，家中只有他一人，沒有七大姑八大姨，也沒有人來鬧洞房，白明槿長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裴潺知道她不喜歡見陌生人，今夜沒派婆子進來，伺候新娘子的，全是白明槿她帶過來的幾個丫鬟。
可即便如此，看到那張紅艷艷的婚床時，白明槿還是緊張，心頭知道今夜還有一件大禮未行，一只手攥著，一刻也松懈不下來。
裴潺去了外院酬謝賓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冬夏先帶她去更衣，沐浴出來，見她坐立不安，便安慰道：“娘子放輕松些，娘子想想，多少姑娘成親時連對方的臉都看不著，可娘子不僅見過了姑爺，還嫁給自己的心上人，有何可怕的？”
這話多少安撫了白明槿。
是啊，有何可怕的。
比起那些被汙了清白，不得不懸梁自盡的姑娘，她多幸運，梁公子不僅救了她，還把她明媒正娶地娶了回來。
她應該高興。
自個兒把自個兒勸好了，白明槿便坐在床上乖乖地等著。
手腕大小的紅蠟，火苗筆直往上，動也不動，仿佛永遠都燒不完，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麽時辰，裴潺那頭突然傳話過來，說刑部有一件急事，他得過去一趟，讓她先歇著。
白明槿繃著的心，又緩了下來。
今日是兩人的新婚夜，她不能失了禮，沒打算自己先睡，坐在床上繼續等著。
可黑夜實在是漫長，加之今日出嫁，昨兒半夜便起來梳妝，幾乎一夜沒合眼，撐到現在，已有兩個日夜沒睡。
她不想睡，也不成了。
連打了幾個哈欠，一旁的冬夏便見她身子往床上一歪，再也沒了動靜，這才走上前，替她蓋好了被褥，放下了幔帳上的金鉤。
往日白明槿的瞌睡一向很淺，稍微有點聲響，便會醒來，今日太累的緣故，半夜外面傳來的動靜聲，並沒有吵醒她。
等人躺在了她身邊，拉了一下她身上的被褥，才猛然睜開眼睛，迷糊之時，忘記了自己何在何處，早年的經歷早就成了心底深處最大的陰影，她忽地坐了起來，緊緊地抱住自己，嗓音都在發抖，“別碰我！”
對方沒動。
半晌後，確定她恢覆了一些神智才出聲，“別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入耳，白明槿終於清醒了。
屋內的紅蠟還未滅，光暈映入賬內，變成了模糊的紅光，雖朦朧，但也足以讓她看清躺在她身旁的人。
梁公子。
周身的恐懼一瞬褪去，腦袋裏的回憶也連上來了。
不知道自己怎麽先睡了過去，適才那一聲實在太失禮了，白明槿愧疚地道：“梁公子，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對不起什麽？”裴潺剛沐浴完，身上只著了一件輕薄的裘衣，見她那一起身，都快挪去了床心，跟著坐了起來，一只手慵懶地搭在膝上，看著她驚慌的眼睛，沒等她再道歉，道：“叫錯了。”
白明槿原本很緊張，聞言一楞，疑惑地看著他。
裴潺提醒她道：“你我已拜堂成親。”
白明槿面上陡然一燙，腦子裏那個陌生的稱呼，臠在她的舌尖，臉色都快滴出血了，才吐出來，“夫，夫君。”
“嗯。”裴潺應了她，微微探身握住了她的胳膊，輕輕往床頭拉，“過來睡。”
她身上的料子，也輕薄得厲害，他那一握，滾燙的掌心幾乎貼著她的肌膚，白明槿心口“咚咚——”地跳著，埋頭不敢去看他，匆匆膝行到了床頭，可越是緊張，越容易出岔子，人還沒過去，先被自己身上的裙擺絆住，一頭撞上，撲在他的胸膛上，清楚的聽到了他一聲悶哼，又慌亂地爬起來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裴潺沒應，仰著頭，一雙黑眸在夜色中愈發深邃，看不清眼底的情緒，低聲問她：“緊張？”
白明槿點了下頭，及時想起來今日是什麽日子，又忙搖頭。
裴潺突然翻身。
白明槿心一下提到了喉嚨口，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衣裳，卻見他僅僅是把自己從身上放下來，擱在了身旁的枕頭上。
“不用怕，天色不早了，先睡。”
說完後，裴潺當真沒動，只握著了她的手，輕輕地捏著，似是安撫。
今夜是兩人的新婚夜，該做什麽，白明槿出嫁前，白老夫人已找了專門的管事嬤嬤，教了她。
身邊躺著的人是她的夫君，是她所愛的人。
她願意的，願意與他結合，成為真正的夫妻。
感受到手上的動靜似乎慢慢地停了下來，白明槿道他真要睡過去了，心底一慌，笨拙地開口，“夫君，我......不怕。”
若那個要她身子的是他，她一點都不怕。
她心甘情願地給他。
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他有沒有聽明白，若是錯過了今夜，於一對新婚夫妻而言，將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她不想再給彼此留下半點遺憾。
婚房內的話，嬤嬤也教了她幾句，初次從嬤嬤口中聽到那樣的話時，她羞得捂住了臉，此時更是難以齒啟，隨性閉上眼睛，往他懷裏一鉆，啞聲道：“還請夫君疼愛。”
跟前的胸膛明顯一僵。
適才見她那般反應，裴潺知道是當年的事情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傷害，本沒打算如此著急，緩幾日，慢慢相處了之後，再補周公之禮也不遲。
不曾想她倒是主動了。
她膽子哪裏小了。
裴潺低頭，湊近了一些，“不累？”
低沈的嗓音擦著她的耳畔而過，白明槿躲在他懷裏，經不過縮了縮，聲音都是嗡的，“不，不累。”
“好。”
話音落下了半晌，白明槿也沒見他動，繃著的一股緊張漸漸地消去，正疑惑，一只手掌突然覆在她的腰上，輕輕地掐了掐，“擡頭。”
寬大的手掌，有些粗糙，隔著料子，像是在她腰間點了一把火，白明槿緩緩地擡起了下顎，鼓起勇氣看向他的眼睛。
下一刻便被他捂住了，“眼睛閉上，嘴張開。”
白明槿聽了他的話，唇瓣剛啟開一條縫隙，一雙滾燙的唇瓣便壓了上去。
上回白明槿也被他親過，只覺得把她的魂兒都奪去了，至今難忘，可此時他的親吻，才讓她知道，先前那樣的碰觸，實在算不上什麽。
她的唇瓣被他擒住，完全逃不開，只能微微張著嘴，在攪動著她口齒的舌尖之間，努力地去找出一點空氣來呼吸。
閉著眼睛後，感官愈發敏銳，她聽到了從他們口齒內發生的那些羞人的水澤聲，也聽到了自己細碎不堪的喘息。
這樣的感覺，和她想象中那些可怕的畫面完全不一樣，雖說連呼吸都困難了，卻對此並沒有厭惡感，也沒有想要推開他的沖動。
裴潺也感覺到了她的反應，見她似乎對此並沒有抗拒，憋在腹間的一口氣徹底地釋放，咬住了那雙夢裏已出現過好幾回的嫣紅唇瓣，再無半點憐惜，舌|尖|激|烈地相抵，肆虐地去索取。
覆蓋在她腰上的手，越掐越緊，良久之後，在她一聲呼痛聲中，方才停了下來。
白明槿終於能大口呼吸了，微微睜開眼，與上方一雙黑眸對了個正著，彼此的狀態映入對方眼底，都不太好。
都在喘著粗氣。
裴潺的衣襟被她緊緊地抓在手裏。
她一頭青絲被他揉得淩亂不堪，衣襟也散了，半個肩頭露在外，夜色中猶如一塊光滑的玉。
慢賬外的紅蠟還在燒著，他看著她眼底被激出來的淩亂，知道再也無法停下來，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肩頭，俯下身，啞聲道：“疼了就說。”
話畢，那只手帶著她松垮的衣襟，突然一拽。
手探進去時，屋外的紅蠟似乎閃爍了一瞬，白明槿的身子躬了起來。
傳說中的疼痛傳來時，她並沒有呼痛，但裴潺還是感覺到了她的緊繃，頭一回並沒有維持多久，他便退了出來，摟著她緊緊相擁。
最長的一次是快天亮的那回，白明槿被他迎面摟住，拉到了床邊，掐著她的腰，折住她的腿，不讓她動。
白明槿體會到了何為山崩地裂，她什麽都看不清，整個人不斷地在搖晃，喉嚨裏的嗓音也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她恍惚記得自己求過他，“夫君，可，可以了.......”
他倒是停了，就那般擡起她的腿，壓了下來，問她，“不喜歡？”
她一口氣懸在了空中，人好像也漂浮了起來，在對著那張臉時，她永遠都做不到拒絕，最後只得顫著嗓子回道：“喜，喜歡。”
換來的便是更大的動靜。
—
早上天亮了，候在外面的丫鬟才聽到叫水。
裴潺沒有父母，新人不用敬茶，想睡到什麽時辰都成，可白明槿並非當真要睡懶覺，著實起不來。
雙腿軟得厲害，下床都難。
冬夏進來伺候時，也被屋內的狼藉嚇了一跳，尤其是看到躺在幔帳中白明槿的模樣，偷偷瞪了一眼一旁剛穿好衣裳的姑爺。
出嫁那夜，幾個丫鬟圍在一起議論，說新姑爺怕是一匹狼，娘子還不樂意，護食說他骨子裏雅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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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七章
屋子裏都是女眷, 他在這裏實在不合適，白明霽把人趕回去，又給了他任務, “新郎要來了，拿出你的本事, 晾他半個時辰。”
白明霽看著白明槿一身嫁衣，端莊地坐在銅鏡前，面色忐忑又期盼, 心頭還是不服氣。
先前她不願意出門, 也不願意與人相處, 一雙眼睛從不與人對視, 如今走出來後，眼睛裏有了光芒, 瞧著人時, 眸子清透又靈動，江寧城內的世家姑娘, 有幾人能賽過她的容顏？
尤其是今日一身喜服，華麗的珠光襯出了她幾分艷麗，白明霽越看越覺得, 自家妹妹哪裏都好, 誰也配不上。
裴潺不配。
倒是小看了他, 半年的時間，他還真有那個本事，在皇帝那賺來了一套院子。
年前跑了一趟蜀地, 把曾經揚言不查出蜀地私鹽團夥案, 不歸江寧的刑部尚書成功地接了回來，大功一件, 皇帝賜宅子一座，官品升為了三品，賞金銀各千兩，布匹綢緞無數，這回他倒是沒去拒絕，全都接受了。
今日前來接親，一件不留，全都拉到了白家。
那頭裴潺帶著一棒子兄弟剛出門迎親，探子便把消息傳回了白家，聽完探子稟報的迎親禮後，白明霽楞了楞，瞟了一眼臉色辣紅的白明槿，同身後素商嘀咕道：“你們二姑爺，這回家都掏幹凈了，他往後拿什麽養媳婦兒。”
話雖如此，但無論如何，也餓不著白明槿。
白府雖敗落，這回的嫁妝卻不含糊，許是想在大難之後，借此時婚宴告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世家，她白家還沒倒下，白老夫人照著白尚書在世之時的排場，置辦了婚宴和嫁妝。
除了白家，白明霽私下裏也添置了一份嫁妝，就算裴潺是個游手好閑的窮公子，單單靠這些嫁妝，也足夠白明槿衣食無憂過一輩子。
白明槿怕她繼續往下說，“阿姐......”
白明霽無奈地道：“行，裴侍郎一表人才，年輕有為，一身本事了得，將來有的是機會賺錢，不能只看眼下一時窘迫......”白明霽沒好氣地看著白明槿，“滿意了？”
白明槿羞得瞪了她一眼，“姐姐。”
話音一落，外面便響起了一陣炮竹聲。
新郎到了。
賓客一瞬熱鬧了起來，晏長陵也終於舍得走出去了，起身道：“夫人放心，為夫保證完成任務。”
知道這位姐夫不好惹，趕緊拉了一把白明霽，“阿姐，別讓他太為難。”
白明霽這回沒答應，“一輩子娶一次媳婦兒，怎麽著，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他要是沒那個耐心，你也不用嫁了，嫁過去幹什麽？跟在他屁股後面，愛他一輩子？你不累？”
白明槿見她鐵了心，也不敢再勸，捂住團扇，緊緊攥住，耳朵豎起來，聽著外面一陣一陣的起哄聲。
很快有丫鬟來稟報了外面的動靜，說晏世子把人堵在了門口，同新郎掰扯上了。
掰扯的話題，層出不窮。
“報出新娘子的生辰，喜好為何，所厭為何。”
“將來納不納妾，納幾個，什麽時候納。”
“新娘子嫁過去，誰當家？”
前面這幾個問題，都是白明霽事先交代好的。
雖說上輩子，裴潺最後給她立了一塊墓碑，娶了一個死人，但不確定他是出於感恩，還是當真地愛白明槿。
且，死了的永遠刻骨銘心，而人活著過起日子時，又不同了，有的夫妻能熬過死，卻逃不過生，被生活所誘所逼，最後落得勞燕分飛，反目成仇的夫妻大有人在。
今日當著眾人的面，不為旁的，身為姐姐，她希望裴潺能給白明槿一個體面。
裴潺的回答倒沒讓她失望。
準備無誤地報出了白明槿的生辰。
當著大夥兒的面，放下了豪言，“永不納妾。”
最後一個問題，更是把氣氛烘托到了極致，揚聲同門內堵門的娘家舅子和姐夫道：“成婚後夫人說了算，讓我往西，我不往北，讓我喝酒，絕不喝茶。”
平日裏這位裴侍郎，不是在抓犯人，便是在抓犯人的路上，身上一股子陰霾，誰見了都怵，不曾想為了娶個媳婦兒，連男人的面子都不要了。
此言一出，賓客一陣哄笑。
晏長陵卻沒放過他，轉頭問身後賓客，“姐夫算不算半個兄長？”
眾人湊起了熱鬧，“算，必須算。”
“兄長為夫，先敬一碗酒，不為過吧......”
素商快步回來，笑著同白明霽稟報，“娘子不知，二姑爺臉色都青了。”
白明槿作勢要起身，被白明霽按住，問素商，“敬了嗎？”
素商點頭，“敬了，姑爺一碗，大舅子，二舅子再一碗，飲了三碗了......”
媳婦兒還沒接到，新郎官兒先在門口幹了三碗烈酒。
到了婚房門前，裴潺腳步還算穩，拱手對著裏面請人，“裴某，前來接二娘子。”
見差不多了，白明霽沒再為難他，親自牽著白明槿到了屋外，把人交到了他手裏，突然輕聲道：“前生無緣白頭，今生相聚不易，望裴大人此生，能好好珍惜她。”
裴潺沒聽明白，楞了楞，三碗酒下去，多少有些頭暈，道：“阿姐放心，裴某此生，必不會虧負阿槿。”
把人交給了他，白明霽沒再往前。
白明槿一手舉著團扇，另一只手被裴潺牽住，握在掌心內，一路往前，耳邊的起哄聲祝福聲不斷。
到了門檻外，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新娘子走不動了，新郎官背出去吧。”
在一片起哄中，裴潺還當真在白明槿跟前蹲下了身。
白明槿一楞，早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一時不敢往上趴，急道：“我能走。”
剛說完，裴潺的胳膊突然往後伸去，抓住了她的腿，當著賓客的面把人摟在背上，輕松地站了起來。
白明槿胳膊下意識攀上了他的肩膀。
這一幕太熟悉。
五年前的圓月夜，他英雄不留名，兩人蒙著面紗，互不相看，他背著她在月色下走了十裏路，帶她從黑暗走向光明，給了她一線生機。
今日他再次背上了她，以夫君的身份，帶著她回家。
回他們的家。
白明槿輕輕地趴在他的肩頭，細聲道：“梁公子，謝謝你。”
裴潺神色微微一頓，沒有應她，直到把人送到花橋上，轎簾落下的一瞬，才道：“夫人不必言謝。”
和所有出嫁的新娘子一樣，白明槿懷著緊張忐忑的心，迎接了她的新婚。
從上花橋，到拜堂，再到入洞房，真正地入住到了裴家，時辰也從早上到了黃昏，整整一日，一晃眼似的沒了，日子從未這般快過。
裴潺單門獨戶，家中只有他一人，沒有七大姑八大姨，也沒有人來鬧洞房，白明槿長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裴潺知道她不喜歡見陌生人，今夜沒派婆子進來，伺候新娘子的，全是白明槿她帶過來的幾個丫鬟。
可即便如此，看到那張紅艷艷的婚床時，白明槿還是緊張，心頭知道今夜還有一件大禮未行，一只手攥著，一刻也松懈不下來。
裴潺去了外院酬謝賓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冬夏先帶她去更衣，沐浴出來，見她坐立不安，便安慰道：“娘子放輕松些，娘子想想，多少姑娘成親時連對方的臉都看不著，可娘子不僅見過了姑爺，還嫁給自己的心上人，有何可怕的？”
這話多少安撫了白明槿。
是啊，有何可怕的。
比起那些被汙了清白，不得不懸梁自盡的姑娘，她多幸運，梁公子不僅救了她，還把她明媒正娶地娶了回來。
她應該高興。
自個兒把自個兒勸好了，白明槿便坐在床上乖乖地等著。
手腕大小的紅蠟，火苗筆直往上，動也不動，仿佛永遠都燒不完，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麽時辰，裴潺那頭突然傳話過來，說刑部有一件急事，他得過去一趟，讓她先歇著。
白明槿繃著的心，又緩了下來。
今日是兩人的新婚夜，她不能失了禮，沒打算自己先睡，坐在床上繼續等著。
可黑夜實在是漫長，加之今日出嫁，昨兒半夜便起來梳妝，幾乎一夜沒合眼，撐到現在，已有兩個日夜沒睡。
她不想睡，也不成了。
連打了幾個哈欠，一旁的冬夏便見她身子往床上一歪，再也沒了動靜，這才走上前，替她蓋好了被褥，放下了幔帳上的金鉤。
往日白明槿的瞌睡一向很淺，稍微有點聲響，便會醒來，今日太累的緣故，半夜外面傳來的動靜聲，並沒有吵醒她。
等人躺在了她身邊，拉了一下她身上的被褥，才猛然睜開眼睛，迷糊之時，忘記了自己何在何處，早年的經歷早就成了心底深處最大的陰影，她忽地坐了起來，緊緊地抱住自己，嗓音都在發抖，“別碰我！”
對方沒動。
半晌後，確定她恢覆了一些神智才出聲，“別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入耳，白明槿終於清醒了。
屋內的紅蠟還未滅，光暈映入賬內，變成了模糊的紅光，雖朦朧，但也足以讓她看清躺在她身旁的人。
梁公子。
周身的恐懼一瞬褪去，腦袋裏的回憶也連上來了。
不知道自己怎麽先睡了過去，適才那一聲實在太失禮了，白明槿愧疚地道：“梁公子，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對不起什麽？”裴潺剛沐浴完，身上只著了一件輕薄的裘衣，見她那一起身，都快挪去了床心，跟著坐了起來，一只手慵懶地搭在膝上，看著她驚慌的眼睛，沒等她再道歉，道：“叫錯了。”
白明槿原本很緊張，聞言一楞，疑惑地看著他。
裴潺提醒她道：“你我已拜堂成親。”
白明槿面上陡然一燙，腦子裏那個陌生的稱呼，臠在她的舌尖，臉色都快滴出血了，才吐出來，“夫，夫君。”
“嗯。”裴潺應了她，微微探身握住了她的胳膊，輕輕往床頭拉，“過來睡。”
她身上的料子，也輕薄得厲害，他那一握，滾燙的掌心幾乎貼著她的肌膚，白明槿心口“咚咚——”地跳著，埋頭不敢去看他，匆匆膝行到了床頭，可越是緊張，越容易出岔子，人還沒過去，先被自己身上的裙擺絆住，一頭撞上，撲在他的胸膛上，清楚的聽到了他一聲悶哼，又慌亂地爬起來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裴潺沒應，仰著頭，一雙黑眸在夜色中愈發深邃，看不清眼底的情緒，低聲問她：“緊張？”
白明槿點了下頭，及時想起來今日是什麽日子，又忙搖頭。
裴潺突然翻身。
白明槿心一下提到了喉嚨口，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衣裳，卻見他僅僅是把自己從身上放下來，擱在了身旁的枕頭上。
“不用怕，天色不早了，先睡。”
說完後，裴潺當真沒動，只握著了她的手，輕輕地捏著，似是安撫。
今夜是兩人的新婚夜，該做什麽，白明槿出嫁前，白老夫人已找了專門的管事嬤嬤，教了她。
身邊躺著的人是她的夫君，是她所愛的人。
她願意的，願意與他結合，成為真正的夫妻。
感受到手上的動靜似乎慢慢地停了下來，白明槿道他真要睡過去了，心底一慌，笨拙地開口，“夫君，我......不怕。”
若那個要她身子的是他，她一點都不怕。
她心甘情願地給他。
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他有沒有聽明白，若是錯過了今夜，於一對新婚夫妻而言，將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她不想再給彼此留下半點遺憾。
婚房內的話，嬤嬤也教了她幾句，初次從嬤嬤口中聽到那樣的話時，她羞得捂住了臉，此時更是難以齒啟，隨性閉上眼睛，往他懷裏一鉆，啞聲道：“還請夫君疼愛。”
跟前的胸膛明顯一僵。
適才見她那般反應，裴潺知道是當年的事情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傷害，本沒打算如此著急，緩幾日，慢慢相處了之後，再補周公之禮也不遲。
不曾想她倒是主動了。
她膽子哪裏小了。
裴潺低頭，湊近了一些，“不累？”
低沈的嗓音擦著她的耳畔而過，白明槿躲在他懷裏，經不過縮了縮，聲音都是嗡的，“不，不累。”
“好。”
話音落下了半晌，白明槿也沒見他動，繃著的一股緊張漸漸地消去，正疑惑，一只手掌突然覆在她的腰上，輕輕地掐了掐，“擡頭。”
寬大的手掌，有些粗糙，隔著料子，像是在她腰間點了一把火，白明槿緩緩地擡起了下顎，鼓起勇氣看向他的眼睛。
下一刻便被他捂住了，“眼睛閉上，嘴張開。”
白明槿聽了他的話，唇瓣剛啟開一條縫隙，一雙滾燙的唇瓣便壓了上去。
上回白明槿也被他親過，只覺得把她的魂兒都奪去了，至今難忘，可此時他的親吻，才讓她知道，先前那樣的碰觸，實在算不上什麽。
她的唇瓣被他擒住，完全逃不開，只能微微張著嘴，在攪動著她口齒的舌尖之間，努力地去找出一點空氣來呼吸。
閉著眼睛後，感官愈發敏銳，她聽到了從他們口齒內發生的那些羞人的水澤聲，也聽到了自己細碎不堪的喘息。
這樣的感覺，和她想象中那些可怕的畫面完全不一樣，雖說連呼吸都困難了，卻對此並沒有厭惡感，也沒有想要推開他的沖動。
裴潺也感覺到了她的反應，見她似乎對此並沒有抗拒，憋在腹間的一口氣徹底地釋放，咬住了那雙夢裏已出現過好幾回的嫣紅唇瓣，再無半點憐惜，舌|尖|激|烈地相抵，肆虐地去索取。
覆蓋在她腰上的手，越掐越緊，良久之後，在她一聲呼痛聲中，方才停了下來。
白明槿終於能大口呼吸了，微微睜開眼，與上方一雙黑眸對了個正著，彼此的狀態映入對方眼底，都不太好。
都在喘著粗氣。
裴潺的衣襟被她緊緊地抓在手裏。
她一頭青絲被他揉得淩亂不堪，衣襟也散了，半個肩頭露在外，夜色中猶如一塊光滑的玉。
慢賬外的紅蠟還在燒著，他看著她眼底被激出來的淩亂，知道再也無法停下來，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肩頭，俯下身，啞聲道：“疼了就說。”
話畢，那只手帶著她松垮的衣襟，突然一拽。
手探進去時，屋外的紅蠟似乎閃爍了一瞬，白明槿的身子躬了起來。
傳說中的疼痛傳來時，她並沒有呼痛，但裴潺還是感覺到了她的緊繃，頭一回並沒有維持多久，他便退了出來，摟著她緊緊相擁。
最長的一次是快天亮的那回，白明槿被他迎面摟住，拉到了床邊，掐著她的腰，折住她的腿，不讓她動。
白明槿體會到了何為山崩地裂，她什麽都看不清，整個人不斷地在搖晃，喉嚨裏的嗓音也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她恍惚記得自己求過他，“夫君，可，可以了.......”
他倒是停了，就那般擡起她的腿，壓了下來，問她，“不喜歡？”
她一口氣懸在了空中，人好像也漂浮了起來，在對著那張臉時，她永遠都做不到拒絕，最後只得顫著嗓子回道：“喜，喜歡。”
換來的便是更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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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亮了，候在外面的丫鬟才聽到叫水。
裴潺沒有父母，新人不用敬茶，想睡到什麽時辰都成，可白明槿並非當真要睡懶覺，著實起不來。
雙腿軟得厲害，下床都難。
冬夏進來伺候時，也被屋內的狼藉嚇了一跳，尤其是看到躺在幔帳中白明槿的模樣，偷偷瞪了一眼一旁剛穿好衣裳的姑爺。
出嫁那夜，幾個丫鬟圍在一起議論，說新姑爺怕是一匹狼，娘子還不樂意，護食說他骨子裏雅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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