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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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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日日看望......

皇帝迎上太後熱切的目光, 見其一雙眸子水波瀲瀲,心口一悸,如同被層層熱浪擊中, 悠地滾燙了起來。

倒也確實。

太子尚小,當初分出東宮之時,他便有過此番顧慮,若非朱皇後堅持, 說要給他獨立成長的空間,也不會那麽快讓她離開自己的母親。

朱氏一再失德,太子不能再受她影響, 東宮到底冷清了一些, 這回太子生病便是因為沒人管得了他,夜裏起來偷吃,這才吃壞了肚子, 若是有太後撫養,加上他每日前去督促, 必然會比如今過得好。

等他到了十歲再搬出去也不遲。

眼見他面色有所松動, 朱氏心都涼了, “陛下,太子的母妃尚在,可有讓太後撫養的道理?”

論起道理, 那是皇帝的拿手之處,緩緩道:“倒也並非沒有前例,汗獻帝便是由董太後撫養長大......”

朱氏絕望了,咬牙反駁道:“那是因為他母妃被皇後毒|死了。”

皇帝回頭來看她, 有了那輪明月在頭上懸吊著,再看跟前的女人往日的那些個包容也不覆存在了, 便只看到了她的惡毒之處,皇帝涼涼地道:“是啊,被皇後毒死了,所以,朕的後宮沒有皇後。”

別以為他沒懷疑過,這麽多年了,他為何就只有太子一個兒子。

他念在太子懂事的份上,沒與她去細細追究,她倒是上臉了,皇帝沒有任何猶豫,轉頭同太後道:“那就有勞母後了。”

一天天的,太煩人了。

論起來所有的破事,全是他朱家搞出來的,皇帝沒了耐心再聽朱氏說話,“你先下去吧,你朱家的事還嫌不夠多,別讓朕騰出手來先同你父親清算。”

他語氣決絕,毫無商量的餘地,朱氏縱然有再多的委屈和不甘,此時也只能打碎牙吞進肚子裏。

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先前的那一招逼迫行不通,便打起了感情牌,抽抽搭搭了幾聲,可憐巴巴地哭道:“臣妾自打進來,陛下瞧也沒瞧臣妾一眼,臣妾一只手掌都擦破了,也博不來您的半絲心疼了嗎?”

成婚最初,兩人也有過一段甜蜜的日子,朱氏還曾覺得皇帝的性子隨和,好拿捏,得意風光了一陣後,才知道他的隨和,能給她,也能給別人。

這些年也看透了,他是個沒心的。

想要走進他心裏,與他成為一路人,簡直難於登天。

自己與他同床共枕了幾年,居然連晏長陵都比不上,要不是有了太子,兩人的關系只怕早就鬧僵了。

可朱氏算計來算計去,到底是個女人,心頭還在貪念著兩人曾經的溫存,沒想過皇帝會如此絕情,說降自己的位份就降。

先是貴妃,如今又成嬪了。

她本是一國皇後。

嬪?

連後宮後來進來的那些個新人都比她位份高,還要把她的太子送給太後撫養,他的心,有多硬?

可現實就是如此,不愛一個人了,不喜歡她了,她哭成什麽樣都沒用,皇帝只覺得她聒噪,轉了個身不看她,目光倒是瞟了一眼太後,小心翼翼,生怕她嫌棄自己不幹凈,惱上了,又不理自己了。

太後還得回去睡個回籠覺,懶得看他們吵,得了自己想要的,滿意地走了,“皇帝先忙,哀家就不打擾了。”

出去時叫上了立在門口的晏長陵,“晏世子看了這半天的熱鬧,還沒看夠?”

晏長陵隨著她出去後,行了一禮,“太後娘娘。”

太後攏了攏淩亂的頭發,把手裏的簪子插好,理了理衣裳,又是一副端莊的模樣,擺出了長輩的姿態,打探了他一圈,輕聲道:“一棍子打不死的,那都是妖孽,晏世子又何必著急,到了這一步了,難道就不想看到他的原形,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晏長陵眸子一凝,擡頭看向她。

太後沒再看他,懶懶地道:“來一回砍上他一刀,再多的血,總有流完消磨幹凈的那一日。有時候啊,退一步不見得就是輸。”最後也解釋了自己今兒個為何要幫他,“那丫頭在哀家面前輸了十幾場牌局,積攢著人情呢,今兒個倒是頭一回來求哀家。”說完蕩了一下寬袖,轉過身,款步而去。



白明霽聽金秋姑姑說了半天的二夫人,終於看到素商回來了。

見到人,白明霽便坐直了身子,人到了跟前,沒等她稟報,先問:“怎麽說?”

到了四月,天氣一天比一天熱,素商跑了一趟回來一頭是汗,見她如此著急,故意賣起了關子,“娘子急什麽,奴婢渴死了。”說著拿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飲盡了才迎著白明霽期待的目光道:“太後娘娘說,娘子終於想起她這個幹娘,娘子要是再不用,她都覺得自個兒是不是沒有用處了。”

白明霽松了一口氣,那就是願意幫忙了。

白明霽坐在院子裏想了一上午,早就想明白了。

他這一趟恐怕是無用功。

就算捉了趙縝進宮,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有證據,便無法治國公爺的罪,因上輩子朱國公構陷晏家的一切還沒發生。

皇帝再顧忌兄弟之情,也不會在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情況下,先曝出自己丟了聖旨,然後緝拿國公府,把太子將來唯一的支撐給砍了

國公府皇帝是要除,但不是現在。

至少得等到太子有了可以托付的人,羽翼豐滿之後,朱家才會完蛋。

但晏長陵是經歷過前世的遭難而回來的人,滿腔仇恨,必然不會放過國公府,以他的脾氣,沖動起來,怕是連皇帝都管不了,直接要去國公府拿人了。

此舉並非上策,反而會將晏家推入‘仗勢欺人’的言論之中,即便皇帝知道內情,這樣的話聽久了,也會潛意識裏如此認為。

從此,慢慢地對國公府生出同情之心也說不定。

是以,她讓素商去求了白太後,先將人攔下,回來了自己再勸說。

但白明霽沒想到太後娘娘會如此果斷,竟讓皇帝把朱貴府貶了嬪,一貶再貶,昔日的皇後成了個嬪,換個人,怕是活不成了。

但這些,遠遠不夠償還血債,白明霽看著從宮中回來後,便坐在搖椅上,一言不發的郎君。

頭疼。

日子還要過,他走不出來,她只能去討他歡心。

傍晚洗漱完,搬了個高登坐去他身旁,一側頭,倒有些居高臨下了,又起身折回去,搬了個馬劄坐在他旁邊,比劃了一下目光,小鳥依人多了。

晏長陵瞧她忙乎了半天,猜著大抵是過來勸說他的,笑了笑,“無須擔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更不會牽連你。”想起來又道:“多謝了。”怕她沒領會到自己的意思,添了一句,“白太後。”

“你是我夫君,我幫你應該的,不必言謝。”

晏長陵扭頭看她。

白明霽身子挨了過去,胳膊輕輕地搭在他一側的搖椅上,手指頭撚了他一撮衣袖,有意無意地搓著,仰起頭問他,“夫君何必與我分得如此清?”

搖椅被她這一趴,壓向了一邊,晏長陵的人也跟著傾斜了過去,斜刺裏的一股風,把她身上的幽香吹進了鼻尖,晏長陵思緒亂了亂,心道,她這話從何而起,還未來得及問,便又聽她問道:“夫君先前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晏長陵盯著她的手指,看著她肆意地玩弄自己的衣袖,“什麽話?”

白明霽手指頭勾在他的金絲線上,嫩白的指甲突然刮了一下,力道不重,正好碰到了錦緞下的結實皮肉,“夫君說喜歡我啊。”

晏長陵自然記得,但她如此問,必定還會說出什麽驚人的撩人之語,為了來逗他開心。

他等著,白明霽卻沒了下文,見他半天不說話,把捏在了手裏的衣袖,往他身上一搭,眉頭一皺,氣惱道:“我就知道,你誆我的。”

到底是誰誆誰。

晏長陵氣笑了,今日沒心情與她鬧,正要趕人,她那雙挪回去的雙手,突然又蓋在了自己心口上。

隔著衣衫,都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滾燙。

兩人先前相處,雖說各自都表白過了,但一向有分寸,一旦觸碰到對方內心的隱私時,都會默契地避開,從不會去打擾,見她今日似乎非要留下來,晏長陵便也罷了,問道:“這是為何?”

“捂心。”白明霽的手掌按在他胸口,烙餅一般挪了挪,道:“我試試看能不能把夫君這顆冰涼的心,捂熱。”

被她手掌壓住的一塊,心跳遽然加快,若是往日,他還能配合她演一會兒,此時沒心與她周旋,低聲道:“白明霽,不喜歡就別來亂撩撥,要負責的。”

其實她之前那樣沒錯,喜歡便是單純的喜歡,不一定就非要走近彼此心裏,將對方牽扯到自己的人生裏來。

他這一樁仇恨,遲早要報,到那時不用她說,他也會主動放她走。

白明霽頓了幾息,從他身上撤回了手,心口的位置一空,一陣涼意陡然竄上,晏長陵早就有了心裏準備,談不上失落。

白明霽從馬劄上起身,進了屋,很快又出來了,身影從他視線裏晃過,同他打了一聲招呼,“我出去一趟。”

晏長陵本也沒在意,目光瞟了一眼,突然一頓,從搖椅上起身,盯著她的手,“你去哪兒。”

“他朱家今日欺負了我喜歡的人,我應該找他們算賬。”白明霽人已經走在了院子裏的榕樹下,手裏拿著他的長槍,扭頭回來看著他,“我說了喜歡,那便是喜歡。”

晏長陵:......

“晏長陵,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喜歡,到底能有多深,或者能持續到什麽時候,但我與你相處了一段日子後,我覺得很舒心,還想與你好好過下來,既然有了此想法,我便會盡最大的努力無實現這個願望,夫君今日沒能報仇雪恨,郁郁不歡,沒有心思與我好好過日子,已與我的願望背道而馳,我今夜去把他朱家端了,看看能不能安了夫君的心。”

她人站在暮光裏。

一身的灑脫,敢愛敢恨。

她說要去端了朱家,沒有人會質疑。

這回換做晏長陵頭疼了,“你先回來。”

白明霽沒聽他的,拿著他的銀槍徑直往外走,邊走邊道:“夫君也沒錯,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麽暢快怎麽來,管他往後如何呢,把人殺了報完仇再說。”

“白明霽!”晏長陵擡步追上去。

白明霽充耳不聞,拿著銀|槍去往馬廄,拉了一匹馬翻身而上,快要到晏長陵跟前了也沒停下來,突然側身對他伸出手,“夫君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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