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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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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訓斥

第4章

程月芷摔倒的剛剛合適,不早不晚,正好是周洛雲邁步進來時,更是很湊巧的,在程月芷哭著質問江怡為何要傷她時,周洛雲從外間走到了裏間,看到了女人梨花帶雨的一幕。

他劍眉皺起,眸底神色暗沈,聲音肅冷,猶似利劍一般,讓人不寒而栗,“江怡,你這是做何?”

江怡被他肅冷的聲音嚇到,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虛弱無力的身子朝一側晃了晃,又站穩,杏眸裏浮著惶恐,垂在身側的手指在抖,沒有血色的唇瓣也在抖。

少時父親便總是同母親這般言語犀利,她每見一次便心悸一次,是那種從心底生出的懼意。

她低聲道:“夫君,不是我,是大嫂她——”

“二弟,不關弟妹的事,都是我,是我的錯。”程月芷身側的丫鬟把她扶起,起身時她眼角掛著的淚珠緩緩流淌下來,粉嫩的臉頰上血色褪了些,用帕巾掩面,低泣了兩聲,“弟妹是怪那日母親罰她跪祠堂我未出聲阻攔。”

“二弟,那日並非嫂嫂不想幫弟妹,實則母親病重,嫂嫂也六神無主,只得聽劉嬤嬤示下。”

“二弟,也知曉,劉嬤嬤跟在母親身邊多年,最知曉母親心思,那日是母親要罰,我又能如何。”

說著說著,掩面哭出了聲音。

三言兩語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在了江怡身上,江怡聽著只覺好笑,她以為她今日來只是為了炭火的事,原來還有這一樁。

怕是周洛雲撞上這幕也是她事先設計好的吧。

就那麽見不得她好麽?

非要他們夫妻不和才可以嗎?

江怡純善實在想不透某些人的壞心思,她紅著眼睛解釋道:“夫君,罰跪祠堂的事妾身從未怪過大嫂,妾身只怪自己疏忽讓母親遭了罪。至於方才,並非妾身推的大嫂。”

“弟妹,你怎可如此顛倒黑白。”不待周洛雲說什麽,程月芷先質問道,“我自問對弟妹關愛有加,弟妹為何在二弟面前如此顛倒是非,明明就是你推的我,為何不認?”

“相爺,真是二夫人動的手t,奴婢們都看到了。”說話的是程月芷的貼身丫鬟寶娟。

其他婢女附和,“奴婢們也都看到了。”

江怡搖頭,“不是的,妾身沒有。”

雪竹也出聲:“相爺,夫人沒有推大夫人。”

“二夫人推了,奴婢都看見了。”寶娟悄悄給了其他幾個人眼色,隨即幾人跪在地上,“請二爺為大夫人做主。”

江怡再次體會到什麽叫百口莫辯,她踉蹌著朝後退了兩步,擡眸去看他,眼神裏含著乞求,“夫君…”

周洛雲站在背光的地方,清雋的臉綴在暗影中,神色透著冷意,沈聲道:“江怡,向大嫂賠不是。”

江怡聞言,杏眸裏的霧氣更重了,雖早已猜出他會偏頗大嫂,但這般偏袒還是叫她寒了心。

胸口像是被利劍穿過一般,痛到窒息。

她撞上了後方的椅子,椅子磕到了她的腿,疼痛從膝蓋處蔓延開,須臾,周身都是痛的。

她抿唇搖搖頭。

周洛雲從暗影中走出,那張臉映在了光裏,五官輪廓筆挺剛毅,如刀削般。

下頜微繃,深邃黑眸裏不見一絲暖意,不經意看過去好似無底深淵。

周洛雲再次開口道:“給大嫂賠不是。”

周洛雲是雲滄國最年輕的右相,深得帝王器重,向來說一不二,他開口的事萬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要江怡賠不是,江怡便必須賠,同真相如何無關,因為沒人在乎真相到底是什麽。

江怡抖著腿走上前,低頭道:“大嫂,方才是我的錯,我給大嫂賠不是了。”

程月芷停止哭泣,淡聲道:“算了,都是自家人,下次小心便是。”

江怡:“大嫂說的是。”

程月芷擡眸對周洛雲道:“二弟,剛剛母親正派人尋你,許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我這便過去。”周洛雲道。

“正好我也要探望母親,”程月芷含笑道,“一起過去吧。”

周洛雲:“大嫂請。”

寶娟離開前給了雪竹一個白眼,譏笑道:“賤婢。”

她轉頭又道:“二夫人,若不是我們大夫人寬厚,今日這事必不會這般容易過去,還望二夫人周知,以後莫要做這些小把戲,免得二爺責罰。”

言罷,她輕笑兩聲離開。

房門被撞的咚咚響,等他們都離開後,江怡扶著床榻緩緩跌倒在地上,雪竹爬過來扶住她,“夫人。”

江怡眼瞼垂下,閉緊,淚珠順著兩側臉頰滾落下來,最後沒進了衣領深處。

她貝齒咬唇,無聲哭泣。

雪竹見她哭,也跟著哭起來,“夫人,您別忍著,哭出聲音吧。”

哭出聲又如何?

根本沒人在意。

江怡半分聲音都未出,就那麽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哭的眼睛都腫了她才停止,啞聲問:“哥哥可有派人送來書信?”

自從江臻出征後,每隔一月便會差人送來書信,這次似乎久了些,江怡很擔心,“有嗎?”

雪竹把她扶做到椅子上,“大少爺未曾差人送來書信。”

“莫不是出了事?”江怡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一縮,“雪竹,你去打聽一下。”

雪竹點點頭,“好,奴婢馬上去。”

……

後來,雪竹沒打聽出江臻的消息,倒是聽到了一些別的,她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江怡。

江怡見她欲言又止,問道:“出何事了?”

雪竹放下湯藥,跪在地上,“夫人。”

江怡把她拉起來,叮囑道:“不要動不動就跪,你知道的,我不喜。”

雪竹站起,手指攪著說道:“大夫人今日從咱們這出去後,同二爺一起去見了老夫人,老夫人誇她管家有方,賞了她很多東西。”

她邊講邊打量江怡,支支吾吾道:“二、二爺也給了。”

江怡頓住,擡眸,“二爺給了何物?”

“二爺……”雪竹道,“上次二爺生辰,夫人送了二爺玉佩,大夫人說瞧著玉佩質地不錯,說福哥喜歡便向二爺討了去。”

“他當真給了?”江怡握著碗盞的手都是抖得,那塊玉佩是她當了嫁妝才買的,那段日子為了買下這塊玉佩她過得很艱辛,除了當掉嫁妝,還做了很多女紅,讓雪竹拿出去悄悄賣掉。

為了做那些女紅,眼睛都熬壞了,雪竹總是勸她,府裏什麽都不缺,二爺更什麽都不缺,為何非要累傷自己去買生辰禮。

她腦海中都是周洛雲的身影,眉眼間盡是愛慕,“我想讓他開心。”

一個生辰禮與他來說不算什麽,卻是她傾盡了所有,她本以為他會珍惜,誰知,沒有。

如此這般輕易送人,真是把她的心意踩在了腳下。

江怡手一抖,碗盞掉到了地上,湯藥灑了一地,洇濕了她的鞋子,雪竹驚呼,“夫人沒事吧?”

江怡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捏了一把,她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凍瘡,裂痕,幾乎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這雙手像極了她的心,千瘡百孔,不忍直視。

這日江怡沒服藥,也沒進食,早早便歇下。

雪竹知曉她的心病,寬慰道:“夫人莫氣,想來相爺也不是誠心想送大夫人的,只是福哥開了口,相爺不得不送。”

“夫人,相爺心裏還是有您的。”

她指了指炭盤,“您看,若不是相爺,咱們哪裏來的如此上好的炭。”

江怡是知足之人,聽她言罷,頭慢慢轉過來,眸光落在燃著的炭火上,不知在想什麽。

這夜江怡依然睡得不太好,一直在做惡夢,她夢到了江臻,夢到江臻渾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問她為何不來救他?

江怡哭著跑過去,她想去碰觸他,但碰觸不到。

江臻冷冷睨著她,一直重覆著問:“窈窈為何不來救哥哥,窈窈是真的不要哥哥了嗎?窈窈嫁了人,心裏只有夫君沒有哥哥了嗎?”

“窈窈答應過的,會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窈窈食言了嗎?”

江怡想解釋,可她發不出聲音,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一點聲音,她急的哭起來。

“夫人,夫人,醒醒,醒醒。”雪竹看了眼在外間端坐的男人,再次輕喚江怡。

江怡從夢中醒來,看著熟悉的四周才知曉方方那是夢,哥哥沒事,哥哥還安好,她在雪竹的攙扶下坐起,膝蓋還是疼,起身時她黛眉蹙了下。

“你喚我何事?”她道。

雪竹看了眼外面,輕聲說道:“相爺。”

江怡順著她眸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她不敢耽擱,掀開被子下床, “相爺何時來的?”

“方才,”雪竹給她穿好衣衫,又為她梳好淩亂的發絲,“夫人慢點。”

她怎麽能慢,府裏有規矩,寅時起榻,她因著身子有病已有兩日懈怠了,萬不敢再如此。

“夫君,”江怡匆匆走出裏間,見到周洛雲屈膝行了個禮,“這般早,今日夫君不用上早朝嗎?”

周洛雲放下茶盞,掀眸看她,淡聲道:“今日休沐。”

江怡這才想起今天是休沐日,“那夫君這般早,是有事嗎?”

這幾日周洛雲都歇在書房,兩人的關系似乎比從前更疏遠了些。

“給你送樣東西。”周洛雲拿出一只金簪,遞到她面前,“喜歡嗎?”

江怡受寵若驚,成親四年,這還是他第一次送她東西,她接過,眼睛裏都是笑意,“喜歡。”

“來,我給你戴上。”周洛雲施施然起身,拿過金簪插在了江怡發絲上,後退兩步垂眸打量。

燭光綽綽,映得男人五官深邃瀲灩,如墨的眸子裏仿若蓄著柔情。

這個瞬間,江怡有種錯覺,好似她同周洛雲一直都是這般恩愛,就像話本子裏寫的那般,郎情妾意,悱惻纏綿。

窗外婆娑樹影隨風晃動,隱隱在地上映出兩道相貼的影,就如同屋內的她和他。

含情脈脈對視間,周洛雲打橫抱起江怡,擡腳步入裏間。

雪竹見狀滿臉堆笑的退出來,關好房門,叮囑其他婢女趕快去燒水,晚點相爺和夫人要用。

自上月歡好後,周洛雲便未曾再碰她,江怡心底諸多忐忑,不知是她做的不好,惹他煩了,還是上次…上次他要那般,她羞愧不肯,惹怒了他。

這一月她每每想起,總是後悔,那夜還不如遂了他的願,任他折騰,左右不過是不適,忍忍便好了。

只是當他欺身湊上來時,她才知曉,不是忍不忍,而是…他手上力道太重了。

……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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