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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 刑部徹夜審訊。
事關重大，由刑部侍郎周沖親自審問楚存闕。
一夜過去，未審出半句有用之言。
李沖離開刑房時, 眉心緊擰, 神情陰沈, 對獄卒道：“派人好生盯著，有半點異樣, 立即通知我。”
獄卒應是，回到關押楚存闕的刑房外, 緊緊盯著楚存闕的一舉一動。
先時, 楚存闕坐在牢房裏的椅子上，未有什麽動作。
這獄卒見過形形色色的罪犯，有殺人入獄, 有搶劫入獄，也不乏有朝中被下獄的臣子, 他們入獄時，神色或惶恐, 或不安，或質疑，總歸不是平靜的。
而楚存闕, 他雖是嫌犯, 但到底位高權重，他坐在那兒, 仿佛自成一個世界, 沒有半分落魄, 與這牢房格格不入。
說不上來。
就像青竹。
總之，不像是被關在此處的。
這獄卒夜裏跟著審訊, 熬了一宿，又見楚存闕一直沒有動靜，且身邊還有旁的獄卒，就靠在獄門外，打起了瞌睡。
“能否拿紙筆來。”牢房內，忽傳了清寒的男聲來。
獄卒冷不丁清醒過來。
要拿紙筆，莫非，是要招供什麽？
他心頭一喜，忙去取。
心底又有些不屑，楚存闕受盡帝王恩寵，到頭來，竟也行了這養私兵害人的無恥行徑。
待拿了紙筆來，交給楚存闕，獄卒便站在一旁，一瞬不錯地盯著楚存闕提筆。
楚存闕竟也猶豫不決，筆尖提提落落，半晌都未曾落下。
或許，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交代？
獄卒心道，楚存闕也不過如此。
獄卒輕哼一聲，如此才好，問出了話，他也好找周侍郎邀功。
待楚存闕落筆，看清字跡，獄卒眉心才狠狠擰起。
不是什麽招供的。
而是放妻書！
**
到下午，將軍府內的狼藉，才慢慢被清理好，青竹院院門被毀，已裝好新門。
玉胭又差人去刑部打聽消息。
玉相亦聞訊趕來。
以如今這般架勢，看管楚存闕的，若不出意外，都是太子的人，要想打探到確切消息，很難。
為數不多能夠確認的，便是昨夜，金吾衛未曾在府內搜出什麽證據。
沒到用晚膳的時候，東宮又來了人。
如楚存闕昨夜所言，太子要見玉胭。
東宮的馬車停在將軍府外，連備馬車的功夫都省下，直接坐東宮的馬車便可進宮。
**
一進東宮，玉胭就察覺到，東宮裏劍拔弩張的冷凝氣氛。
內侍帶著玉胭往書房行去。
太子便在書房。
玉胭到書房時，刑部尚書方從書房內出來。
目光掃至玉胭身上，有不屑，有鄙夷，玉胭能察覺到，他對她的不喜。
玉胭不意外。
刑部林尚書，是林瑜的父親，兒子被停職，林尚書自然會恨上令兒子停職之人。
不過玉胭也沒有在意，徑自推開門，走進書房。
太子站在窗臺前，負手而立。
見玉胭來，面上笑意溫潤：“夫人來了，不必客氣，坐。”
他擡擡手，“來人，給夫人上茶。”
窗臺前不遠處，是一盤棋局，棋盤旁，茶水騰騰冒著熱氣。
玉胭想，這茶水，許是方才刑部尚書來時喝過的。
另一側，是一面屏風。
屏風上繡有花鳥巨石，典雅華麗。
太子又吩咐：“將桌上收拾好。”
婢女進書房，把喝過的茶水收到盤子裏，為玉胭倒上一杯茶。
太子道：“這是霍山青茶，孤新得的，嘗嘗。”
將軍府上賞賜眾多，也不乏有名貴茶葉，楚存闕少有飲茶，但玉相愛喝茶，玉胭耳濡目染，也時常自己煎茶，是以茶葉，都送往了玉胭院中。
霍山青茶，珍貴稀少，玉胭不曾在楚存闕的賞賜中見到。
連玉相手裏，也只有一小盒，是幾年前陛下賞賜。若要去買，必要花費重金。
玉胭淺飲了口茶水。
太子：“夫人昨夜，可有受驚？”
玉胭搖頭。
太子淡笑道：“如此，甚好，孤昨夜，唯恐金吾衛那群莽夫不知輕重，傷到夫人。”
看來昨夜，果真是太子吩咐，她院中，這才無人搜查。
玉胭垂下眸，道：“殿下不妨有話直說。”
玉胭此舉，倒叫太子意外。
他摩挲著茶杯，輕笑了聲，也不再兜圈子，從書桌抽屜裏，取出一沓信紙。
太子道：“夫人此前孤身前往臨州，叫孤佩服不已。夫人待將軍此等的情誼，也叫人艷羨。”
他神色仍舊溫潤含笑，話鋒卻陡然一轉：“然，將軍是否值得夫人這般珍重對待？”
玉胭看著他，沒說話。
她明白了。
太子是想策反她，想挑撥她與楚存闕之間的關系。
他手裏拿的，便是他可以讓她信服的物件。
玉胭壓下心底情緒，適時地展露出疑惑。
太子拿著那沓宣紙，不無憐憫地對玉胭道：“孤原本，擔心夫人接受不了，這才循序漸進，哪知夫人心急。”
他嘆了聲氣：“如此，夫人便拿去瞧瞧。”
玉胭低頭一看。
第一張，是封書信。
是太子妃寫給楚存闕的。
信中寫的，無非是訴說少女愁思。
再往下翻，是太子妃之父同楚存闕的來往書信，信中問，楚存闕是否願娶姜幼清為妻。
玉胭捧起信紙，不可置信地問：“這信，當真是給楚存闕的？”
太子沈沈頷首，他嘆息：“此乃孤與夫人之不幸。我的妻子，與你夫君，竟有首尾。”
玉胭低下頭，語無倫次：“這、這……”
太子道：“曾經，太子妃曾遇過幾次險，救下她的，便是楚將軍。那時孤還以為，不過是偶然，後來才知，原來兩人早暗通曲款。”
“孤知夫人一時半刻，恐接受不了，但這是事實，難道夫人等著日後，楚存闕與姜幼清雙宿雙飛麽？”
棋盤前，玉胭垂著眸，眼尾露出一點紅，她無疑是消沈的。
她低下頭去，雙手搭在桌前，好似無處安放。
她的動作，被太子盡收眼底。
太子淺淺嘆了聲氣：“夫人，孤與你的心，是一樣的。一樣悲苦，一樣不甘。”
他不再開口，似乎知道此刻的玉胭需要獨自思考，給她留下空間。
玉胭靜默良久，終於問：“你t說的，可是真的？”
太子指指玉胭面前的宣紙，“有物證在，孤還能誆你不成？”
又是許久的沈默。
玉胭才接受事實般：“多謝殿下告知。”
太子問：“他這般欺瞞於你，你卻對他掏心掏肺，當真，是不公。”
太子一步一步，都在誘導玉胭對楚存闕生恨。
若不是玉胭重活一世知道楚存闕為人。
恐怕，真會被太子誆騙了去。
玉胭心裏門清，但面上未有半分表現。
來之前，玉相向她說過幾種可能。
一是太子叫她來東宮，是為將她策反。
二是太子欲將她扣於東宮，以威脅楚存闕。
若非不得已，太子不會貿然使用後者，畢竟扣留臣妻，傳出去，並不好聽，定會引禦史彈劾。
太子需要聲望。
但還有一種可能，太子先禮後兵，若玉胭拒不配合，不相信太子拿出的所謂證據，或許，太子就會在玉胭面前露出他的另外一面。
現下，玉胭假意順承，做出相信太子的樣子。
只是玉胭也不會太輕易就相信太子，太輕易了，反倒會令太子生疑。
玉胭目光猶豫。
最後擡起眸：“殿下，想要我做什麽？”
太子笑了笑：“夫人是個聰明人。”
他道：“哪需要夫人做什麽，不過這裏有點小忙，需要夫人幫幫。”
太子拍了拍手，有人自屏風後走來。
玉胭這才註意到，原來屏風後，還有人。
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自屏風後走來。
這少年穿的衣裳破破爛爛，頭發許久沒洗，雜亂地纏在一起，蓬頭垢面。
他站在東宮書房裏，格格不入。
玉胭：“殿下這是何意？”
太子道：“這孩子，孤苦無依，孤見他可憐，將他帶回東宮。孤知道夫人菩薩心腸，不知夫人可否願意，將這孩子帶回府上，養一段時日。”
玉胭目光掃過那少年。
她蹙眉道：“殿下，楚存闕被刑部扣押，若他所行之事為真，屆時將軍府上下都會受他牽連，這孩子若進了將軍府，豈非置他於水火？”
太子笑道：“是孤考慮不周，夫人果真菩薩心腸。”
下一瞬，他收了面上的笑，“孤也不與夫人兜圈子，楚存闕那般待你，你不願做些什麽，作為他三心二意的回報？”
玉胭目光閃爍：“我、我……”
她這般，太子便料想，她已經心動。
太子想，玉胭從前瞧不上楚存闕，如今要想讓她再次反感楚存闕，想來不是難事。
何況玉胭在太子眼中，不過一小小女子，得她相助，是錦上添花，沒有她相助，太子自也有法子成事。
太子也並不害怕玉胭會忽然反水，在他看來，即便玉胭反水，也掀不起任何風浪。
太子道：“你未出嫁前，是玉家千金，身份高貴，千嬌百寵，憑何，他楚存闕對你這般蹉跎。”
玉胭問他：“我可以，怎麽做？”
太子說：“將這孩子，帶回你府中，他知道該如何做。”
目的達成，太子未再留玉胭，吩咐人送玉胭與少年回府。
玉胭前腳走，後腳有人趕進屋中。
她腳步頓了頓。
細細碎碎的聲音，聽不真切。
只依稀，聽到太子妃，還有陛下幾字。
**
玉胭帶那少年回了府，將他安置在一處空院裏。
她將計就計，想看看，這少年，會做些什麽。
楚存闕被刑部帶走，他的部下，大多集中在將軍府內，是以玉胭若想找人緊盯那少年，也不難。
待安置好，玉胭才去了青竹院。
玉胭去東宮的這段時間，玉相守在將軍府內。
玉胭念及此，腳步加快幾分，只怕她去東宮的這段時間，楚存闕有消息傳來，而她卻不知道。
方到青竹院，玉胭便急急朝書房走。
玉相正在書房內梳理此事對策。
聽玉胭回來，趕忙到院中。
只怕女兒在東宮受了委屈，受了驚嚇。
玉相上上下下打量玉胭，幸而，玉胭並無什麽異樣。他嘆口氣，繼而詢問玉胭在東宮，都經歷了什麽。
哪知，玉胭不答反問：“阿耶，有他的消息麽？”
玉相搖頭。
玉胭眼中失落，這才答起玉相的話。
聽聞玉胭說罷東宮之事，又聽玉胭說她已將太子安插來的那少年，安排妥當。
叫玉相有些訝異。
看來臨州一行，叫玉胭，懂事不少，成長不少。
也叫玉相意識到，玉胭似乎，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她可以獨自面對豺狼般太子，也知如何留下後手。
玉相不無悵然若失之感，也知此刻並非悵惘之時，稱讚玉胭幾句，後又提點。
這件事上，玉胭已算周全，但仍有欠缺考慮之處。
直到暮色四合，院內，小廝急匆匆跑來，“夫人、夫人，是將軍送來的信。”
信？
玉胭拎起裙擺跑下臺階。
拆開信封時，甚至雙手都有些打顫。
是報平安，還是有事囑咐？
玉胭心中焦急，卻又因顫抖，遲遲拆不開信。
好不容易拆開，信上字跡，只叫玉胭覺得，頭暈目眩，自腳底生起寒意，渾身發軟。
他差人送來信。
不是報平安。
也不是要她做什麽。
竟是要與她，劃清界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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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應是，回到關押楚存闕的刑房外, 緊緊盯著楚存闕的一舉一動。
先時, 楚存闕坐在牢房裏的椅子上，未有什麽動作。
這獄卒見過形形色色的罪犯，有殺人入獄, 有搶劫入獄，也不乏有朝中被下獄的臣子, 他們入獄時，神色或惶恐, 或不安，或質疑，總歸不是平靜的。
而楚存闕, 他雖是嫌犯, 但到底位高權重，他坐在那兒, 仿佛自成一個世界, 沒有半分落魄, 與這牢房格格不入。
說不上來。
就像青竹。
總之，不像是被關在此處的。
這獄卒夜裏跟著審訊, 熬了一宿，又見楚存闕一直沒有動靜，且身邊還有旁的獄卒，就靠在獄門外，打起了瞌睡。
“能否拿紙筆來。”牢房內，忽傳了清寒的男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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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一喜，忙去取。
心底又有些不屑，楚存闕受盡帝王恩寵，到頭來，竟也行了這養私兵害人的無恥行徑。
待拿了紙筆來，交給楚存闕，獄卒便站在一旁，一瞬不錯地盯著楚存闕提筆。
楚存闕竟也猶豫不決，筆尖提提落落，半晌都未曾落下。
或許，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交代？
獄卒心道，楚存闕也不過如此。
獄卒輕哼一聲，如此才好，問出了話，他也好找周侍郎邀功。
待楚存闕落筆，看清字跡，獄卒眉心才狠狠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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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胭又差人去刑部打聽消息。
玉相亦聞訊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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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數不多能夠確認的，便是昨夜，金吾衛未曾在府內搜出什麽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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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楚存闕昨夜所言，太子要見玉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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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東宮，玉胭就察覺到，東宮裏劍拔弩張的冷凝氣氛。
內侍帶著玉胭往書房行去。
太子便在書房。
玉胭到書房時，刑部尚書方從書房內出來。
目光掃至玉胭身上，有不屑，有鄙夷，玉胭能察覺到，他對她的不喜。
玉胭不意外。
刑部林尚書，是林瑜的父親，兒子被停職，林尚書自然會恨上令兒子停職之人。
不過玉胭也沒有在意，徑自推開門，走進書房。
太子站在窗臺前，負手而立。
見玉胭來，面上笑意溫潤：“夫人來了，不必客氣，坐。”
他擡擡手，“來人，給夫人上茶。”
窗臺前不遠處，是一盤棋局，棋盤旁，茶水騰騰冒著熱氣。
玉胭想，這茶水，許是方才刑部尚書來時喝過的。
另一側，是一面屏風。
屏風上繡有花鳥巨石，典雅華麗。
太子又吩咐：“將桌上收拾好。”
婢女進書房，把喝過的茶水收到盤子裏，為玉胭倒上一杯茶。
太子道：“這是霍山青茶，孤新得的，嘗嘗。”
將軍府上賞賜眾多，也不乏有名貴茶葉，楚存闕少有飲茶，但玉相愛喝茶，玉胭耳濡目染，也時常自己煎茶，是以茶葉，都送往了玉胭院中。
霍山青茶，珍貴稀少，玉胭不曾在楚存闕的賞賜中見到。
連玉相手裏，也只有一小盒，是幾年前陛下賞賜。若要去買，必要花費重金。
玉胭淺飲了口茶水。
太子：“夫人昨夜，可有受驚？”
玉胭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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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昨夜，果真是太子吩咐，她院中，這才無人搜查。
玉胭垂下眸，道：“殿下不妨有話直說。”
玉胭此舉，倒叫太子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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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道：“夫人此前孤身前往臨州，叫孤佩服不已。夫人待將軍此等的情誼，也叫人艷羨。”
他神色仍舊溫潤含笑，話鋒卻陡然一轉：“然，將軍是否值得夫人這般珍重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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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拿著那沓宣紙，不無憐憫地對玉胭道：“孤原本，擔心夫人接受不了，這才循序漸進，哪知夫人心急。”
他嘆了聲氣：“如此，夫人便拿去瞧瞧。”
玉胭低頭一看。
第一張，是封書信。
是太子妃寫給楚存闕的。
信中寫的，無非是訴說少女愁思。
再往下翻，是太子妃之父同楚存闕的來往書信，信中問，楚存闕是否願娶姜幼清為妻。
玉胭捧起信紙，不可置信地問：“這信，當真是給楚存闕的？”
太子沈沈頷首，他嘆息：“此乃孤與夫人之不幸。我的妻子，與你夫君，竟有首尾。”
玉胭低下頭，語無倫次：“這、這……”
太子道：“曾經，太子妃曾遇過幾次險，救下她的，便是楚將軍。那時孤還以為，不過是偶然，後來才知，原來兩人早暗通曲款。”
“孤知夫人一時半刻，恐接受不了，但這是事實，難道夫人等著日後，楚存闕與姜幼清雙宿雙飛麽？”
棋盤前，玉胭垂著眸，眼尾露出一點紅，她無疑是消沈的。
她低下頭去，雙手搭在桌前，好似無處安放。
她的動作，被太子盡收眼底。
太子淺淺嘆了聲氣：“夫人，孤與你的心，是一樣的。一樣悲苦，一樣不甘。”
他不再開口，似乎知道此刻的玉胭需要獨自思考，給她留下空間。
玉胭靜默良久，終於問：“你t說的，可是真的？”
太子指指玉胭面前的宣紙，“有物證在，孤還能誆你不成？”
又是許久的沈默。
玉胭才接受事實般：“多謝殿下告知。”
太子問：“他這般欺瞞於你，你卻對他掏心掏肺，當真，是不公。”
太子一步一步，都在誘導玉胭對楚存闕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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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真會被太子誆騙了去。
玉胭心裏門清，但面上未有半分表現。
來之前，玉相向她說過幾種可能。
一是太子叫她來東宮，是為將她策反。
二是太子欲將她扣於東宮，以威脅楚存闕。
若非不得已，太子不會貿然使用後者，畢竟扣留臣妻，傳出去，並不好聽，定會引禦史彈劾。
太子需要聲望。
但還有一種可能，太子先禮後兵，若玉胭拒不配合，不相信太子拿出的所謂證據，或許，太子就會在玉胭面前露出他的另外一面。
現下，玉胭假意順承，做出相信太子的樣子。
只是玉胭也不會太輕易就相信太子，太輕易了，反倒會令太子生疑。
玉胭目光猶豫。
最後擡起眸：“殿下，想要我做什麽？”
太子笑了笑：“夫人是個聰明人。”
他道：“哪需要夫人做什麽，不過這裏有點小忙，需要夫人幫幫。”
太子拍了拍手，有人自屏風後走來。
玉胭這才註意到，原來屏風後，還有人。
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自屏風後走來。
這少年穿的衣裳破破爛爛，頭發許久沒洗，雜亂地纏在一起，蓬頭垢面。
他站在東宮書房裏，格格不入。
玉胭：“殿下這是何意？”
太子道：“這孩子，孤苦無依，孤見他可憐，將他帶回東宮。孤知道夫人菩薩心腸，不知夫人可否願意，將這孩子帶回府上，養一段時日。”
玉胭目光掃過那少年。
她蹙眉道：“殿下，楚存闕被刑部扣押，若他所行之事為真，屆時將軍府上下都會受他牽連，這孩子若進了將軍府，豈非置他於水火？”
太子笑道：“是孤考慮不周，夫人果真菩薩心腸。”
下一瞬，他收了面上的笑，“孤也不與夫人兜圈子，楚存闕那般待你，你不願做些什麽，作為他三心二意的回報？”
玉胭目光閃爍：“我、我……”
她這般，太子便料想，她已經心動。
太子想，玉胭從前瞧不上楚存闕，如今要想讓她再次反感楚存闕，想來不是難事。
何況玉胭在太子眼中，不過一小小女子，得她相助，是錦上添花，沒有她相助，太子自也有法子成事。
太子也並不害怕玉胭會忽然反水，在他看來，即便玉胭反水，也掀不起任何風浪。
太子道：“你未出嫁前，是玉家千金，身份高貴，千嬌百寵，憑何，他楚存闕對你這般蹉跎。”
玉胭問他：“我可以，怎麽做？”
太子說：“將這孩子，帶回你府中，他知道該如何做。”
目的達成，太子未再留玉胭，吩咐人送玉胭與少年回府。
玉胭前腳走，後腳有人趕進屋中。
她腳步頓了頓。
細細碎碎的聲音，聽不真切。
只依稀，聽到太子妃，還有陛下幾字。
**
玉胭帶那少年回了府，將他安置在一處空院裏。
她將計就計，想看看，這少年，會做些什麽。
楚存闕被刑部帶走，他的部下，大多集中在將軍府內，是以玉胭若想找人緊盯那少年，也不難。
待安置好，玉胭才去了青竹院。
玉胭去東宮的這段時間，玉相守在將軍府內。
玉胭念及此，腳步加快幾分，只怕她去東宮的這段時間，楚存闕有消息傳來，而她卻不知道。
方到青竹院，玉胭便急急朝書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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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玉胭回來，趕忙到院中。
只怕女兒在東宮受了委屈，受了驚嚇。
玉相上上下下打量玉胭，幸而，玉胭並無什麽異樣。他嘆口氣，繼而詢問玉胭在東宮，都經歷了什麽。
哪知，玉胭不答反問：“阿耶，有他的消息麽？”
玉相搖頭。
玉胭眼中失落，這才答起玉相的話。
聽聞玉胭說罷東宮之事，又聽玉胭說她已將太子安插來的那少年，安排妥當。
叫玉相有些訝異。
看來臨州一行，叫玉胭，懂事不少，成長不少。
也叫玉相意識到，玉胭似乎，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她可以獨自面對豺狼般太子，也知如何留下後手。
玉相不無悵然若失之感，也知此刻並非悵惘之時，稱讚玉胭幾句，後又提點。
這件事上，玉胭已算周全，但仍有欠缺考慮之處。
直到暮色四合，院內，小廝急匆匆跑來，“夫人、夫人，是將軍送來的信。”
信？
玉胭拎起裙擺跑下臺階。
拆開信封時，甚至雙手都有些打顫。
是報平安，還是有事囑咐？
玉胭心中焦急，卻又因顫抖，遲遲拆不開信。
好不容易拆開，信上字跡，只叫玉胭覺得，頭暈目眩，自腳底生起寒意，渾身發軟。
他差人送來信。
不是報平安。
也不是要她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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