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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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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胭從禦書房出來。

手裏還捧著聖人特地賞賜的糕點。

在門外, 卻瞧見了太子妃。

太子妃站在門外,似乎也要面聖。

玉胭向太子妃行禮。

太子妃只冷然地輕瞥她一眼,但這一眼裏, 卻又包含了許多, 包含許多玉胭讀不懂的情緒。

太子妃收回目光時, 內侍自禦書房內出來,喚太子妃進殿去。

等太子妃進了殿, 內侍才闔上門,守在門外。

詩會鬧的動靜太大。

又多是權貴子弟陷入那般危險中, 雖無人受傷, 但此事仍是引發世家大族的不安,聖人要徹查此事,頻頻召見參與詩會者, 好似也實屬正常。

似乎是發現玉胭的探究,那內侍壓低了聲音:“陛下叫太子妃來, 是為了太子選側妃一事。”

是這般麽?

玉胭一楞。

玉胭回到府中,止不住地回想面聖時的一切。

楚存闕, 真有插手詩會t裏的事麽?

陛下告訴她這些,又是什麽用意?

面聖一遭,玉胭渾身不自在, 到青竹院等了一下午。

傍晚時, 等到回府的楚存闕。

玉胭將今日入宮的事,一字不落告訴楚存闕。

其實陛下最後跟玉胭說的那句話, 回想起來, 似存了幾分警告。

陛下好似並不想她將談話內容告訴任何人。

如果玉胭沒經歷上輩子的死亡, 也沒有臨州一行,或許, 會聽陛下的,將事情藏在心裏,不與旁人說道。

而如今的玉胭分得清孰近孰遠,誰可信、誰不可信。

無知無覺間,她已經將楚存闕放在可以無條件信任的位置。

楚存闕聽了玉胭的話,微微頷首,他好像並不意外雍帝會與玉胭說這些,“陛下性情多疑,他問你,不過是想確定我是否有暗中出手。”

玉胭問:“那你有暗查麽?”

楚存闕沒有遲疑:“不曾。”

玉胭信任楚存闕,對楚存闕的話沒有懷疑。

但玉胭察覺到,詩會那夜過後,楚存闕有哪兒變得不一樣了。

好像……

好像神色變冷淡了些,變回玉胭剛重生時見到他時的模樣。

於楚存闕而言,他對玉胭雖有隱瞞,但有些事,玉胭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

陛下近日,在追查引發混亂的那男子。

那男子被楚存闕藏在別院,楚存闕確實參與了此事。

此事尤為隱蔽,除去心腹,幾無旁人知曉。

但陛下會向玉胭旁敲側擊,其中意味,耐人尋味。

再者,那男子,恰與私兵之事有關。

人都會有偏向,譬如昔年父親遇害的事情,楚存闕更多的懷疑,會放在陛下身上。

即便陛下在楚存闕面前,對他父親的死,時有惋惜,也曾語重心長、滿懷愧疚地告訴楚存闕,他始終命人暗查幕後之人,卻依舊未曾找到線索。

那男子交到暗十手中的,是一沓書信,江南林家,與京中來往的書信。這男子,本是林家一個死士,父母皆死在林家人手中,為報血仇,更名改姓進入林家,臨州私兵一事傳到江南,男子便知機會已到,將他多年來暗中搜集的證據,送到了京中。

辨認出信上字跡,就能知曉與林家往來之人,屆時再順藤摸瓜。

**

午間玉胭靠在榻上小睡了會兒。

睡醒後看了看話本。

她忽然想到什麽,開始翻箱倒櫃。

素月端著涼茶進屋,不解地問:“娘子這是在找什麽?”

玉胭彎腰在櫃子裏翻找,頭也不擡:“找從前作的詩。”

素月道:“什麽詩?奴婢幫娘子找找。”

玉胭答道:“從前阿耶要我寫的那些。”

素月應了聲,幫著在一旁翻找,但她心底奇怪,那些詩文,娘子早便壓到箱底了,如今怎想起來去找了?

玉胭只是睡醒後,又一次想到冊子上楚存闕的字跡。

前幾日沒有想到,今日卻忽而聯想到少時那幾首窗外飛來的詩。

那詩,既然不是玉衡給的,那會不會,是楚存闕給的?

玉胭想起此事,便覺心底砰砰直跳。她迫切地想要驗證。

她記得,她那時交給父親的,都是她另外抄寫的詩,那人折成小船的,被她收在箱子裏,為了防止被人發現,還特地鎖在小盒子裏。

因當時心底惴惴不安,只怕父親發覺詩文非她所作,她格外謹慎,至今仍記得,那是一個小黑盒子,四四方方的,還不及話本大,上頭紋路,是只趴著的貍貓。

但玉胭不確定她出嫁時,是否有將那小箱子帶到將軍府來。

找了約莫半個時辰,能找的地方,玉胭都找了一遍,一無所獲。

她最後對素月道:“咱們回一趟玉府。”

東西不在將軍府,便只在玉家了。

玉家

玉胭先去了趟母親那兒,而後才回的閨房。

下人時有在她屋中清掃,但不會動她放在屋裏的東西。

玉胭先翻了翻抽屜。

她存放物件,要麽是放在抽屜裏,要麽收進大箱子裏,再要麽是塞進櫃子下邊、床底下。

玉胭一樣樣翻過去。

按道理,她應是先考慮將東西放在抽屜才是,抽屜裏有幾個上鎖的小黑盒子,但都不是有小貓紋路的那個,玉胭不死心,也怕自己記混,每個都打開檢查過。

玉胭能夠確定的是,她並沒有丟掉那只盒子,只要她耐心找下去,定然能夠找到。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玉胭在一個堆放雜物的大箱裏找到那個小盒。

小黑盒子被堆在箱子裏,已經落了灰塵,玉胭吹了口氣,吹散盒子上的灰塵,又取出帕子擦拂。

拿起盒子時,掛在正中的小鎖撞在盒身上,叮當作響。

與黑盒一同被收進箱子的,還有與之配套的那把鑰匙。

玉胭撿起鑰匙,擦了擦,打開盒子。

盒子裏,最上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對桃紅色寶石鑲嵌的耳環,玉胭還記得,這是當時她自個兒上街偷偷買的,後來找不著了,沒曾想,是被收進了盒子裏,上了鎖。

耳環下頭壓的,還有各種各樣雜物。

玉胭在下邊翻到被旁的雜物壓扁的幾只小船。

她取出一只小船。

紙張薄薄一層,她展開時,小心翼翼,只怕將紙張扯爛。

紙張攤開後,皺皺巴巴,被壓得太久,布滿折痕,好在紙上的字跡依舊清晰。

玉胭粗粗一眼掃過。

心臟砰砰狂跳。

即便她早有猜測,即便她想到那些詩文會是楚存闕在背後相助。

可心裏想,與她真正確認,好像還是不同。

確認以後,比她尚未確認時,心緒更要紛亂,更要難以寧靜。

雖說玉胭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多看幾眼,也能記個七七八八。

那冊子上的字跡,玉胭記得很清楚。

與她手中這張紙張上的字跡,很相似。

要論不同之處,便是手裏這張,筆鋒還未似冊子裏的那般淩厲。

真的是楚存闕給她的。

難怪他不敢露面,難怪他只將小船送到她窗前。

玉胭心臟跳動不止的同時,也有些滯悶。

他定然是知道,她若發現是他送的東西,不會用,這才選擇躲在暗處。

詩句映入眼中。

玉胭眼前浮現的,卻是少年坐在案前將紙張折成小船的模樣,是少年悄悄翻進她院中在她窗前放下一只小船的模樣。

玉胭指尖微微用力,在紙上留下淺淺的指痕。

窗外,掛在檐下的風鈴輕輕晃動,聲響清脆,那是風留下的痕跡。

**

玉胭晚膳後回了將軍府。

她原想捧著盒子,到楚存闕院中去的。

進了府,才聽得府裏侍衛竊竊私語,說楚存闕傍晚受詔進了宮。

他不在。

玉胭心底莫名空了空。

她回到自己房中。

不時打開盒子看上幾眼。

盒子闔上時,想打開看,看了以後,心中又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素月今日見玉胭好多次看著盒子發楞。

心說太古怪了點。

從前不見玉胭對什麽東西有這般的上心,如今卻抱著個小盒子,愛不釋手。而且那小盒子,以前不見得玉胭多喜歡。

納悶歸納悶,素月也不曾多想,對玉胭道:“娘子,浴房備好水了。”

玉胭這才放下手中那只木盒,還用桌上的絲帕擦了擦盒身。

這夜玉胭沒再去楚存闕院中。

楚存闕從宮裏回來,時辰應也不早了,明日後日,楚存闕得閑再去找他也不遲。

然玉胭沒想到的是,接連三四日,她都沒再見到楚存闕。

入秋了。

玉胭院中種了幾顆桂花,開得最早的那棵,已經開了。滿院桂香,在桂樹下放一個籃子,再搖搖桂樹,就會抖落許多桂花下來。

玉胭想用桂花做些香包,再做些桂花糕,屆時四處都能送些。

半炷香的功夫,裝了小半筐的桂花。

玉胭又與幾個婢子坐在桂樹下,擇去落入筐中的落葉枯枝。

發頂,不時有桂花飄下,鼻息間充盈滿清香。

婢子們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玉胭時時被她們逗笑。

還說起,等過段日子,柿子熟了,就去摘柿子,曬成柿餅,好吃得很。

提起柿餅,玉胭神思恍惚。

上輩子,似乎也是入秋以後,天氣漸漸轉涼時,她好像是要同楚存闕說什麽事情,這才去了楚存闕院中,哪知,無意撞見同楚存闕在一起的太子妃。

玉胭擡擡眼,望向一望無際的天邊。

是在最近幾日麽?

先前,玉胭對楚存闕與太子妃之間的關系,有諸多猜測。接觸種種,她知道楚存闕與太子妃的關系,不似她上輩子所想。

可是到了此刻,玉胭陡然又覺茫然起來。

若她的猜測,是錯的呢?

玉胭捏住一點枯枝,撿出桂花堆。

楚存闕素日裏都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樣,即便他對太子妃有意t,她恐怕多半也瞧不出來。

玉胭抿了抿唇。

有婢子早已察覺玉胭與楚存闕間關系變好,也知道玉胭近來事事想著楚存闕,便投其所好道:“今年多曬些柿餅,娘子也能往將軍那裏送送。”

還要到楚存闕那兒去麽?

玉胭竟隱隱生出些退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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