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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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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被人拽進那棵老槐樹下時,玉胭想過很多。

難不成是暗謀刺殺之人發現她悄悄跟蹤?

若是這一點,她可以解釋。

就說她不知那藥藥性如何,說她好奇他們為何要幫她……

若壞一點,他們不止發現她跟蹤,還發現她將藥與字條都給了楚存闕。

玉胭就只能搬出她阿耶。

她阿耶尚在高位,他們便是想動她,也要掂量掂量她阿耶的分量。

好在,是楚存闕。

玉胭松了口氣。

鉗制玉胭的手移開。

重活自由,玉胭下意識往周圍看去。

很隱蔽,沒人。

眼睛瞥到一半,玉胭忽然一頓。

楚存闕既然也在這裏,還將她拽進來,說明這裏足夠隱蔽。

玉胭看向楚存闕:“你也在跟他?”

應是八九不離十。

楚存闕穿著一襲粗衣,戴著鬥笠,雍都不少賣魚的攤販都是這麽穿,他這般打扮,是為掩人耳目。

然楚存闕言簡意賅:“不是。”

玉胭小聲問:“那你為何在這?”是刺殺之事有進展了?

楚存闕凝她一眼:“湊巧。”

玉胭咬唇,她察覺到,楚存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出幾分厲色。

他收回視線:“你不能再繼續往前。”

“毒藥一事,我會查下去,但此事,你不能再繼續參與。”

楚存闕仍是冷冰冰的模樣,又好像因上次玉胭送的字條與藥,冷漠,又沒那樣冷漠。

玉胭知道,一定很危險,楚存闕才會這麽說。

楚存闕壓了壓帽沿,對她道:“回去,同公主待在一起。”

玉胭點點頭,輕“嗯”了聲。

楚存闕還有要事,玉胭自也該識趣地離開。

就在玉胭要離開時,她猛想起,昨夜太子妃來過將軍府。

也不知楚存闕知不知道。

“昨夜,太子妃來找你過。”

說出這話時,其實玉胭有些猶豫。

一方面,玉胭不想楚存闕錯過他與心上人的見面。雖不知楚存闕上輩子與姜幼清如何,但玉胭希望楚存闕這輩子能得償所願。

另一方面,這是楚存闕的私事,也許楚存闕並不想外人知道。

而且,楚t存闕會不會誤會她得知他們私情後,從中作梗,對太子妃不利?

他會不會誤以為她是要棒打鴛鴦、不許他們有情?

畢竟,她從前在楚存闕面前,可能就是不講理、蠻橫、過於嬌氣、見不得楚存闕好的的模樣——

這是玉胭猜的。

但她送過紙條後,楚存闕應該、應該對她有些改觀了吧?

玉胭不安地擡起頭。

她沒有從楚存闕眼眸中看到任何波瀾,相反,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珠裏,莫名好似有幾分困惑不解,不解玉胭為何會同他說起太子妃,沒有對她的任何偏見。

玉胭沒太明白。

沒等她多想,下一刻,楚存闕語氣淡漠:“我知道。”

他知道,玉胭松了口氣,說不準,二人已經見過面了。

玉胭幹巴巴應:“哦、哦。”

他又盯住玉胭,仿佛在無聲質問玉胭為何還不走。

玉胭不敢再耽誤他,忙提起裙擺:“我走了。”

臨到要走入拐角時,玉胭才想起來回頭叮囑:“你要小心。”

遙遙的,玉胭瞧見那道身影站在樹蔭下,比青竹更挺拔。

**

楚存闕確實不是追那少年而來。

如若不出意外,少年要去的地方,是巷子裏一間老宅。

他暗查西疆百戲團,查到此處,早前潛入那老宅,知老宅四周把守重重。

玉胭再繼續往前走,十步以內,必被發現。

在少女身影消失前,楚存闕始終停留在原地。

他答應過玉相護好玉胭,便會遵守諾言。

玉胭犟。

楚存闕擔心她不過口頭應好,轉頭又追上那少年。

這才停在原地。

然而玉胭出乎意料地乖巧,她乖乖應好,乖乖離開。

親眼見到少女行至巷口,楚存闕本欲離開。

少女腳步卻頓住了。

動作很細微,可楚存闕自幼習武,五感敏銳。

楚存闕以為,玉胭反悔了。

或者說,她從沒有答應他,嘴上答應,不過是用來哄住他的權宜之計。

他甚至想,若玉胭非要去找那少年,他會將她打暈帶回府。不管她事後會怎樣厭惡他,他都會這麽做。

只是沒有。

少女只是轉過頭來,清淺地同他說,你要小心。

你要小心。

四個稀疏平常的字,卻沒人同楚存闕說過。

好像自楚存闕回京起。

玉胭不再似從前那般厭惡他。

楚存闕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

玉胭回去找成華時,竿木表演還沒散。

成華已看過了興致,終於見玉胭回來,忙招手示意,等玉胭走近,她才困惑道:“你去哪兒了,等了你好久。”

玉胭知道自己離開的時間有些長,所以她在來的路上,特意買了些零嘴。

玉胭彎眸,擡起手中糕點晃晃:“買了糕點。”

成華困惑散去,驚喜道:“是張記的酪櫻桃跟荷花酥!”

糕點紙包上印了張記名字。

以往成華出宮找玉胭,總會買這些。今日沒去買,是因還不曾得空。

成華接過糕點,高興地瞧了好一會兒,又挽過玉胭的手,“李公公方才傳話來說,酒樓菜上齊了,要咱們快些回去。”

瘋玩整日,夜裏,成華才不依不舍送玉胭回府。

來時玉胭坐成華馬車,回去自也是坐她的馬車。

成華意猶未盡:“等春狩,咱們再一起騎馬打獵。”

她說完,一頓:“忘了你不會騎馬。”

玉胭不會騎馬。

玉胭小時候,她阿耶也是很盼著她多學些東西的。

只是玉胭平日裏看著溫吞懂事,實則分外嬌氣。

琴師教她彈琴,彈久了,手疼。

舞姬教她跳舞,她身子彎不下去。

騎馬是玉衡教的。

玉胭從馬上摔下去,摔傷了手,如今手臂上還留有一條淡淡的痕跡,她不敢再學,玉衡不敢再教。

在玉家,玉胭是被寵著的那個,她不想學,她阿耶阿娘不會逼她。

這輩子,玉胭想學會騎馬,最好還能學些防身的武藝。

上一世,玉胭被流寇抓走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手無縛雞之力。

若她能學些防身的,再遇到那樣的險境,玉胭便可以自保。

快到將軍府了,玉胭撩開車簾,看到遠處石獅。

……還有一個人影。

人影方才走至石獅前,正要上臺階。

這人影與昨夜如出一轍,姜幼清又來了。

姜幼清應是聽到馬車聲,再一晃神,將軍府外已不見她身影。

玉胭側身凝了成華公主一眼,見她不曾發覺,這才松口氣。

若成華公主發現那是姜幼清,便麻煩了。

下馬車後,成華公主又與玉胭約好,說春狩時要獵只白兔給玉胭。

玉胭一直目送馬車離開。

倒不是因為姜幼清。

玉胭與成華感情深厚,送成華不過是順理成章,從前也是這般。

臨到馬車拐入拐角,玉胭才走上臺階。

姜幼清仍躲著,沒出來。

玉胭上臺階時,瞧見石獅後洩出的狹小人影。

姜幼清對玉胭有所防備,玉胭能明白——雍京所有人都知道她討厭楚存闕。

玉胭還記得上輩子楚存闕遇刺後。

她阿耶恰從江南趕回,彼時將軍府亂了陣腳,四處人手緊缺,而她閑在府中,她阿耶便要她日日盯緊藥爐。

熬藥的那幾日裏,玉胭見識過許多,有端了飯菜來,想支開玉胭的,也有見玉胭勞累,想代替玉胭守在藥房的。

有她阿耶叮囑,玉胭慎之又慎,從不敢放外人進來。

那日大雨潑盆,姜幼清是自己闖進來的。

上輩子,玉胭同姜幼清關系不好,一來是她們沒有交集,玉胭不通琴棋書畫,姜幼清卻是京中頗負盛名的才女,二來是玉胭知道姜幼清時不時給楚存闕送東西,玉胭不愛跟與楚存闕有關的人玩。

姜幼清來的時候,玉胭剛將藥熬好,屋裏沒有旁人,素月去給她端飯菜了。

姜幼清也不曾掩飾,她進了屋,目光便懷疑地落在玉胭身上。

玉胭當時雖不知姜幼清與楚存闕有私情,但知道姜幼清對楚存闕有年少時的情誼在,是以姜幼清以這樣的目光看她時,她只當是關心則亂。

再後來,姜幼清疑心楚存闕幾日未醒,是因玉胭熬的藥有問題,理由正是玉胭厭惡楚存闕。

姜幼清心悅楚存闕,只會比旁人更清楚玉胭是怎樣討厭楚存闕的。

將軍府外,侍衛見了玉胭,拱手行禮。

玉胭想著昨日楚存闕與姜幼清錯過,今日許是兩人通了信,姜幼清才會再次找來。

她原要裝作不曾瞧見姜幼清的。

哪知侍衛忽的叫住她:“夫人……”

玉胭回過頭:“怎麽了?”

侍衛為難道:“昨日夫人見過的那女子,今日又來了。”

將人攔在門外,是他職責所在,然那女子口口聲聲要見將軍,恰巧她來時,將軍每回都不在府中,侍衛還是心有顧忌,怕那女子真認識將軍,日後在將軍跟前告狀。

除此以外,這女子連著兩晚都來了,鬼鬼祟祟,像不懷好意,侍衛道:“此人行跡古怪,若不是碰見夫人,屬下不久後也會稟告給將軍。”

玉胭“咦”了下。

昨日玉胭還可以當是門外侍衛不認識姜幼清,姜幼清這才會被攔在門外。

她今日碰見楚存闕時,還同他說過。

如果楚存闕與姜幼清的關系若如她所想那般,若換作是玉胭,她今日會提前叫人同府中侍衛說一聲,姜幼清便不會像昨日那般落了空。

而且楚存闕為何不給姜幼清一些信物,姜幼清來府中,憑借信物即可進府。

玉胭沈了沈眸:“等會兒她若過來,你放她進府就是。”

侍衛連聲應好。

走進府,玉胭還是覺得奇怪。

她都想得到的事,楚存闕應不會想不到才是。

胡思亂想著,走到半路上,提著幾袋糕點的素月才指著玉胭腰間,疑惑道:“娘子出門前戴的玉佩呢?”

玉佩?

玉胭低頭看去。

清晨時,玉胭確實在腰間懸掛了枚雪白的圓環玉,眼下腰間空蕩,只剩一個荷包。

玉胭想了想:“也許落在公主馬車上了。”

今日去的地方太多,也不乏人多眼雜之處,若不在公主馬車上,被人偷拿了也未可知。

左不過只是一枚玉佩,丟了便丟了。

然玉胭忽然發覺,荷包似乎變鼓了。

她先前買糕點付錢時,荷包沒有這麽鼓……

玉胭掂了掂荷包。

重了。

素月在一旁問:“娘子,荷包怎麽了?”

玉胭搖頭:“沒怎麽。”

隔著布料,玉胭摸了摸荷包,裏面,多出一個小瓶子。

玉胭皺起眉,腳步不自覺變快。

回到玉露堂,玉胭便要素月先下去,獨自一人打開荷包。

走在街上丟東西正常,但多了東西不正常,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往旁人荷包裏塞東西。

玉胭無知無覺間荷包裏多出藥瓶,不出意外,是西疆那夥人塞得。

打開荷包。

裏面,除了她的銀錢與一串手鏈外,多出纏著字條的藥瓶。

展開字條,紙上字跡淩亂——

“兩日後,此藥倒入將軍府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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