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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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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第35章

方桃被罰面壁思過。

她這次倒是乖覺, 只是低著頭小聲嘀咕了幾句,便一動不動地站在偏殿的廊檐下,雙眼直直盯著面前的紅墻, 認真思起己過來。

從日頭西斜到暮色四合,蕭懷戩罰足了她面壁思過一個時辰。

可到了她該進殿悔過的時候, 卻遲遲沒見到她的影子。

一窗之隔, 蕭懷戩遙遙看了眼她依然站立的背影, 不悅地拋下奏折, 起身走了出去。

聽到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方桃卻像木頭樁子似的沒有任何動靜,蕭懷戩冷冷勾起唇角, 不禁懷疑她是不是聾了。

“方桃!”

狗皇帝的聲音很冷, 方桃腦袋抵著墻壁迷迷糊糊地睡著, 猛然聽到熟悉的冰冷嗓音, 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她隱約記起自己似乎被罰站了,便晃了晃腦袋,努力挺直身板。

狗皇帝喚了她, 她要及時回應,她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口渴得厲害。

那是一種不同尋常的口渴,嗓子眼癢癢的,體內似乎燃起了一個火爐, 火焰越來越盛, 燥熱而難受, 渾身都不自在。

太熱了, 想要涼爽一些。

方桃松了松脖頸處的衣領,微風吹過, 帶來一點涼意。

覺得似乎好了一丁點,方桃迷茫地思考了一瞬,迷迷糊糊去解衣襟上的紐扣。

廊檐下早已掛起了燈籠,光線亮如白晝,方桃卻籠在一團晦暗不清的陰影中。

她兩只手在身上笨拙地摸索著,不知在幹什麽。

喚了她,她卻沒有吭聲,蕭懷戩擰起眉頭,冷聲道:“方桃,你在做什麽?”

狗皇帝的聲音冷不丁又傳來,實在煩人,胸前的扣子怎麽解也解不開,方桃不由憋了一團躁郁的火氣,悶聲回道:“我在脫衣服。”

話一開口,她卻皺了皺眉頭。

那說話的聲音像她的,卻又不怎麽像她的,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甜膩膩的,像是捏緊了嗓子,故意發出的嬌媚音調。

方桃不喜歡那樣的聲調。

她低頭煩悶地拽了幾下扣子,清清嗓子重覆道:“皇上,我在脫衣服。”

話一出口,她覺得更討厭了。

那聲音比方才的還要做作,像是摻了過量的糖霜,甜得齁人。

直覺方桃的情形不對勁,蕭懷戩擰眉拂袖走近。

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蕭懷戩的臉色立刻沈了下來。

他擡手捏住方桃的下巴,迫使她仰頭看著他。

“你喝了什麽酒?”他垂眸盯著她,冷聲道。

狗皇帝的力氣很大,那只大手像鉗子似的,捏得她的臉生疼。

他總是愛罰人,總是疾言厲色,總是容不得半點欺瞞。

方桃鼻子一抽,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兒,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喝得青瓷瓶裏的酒。”

青瓷瓶裏的酒,就是崔婉婉昨日帶來的酒。

那酒裏有暖情藥,喝多了如中情毒,□□焚身,難受至極,必須及時解欲才行。

蕭懷戩沈默起來,神色越發寒冷。

崔家乃世家之首,在朝中根基深厚,皇帝與崔家女的婚事關乎前朝安穩,登基時他對崔侯爺既往不咎,甚至禮待有加、親切寬容,已然籠絡安撫對方。

可因大婚屢屢推遲,崔家不能送女兒入宮,已漸生惶恐疑心。

崔婉婉做不得主,她被崔家所迫才出此下策,此事他沒有怪罪於她。

那酒,他本讓方桃扔掉的,沒想到她卻私自藏起來喝完了一大瓶。

真是愚蠢至極!

蕭懷戩緩緩深吸一口氣,壓著怒火斥道:“方桃,你是想死嗎?”

方桃遲鈍地眨了眨眼睛。

狗皇帝沈著臉罵人,像是她欠他多少銀子似的。

突然,眼裏打著轉兒的淚啪嗒一聲落下,她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委屈得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她很難受,渾身都難受。

狗皇帝還整天冷著一張臉威脅恐嚇人,真是討厭至極!

活著多好啊,她能想死嗎?

若不是他非逼她進宮來,她在外頭不知多自由自在,說不定早就過上了想過的日子!

她有一頭驢,還有一只雞,她又勤快又能幹,還不怕吃苦,除了女紅不怎麽樣,不喜歡學認字,她各方面都還不錯的。

只要她找到了地方落腳,憑著自己的雙手和雞驢,她會攢上一筆小錢,租或者買一個小院,在院子裏養上雞鴨,種上瓜果菜蔬,再栽上幾株桃樹,若是運氣好,可能還會尋到個靠得住的夫君,兩人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幾年後生上一男半女,日子越過越好,越過越熱鬧......

方桃越想越委屈,眼淚啪嗒啪嗒落個不停。

“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只是喝了酒,不是想死......”

她的眼睛霧蒙蒙的,眼尾泛著紅,眼淚一滴滴落下,流到男人骨節分明的勁挺長指上。

方桃的生辰,蕭懷戩早已忘到了腦後。

他沈默片刻,緩緩放下鉗著她的大手,皺眉斥道:“不許哭!朕不是要你死!”

方桃拿袖子抹了抹眼淚,聽話地不哭了。

狗皇帝不是要她的命,她便放心了。

這會子她渾身燥熱極了,比方才還要難受,但奇怪得是,她不想喝水,也不想觸冰,卻只是渴望碰一碰人的肌膚。

眼前的狗皇帝是最合適的,他臉色陰郁,散發著冰寒冷冽的氣勢,似乎能解她心頭的焦渴。

方桃遲疑著朝他走近了一小步,可很快又晃了晃暈暈乎乎的腦袋。

狗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拿捏她性命的人,若是摸一摸他的手,那可是極大的冒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方桃想了一瞬,很快轉過身子,腳步踉蹌不穩地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裏?”

剛走了幾步,她聽到狗皇帝冷冽的聲音傳來。

方桃停下腳步,迷迷糊糊朝空無一人的前方屈了屈膝行禮。

“回皇上,奴婢去......去找安公公。”

回完話,方桃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覺得身子一空,整個人像被拎麻袋似地扛了起來。

方桃知道,狗皇帝一定是又要懲罰她了。

這次不知道她又犯了什麽錯,她掙紮想要下來,卻只是被冷斥了一句:“別動,否則朕還要狠狠罰你!”

沒多久,方桃眼裏含淚想著,她寧願被罰面壁思過,也強過狗皇帝拿斧子罰她。

那斧子比她砍竹子的斧子還厲害。

她迷迷糊糊的,好像是躺在榻上,又好像走在廊檐下。

她突然想逃到桃樹林裏去。

可狗皇帝一把把她拽了回來,開始用斧子狠狠地懲罰她。

那懲罰很重,是她從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就像斧子劈開竹子那樣痛。

她的身體變成了竹子,那斧子毫不憐惜,就那樣一次又一次無情地破開她這根細竹,不允許她有片刻逃離。

可這懲罰實在異樣,似乎能緩解她心底的燥熱焦渴。

她的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飛到了山峰處,變成了一朵上下漂浮的雲。

懲罰沒完沒了,似乎足足進行了一夜。

直到天色快亮之時,方桃又累又倦,再也支撐不住,趴在被窩裏深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方桃睜開沈重的眼皮,揉了揉惺忪睡眼。

殿裏靜悄悄的,狗皇帝的臥榻上沒有人,她依然躺在榻旁的地鋪上。

外面天色大亮,透過菱花窗欞,可以看到日頭已經快要西斜。

此時約莫到了午後時分。

方桃眨了眨眼睛,腦中頓時警鈴大作。

壞了,她竟然一覺睡到了這個時辰!

方桃匆匆忙忙擁被起來,只是,起身時,腰一酸腿一軟,一下子又坐回了原處。

方桃揉了揉腰,擰眉慢慢從鋪上爬了起來。

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她不太記得了,似乎狗皇帝又罰了她,可不知什麽處罰會使得人腰酸腿軟呢?

方桃滿腹疑問。

狗皇帝不在殿裏,無人告訴她到底怎麽回事,她只能暫且拋下疑惑,先照往常那樣習字背書,餵雞看驢。

她本以為,狗皇帝會像往常那樣處理政務,傍晚才回殿,可出乎意料得是,她剛洗漱完,狗皇帝便回來了。

他今天回來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早,實在有些奇怪。

方桃偷偷多打量了他幾眼。

狗皇帝今日沒穿繁覆的龍袍,只著了一件白色的錦袍,雖衣裳簡潔,他整個人卻格外精神,冷白臉龐氣色極好,唇角還噙著溫潤的笑意。

他身邊的太監捧著一大摞奏折,看樣子是他的事務還沒處理完。

一回到殿裏,他便溫聲吩咐身旁的太監:“傳午膳,朕今日在這裏用飯。”

方桃睡多了,早起時沒伺候他穿衣,這會子擔心他會斥責,便默默低頭站在一旁。

待午膳擺好後,她便如往常般布菜遞筷,期間,她一言未發,表現得頗懂規矩。

直到她坐下後,蕭懷戩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和顏悅色地問道:“身子怎麽樣?”

他這話問得莫名其妙,方桃滿頭霧水地想了一會兒。

她昨日沒染上風寒,也沒受了箭傷,身體自然好得很。

只是她心裏是有一點疑惑,昨晚不知狗皇帝到底有沒有罰她受斧刑。

方桃想問,又不敢問,她忐忑不安地揪了揪衣袖,小心翼翼偷看狗皇帝的臉色。

狗皇帝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他的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他這種難以捉摸的關心,不由讓她膽子大了些。

方桃猶豫片刻,擰眉認真問道:“回皇上,奴婢很好。只是奴婢想知道一件事,昨晚皇上有沒有用斧子罰我?”

話音落下,蕭懷戩提筷的手微微一頓,臉色古怪變幻了一會兒,又沈冷起來。

“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方桃如實搖了搖腦袋。

啪的一聲,蕭懷戩不悅得把筷子拍到了桌上。

那聲音讓方桃一驚。

狗皇帝又要生氣,她不知自己哪裏又犯了錯,險些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她下意識抿緊了唇,忐忑不安地等著狗皇帝發火。

可過了許久,狗皇帝只是冷著臉盯了她一眼,斬釘截鐵地說:“胡言亂語,你睡糊塗了,朕哪會用斧子罰人?”

狗皇帝說這話,方桃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可轉念一想,這種處罰,實在匪夷所思不合常理了些。

且不說她根本聽都沒聽說過,若是狗皇帝真拿斧子砍了她,她身上怎麽不見半點傷?

大約所昨天壘雞窩做竹子門,蹲在地上彎腰太久,身體受了累,又喝了些酒,做了一些糊裏糊塗的夢,才會生出這種奇思妙想。

方桃閉口不言,低頭專心用飯。

她扒拉著飯菜,冷不防一碗烏雞燉山藥遞到了她面前。

方桃楞了楞,視線在狗皇帝白皙勁挺的長指上頓了一瞬,擡頭去看他的臉。

他的臉色比方才好了些,雖不到和顏悅色的地步,卻也不那麽沈冷了。

只是,他開口,聲音依舊是冷嗖嗖的,簡直如冷冰般毫無溫度。

“多吃些,吃不完,不許離開飯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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