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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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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翌日, 衛辭雇了輛馬車,帶著母妃的棺材去了城郊的泠澤山。

上山後,他讓車夫駕著馬車下山離開, 自己則摸索著尋了片空地,用鐵鍬挖起坑來。

喬舒雲暗中跟隨他到此, 若是從前, 他挖一個坑自是毫不費力。

可如今, 他慘遭換血身中劇毒,非但內力全失,身體也無比虛弱,想要挖一個大坑顯然十分艱難。

見他挖坑挖得滿身狼狽, 喬舒雲幾次想要出手,暗中幫他一把。

可她到底還是忍下了, 他不想見到她,更不想她出現在他母親墳前。

衛辭費了足足半日功夫,才挖出一個足夠大的深坑, 用費力將棺材移進坑中, 以土掩埋,又削了木樁刻上字作為墓碑,上了三炷香,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便算是安葬完成了。

母妃如今算是罪眷,辦不了什麽風光盛大的葬禮,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她入土為安。

磕完頭, 衛辭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墓碑前, 陪母妃說了幾句話。

“母妃,兒子無用,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吃了這麽多年的苦,還被奸人所害,丟了性命。”

“母妃,若有下輩子,你一定要挑一個厲害又聽話的當兒子,也別再t嫁進皇家,快快樂樂過一輩子。”

“母妃,雖然你不一定想見到我,但我很快就會到地下來陪你,生前未盡的孝,就讓我到地下去彌補吧。”

……

喬舒雲躲在暗處,聽到他這些話,心裏微微發苦。

她如今在他眼裏,只是個害死他母親的奸人。

他不肯原諒她,也不肯原諒他自己,這才一心求死。

她很擔心,他會在師叔墳前自裁,或是把他自己也葬進墳裏,了結自己的性命。

她只能不錯眼地盯著他,時刻不敢放松。

幸而,他說完那些話,沒有把自己埋進土裏,而是起身下山去了。

因著眼盲,哪怕拄著根樹枝,一路下山回城,都是磕磕絆絆,摔了好些次。

每一次他都是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繼續前行。

到了城中,有人認出他的身份,紛紛驚呼起來。

“誒,那不是燕王世子嗎?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燕王通敵叛國,朝廷為了抓捕燕王,連燕王府都炸毀了大半,這世子倒是好運,只被貶為了庶人。”

“唉,世子從前玉樹臨風宛若謫仙,如今卻瞎了雙眼,狼狽至此,比乞丐還不如。”

“燕王罪孽滔天,世子變成這樣,也是活該!”

……

眾人七嘴八舌,其中不乏汙糟言語,衛辭卻恍若未聞,拄著樹枝一瘸一拐繼續往前走。

不少人好奇,他是怎麽變成這副模樣,又要往何處去。

有好事者一路跟著他,卻見他竟是往府衙方向走。

眾人紛紛納罕,以他現在的處境,不趕緊離開幽州城找個地方藏起來,竟還往府衙去,這不是找死麽?

喬舒雲察覺到衛辭要往府衙方向去,猜到他是要主動投案,一連扔了幾粒石子絆倒他,他卻每每都爬起來,堅持往府衙去。

哪怕摔得鼻青臉腫血流不止,也不肯停下來。

喬舒雲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便不再出手,一路跟隨他去到府衙門口,果然看到他敲響鳴冤鼓,很快被衙役帶了進去。

知府吳大人見敲響鳴冤鼓的竟是燕王世子衛辭,自是震驚不已,衛辭被貶為庶人的事他是知道的,還感嘆過皇上的寬仁。

衛辭不感念皇上的恩德,還跑來敲鳴冤鼓,難道是想為自己、甚至為燕王伸冤?

論理敲響鳴冤鼓之人是要受杖刑的,但吳知府從前效力燕王,自然不敢下令杖刑衛辭。

可燕王府一朝覆滅,他如今是自身難保,若衛辭執意要為燕王伸冤,那今日這頓板子,怕是免不了了。

吳知府於是清了清嗓子,大聲斥問道:“堂下何人?欲為何人伸冤?”

“罪民衛辭,欲為天下萬民伸冤。”衛辭朗聲答。

吳知府一下子傻了眼,為天下萬民伸冤?這是何意?

“罪民之父衛軻,犯下滔天大罪,致天下萬民受難。罪民身為衛軻之子,理應同罪論處淩遲梟首,卻至今逍遙法外,這對天下萬民何其不公?今日,罪民願為天下萬民伸冤,請知府嚴懲罪民,還天下萬民一個公道!”

衛辭的聲音鏗鏘有力,震耳欲聾,不止堂外圍觀的百姓們被震驚了,連堂上的吳知府也被驚得好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皇上寬仁饒他一條性命,他卻自己跑來投案,慷慨激昂地要他嚴懲他,還天下萬民一個公道?

這般大公無私舍己為人之人,不是傻子,便是真正的聖人。

吳知府無意去弄清衛辭究竟是哪種人,他只知道,下旨貶衛辭為庶人的是當今天子,他一個小小知府,豈敢違逆天子旨意,去嚴懲衛辭?

但衛辭今日當眾這麽一鬧,他又不能什麽都不做,當即命人先將衛辭收監,自己則趕緊去燕王府求見孫總管,請求示下。

孫獻忠聽說今日公堂之事,亦有些驚訝。

他並不在意衛辭的死活,若衛辭執意求死,他可以成全他。

但,他先前承諾過喬舒雲,不能牽連衛辭,也不能損他性命。

他並非守諾之人,若前幾日圍剿成功,將衛軻成功殺死,他非但不會遵守承諾,留下衛辭性命,還會趁機對喬舒雲還有大長公主等人下手,免除後患。

可偏偏,衛軻沒死,還逃得無影無蹤。

那麽,以防日後還用得上喬舒雲,他便只能暫時遵守承諾。

至於大長公主等人,當日被衛軻重傷,命不久矣,倒是不足為懼。他便也沒有對他們下黑手,讓他們各自回去了。

孫獻忠正思考著該怎麽處理今日之事,就見喬舒雲走了進來。

“今日之事,喬姑娘想必已經聽說了,不知喬姑娘意下如何?”孫獻忠詢問道。

吳知府見孫總管竟征詢一個女子的意見,不免多看了那女子幾眼。

偏偏那女子頭戴帷帽,看不清面容,只能隱約看到她一頭白發,想是一把年紀了,孫總管卻叫她姑娘,好生奇怪。

喬舒雲想到衛辭今日在堂上說的那些話,知道他心意已決,便是她讓孫獻忠將他趕出府衙,只怕他還是會再次敲響鳴冤鼓,甚至去往洛京,敲響皇宮門口的登聞鼓。

“若依照律法,會如何處罰?”喬舒雲問。

“輕則流放充軍,重則極刑處死。”孫獻忠答。

這還是衛辭姓衛,又無親眷,否則抄家滅族都是免不了的。

喬舒雲猶豫了下,還是決定道:“那便流放充軍吧。”

他想要贖罪,她不阻攔,只要他好好活著就行。

孫獻忠微露訝色,似是沒想到她會做此決定。

“喬姑娘既然決定了,咱家這便飛鴿傳書回京。”

半個月後,官差們押著近百名被判流放的犯人,從幽州出發,一路往北去營州。

其中,大多數為燕王的親信,還有一人,是曾經的燕王世子衛辭。

和其他犯人一樣,他戴著木珈手銬腳鏈,在官差們的呵斥聲,道旁百姓們的臭雞蛋爛菜葉中緩步前行。

唯一不同的是,他面上帶著笑,仿佛他此去不是去苦寒的邊境充軍,而是去游山玩水。

城外羅霄亭,許多流放犯人的親眷候在此處,等待著與他們送別。

喬舒雲沒有待在涼亭,而是站在涼亭後的山丘上,遠遠地望著城門的方向。

今日一別,她便要繼續去搜尋衛軻的下落。

一來,衛軻一日不死,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二來,九轉長生功上下兩卷都在衛軻手裏,她必須拿到手並想法子徹底銷毀。

三來,找到衛軻,就可以將衛辭體內的毒血換回去。

如果實在找不到衛軻,她便要去想別的法子給衛辭解毒,哪怕孫獻忠說這毒天下無人可解,她也要試一試。

她壽元無多,在死前還要去看一看弟弟,若他實在無法醒來,她便帶著他回榮河縣,和爹娘還有鏢局其他人的衣冠冢葬在一起。

正想著該如何安排剩餘的時間時,就見官差們帶著那隊流放的犯人出了城,朝涼亭方向走過來。

待他們走近,見衛辭身上滿是臭雞蛋和爛菜葉的痕跡,還有好幾道鞭痕,面容蒼白,步履蹣跚,手腕腳腕上都磨出了血跡,嘴角卻還帶著笑。

仿佛越是這樣受罪,他便越能替父贖罪,越能早日赴死,心裏也就越開心。

涼亭裏的親眷給官差們塞了錢,給流放的犯人們送上提前備好的衣物飯食,讓他們在流放的路上能過得好一些。

唯有衛辭形單影只地站在官道上,沒有人送衣食,也無人為他送別。

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看不見的道路,仿佛這就是他短暫人生的最後一程。

喬舒雲站在山丘上,遠遠地看著他,他一身孤寂,了無生志,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當年鏢局慘遭滅門,她也曾喪失生志,想要一死了之。

後來是他的出現,讓她想起了嘉佑,也重新燃起了生志,發誓要為鏢局滿門報仇。

如今的他,親生父親用他換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親生母親則是為了和他父親同歸於盡死在了她手中,他自己也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當年是覆仇的欲.望支撐著她活下來,可如今的他,縱是想報仇,也無從報起。

他恨她,無法原諒她,卻無法朝她下手。

所以,他此行,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孤單赴死。

時間差不多了,官差們帶著押送的犯人們繼續趕路。

喬舒雲本該就此離去,去做那t些她尚未做完的事。

可不知是否因為失去太多壽元,她突然間感到滿心疲憊。

為了對付衛軻,為了守護天下太平,她已經付出了幾乎所有的壽命。

即便她現在繼續去搜尋衛軻的下落,去想法子銷毀那兩卷九轉長生功,可能至死都無法完成所願。

還有幫衛辭找解藥的事,也幾乎無法實現。

而以衛辭現在的情形,很有可能還未到營州,便死在路上了。

她在他身邊為婢十年,守護他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她實在無法轉身離去,放任他孤零零地死在流放的路上。

或許,她該平安護送他到邊關,至於搜尋衛軻和守護天下太平的事,就暫時交給別人去操心吧。

喬舒雲於是施展輕功,在一座座山峰間飛躍,一路暗中護送衛辭前往營州。

路上,若是官差們鞭打衛辭太狠,她便會暗中用石子敲打他們,讓他們不敢做得太過分。

衛辭每日分到的飯食太少,又渾身是傷身體虛弱,她便定期在他的水囊裏放些靈丹,幫他止血療傷恢覆體力。

衛辭身受劇毒困擾,每天夜裏都會疼痛至昏迷,她便悄悄潛到他身邊,用真氣幫他稍稍壓制劇毒,緩解疼痛。

……

終於,一個多月後,官差們將犯人押送到營州邊關。

由於近來北狄蠢蠢欲動屢屢試探,邊關正缺人手,便將這一隊近百人都收入軍營,編入行伍之中。

唯獨衛辭因為瞎了眼,被打發到夥房做雜役。

喬舒雲一路護送他到此地,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只需再待幾日,等他適應了軍營環境,便可放下心來離開。

軍營裏,剛來的新兵,還是流放過來的犯人,總是會被老兵欺淩的。

即便衛辭被分配到了夥房,也是如此。

所幸夥房裏多是些老弱病殘,便是欺淩衛辭,也只是偷懶讓他多做些活計。

喬舒雲眼看著衛辭每日摸索著洗菜切菜舂米挑水,忙得沒個停歇,雖然辛苦些,但到底沒像之前那樣了無生志。

哪怕麻木艱難地活著,也比尋死要強。

這日下午,衛辭照常用扁擔挑著兩個水桶去井邊打水。

喬舒雲看著他系好繩索後,將木桶放進水井,打滿水開始往上提,很是費力。

她隔空施了一道真氣過去,稍稍托起水桶,讓他能夠少費些力。

不過,這是她最後一次這樣幫他了,他既已適應軍營生活,她便該離開了。

幫衛辭打了兩桶水,見他挑著水回夥房去,喬舒雲正要轉身離開,就見十來個士兵朝衛辭走了過去,表情兇惡,顯然是來者不善。

“你就是燕王世子衛辭?就是你爹故意挑起戰火,用戰場的煞氣練魔功?”為首之人喝問道。

“沒錯。”衛辭點點頭。

“也是你說要替父贖罪,還天下萬民一個公道?”

“是我說的。”衛辭點頭承認。

“那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為首之人說罷一腳將衛辭踹翻在地,他肩上挑的兩桶水隨之翻倒,灑了他一身,緊接著,十來個士兵圍上去用拳腳招呼他。

“讓你替父贖罪,讓你替父贖罪!”

“老子那麽多兄弟死在戰場上,都是拜你父親所賜!老子今天就讓你給他們賠命!”

“兄弟們,給我往死裏揍他!”

……

喬舒雲見衛辭被圍毆,卻毫無還手之力,也壓根沒有想過還手,只是被動地挨打,連一聲求饒的話都沒有說,也沒有發出一聲痛呼。

眼看著再打下去,就要被打成重傷,她正要暗中出手,卻聽不遠處營帳後傳來一聲“校尉,您怎麽來了?”

聽到這話,十來個士兵當即停了手,為首之人最後踹了衛辭一腳,才帶著其他人離開,臨走前還撂下一句:“等著,以後老子天天來幫你贖罪!”

這些人離開後,衛辭仍舊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地上,喬舒雲正要上前查看他的情況,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營帳後出現,一路小跑過來,對著衛辭輕喚兩聲:“餵,你沒事吧?”

聽聲音,竟是剛才喊校尉來了的那個人。

看來,校尉並沒有過來,只是他為了救衛辭,故意喊的。

見衛辭沒有回應,少年將衛辭從地上扶起,又攙著他靠坐在石井上,拿了傷藥給他小心塗抹。

衛辭緩過氣來,才開口問:“你是何人,為何要救我?”

少年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堂叔可能不太認識我,我叫衛琚,代王是我祖父,當年代王府被治罪,滿府都被抄斬,只有我娘帶著我逃到幽州,是令尊心善,收留了我們,我和我娘才能僥幸活下來。”

“既僥幸活命,又為何會出現在軍中?”衛辭質疑。

“我娘前兩年病死了,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裏,就來營州投軍了,我想報答燕王,也想像他一樣,做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衛琚解釋道。

衛辭聽完失笑一聲,難得,現在還有把父王當大英雄一樣崇拜的人。

衛琚見他笑得莫名,以為自己觸動了他的傷心事,忙安慰道:“我知道,燕王肯定和我祖父一樣是冤枉的,至於什麽大魔頭的傳聞,肯定都是假的。只要堂叔你好好活下去,遲早有一天能幫燕王平反伸冤的。”

衛辭止住笑,淡聲糾正道:“傳聞是真的,我父王的確是個以戰場煞氣練魔功的大魔頭。”

衛琚有些傻眼,他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現在,你後悔救我了嗎?”衛辭再度噙起笑容。

衛琚想了想,說:“就算、就算燕王真的是大魔頭,可我聽說堂叔你是自願替父贖罪流放充軍的,由此可見,堂叔你一定是個胸懷正義之人。所以,我不後悔救你!”

胸懷正義?衛辭嘴角的笑多了幾分諷刺,曾幾何時,雲梨苦心教導他,希望他能做一個正直仁善之人,他卻一而再地讓她失望了。

如今臨到終點,他反而成了衛琚口中的胸懷正義之人。

難道真的是人之將死……

衛琚見他笑得更莫名了,一時滿心困惑,但還是伸手將他攙扶起來,道:“堂叔,我先送您回去吧。你放心,以後我會想辦法保護你,不會讓那幫人再來欺負你了。”

“他們不會再來了。”衛辭輕聲說。

“堂叔怎麽知道他們不會再來?”

衛琚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卻見他一言不發,只空洞的眼神眺望北方,神色頗有些凝重。

“堂叔在看什麽?”衛琚好奇地問。

衛辭搖了搖頭沒說話,大戰即將來臨,此地恐怕會血流成河,但他如今只是一介廢人,還輪不著他來操心。

喬舒雲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代王之孫持懷疑態度,一路跟隨,見衛琚是真的將衛辭平安送回營帳,又回到水井邊幫他打了兩桶水去夥房,還幫衛辭取了晚食回去。

看來,他是真心對待衛辭。

他武功雖低,但人還算機靈,以後有他看護衛辭,她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喬舒雲站在營帳外的樹下最後看了衛辭一眼,心裏默默道了一句‘願君珍重’,便轉身離開。

衛琚和堂叔一起吃完晚食,正和他閑聊,突然,見他擡頭看向營帳外那棵槐樹,神情發怔,整個人一動不動,似丟了魂一般。

可那槐樹明明十分尋常,樹下也什麽都沒有啊。

“堂叔、堂叔你怎麽了?難道是那棵槐樹下有什麽東西?”

槐樹屬陰,衛琚不由得聯想到一些鬼怪傳聞,嚇得後背發寒。

天還沒黑透呢,鬼大哥們這麽早就出來了?

他衛琚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只怕鬼神啊!

衛辭回過神來,低聲嘆了句:“她走了。”

它?衛琚一下子有些炸毛,那槐樹下果然有東西,而堂叔竟然能看見,難道他眼睛雖然瞎了,但卻開了什麽陰陽眼?

“堂叔,那個,天色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養傷,我就先回去了。”

衛琚說完收拾好碗筷就躥了出去,為了能避開那棵槐樹,特意繞了個大圈子,一路上心裏都在默念:“鬼大哥們行行好,大家生前都是同僚,就放過小弟這一回吧,小弟回頭給你們上三炷香,不,十炷香……”

衛辭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就把衛琚嚇成這副樣子,衛琚離開後,他摸索著出了營帳,去到槐樹下。

這一路上,他雖然t明知她暗中跟隨相護,卻始終假裝不知道,也不敢露出分毫依戀。

就是怕她一旦察覺,就不肯輕易離開。

現在她走了,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這棵槐樹下,去感受她殘留的些許氣息。

經此一別,再次相逢,應該就是陰陽兩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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