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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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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

謝楹從未想過有一日, 她會以這種方式離開。

但史書上從未記載過一個不知名公主的經歷,尤其是她這樣幼年便夭折的短命公主。

她本就不知道歷史上,大澧七公主的命運。

當年大雪掉入火場, 謝蠻蠻就已經沒了氣息, 她才有機會穿越進來。

但如今,也是時候還回去這條命了。

*

不過才初入冬, 謝楹已經換上了厚厚的小夾襖,石榴紅色, 發髻上纏上幾圈發繩,胭脂色絲絳垂在肩頭, 晃來晃去,襯得小娘子嬌俏可愛。

秋狩過後, 大澧皇宮又恢覆了一片安寧,大家都在為過冬除歲準備著。

姜芷拉著容子珩去放炮仗。

為了更好玩, 謝楹特意制作了一個木制的放炮機, 只需把炮仗放在平盤上, 按下彈簧, 平盤上的炮仗便會飛到半空中, 算好時間, 炮仗便會在空中炸開。

如今的朝代還沒有出現煙花,但謝楹想,可能和這個原理差不多吧。

砰的一聲,炮仗在空中炸出一個絢爛的金花,姜芷不由得拍手叫好, 激動地跳了起來。

見他們在昭華宮玩得不亦樂乎, 聞風而至的謝卓謝遠兩兄弟也拉下面子,想要謝楹也給他們做一個放炮機。

謝楹與姜芷他們相視一眼, 旋即笑了笑,把他們手裏的那個送給了兩兄弟。

兩兄弟頓時興奮起來,對謝楹不禁多了幾分佩服。

正當兩人沈浸在半空放炮仗的樂趣中時,謝楹又拿出了一個小機關,是一個改裝後的彈丸。

姜芷把彈弓遞給她,謝楹接過,把改裝後的彈丸放在彈簧裏,瞄準庭院裏的一棵樹。

彈簧拉緊,彈丸飛出,砸向樹幹。

只聽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伴隨著亮眼的閃光在樹幹上炸開,宛若樹幹開出了嬌花,甚是好看。

兩兄弟聽此動靜,又是眼巴巴地看過去。

謝遠道:“哥哥,謝蠻蠻好像有升級版的炮仗。”

旁邊的謝卓看了看手裏的放炮機,又瞧了瞧謝楹手裏又酷又颯又好玩的彈弓,心裏也止不住癢癢。

“我們去換換?”謝卓問。

兩人迫不及待地跑過去。

姜芷橫擋在他們身前,道:“都給你們一個了,我們總要留一個吧。”

謝卓急中生智道:“謝蠻蠻那麽厲害,肯定還有其他好玩的,我們想換一個。”

謝遠也附和道:“對對,換一個。”

幾人聽了不禁覺得好笑,謝楹道:“可以借你們玩玩——”

聞言,兩兄弟頓時心花怒放。

“但是,”謝楹狡黠一笑道,“有條件。”

“什麽條件?”謝卓問。

姜芷與謝楹看了一眼,謝楹湊近問道:“聽聞三姐姐今日總與一個郎君見t面,是不是有情況?”

謝卓謝遠聞言,頓時來氣,“你若是不提他,我們都差點忘了,要拿這些炮仗去炸了那混小子的家呢!”

見兩人如此氣憤,三人不禁都好奇地圍了過來,讓他們細講。

幾個小娘子小郎君關系早已改善,雖然仍就少不了偶爾的摩擦,但更多的是相互撐腰。

謝卓謝遠會悄悄幫兩個小娘子買糕點,把帶給阿姊常用的胭脂水粉推薦給兩個小娘子,也不再欺負容子珩,但依舊纏著容子珩幫他們抄書。

姜芷見狀,一本書扔回去,讓他們自己寫,兩個皇子也只是嘴上嘟囔幾句,實際上也並沒有為難他。

而謝楹三個人也會幫謝卓謝遠出主意,給三公主謝如沐準備禮物,以及警惕一些別有居心的爛男子。

而今,謝如沐已經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但由於皇帝已經答應過謝楹,所以她們不用再因為利益緣故決定婚事。

想來,是京城的某個郎君吸引了金枝玉葉的三公主,這才頻頻出宮。

幾個娘子郎君猜來猜去,直到夕陽拖曳著女子的裙擺,雪花點點飄落,左右不過一個心動。

*

姜芷跟著蘇家娘子蘇媛一起學習經商,這件事只有姜芷的祖母知曉,其他人恐怕是不會同意的。

入了冬,北方邊疆地區對棉衣的需求大增。

而京城不僅儲備棉花布料豐富上乘,制造工藝嫻熟,且距離北方也較近,路途並不算特別遙遠,費用大減。

幾家商賈大亨正思忖著,要迅速進一批貨,趕在過年前把棉衣送到北方。

屆時說不定還有時間趕回來過個晚年。

蘇媛雖是女子,卻早已摸清商路,幼時便跟著爹娘四處行商,經驗豐富。

此番去北方,蘇媛決定親自去,這種機會難得的很。

思來想去,姜芷還是決定偷偷跟出去,一起去北方售賣。

得知消息後,別說是姜芷的父兄,就是一向疼她的老太太也作難。

歷練是好,但姜芷如今畢竟年歲尚小,獨自外出並不安全。

不久,邊關飄雪,皇帝派鎮遠侯世子薛明旭帶兵暫回北疆。

恰好有商隊要一起前往,謝楹當即去了鎮遠侯府,找到了薛明旭。

彼時的薛明旭剛好在練武,一套槍法耍下來,自是威風凜凜。

白雪簌簌飄落,他們明日就要啟程。

薛明旭拭汗之際,餘光瞥到了一個嬌小明媚的小娘子,正歪頭笑著看他。

“謝蠻蠻?”薛明旭眼眸微亮,似乎沒料到她竟會來找自己。

“薛世子,許久不見。”謝楹道。

自從上次秋狩結束,蕭初霽贏下了與薛明旭的賭註後,謝楹與薛明旭也很少再見了。

但至於賭註是否兌現,以及內容是什麽,謝楹依舊不清楚。

其實,由於當時發生了意外變故,倘若薛明旭動一點歪心思,用不正手段,贏下賭註還是輕而易舉的。

但薛明旭沒有,他這人,向來心直口快不計後果,然而,在為人處世上,卻一貫地保持正直。

僅此一點,就足以謝楹打心底裏敬佩這位史書上的名將。

她四處瞧了瞧,笑盈盈地問:“聽說明日,我父皇就要派你回北疆啦?”

薛明旭把一柄銀槍收好,應聲道:“嗯,北狄越發猖狂,寧王又去了南疆,北疆那邊我也需要回去看看。”

謝楹仔細地瞧了一邊身姿高挑的少年人,眉眼張揚,總是帶著些不正經的笑容。

日後,他會是大澧最後一位知名的大將軍。

也是名垂千古,護得一方百姓安寧的名將。

自他以後,大澧不再是一個王朝,而是一個附屬國,君主重文輕武,壓制武將力量,再沒有反抗的餘地。

但另一方面,天下一統,也不再需要那麽多的戰爭了。

不知這種事對他們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

謝楹思緒飄回,把一個鑲嵌著平安符的腕套給他,“這是我自己做的小機關,裏面有十根毒針,戴在手腕上不易被發現。”

薛明旭頓了頓,看著那只腕套。

“我技術有限,”謝楹真摯道,“只能做成這個樣子,你莫要嫌棄,裏面還有一張平安符。”

薛明旭挑眉看她,問:“你怎麽突然這麽關心我了?”

“你可是日後保家衛國的大將軍,我是你守護的萬千子民之一,送你一些保命的東西,不過分吧。”謝楹坦然道。

她說的沒錯,卻又顯得疏遠,薛明旭接過,戴在手腕,道:“謝了。”

看他戴上以後,小娘子這才又笑道:“分別禮,薛世子不送本公主點什麽嗎?”

少年失笑道:“謝蠻蠻,你可真是個機靈鬼。”

“就算是,”謝楹仰頭看了眼院中飄下的白雪,吐出一口濁氣,道,“算是……薛世子新年送的守歲禮啦。”

薛明旭抱臂笑道:“好啊,謝蠻蠻,你想要什麽?”

謝楹不假思索道:“我想要薛世子順帶庇佑一下近日前往北疆的商隊,可以嗎?”

“商隊?”薛明旭問,“裏面有你想要照顧的人?”

“是阿芷,”謝楹解釋道,“阿芷執意要隨蘇娘子走商路去北疆,但舟車勞頓,又路途遙遠,我擔心她出事。”

薛明旭了悟,“所以你想讓我在路上照顧一下這支商隊?”

謝楹點頭,分析道,“對,只要沒有地痞或是他國軍隊阻撓,商隊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這種事薛明旭也不是第一次做,他很爽快地就答應下來。

臨走時,謝楹忽的回頭問:“薛世子,你和質子殿下的賭註是什麽呀?”

薛明旭微頓,回想起兌現承諾的那日,蕭初霽主動來找他的場景。

少年沐浴霞光,神情堅定,只有一句話,“懇請薛世子,日後不要再欺負蠻蠻,如果可以,請代我多照顧她一二。”

他不可置信地問:“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

薛明旭問:“你是大昭皇子,我是大澧世子,若是日後兵戎相接,你大可以借此賭註占得先機。”

他不該不懂。

蕭初霽淡淡道:“我知道,但我眼下所求,只有那一條。世子不必向我道歉,因為我也不會接受。”

薛世子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誠懇且囂張的對手,不由得笑了笑。

“本世子,答應你就是。”薛明旭又隨口道,“更何況,她那般機靈,大抵也不需要我來照顧。”

語氣篤定。

蕭初霽也認同,微微彎唇,沒說什麽。

離別時,蕭初霽又道:“倘若蠻蠻有朝一日問起來,煩請世子殿下莫要告訴她。”

“知道了。”

思索許久,薛明旭卻只是笑著搖搖頭,神秘兮兮地看著她,說,“他說了,這個賭註不能告訴別人,尤其是你。”

謝楹青蔥微彎的眉毛擰了擰,不解道:“你們兩個人瞞我一個?”

小娘子自顧自嘆口氣,無奈地揉了揉腦袋,道:“薛世子,提前祝你新歲快樂。”

頓了頓,她又笑道,“待你回來的時候,我與阿芷的茶樓肯定已經成了京城第一招牌!到時候,請你喝花茶呀。”

薛明旭失笑道:“好啊,本世子,等著。”

*

出來後,謝楹與姜芷說了情況。

得知有官兵護送後,姜芷高興地差點跳起來,得意道:“這下,總沒人該阻止了吧,這可是官兵。”

“可是阿芷,其實你可以再晚些日子再去的,”謝楹道,“我也擔心你出事。”

“怕什麽?”姜芷拍了拍腰間的香囊,自信道,“有你給我畫的護身符,妖魔鬼怪我都不怕。”

謝楹無奈地扶額,卻也為她感到高興。

最後,姜家老夫人還是松了口,但是要求派幾個身手好的家丁跟著。

知道結果的時候,姜芷特意拉著謝楹與容子珩跑到了茶樓,單獨點了一個包間,豪爽請客。

三人甚至還點了一壺酒,一人一杯,但幾人年紀尚小,索性先是咂摸著喝了一點點,互相看了眼對方的反應,緊接著就是一整杯下肚。

但也只是一點點,就足以辣到他們三人的舌尖。

像是喝了酒,違了家規,偷跑出來肆意自在,就能與世俗對抗,真正成長。

謝楹暈乎乎地道:“咱們仨,以後就是,把酒言歡的……好哥們!”

姜芷閉著眼,醉醺醺地喊道:“好哥們!”

容子珩顫顫巍巍,站都站不穩,道:“好……好好。”

謝楹摟著姜芷的脖子,說:“阿芷,我太佩服你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人敢束縛你。”

“蠻蠻,你別看我……表面激動,其實,”姜芷皺巴著臉道,“我好舍不得你們啊,嗚嗚嗚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

容子珩看著關系這麽好的兩個小娘子,伏在t桌案上說:“我敢喝酒了,我阿姐不知道,她不知道我忤逆她的話了。”

兩個小娘子聽到,迷迷糊糊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好樣的。”

三個人醉醺醺的,離開時還依依不舍,互相抱頭哭嚎,一時之間倒像是什麽生離死別的虐心場面,看得店小二一楞一楞的。

容子珩與謝楹扯著姜芷的胳膊,一人一側,哭喊著:“別走,嗚嗚嗚別走。”

弄得姜芷只得像大姐姐一樣,一手揉一個腦袋安慰道:“就一個月,我就回來了,等我回來,咱們開茶樓。”

“我給你投資。”謝楹道。

“我給當小二。”容子珩毫不示弱。

謝楹卻看著容子珩,醉漢似的道:“不不不,阿珩,你聽我的,你就去考科舉,然後做首輔,阿芷做首富。”

兩人問她,“那你呢?”

謝楹挺起胸脯道:“我做第一首富的姐妹,第一首輔的兄弟,還有千古一帝的皇後!”

“……”

幾個侍女家丁見狀,都不由得心驚膽戰。

好不容易把自家偷跑出來的郎君娘子找到了,怎麽一個比一個還醉乎啊?

他們怎麽向主子交代?

只得最後找來幾輛馬車,各自回家。

*

睡夢裏,謝楹還在高興地喊著,“我姐妹是京城第一首富!我兄弟是京城第一首輔!我哥哥是千古一帝!”

但大家只是單純的以為,小公主口中嘟囔的千古一帝,是對日後繼承皇位的某個兄長的讚稱。

並未聯想到,這位千古一帝,是指未來鐫刻在史書上的少年暴君。

扶桑春水連忙回宮給她準備醒酒藥。

自家公主這是喝了多少?酒量還如此之差?

第二日,謝楹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起來。

而那個時辰,薛明旭的軍隊與姜芷所在的商隊早已經出發。

得知此消息的謝楹如遭雷劈,石化在原地,她隨意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問扶桑春水,“相府沒有派人來喊我嗎?”

聽她們說,今日的姜芷沒有派人來找她。

倒是容家小郎君早早地去守在相府門口,才剛剛堵到人,送她離開。

姜芷托容子珩告訴謝楹,“此時此刻,蠻蠻定然還在睡覺,不用喊她,畢竟,我很快就回來了,叫她不要太想我。如果實在太想我,記得給我寫信。”

謝楹知道,那個小娘子,當然是怕見到謝楹之後,會控制不住地哭出來,所以才獨自強撐著。

不過十歲的小娘子,便已經懂得了借酒壯膽。

謝楹只覺得眼眶酸酸的,她是真的真的很珍惜阿芷這位朋友的。

在大楚,她沒有一個活人朋友。

如今在三百年前的陌生朝代,她占用了已故蠻蠻的身份,有疼愛她的祖母,聰慧知心的皇姐,仗義寵溺的皇兄,叛逆傲嬌的好朋友,天才神童友人。

唯一不一樣的,恐怕就是她借著蠻蠻的身份,認識了歷史上的暴君,實際中的小可憐蕭初霽。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四年前,她就是在大雪後的那一日來到這個世界的。

可如今,她有些不想回去了。

謝楹梳洗一番,然後獨自乘車,打算去靈山寺為他們祈福。

路上,謝楹還在撐著下巴,漫無目的地思索著,不知不覺,她竟對神明也抱有一絲希冀。

在這人力尚且受限的朝代,祈求蒼天神靈不僅是對自我的安慰,更是對想要護佑之人的擔憂。

冬雪降下,靈山寺披上了一層白蒙蒙的雪被,隴在金燦燦的大尊佛像上。

謝楹燒完香,拜完佛,方丈給她準備了一頓素齋,單獨安排在一間禪房。

扶桑春水去幫她拿外面的齋飯。

而謝楹就在禪房裏靜靜地等待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直到外面雪聲越來越大,扶桑春水也沒有回應。

四周空寂,寂靜得仿佛只剩下謝楹一個人,心中愈加不安,心臟直跳。

她起身開門,卻見外面寺廟內早已空無一人。

巨大的不安在心中蔓延,謝楹深吸一口氣,握好身上的腕套與毒針彈丸,強行鎮定下來。

小娘子凝眸觀察著四周,直到一群黑衣人齊刷刷出現在木門正對的院墻上,蓄勢待發的弓箭瞄準她。

謝楹瞬間瞪大眼睛,下一瞬,箭矢飛出的瞬間,謝楹緊急把門砰的一聲合上。

箭矢砰砰砰地射中門板,還有幾支箭矢穿破薄薄的窗戶紙,直接飛入禪房內。

寒風從破開的窗紙洞鉆入,肆虐呼嘯著,呼啦一聲,把窗紙整張掀成碎片。

謝楹不敢靠近,迅速找了個角落躲進去,一動不敢動。

外人的黑衣人太多,僅憑她一個人絕對應付不過來。

扶桑春水恐怕現在也被控制了,只是不知門外的守衛是否還在。

謝楹伸手,將一支落入其中的箭矢拿過來,仔細一瞧,這質地與大澧的不一樣。

她本就精通機關制造,對材料質地更是了熟。

秋狩所用的箭矢是大澧官方制作,不會外傳,她用過自然記得清楚,只需大致看上一眼,便清楚,這箭矢的制造與大澧的不一樣。

莫非是北狄?或是大昭?

能帶私兵入境,也只有兩個國家有這等能力。

難不成,因為她壞了北狄好事,所以北狄要殺她洩憤?

這似乎是目前最為可信的結果。

外面似乎安靜下來了,只剩下不斷砸著窗欞的雪花。

謝楹深吸一口氣,從角落裏躡手躡腳地出來,卻嗅到一股淡淡的煙熏味兒。

她頓時大驚失色,猛地撲到門邊,卻發現怎麽也拉不開禪房的門。

透著漏風的窗紙洞,一抹明艷跳動的火光從眼前劃過,飄忽不定。

謝楹心中咯噔跳個不停,視線落在手中的箭矢之上,頓覺驚恐。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們不在乎箭矢落入禪房,不在乎他們的身份是否被她發現,原來他們早就計算好了。

要殺她滅口,要屍骨無存,要消弭於大火中。

濃煙愈加濃烈,混雜著油的嗆鼻氣味兒,充斥著鼻腔。

謝楹來不及害怕,轉身四顧,想要找到一個窗子或是出口。

但門窗皆以落鎖,隔著木窗,謝楹猛然收回觸碰的手,白皙的指尖旋即燙出一道道紅泡,尖酸作疼。

她大喊道:“我是大澧七公主,你們敢動我,我父皇不會放過你們的。”

窗洞裏的黑衣人依舊不說話,似乎在等大火徹底燒起來,直到確認謝楹窒息而死,才會離開。

謝楹試著談判協商,“他們給了你多少錢?本公主可以翻倍給你!”

“財富,權勢,本公主都可以給你,咳咳,”謝楹捂著口鼻,咳了幾聲道,“只要你肯放了我!”

外面的黑衣人依舊沈默著,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裏,滿是計劃得逞的貪婪與欣賞獵物的玩味。

謝楹頓時心下一寒,旋即撥動腕套上的機關,隔著窗紙,眼神敏銳,一根毒針射出。

細小如牛毛的毒針閃過一瞬銀光,迅速刺進殺手脖頸。

那人嗚咽一聲倒地。

其他黑衣人則是警惕起來,加大火勢,卻並沒有一人闖進來。

謝楹已經嗆得有些難受,她艱難地擡頭看著木門,任憑她如何推也推不開,如今更是不敢觸摸。

他們是打定了主意不進來,那麽多人,竟是怕她一個小姑娘能逃出去麽?

她該怎麽辦,就這麽死了嗎?

歷史上,大澧七公主是何時夭折的?她的到來是否改變了什麽命運?

但謝楹已經沒精力思考了,眼皮越來越重,眼前忽明忽暗,她已經喘不過氣了。

四年前,她從火場中穿過來,四年後,她竟要再一次倒在火場裏。

她有點舍不得,伸開胳膊往上胡亂抓著,卻又什麽也抓不到。

這裏的每一個人,她都舍不得,沒有了蠻蠻,他們會難過的。

他們難過,蠻蠻也會難過的。

可仔細想想,這些都是蠻蠻的,不是她謝楹的。

意識的最後,謝楹好似回到了大楚冷宮裏的雪夜。

她悄悄告訴那只孤獨而又善良的鬼魂,她心悅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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