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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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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巴

“沒有。”

她矢口否認。

蕭初霽微垂眼睫,朝她笑了下,得到這個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他總不能用幾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就去大張旗鼓地質問七公主,說他們曾經在大昭梅宮見過面吧。

即便那個夢裏的確是大昭的梅宮。

即便夢境像是真的一般。

但這也只是蕭初霽自己一個人所知道的罷了。

“蠻蠻,今天謝謝你。”蕭初霽扯出一絲笑容道,謝謝她多陪了自己片刻。

那點小心思,他都知道的。

蕭初霽微微垂首,真摯道,“抱歉,是我多想了。”

小娘子的絲絳垂在腦後,融進微風,卷攜在一起,起起伏伏,正如她此刻的心跳。

他怎麽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謝楹冷靜下來,回以微笑,她想了下,眸光閃爍,稚聲道,“倘若我有機會能與哥哥相識,我想,那絕對是我最幸運的一件事吧。”

語氣真誠,明亮清澈。

宛若一把蒲扇,將蕭初霽心中淤積的陰影一點點拂散開,恍若剝開了遮掩的陰霾。

他是惶恐的。

在夢裏與大昭尊貴的公主成為朋友,本就令他既珍惜又恍惚。

蕭初霽希望夢能繼續,又害怕它突然破碎。

此刻,所有的擔憂猶如一陣風忽的散去,他松了口氣。

“蠻蠻,”蕭初霽目光坦蕩,嗓音幹凈道,“這個名字很好聽,我可以這樣稱呼你麽?”

謝楹瞳仁清亮,旋即道:“當然可以!”

*

晚膳後,福壽宮,太後老人家把謝楹抱在懷裏。

老太太拿著一塊幹凈的刺繡帕子,耐心地將謝楹的小臉擦幹凈,邊擦邊說,“蠻蠻這又是去哪裏了?怎麽弄得滿臉是灰塵?”

謝楹抿著唇,閉著眼睛聽話地任太後幫她擦臉,兩側的臉頰肉乎乎的,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想上去掐一把。

她說,“皇祖母,我今日同阿芷一起去玩秋千啦。”

太後笑瞇瞇道:“難不成是摔倒了?”

“不是,”謝楹睜著圓潤的大眼睛,說,“阿芷力氣好大的,她把我推到了好高的地方,然後我沒拉住秋千繩子,就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太後故作語氣驚詫,又偏偏抑制不住地笑著,笑得不亦樂乎。

謝楹頓時有些委屈,她才是飛出去的那個好吧。

“祖母,你怎麽不先關心蠻蠻,反而還笑我!”

太後抱著謝楹,說:“哀家自然心疼蠻蠻,但是皇祖母更願意相信,蠻蠻很堅強。”

“皇祖母,我沒哭,也沒生氣。”謝楹道。

太後在她紅潤的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笑呵呵道:“哀家的蠻蠻,果然最棒。”

謝楹往嘴裏塞了一塊糖糕,邊吃邊問,“皇祖母,阿芷說,她的祖母年輕的時候與你關系最好,比我與阿芷還要好,是真的嗎?”

聞言,老太太楞住了,看著燭臺上忽明忽暗的燭火,陷入了回憶之中,像是失神般。

懷裏的謝楹擡頭看了眼,又依偎在太後懷裏,晃了晃她,喊道:“皇祖母。”

太後回過神來,緩緩道:“哀家與她的關系,的確很好。”

“也是從小就認識的嗎?”

“對,”太後回憶道,“哀家與賀老太君,從小就相識,那個時候,哀家同蠻蠻的年紀差不多,賀老太君與阿芷的年紀相仿。”

“我們兩個,亦是從小到大的玩伴。”

“不過,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謝楹抓著太後的祥雲紋寬袖,又問:“皇祖母,算命先生說過,蠻蠻的命格很弱的嗎?”

“又是阿芷同你說的?”

謝楹點點頭。

太後道:“蠻蠻害怕麽?”

“如果那算命道士說哀家的蠻蠻早夭,或者說活不到多少歲,蠻蠻會害怕麽?”太後問。

謝楹想了想,搖搖頭,乖巧地笑說,“至少,我現在還好好的。道士說的,也不一定準啦。”

“不愧是哀家的蠻蠻,大澧公主該有的心胸,”太後嗓音微顫,但那抹顫音很快便消失不見,“蠻蠻,你記住,人,未必不可勝天。”

謝楹笑了笑,應了下來。

*

又是幾日,謝楹和姜芷一起上了許久的課,夫子驚喜地發現,兩個京城小霸王都安分了不少。

好像還是在七公主謝楹的帶頭作用下,相府最令人頭疼的千金小姐,姜芷也安靜了不少,進學時,最過分的也莫過於打瞌睡。

反倒是這位金枝玉葉的七公主,貌似對讀書寫字上心了不少。

雙胞胎皇子謝卓謝遠兩個人也已經停了禁閉,正常跟隨其他皇子公主一起去國子監。

畢竟當時的謝楹的確沒有事,而姚貴妃又確實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聽聞姚貴妃為此甚至累倒了身子,把皇帝心疼得不成樣子。

後來,兩個皇子又再三保證自己會知錯就改。

再加上,雙胞胎皇子又的確都是太後的親孫子,自然也不會真的過度苛責。

只不過三公主謝如沐對謝楹的態度卻是越來越疏遠了,像是刻意在避著她似的。

謝楹也沒有過問,每日只是正常地過好自己的日子。

更何況,她身邊還有阿芷護著,京城小霸王的名號果真名不虛傳,護犢子的本事更是令人驚嘆。

謝楹覺得,有此好姐妹,夫覆何求?

*

下了學堂,姜芷t正滔滔不絕地給她講著自己種星燈草的經歷。

謝楹湊近她,聞了聞,驚奇道:“阿芷,你身上好香啊,是星燈草的香味。”

姜芷也得意道:“那可不,我還特意抱著種子睡了幾夜呢,現在我祖母整日都盼著我回去,好抱抱我,說聞一聞這香草的味道。”

“沒有香草,老太君也喜歡抱你。”謝楹實話實說道,旋即挽住她的胳膊,說,“我也喜歡抱著阿芷。”

姜芷從剛開始的欣喜,又迅速變為害羞,轉而又故作鎮定道,“蠻蠻你就慶幸吧,本姑娘只和你走得這麽近呢。”

兩人有說有笑的時候,經過一個宮道時,聽到幾聲對話。

貌似還挺熟悉的。

謝楹和姜芷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身後的侍女也隨著停下來。

兩人探頭過去,只見一群人正圍在一起,太監們唯唯諾諾地守在他們身後,中間的兩個小胖子再熟悉不過。

“姓容的,你小子可以啊,當時說出賣就出賣,本殿當時告訴你的話你都忘了不成?”

“對……對不……起,我我我——”

姜芷道:“謝卓謝遠?”

“那裏面的被圍著的不就是……太傅家的那個小公子?”謝楹探頭道。

姜芷驚詫道:“小結巴?”

謝遠捏了捏拳頭,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兩人步步逼近,惡狠狠道:“現在道歉已經晚了!本殿就替容太傅好好教訓教訓你,省得老東西再教訓本殿。”

下一刻,姜芷已經一手一個書袋砸了過去,“謝卓謝遠,你們兩個又在幹壞事!”

聽到聲音的兩個皇子同時從中間回頭,只見兩個書袋從天而降,直奔他們兩個圓乎乎的臉上砸去。

霎那間,雙胞胎皇子的那兩雙細小的眼睛睜到最大,不可思議地跳了起來。

“誰?!”

所幸有太監眼疾手快地替他們遮擋。

謝楹趁著這個階段,沖進去,將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青衫小公子拉了出來。

姜芷護在他們身前,掐腰揚頭,憤憤道:“你們幹什麽呢!”

謝卓謝遠兩兄弟也氣不過,其中一個站出來怒不可遏道:“又是你,姜芷,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啊?”

“就是啊,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我們做我們的事,你管什麽?”

姜芷回頭看著被欺淩的小結巴,語氣強勢地問:“你說,他們兩個是不是找你事了?”

青衣玉面的小公子抱著書袋,看了一眼兩兄弟,旋即收回視線,看著姜芷,一言不發。

“你是結巴,不是啞巴。”姜芷沒好氣道,“反正欺負同窗就是不對,你們兩個就不怕夫子知道?”

謝卓白她一眼,看了下身後帶著的兩排太監,轉頭又說,“你少管我們的事。”

謝遠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算老幾啊,我們可是皇子,你不過就是個相府之女,我母妃都說了,你的姑姑現在早就失寵了。”

這話的確沒錯,但又不完全對。

皇帝的確很少去容妃那裏,容妃也沒有子嗣,但並非是皇帝不願意,而是容妃不願意。

容妃早年是有心上人的,兩情相悅,已經互定了終身。

只可惜當時相府勢力衰微,為了鞏固家族地位,容妃不得不入宮選秀。

恰巧的是,皇帝早年時就對容妃一見鐘情,並動了納她為妃的心思。

當年為了搏容妃一笑,九五至尊的帝王可也是下足了功夫。

但容妃並不領情,也拒絕和皇帝一起。

後來相府後輩人才輩出,在朝中穩固了勢力,容妃對皇帝的獻殷勤也就更加冷淡了。

在此之後,姚貴妃的出現轉移了皇帝的關註,並漸漸母憑子歸,勢力也如日中天。

“好你個死胖子!”姜芷擼了擼袖子,咬牙切齒地準備上前教訓一下他們兩個。

幸好還有謝楹拉住她,“阿芷,先冷靜一下。”

謝遠扮了個鬼臉嘲諷她,順帶還不忘把矛頭對準謝楹,指著粉衣小姑娘大聲喊道:“還有你,謝蠻蠻,你母妃後早就死了,你除了會找皇祖母,什麽都不會!就是個廢物!”

“還蠻不講理,等我們兄弟倆長大了,一只手打你兩個!”謝卓壞笑道。

“哈哈,一手打她們兩個。”

兩人捂著肚子嬉笑著,樂此不疲。

姜芷捏緊了拳頭,作勢就要沖上去暴打他們,“你們欺人太甚!”

還未上前,姜芷的手腕忽的一緊。

謝楹攔著她,很是平靜地看他們兩眼,道:“你們有本事再說一遍。”

兩兄弟相視一眼,絲毫不懼,反而更加放肆地說:“有本事來打我們呀,反正你們也打不到。”

說罷,兩人同時躲在了一群太監身後,把自己粗壯的身子隱在他們身後。

畢竟和眼前的兩個小娘子比賽打架,他們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京城誰不知道,兩個小霸王只是兩位年僅五六歲的小女娘,但兩個女娘可是實打實打架掐出來的名號。

更重要的是,她們兩個可是聯起手踩過他們兩兄弟的人。

小霸王的名號本是謝卓謝遠兩個雙胞胎兄弟的,但自從輸給姜芷與謝楹後,就再也沒人敢當著他們的面提這個名號了。

自此,謝楹與姜芷兩人可謂是無人敢惹。

硬碰硬,還是等他們長大再說吧。

姜芷氣得直跺腳,說:“蠻蠻,你別攔我,我要去打他們一頓。”

身後的青衫小公子弱弱道:“對、對不——”

姜芷不耐煩地打斷:“別道歉,又不是你的錯。”

“哦、哦哦。”

謝楹忽而笑了一下,對姜芷說:“阿芷,你知道打哪裏最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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