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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牛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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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牛翠花”

沈清筠的房中,書桌上堆滿了厚厚的一摞畫卷。

只因她方才回到屋裏準備休息時,被一連串可怕的噩夢所困擾,而這些噩夢均是話本中的情節。

嫡女體弱,活不過十八,伯府密謀換嫁,選中了“沈清筠”,以至於此女在及笄之年便嫁入侯府,成為了陸虞衡的妻子。

房中術話本中的女主註定是悲戚的。

嫁人後的每一天都如同地獄般難熬。

書中不堪入目的字眼,一個一個地往她腦子裏鉆。

淚水逐漸模糊了她的雙眼,一股悶氣憋在心頭,無論如何也宣洩不出。。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沈清筠抹掉眼淚,匆匆起身前去開門,只見小桃已經換好了便裝。

小桃“嘣”地一下跳進來,說道:

“姑娘,咱們今天還是按計劃出門嗎?權當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她說完,從身後拿出一把折扇,手一抖打開折扇,一陣清風同時拂過她們倆的臉龐。

沈清筠笑著點頭,但隨即皺起眉頭:

“嗯,確實要出去走走。不過得晚些時候再動身,我怕那個沈則寧會跑出來壞我興致,實在不想見到她。”

小桃用扇子抵著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覺得有道理,說道:

“一切都聽姑娘安排。只是......我剛剛聽聞太子殿下親臨府上,只可惜姑娘沒能碰上。”

言語間流露出一絲遺憾之意。

沈清筠卻淡然地聳聳肩,滿不在乎地回應:

“這有什麽可遺憾的?見不見太子並不重要。聽人說府裏還有詩會,沈則寧哪裏會請我,反正我留在家裏也無趣得很。倒不如出去逛逛,到了外頭誰還會在乎我的身份地位。”

“那我們何時啟程呢?”

小桃已然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整日困在府裏,她都快發黴了,唯有隨自家姑娘外出方覺自由暢快。

“平素怎未見你如此積極主動?”

沈清筠調笑道。

“我並未偷懶懈怠呀,姑娘莫要冤枉好人。今日詩社也熱鬧非凡,郭先生派人來說,搜集了許多畫作,姑娘嗜畫如命……”

她一瞥折扇上的詩句,道:

“還有,還有,詩社新來幾個才女,盧尚書家的三姑娘,李侍郎家的大姑娘,今早才見過呢!我尤為喜愛目睹小姐橫掃千軍、所向披靡的風采。猶記得上次您破解那局棋時,那位迂腐老學究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沈如墨,簡直如同鍋底一般漆黑,哈哈哈......”

小桃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一張俏臉皺作一團,幾近窒息。

沈清筠見狀,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腰,生怕她因狂笑不止而昏厥過去。

“得了你,我贏你高興什麽,也不是你贏啊。”

沈清筠也只有在獲勝的當下感到高興,但這種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

再多的讚許又如何?能改變替嫁的結局還是能脫離威寧伯府呢?

沈清筠深知這裏並非自己的歸宿,她根本不屬於這個地方,卻不得不屈服於這裏的規則。

“唉!”一聲輕嘆,滿含無奈與惆悵。

她緩緩回到原處,輕柔地將那些畫紙一張一張地放入一個精致的紅木漆盒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盒子鎖住。

“姑娘,我真為您感到高興,在這府中唯有您待我如常人一般。”

說話間,小桃的眼眶漸漸泛起紅暈,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

“莫要再說了,你亦是我的依靠。”

沈清筠輕聲安慰道,小桃聞言,默默地點點頭,拿起一件古紋雙蝶千水裙替她換上,又在她發間插上一支素雅的白玉簪子。

沈清筠並未塗抹脂粉,素面朝天,然而那張清麗脫俗的面龐依舊散發著迷人的光彩,宛如初綻的芙蓉,嬌嫩欲滴。

眸似寒星,一笑勝過漫天繁星。

“姑娘真是美極了。”

“不用你說,走了。”



翰林書社內人聲鼎沸,喧鬧異常,二人甫一踏入,嘈雜之聲便撲面而來。

“姑娘,平日這裏可沒這般熱鬧呀!究竟發生什麽?”

小桃滿臉疑惑,此刻日薄西山,按常理推斷,詩社理應門可羅雀才對。

“我也不知,姑且上前觀瞧一番罷。”

沈清筠邊說邊朝前方走去。

正在此時,一名不速之客驟然出現——沈則寧自二樓翩然而下,步履輕快地直奔她們而來。

“三妹,你竟然也來了。來得正巧,今日我特意將翰林詩社全包下,正與眾姐妹歡聚一堂呢。呵呵,你的消息還真夠靈通的,這麽快就趕到了。”

沈則寧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任誰聽到這樣的話語都會心生不快,更遑論今日才被她算計過的沈清筠了。

沈清筠輕笑一聲,嬌柔的聲音響起:

“是啊,姐姐這般苛待妹妹,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說完,她以衣袖遮住面容,微微頷首,幾滴晶瑩剔透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接著,她緩緩向後退了幾步,好讓周圍的人能夠更清楚地看到自己此刻的可憐模樣。

那雙原本就紅彤彤的眼睛此刻愈發紅腫,像是兩顆熟透的櫻桃一般,惹人憐愛。

不斷顫抖的長長睫毛,則如蝴蝶翅膀般輕輕扇動著,幾聲抽泣使得全身都在發抖,整個人看上去如弱柳扶風一般。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這場景就好像是沈則寧用力推了她一把一樣。

沈清筠也十分巧妙地假裝摔倒在地。

擡眸眼眶就蓄滿熱淚。

“姐姐既然不歡迎妹妹,那我離開就是了,又何必這樣欺負我呢!我雖然沒有了娘親,但夫人一直以來都是偏愛你的,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是說到底,我們畢竟也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啊……算了,我還是走吧,不再和你計較這些了。”

說完這番話後,沈清筠顫顫巍巍的起身,搖搖欲墜的身體仿若雨後嬌花,隨時可能折腰、斷根。

眾人看到此處場景,腦海裏情不自禁地想到今日沈則寧才敗給沈清筠的事,看向沈則寧的目光也隨之改變。

尤其是聯想到那紙婚約之事後,人群之中竟然掀起一片嘈雜之聲,其中多數都是針對沈則寧發出的譏諷與嘲笑。

面對眼前如此熟悉的一幕,沈則寧心中暗自冷笑不已,這不正是她過去屢試不爽的手段嗎?只需在娘親與祖母跟前痛哭流涕一番,便什麽都有了,出門她收斂了,竟叫這死丫頭學了去來對付她。

“你......沈清筠,算你厲害!”

這時候她也只能壓心頭怒火,眼下絕不能當眾與沈清筠撕破臉皮。

侯府的名聲大過一切。

待回府之後,她有的是法子讓沈清筠乖乖俯首!

她緩緩走近,將人拉起來。

“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我怎麽可能會這樣,妹妹請吧。”

“這——也不用,早日比試過的,再比一次也沒什麽意思,就當我送姐姐一次好了。”

沈清筠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徑直向前邁了幾步,來到一幅畫作前駐足觀賞。

這幅畫畫的是一幅寧靜的山水圖,山巒起伏,水波蕩漾,看似並無特別之處。

她仔細端詳,隱約看到小山背後有一個身著布衣的牧童正舉起酒杯仰頭暢飲。

有山有水有酒,還有——自由。

“嗯......這幅畫倒是頗有些與眾不同,不知道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俗話說得好:山清水秀能陶冶性情、滋養身心,而平凡普通之人亦可令平淡無奇的景致變得別有一番風味。

“妹妹竟然會喜歡這種風格的畫作原本像這般水準的作品可是萬萬進不了咱們翰林詩社的門檻哦!只是沒想到......”

沈則寧似乎有意要吊一下沈清筠的胃口。

不過她對此並沒有什麽興趣。

一道沙啞的聲音插入兩人中間。

“這畫,其實,其實是我的。”

她們同時回頭,見著一個身著破舊衣裳、身材高大壯實的身影如風一般疾馳而來,這人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淋漓。

兩人都叫這人結結實實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只見眼前這位女子雙手並不十分幹凈,仿佛剛剛從田地裏幹完農活趕來似的。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堂大笑聲。

“你們瞧瞧,快瞧瞧啊!我就說嘛,翰林詩社裏怎會有如此粗俗的畫作,原來真是畫如其人吶!”

這句話不知是誰說出口的,但實在太過刻薄尖酸了些。其他人的言語也同樣毫不留情,充滿了譏諷與嘲笑。

沈清筠微微皺眉,無論出身貴賤與否,都不該被人當作笑料在大t庭廣眾之下取笑。

她對這女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蕭泓丞怔楞片刻,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眼前這幅畫作確系出自他手,但卻被人說為“土”。

此畫之前曾拿給自己的恩師品鑒過,雖說不上有多出眾卓越,但絕對跟“土”字不沾邊兒!

全場唯有沈清筠欣賞這幅畫,這著實令他頗感訝異,這副是他之前就送到詩社來的,此前並無人看重。

他方才到時,親眼看著沈則寧進去,看門的侍從喚她沈大小姐,他就明白自己受騙了,伯府裏發生的貓膩都是此女所為。

還沒反應過來詩社已被沈則寧悉數包攬,並明令僅允許女子進入其中。

他本不願興師動眾惹出麻煩,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於是喬裝打扮成女子模樣混入其內,才踏入詩社,便目睹了那一對姐妹之間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緊張場面。

盡管這二人皆心懷叵測、各耍心機,但在他眼中,沈清筠顯然更勝一籌。

沈清筠突然一把將他拽至身後,用她那嬌小羸弱的身軀擋住了前方的視線。

蕭泓丞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

心想:好像……大可不必做到這種程度吧?

她緊緊地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輕輕地取下畫卷,然後朝著一個方向快步走去。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子面前。

“師父,請您賞鑒一下這幅畫作吧!它這幅畫確實不錯。”

她微笑著說道,並將畫卷遞給了那位女子。

郭玥婷接過畫卷後,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片刻之後,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嗯,果真如此,這幅畫果然是妙極!今日光陰不算虛度。”

與此同時,她還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那個身著布衣的高個子姑娘。

那姑娘眼神堅定,毫無畏懼之色。

“不僅畫畫得好,人也如此出眾。日後姑娘若是再來此處,不必顧慮他人的看法,只需順從自己的心意即可。心之所向,才是最重要的。”

郭玥婷語重心長地對這人說道。

“多謝前輩教誨,晚輩銘記在心。”

蕭泓丞“感激”地點點頭。

關於郭玥婷此人,他自然是知曉的,畢竟是翰林詩社的當家之人。有她在此坐鎮,這裏自然不會成為某些人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把這幅畫收入館藏吧,姑娘。”

郭玥婷轉頭對他說:

“賣這副畫多少錢?”

她有意要幫助眼前的這位姑娘,只是看這姑娘也不是像為金錢折腰之人,她也有點為難。

“不必,不必,我到此來並非為了錢財,而是尋覓知音。如今看來,已然尋得,這位姑娘不僅不嫌惡我的出身低微,還對我頗有好感,不知姑娘可願與我結交朋友呢?”

蕭泓丞的語調平靜如池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知為何,他堅信,沈清筠絕對不會拒絕自己的提議。

果然不出所料,只聽沈清筠豪爽地笑道:

“哈哈,原來你是此意啊,那甚好!我便做你的知音吧。有勞老師在此作個見證!”

語罷,沈清筠竟恭恭敬敬地向郭玥婷行了一禮。

郭玥婷見狀,說道:“能成為朋友本就是緣分所致,而你們二人又如此投緣,實在難能可貴。既然如此,何不以姐妹相稱呢?這樣更顯親近些。”

結交朋友固然容易,但若有人甘願與身份地位懸殊之人結拜為異性兄妹,那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稀有珍貴。

此時此刻,蕭泓丞心中卻生出一絲不悅之情。

就在今日早些時候,父皇降下口諭,親自為他定下一門親事。

這才過了短短半日時間,若再與沈清筠結拜為姐妹,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叫他如何自處呢?  日後要是,要是傳出去,他是姐姐是妹妹似乎都不妥當。

“姑娘不樂意?”

郭玥婷看得出來他的異樣。

“並非如此,我如何都可,只是只是看這位姑娘的意思。”

於是乎目光都集中在了沈清筠身上。

“當然樂意了,我叫沈清筠,敢問姑娘名諱?”

蕭泓丞停頓片刻,這該取什麽名字好呢?

“牛,牛翠花。”

話音一落,又一場哄堂大笑。

“翠花,還是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夠了,肅靜!”

郭玥婷大吼一聲,這時那些乖張的女子紛紛住口。

“名諱罷了,姓牛如何?叫翠花又怎麽了?各位的規矩都哪兒去了?”

這事兒蕭泓丞倒是不甚在意,那些人看法於他而言不重要。

“前輩,沒必要這樣。”

這時沈清筠拉著他說:

“今日確實過了一些牛姑娘,你我也算有緣,不知道你讀過那些書?”

這事把他問到了,一個農家女子,該讀過多少書呢?

他有些頭疼。

在沈清筠眼中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她猜測此女一定讀書不多,那副畫想必是天賦使然,其實那副也不算多好,勝在出奇。

“沒關系,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要是有為難之事你大可來找我。”

沈清筠不知為何,見著這個女子總覺得渾身輕松。

“這樣便好了,既然結拜,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呢?”

他很在意這件事。

“這個……”

沈清筠現實生活中已經十八歲了,若可以加上這五年,她已經二十三歲了,姐姐當然由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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