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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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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你真讓他來提親?”

翌日, 賀初窈與裴信姝知道了謝玄奚為救崔寶音受傷的事,一早便到攝政王府看她,才剛到她房裏坐下,折萱還沒來得及上茶, 便聽她說了昨天在侯府裏的事。

賀初窈聽完, 連手邊的點心也顧不得吃, 急道:“你想好了?”

裴信姝也道:“雖說他舍命救你,個中情意實在深重, 然而女子婚嫁畢竟事關終身,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不要因了一時的感動便以身相許。”

崔寶音兩手捧著臉:“怎麽你們也這樣說。”

“還有誰這樣說了?”賀初窈盯著她,想知道還有誰和她們一樣,英雄所見略同。

“我娘這樣說了,謝玄奚也這樣說了。”還有她爹。

她爹說得最難聽。

“……今天這話我便權當沒聽見,等再過一月, 你若是還沒轉變心思, 再來與我說!你以為婚字為何是女字旁邊添一個昏?那是女子昏了頭。才想著婚嫁之事!你以為嫁了人你還能像如今這般自在?不說別的, 就說你令府兵圍寺這事,除了你爹,還有誰能給你壓下去?”①

崔寶音向來是以一還十的性子,但看著她爹似乎真被她氣得狠了, 一句“那我娘嫁給你難不成也是昏了頭”在嗓子眼裏上上下下擠了半天, 終究是沒敢擠出來, 甚至還乖巧地給她爹沏了盞茶:“說了這麽多, 爹您口渴了吧, 不如喝口茶再繼續?”

誰知這麽一個舉動,三句話, 又刺激到她爹敏感的心臟,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她:“你現在就嫌你爹話多,往後若真是嫁了人,還認我這個爹嗎?當初你尚在繈褓之中時,一眼沒見著爹在你面前就要大哭,便是你娘來了也止不住,如今……到底是女大不中留了!”

……到底還是她娘更冷靜些,只問她怎麽忽然想起了這一茬。

賀初窈與裴信姝對視一眼:“謝玄奚怎麽說的?”

崔寶音撇了撇嘴,想起他激動之後,一本正經地攥著她的手腕,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我為你擋箭心甘情願,並無所求,所以音音,你不欠我的,不要因為感動混淆了你對我的感情,更不必因此向我許諾你的終身。”

她覺得他討厭死了,也笨死了。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她怎麽會松口讓他去提親?

“你就是不想娶我!也罷,你不願意,那就去換別人!松手!”她掙了一下,卻掙不開,又看見他胸前包紮好的傷口竟隱隱開始往外滲血,更不敢動,直到聽見他悶聲一笑,才覺出他真正的意圖。

正巧這時蒼敘端著藥過來,感到攥著手腕的勁道松了,她連忙也收了手,急匆匆扔下一句“我明天再來看你”便落荒而逃。

她紅了紅臉,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腕,“也、也沒說什麽。”

“那你是怎麽想的?”裴信姝很好奇地看向她。

她玩心重,又喜新厭舊,貪圖新鮮感,或許也有些手段,但比起謝玄奚這樣的人來說,實在很有些不夠看。

從前她就時常擔心寶音會在謝玄奚身上栽個跟頭,總以為兩人遲早一拍兩散,而謝玄奚想必不會甘心,卻沒想到如今竟是這般局面。

心裏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好奇,謝玄奚究竟有什麽通天的本事,竟能教她收了心。

崔寶音咬了咬唇:“昨天他中了箭後,我腦子一直很懵,強撐著將事情吩咐完,便陪著他上了馬車,再沒有旁的事能來分我的心,我就只能看著他……”她頓了頓,眼圈微紅,“他當時真的流了好多血,我不敢和他說話,甚至不敢看他……我怕他就這麽沒了……”

可是天底下就只有一個謝玄奚啊。

沒了他,誰再來給她收拾爛攤子,誰再來教訓登徒子給她出氣,誰再來給她抄書獵鹿?

也許還會有別人,可那都不是謝玄奚了。

她只願意讓他做這些事,只願意讓他牽著她的手,陪她泛舟游湖,吃市井吃食,只願意給他打絡子做披風。

她說謝玄奚愚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她又好得到哪裏去。

裴信姝看她這樣,心裏軟得不能再軟:“好在他沒事,你也別想這麽多了。”

賀初窈也看得想哭:“還好他沒事。”不然音音可怎麽辦。

三人就這麽一塊兒說了好長時間的話,先前還規規矩矩地坐著,後來崔寶音和賀初窈索性躺倒在榻上,只裴信姝仍舊形容端正。

崔寶音和她們說完了昨天的情形t,又問她們之後容覺去清平寺的事。

“容覺到清平寺時,大理寺卿姜大人也一塊兒到了,兩人合力排查,果然從寺裏揪出來兩個可疑的人,不好說謝玄奚失蹤是不是他們之中一人幹的,但放冷箭的事,估計脫不了幹系。”

“其中一個是被人指認,來時身邊還有護衛,後來容覺帶著人滿寺找了個遍,再沒找著他的護衛,不光如此,就連他的車夫也不見了蹤影;另一個更是蹊蹺,居然知道清平寺的密道,是大理寺的官差從山中小路將他截下來的。”

後來姜直他們到清平寺時,寺中人便知道了瓊陽郡主圍寺的真正原因和目的,偷盜禦賜之物的罪名換成了刺殺朝廷命官,這鍋扣在誰身上都要命,為了撇清嫌疑,更應該主動接受盤問審查。似後者這般私自從密道逃脫的行為,就沒有人看了說不可疑的。

崔寶音按了按眉心:“我一會兒去大理寺看看。”

昨天她從侯府回來,還沒顧得上這頭。

雖說她知道父親和容覺,還有宣平侯一系的人,肯定也都在查這事,但她不親自過問,總不能放心。

崔寶音最後是和她們一道在遲芳館裏用過了午膳才出的門,卻也沒去大理寺,而是先往宣平侯府去。

宣平侯府裏,容覺忙活了一整夜,早上匆匆回家補了個覺,隨意往肚子裏填了點東西,便馬不停蹄地來看謝玄奚:“傷好點沒?昨天怎麽會失蹤?”

“馬發了狂,等我馴服了它,人已經在密林深處了。”馬發狂之後便癱倒在地,單憑一雙腳,他走不出深林。以身做餌,才能誘敵深入,身邊的暗衛早被他全部遣走,以至於他別無他法,只能在原地等人來救。

“說到底是我托大,好在他們總算現了形,總算不枉費這一遭辛苦。”

“你也太托大!”容覺氣急,“你就沒想過萬一他們當真狗急了跳墻,對你下殺手?”

謝玄奚閉著眼倚靠在床頭,懶懶道:“他們不敢。”說這話卻不是托大,而是出於他切實的考量。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他們的目的並不在我或是音音,只是想破壞崔謝兩家的關系。遲雁聲死得幹凈,但是拔出蘿蔔帶出泥,剩下的人和事,有一個算一個,都爛到了骨頭裏。在這個關節上,他們誰也不敢動手殺我,否則即便是為了殺雞儆猴,朝中迎來一場大清洗,那樣的場面,誰都不願意看到。”

他停了一停,語氣略重了些,繼續道:“但是宣平侯府與攝政王府走得太近,甚至隱隱有成為盟友的趨勢,他們也不願意看到,於是只能鋌而走險。”

昨日那一支冷箭,是威懾,也是驚懼下的產物。

他說著,語氣中漸帶出些悔意:“也是我沒想到,還以為他們只是沖我來……不,他們本就是沖我來……”那一箭若是朝他射來,他極有可能躲開,便是躲不開,至少也能反應過來,將傷害降到最低,唯有射向寶音,他才會無心算計,下意識以身相救,“昨日大理寺拿著人,可審出來了?”

容覺搖頭:“兩個嫌犯都不肯交代。”

謝玄奚眸光森然:“不肯交代也有不肯交代的審法,讓五城兵馬司拿了畫像去將他們的身份查清楚,再順藤摸瓜,將他們家中妻兒老小都帶過來,不信他們不開口。再不濟,便將大理寺裏百般酷刑都用一遍,讓城中最好的大夫備下最好的傷藥,只在人之將死時將他們救回來,有一口氣吊著就行,如此,他們又能扛多久?”

“或者便雙管齊下,一邊用重刑,一邊去查他們親人家眷的蹤跡。”

容覺嘆氣:“我知道了,這邊的事你別憂心,安心養傷才是正經,萬事有我呢。”他這樣說著,心裏卻也覺得那些人做事未免太無所不用其極,為了算計謝玄奚,竟不惜朝瓊陽一個小姑娘下手,也難怪謝玄奚這樣生氣。

倘若瓊陽真在他眼前出了事,只怕定京從此再難有安寧之日。

“還沒說你傷怎麽樣了?”

謝玄奚又閉上眼:“死不了。”

只是躺在床上,哪兒也動不了,哪兒也去不得,讓他心裏很有些煩躁。

煩躁之後,又是慶幸。

還好他反應及時,如果換成是寶音,她該多疼。

他心裏正想著,便聽門外響起敲門聲,隨之而來的是少女清亮又軟和的聲音,像春日枝頭一簇帶雨的杏花,明麗而溫柔,能驅散所有陰霾與迷霧,她問:“謝玄奚,我可以進來嗎?”

謝玄奚眉眼微彎,方要開口,卻被好友按住:“行了,瓊陽來了,還有我什麽事?我去幫你把人叫進來,你別費這個勁兒了。”

謝玄奚朝他一笑,溫聲說好。

嚇得容覺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他還是覺得整天擺出一副死人臉的謝玄奚看起來更順眼些。

不過好吧,現在這樣也不錯。

崔寶音沒等一會兒,門便從裏面打開,顯出容覺修長的身影,他笑道:“郡主請進吧。”

崔寶音眨了眨眼,沒動,伸長了毛茸茸的腦袋往裏探,看了眼謝玄奚,又縮回來:“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要麽我晚點再來?”

“不用!”容覺立時道,察覺出自己語氣太急切,他又緩和了聲音,“我的意思是,我與謝玄奚已說完了,正是該走的時候。”

開玩笑,他要是真讓瓊陽走了,謝玄奚還能給他好臉?

他說完,不等崔寶音再說話,索性越過她出了房門。

崔寶音進到屋裏,看了一會兒謝玄奚,便惴惴道:“太醫說你要靜養,要不我還是走吧。”

謝玄奚伸手牽住她的衣袖,語氣微軟:“我想你在這裏陪我。”

崔寶音覺得自己的心尖好像被小貓尾巴拂了一下,總之是拿謝玄奚沒辦法了。

“那我做什麽呢?”她環顧四周,忽然興致高漲道,“我給你念書吧。”

謝玄奚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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