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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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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蒼敘遲疑:“這……”

崔寶音看著他的神色:“t不方便說?那本郡主親自去問你家公子。”

蒼敘松了一口氣, 朝她拱手一揖,“郡主若是沒旁的事,小的便先行告退了。”

他還急著去尋他家公子呢。

崔寶音不置可否地擡了擡下巴,轉過身與賀初窈辭別後, 便也吩咐采棠抱雪隨自己一塊兒往齊王府去了。

齊王府裏, 謝玄奚正在敬山亭中, 與齊王對坐飲茶。

今日到齊王府,是他受遲雁聲所托, 要為遲雁聲的學生平一樁禍事。

這事說起來與遲雁聲的生辰宴也脫不開幹系。

齊王一心想與遲雁聲結交,奈何到了遲雁聲生辰的日子裏卻走不開,正好他夫人的胞兄姚惜時是個機靈的,便讓他代勞,到遲府走一遭。

誰知道這位胞兄卻是個兩面三刀的人物,當著妹婿的面長袖善舞,心竅玲瓏, 到了遲府, 眼睛卻像是長在天上似的, 開口便說遲家設宴待客的園子名稱俗氣,又由名及人,連帶著遲家人也一塊兒貶損了。

遲雁聲聽慣了這樣的話,他的學生卻受不住這個氣, 終於在前兩天找著機會, 將夜裏吃醉了酒的姚惜時一把推到了陰溝裏, 摔得姚惜時斷了條腿。

只可惜他做的也不幹凈, 被人抓住了把柄。借著機會, 齊王立時小事化大,要找那學生的麻煩。

他自然不是真要將那學生送進詔獄裏去, 只不過是想借力打力,逼遲雁聲在漁梁鹽運使補缺一事上稍稍松口罷了。

然而遲雁聲卻不肯如他所願,轉而找上了謝玄奚。

謝玄奚從攝政王府出來便得了遲雁聲的書信,於是乘著馬車到了齊王府。

齊王命人將他請到敬山亭,先是晾了他約莫兩刻鐘時間,隨後才姍姍來遲,請他吃茶,順便等謝玄奚道明來意。

等待的同時,他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年輕的太子少傅。

只是謝玄奚遠比他想象中的更沈得住氣,一盞茶見底,他不開口,謝玄奚便也就怡然自得地品著茗。

崔寶音到齊王府時,便見著兩人無言對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在臨湖垂釣,故而才不發出聲響。

她走過去,笑眼盈盈地喚了齊王一聲舅舅。

齊王聞聲,暗自長舒一口氣,掀起眼皮看見她,唇邊跟著便露出笑意:“我當是誰,這不是咱們的瓊陽小郡主嗎?今日怎麽想起到本王這兒來?”

崔寶音提起裙擺上了臺階入得亭中,自然而然地在石凳上坐下,半點客氣見外的意思也沒有。

她捧著臉笑道:“我隨便走走,路過王府,便想著進來討碗茶喝,沒成想竟遇著舅舅與謝大人在這兒促膝長談,真是緣分。”

她從小便深谙一碗水端平的道理,既然叫皇帝舅舅,那麽幾位王爺便也一樣稱舅舅。

她說完,又朝謝玄奚眨了眨眼:“謝大人說是不是?”

謝玄奚不欲在人前與她表現得太過熟稔,避開她清亮的眼眸,微微垂眼,頷首應了聲是。

齊王見兩人相識,又實在不想應付謝玄奚這麽個悶葫蘆,索性道:“本王方才想起還有些庶務未曾處理,既然瓊陽與謝大人相熟,不妨在此代舅舅盡一盡地主之誼。”

他說罷便起身,看向謝玄奚,略略點頭,以示歉意:“本王失陪片刻,謝大人自便。”

他走後,崔寶音便望著謝玄奚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謝玄奚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垂眼望著盞中漣漪不定的茶水,溫聲問道:“郡主因何發笑?”

自然是因為見著齊王臨走前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齊王這人頗有辯才,平素極喜歡邀三五好友,飲酒賞宴高談闊論。偏偏遇著個謝玄奚,讓他有口不能言,想想就好笑。

崔寶音歪了歪頭,聲音綿軟:“自然是因為我心悅謝大人,一見著謝大人,心裏便高興呀。”

她將自己在攬翠閣裏閉著眼睛瞎點到的一只扇墜拿出來,墨綠色的絲線懸勾在她纖白的指尖,她手腕微微一晃,穿著絲線的扇墜便也就輕輕搖動起來:“你看,我去攬翠閣裏挑首飾,特意給你選了只扇墜誒!”

謝玄奚看了一眼她,又將目光移到她粉白的指尖,與指尖下懸勾的那只白玉蓮花扇墜:“挑什麽首飾?”

崔寶音撇了撇嘴:“想挑只鐲子。之前那只用來砸人摔壞了,私庫裏也沒找見喜歡的,還以為去攬翠樓能挑到合心意的,沒成想白跑一趟。”

謝玄奚淡淡“嗯”了一聲,不再開口。

他這樣冷淡,崔寶音也不氣餒,只可憐巴巴地垮著眉眼:“謝玄奚,我手都酸了,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這只扇墜嗎?”

她半點不提之前被退回來的端硯和青玉春瓶。

好似那些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謝玄奚心念微動,終究是擡手,將那枚扇墜接了過來。

崔寶音見狀,眉眼更彎了些。

只是在眼角餘光瞥見身後不遠處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時,她面上的笑意很快又斂了下去。

在齊王府裏卻來窺視她的行蹤,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人。

“怎麽了?”察覺到她的不快,謝玄奚下意識開口問道。

他收了扇墜,她也不高興麽?

崔寶音抿著唇,微微一笑:“沒事。謝大人來此,想來是有事要和齊王舅舅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打擾。”

她說著便要起身,謝玄奚見狀,不由問道:“那你呢?”

“我?”崔寶音眉梢一揚,很神氣地答道,“我去抓老鼠!”

謝玄奚於是又有些想笑。

今日早些時候,他見著崔寶音教訓賀三,還覺得她已經頗有些心性手段,這會兒聽她這樣說話,又覺得她那看起來更像是紙糊草紮的樣子,一開口,還是稚氣未脫。

又不是小貓,好端端的,抓什麽老鼠。

但他還是問道:“可要幫忙?”

崔寶音擺了擺手。

用不著。

她起身出了敬山亭,不一會兒便有穿粉衣的婢女尋過來,先是向她福身行過一禮後,再開口道:“我們夫人請郡主借一步說話。”

崔寶音立在水岸邊,望著眼前的一枝太平花,只當是沒聽見這婢女的話。

采棠會意,立時冷聲道:“憑你們夫人是什麽身份?也敢勞動我們郡主?”

夫人這兩個字,也不過是名頭好聽,放在齊王府裏,縱是比婢妾的身份高些,卻也算不得什麽正經主子。在夫人上頭,還有側妃與王妃,這才是王府後宅裏正兒八經的女主人。

那婢女聞言,心裏頓時失了主意。

她跟在夫人身邊有些日子,因著夫人得寵,自個兒走到哪兒都有體面,被夫人差來請郡主之前,她也沒想到這位郡主這樣不好相與。

來之前她還想郡主說到底與王爺是舅甥關系,夫人既是王爺的妾室,便也算得郡主半個長輩。然而這會兒被采棠一喝,她才恍然驚醒,她們夫人便是再得寵,在世子小姐們面前,也還是下人。

到了郡主面前,如何也高不了一頭。

崔寶音擡手折了枝太平花,懶聲道:“去轉告你們夫人,若想求見本郡主,便將禮數做足了。本郡主呀,素來最是不喜那等無禮的蠢人。”

她方說完,身後便響起一道柔婉中隱帶怒意的女聲:“瓊陽郡主真是好大的威風,可還記得你現如今是在誰家府上!”

崔寶音循聲望去,只見一只帶著白玉手鐲,素白纖細的手撥開了水岸邊旁逸斜出的太平花枝,下一瞬,眉目柔婉的女子顯露在她眼前。

“如何?郡主當初將我逼走定京時,可曾想過今日,你我再見,會是這般場景?”

姚惜蕊。

崔寶音嘴裏咀嚼著這個名字,有些感慨地想,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下一瞬,她彎起眉眼:“確是沒想過。畢竟本郡主一直以為,姚姑娘會嫁入寧安侯府呢,現在看來,果真是命運蹉跎不由人。”

她擡眼,瞥見她發間一支皎白的梔子花釵,“嘖”了一聲,“既已嫁作他人婦,鬢間還簪著舊情人相贈的朱釵,蕙蘭夫人,不合適吧?”

姚惜蕊養氣的功夫還不到家,聽她說命運蹉跎時,心中已有了十分的慍怒。然而聽見她話鋒一轉,果然提及梔子花釵,她卻忍不住笑了:“的確是命運蹉跎,畢竟當初我也以為,郡主會嫁給表哥。”

她朝崔寶音走近,聲音輕得像一陣茶煙,好似落在風裏便散開了:“當初我是輸了,如今看來,郡主也沒有贏呢。”

崔寶音微微一笑:“你怎麽知道,是我贏不了,而不是我不想贏?一個男人算什麽,也值得本郡主和旁人爭搶?”

她擡手將姚惜蕊鬢間的簪子t拔下來,拿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忽而擡眼問她,“你說,如果舅舅知道這支釵子是寧安侯昔年贈與你的,他會如何?”

姚惜蕊神色驟變。

崔寶音嘆氣:“姚惜蕊啊姚惜蕊,許久不見,你做事還是這麽上不得臺面。以為單憑一支釵子便能讓我動氣?怎麽也不為自己想想呢?”

“讓我猜猜,浣花坊……不會也是你的手筆吧?聽說已經賠得血本無虧了,怎會如此呢?”她掩著唇,微微瞪大了眼睛,演技仍舊十分蹩腳,驚訝與憐惜半點沒有,嘲諷卻是實打實的。

姚惜蕊冷笑:“自是因為比不上郡主心計惡毒。”

她才知道,早前一口氣買進浣花坊所有餘貨的大主顧竟是香雲居的人,她們低價買進後,又高價賣出,自是狠賺一筆。

後來有人瞧中機會,想要效仿她們的做法,浣花坊的掌櫃與他們周旋許久,總算將價格擡上去些許,又因為見利心切,一口氣簽下三家商行的契據,原以為有利可圖,可誰知契據上還規定了交貨時間。

若是到時間交不出貨,不僅貨款要退還,連浣花坊也要被他們收走。

而交貨時間,就在今日。她讓綠菱去與幾位掌櫃好說歹說,才請他們將期限寬限到三日後。

三日後,若是再不能交貨,不僅浣花坊保不住,王爺也會知曉此事。

賬目上近三千兩的虧空,她再想瞞,便瞞不住了。

她咬了咬牙,看向崔寶音:“郡主行商手段如此歹毒,就不怕我宣揚出去,從此讓崔家壞了名聲麽?”

崔寶音被她這話問得發笑:“威脅我呀?”

隔著清池,謝玄奚在敬山亭中都能望見她的笑靨。

清朗天光落在她臉上,照得她眉眼玲瓏,近乎剔透,偏那一雙眼睛,黑如點漆,再往下,是她殷紅的唇瓣。

齊王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了然道:“那是本王府上的妾室,謝大人若是喜歡,今日本王便命人將她送去謝大人府上。”他朝謝玄奚暧昧地眨了眨眼,“聽聞謝大人至今仍未娶妻,身邊也是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啊。”

他並不覺得謝玄奚是在看崔寶音。

固然崔寶音也生得好,但她那脾性,哼哼,他打從那丫頭三歲的時候就斷言,誰若娶了她,家裏可別想有安生日子過了!

謝玄奚收回目光:“多謝王爺,只是……實是不必。”

他方說罷,便聽見對面一陣喧鬧聲響起。

是郡主落水了!

謝玄奚來不及多想,闊步出了敬山亭,徑直往對面去。

待到了池邊,他才看清楚是怎樣一副情景:齊王的妾室驚慌失措地倚在婢女懷中,采棠與抱雪兩個丫鬟正在拖拽欲要下水救人的兩個小廝。

他走過去,一腳踹上其中一個小廝心口,另一個小廝對上他陰鷙狠厲的目光,竟是被駭得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可谙水性?”

聽謝大人這般問道,采棠與抱雪俱是六神無主地搖了搖頭。

她們四人裏,唯有折萱是會水的。她也從來是跟在郡主身邊寸步不離的,只是今日郡主將她留在了香雲居,幫著晴娘協理事務。

謝玄奚面色淡淡,不再多言,脫了外袍便下得水中,將落水昏迷的少女從池子裏撈起來。

采棠見狀,連忙去將他的外袍蓋在郡主身上,正要從他手中將郡主接過來,誰知謝玄奚卻全然沒有這個意思,只徑自跟在姍姍來遲的管事身後,將她們郡主抱去了王府廂房。

“快快快,快看看郡主如何了,有沒有傷著哪兒?”這頭齊王也帶著府醫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將人放到床榻上,察覺到腰間被輕擰了一下,謝玄奚面色不改,看向齊王,冷聲道:“今日之事……”

他方一開口,齊王便道:“今日之事,絕不會有人傳出去。寶音今日什麽事也沒有,落水的是本王府上一名侍女,”他說到這裏,語氣微頓,冷眼環視房中眾人,“聽明白了嗎?”

謝玄奚面色微緩,朝齊王輕輕頷首,以表示意。

就在齊王輕松一口氣時,卻又聽他道:“方才謝某在池邊看得分明,王府中分明下人眾多,緣何方才郡主落水,婢女呼救時,竟無一個丫鬟婆子下水救人?還有這兩個,”謝玄奚將目光移向被蒼敘壓著的兩人,微微笑著問道,“謝某竟不知,貴府女眷落水,也能容得雜役近前?”

落水可以是意外。

但兩名雜役不知避嫌,卻就令人懷疑了。

那兩名雜役猶不死心,仍舊嚷嚷道:“我等只是救人心切,還望……”

“一句救人心切便能掩蓋你們居心叵測?”謝玄奚厲聲喝問,“整座王府,竟只有你們二人會水?”

再怎麽說也是自己府上的下人,被謝玄奚這般喝問,齊王一面覺得謝玄奚這人越俎代庖,忒沒規矩,一面又氣這兩個蠢貨膽大包天,竟然敢將主意打到瓊陽身上。

“本王府中是決計容不得你們這般的惡仆,張權!還不快來將這兩人拉下去打殺了!”

事關瓊陽,齊王也顧不得什麽家醜不可外揚,甚至慶幸有謝玄奚在這裏,可以幫他做個見證——他可沒有半點包庇這兩個蠢貨的意思,他們敢起冒犯瓊陽的心思,他就敢讓人將其打殺了給瓊陽賠罪。

至於瓊陽是怎麽落水的……

正在這時,齊王妃也來了。

聽見屋子裏一片請安問好的聲音,崔寶音適時嚶嚀一聲。

齊王妃進了門,誰也不理會,聞聲便連忙撲到床前:“寶音?”

崔寶音艱難地睜開眼,迷蒙地望著她,有些遲疑地喚道:“舅母?”

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舅母,池子裏好涼!”

齊王妃愛憐地將她攬在懷裏:“好了好了,沒事了啊,寶音快別哭了,舅母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將她貼在臉邊的發絲勾到耳後:“好端端的,怎麽會落水呢?”

崔寶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道:“是蕙蘭夫人……我原是在和她說話……不知是哪裏說得不對……她便動了怒來推我……”

“我不是,”姚惜蕊見眾人目光都望向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我沒有……”

采棠恨聲道:“我們當時俱在池邊,親眼目睹,夫人還要狡辯麽?”她看向齊王,竟是不由分說地跪了下去,又向他重重磕了個響頭,再擡頭時,額頭上青紫一片,淚眼漣漣地開口,“還請王爺給我們郡主做主啊!”

“你血口噴人!”姚惜蕊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擡起眼,亦是淚盈於睫,那形容說是肝腸寸斷也不為過,然而有了采棠那樣慘烈的模樣在前,她不管說什麽,也都再難取信於人。

何況齊王只想早點結束這場鬧劇,他臉色陰沈,正要開口,姚惜蕊便捂著肚子跌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齊王一時怔住,齊王妃見狀,心中暗罵一聲,轉過頭吩咐府醫:“還楞著做什麽?快去給夫人診治啊!”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崔寶音真有些想笑。

齊王妃出身將門,平素便與齊王不對付,她喜歡高大威猛的英雄好漢,齊王呢,也嫌她不夠溫柔小意。兩人貌合神離已久,只不過偶爾出現在人前時還是會裝裝樣子,但也裝不了多久。

譬如這時候出了事,齊王優柔寡斷,尚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齊王妃對他的嫌棄就會格外明顯。

待聽得府醫說蕙蘭夫人這是前歲小產過留下的病癥後,齊王儼然已經心疼起來。齊王妃卻大手一揮:“既是如此,那蕙蘭夫人便回秋水汀好生休養幾個月吧。”

這就是要禁足的意思了。

齊王妃將征詢的目光投向崔寶音,待見得她輕輕點過頭後,方才問齊王:“王爺,可以嗎?”

“啊?嗯……哦,可以可以。”齊王反應過來,連連點頭。

齊王妃又道:“郡主今日在我們府上受了這樣大的驚嚇,甚至險些有性命之虞。王爺合該從庫房中挑些東西,好為郡主壓壓驚才是。”

“是是是。”齊王連連點頭,轉身便又招呼管事隨自己去庫房挑東西。

崔寶音綿軟的聲音隨後響起:“舅舅!我喜歡金燦燦的東西!”

聽見她虛弱但好像又中氣十足的聲音,齊王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虧她好意思說!

將姚惜蕊和齊王都打發走後,崔寶音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嚇得齊王妃連忙將她身上滑落的錦被重新給她蓋好:“小心別著涼了!縱是夏日裏,也要當心呢!”

崔寶音嘿嘿一笑:“我沒事,讓t舅母擔心啦。”

齊王妃嗔她一眼:“你爹娘都不在定京,我能不擔心你嗎?”她理了理裙擺,目光又落到謝玄奚身上,忽而一笑,“行了,舅母去給你找身衣裳來,這位……”

謝玄奚微一拱手:“晚輩姓謝,名玄奚。”

齊王妃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小謝你先在這陪著會兒瓊陽。”

崔寶音不好意思地縮回被子裏,露出一雙眼睛,眼巴巴地望著他們:“我又不是小孩,才不需要人陪。”

“你呀,在舅母心裏永遠都是小孩。”齊王妃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方才笑著出了房門。

崔寶音目送著她離開,下一瞬便對上謝玄奚冷淡的目光。

她縮了縮脖子,想閉眼裝睡,然而不過一息功夫,她便覺得無聊,又睜開眼。

“謝玄奚,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謝玄奚淡淡“嗯”了一聲。

崔寶音鼓了鼓腮。

她還以為謝玄奚會說沒有。

“郡主當真是被她推下水?”謝玄奚探究地看向她。

崔寶音猶豫著答道:“……不是。”

“是她想訛我,我便想著,寧肯我訛人,不肯人訛我。”所以主動跳下了水,走姚惜蕊的路,讓姚惜蕊無路可走。

謝玄奚面色更難看了一些:“郡主似乎不懂得保重貴體。”

方才那般情形何其兇險。便是崔寶音會水,也不該那樣有恃無恐。

若是那兩個雜役下了水,後果誰能設想?

崔寶音不耐煩聽人說教,索性扯著被子蒙住了頭,不一會兒,她又露出紅撲撲的臉蛋和亂糟糟的頭發,十分篤定地看向謝玄奚:“你心疼我了,是不是?”

她明亮的雙眼直視謝玄奚。

謝玄奚啞然。

他幾乎是嘆氣一般:“我若有小妹,也該與郡主一般年紀。”

所以他會心疼,也是人之常情。

無關風月。

崔寶音瞪圓了雙眼:“那可不行呀謝玄奚,我喜歡你,你不能把我看做妹妹,不然我們豈不是亂.倫?”

謝玄奚:“……?”

他有時候真想知道崔寶音腦袋裏究竟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他移開眼,僵硬地轉移話題:“郡主與齊王妃感情很好?”

崔寶音眼眸亮晶晶的:“齊王妃與我娘親感情好,若非她嫁給齊王,我是該喚她一聲姨母的。”

齊王妃很快便取了衣裳回來。

崔寶音要更衣,謝玄奚自然只得回避。

然而他走之後,崔寶音卻抱著衣裳,呆坐在床頭,也沒半點要下床的意思。

齊王妃挑了挑眉:“還不去換衣裳?”

崔寶音“啊”了一聲,期期艾艾地開口:“舅母不問我和姚惜蕊的事嗎?”

齊王妃聞言,彎唇笑了笑,淩厲的眉眼也柔和下來。她從侍女手中接過幹爽的巾帕,裹住小姑娘還在滴水的頭發,語氣灑脫:“我們寶音長大了,心裏有自己的主意,舅母問那麽多做什麽?”

她與姚惜蕊相處的時日雖然不長,但寶音可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什麽品性她還能不清楚嗎?

定然是姚惜蕊有錯在先。

禁足幾個月,足夠她在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了。

畢竟齊王府裏,從來不缺美人。

沒了姚惜蕊,也能有李惜蕊張惜蕊。

崔寶音仰起臉朝她一笑:“我就知道舅母疼我!”

“行了,快去換衣裳!”

崔寶音換完衣裳出去,才知道謝玄奚已經走了。她對此不置可否,也帶著采棠與抱雪回了攝政王府。隨她們一同回去的,還有一箱子齊王忍痛割愛的奇珍異寶。

遲芳館裏,折萱與寄雲見著采棠的模樣,先是吃了一驚,又立時去看郡主身上有沒有事。

抱雪在一旁和她們將齊王府裏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那姚惜蕊忒陰險,騙郡主說她有了身孕,想借此要挾郡主,如若郡主不幫她交了貨,她就要汙蔑郡主推她入水。郡主無法,只能先發制人,誰曾想那姚惜蕊根本就沒懷孕!”

當時聽見府醫說姚惜蕊前不久才小產之後,她眼睛都瞪大了,怎麽也想不通竟會有人如此這般不要臉。

崔寶音懶懶道:“我才不是沒辦法,我就是要在齊王府鬧這麽一出,讓她往後再也沒辦法作妖。”

不管她是因為什麽落得水,齊王為了安撫她,必然是要懲戒姚惜蕊的,輕了重了都不合適,最便宜的法子就是禁她的足。

這一點,今日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

崔寶音斟了盞熱茶,尚且有些涼的指尖貼在茶盞上,待有了暖意後,她方才道:“采棠下去吧,讓府醫給你看看,傷在額頭上,留了疤就不好了。”

*******

謝玄奚回了府中,便召來蒼敘:“兩件事。”

他屈指敲了敲桌子:“第一,去查一查姚惜蕊的底細。第二,找個可靠的人,去南邊尋摸兩個瘦馬,送到齊王府上。”

蒼敘應下,又道:“之前您讓屬下去查的俞老爺,有眉目了。”

“哦?”謝玄奚斂眉正色,“說來聽聽。”

月前去遲家赴宴時,宜稼園中,有一人與遲雁聲相熟,但卻在見著他時神色有異。他當時便有留心,事後又讓蒼敘去查。

沒成想過了這許多日子,蒼敘才查到些許眉目。

蒼敘道:“那位俞老爺,此前曾任戶部尚書,十六年前,他上書辭官,從此不問政事。”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卷紙,雙手呈遞到自家公子面前。

謝玄奚卻沒接,而是反問道:“十六年前?”

蒼敘垂眼:“是。”

十六年前,正是鎮北將軍宿千山因貪汙軍餉一案獲罪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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