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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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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 51

馮歆和周子浩都急速看向鄭予妮, 而她,人傻了,呆呆看著姐沒說話。

平時說笑都避開領導, 跟領導在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自然也大多被屏蔽掉了,這都半年了, 鄭予妮和經天的事楞是沒傳進一墻之隔程主任的辦公室, 作為姐妹,馮歆周子浩他們確實夠格了。

說話的姐自己都被冷得不自在了,以為他們沒會意, 又強調了一遍:“證件照啊!主任發的證件照!直接就發了,也沒找他要張好的!”

鄭予妮心底真是翻了好大的白眼——經天的證件照她又不是沒看過,那會兒他剛去拍了張新的便拿來給她看,帥慘了好嗎?相親相到那不得樂死?

馮歆也傻了, 不敢說話,周子浩打個圓場:“呃……什麽時候介紹的?”

姐說:“上周,好像就主任去學校的那天。”

此言一出, 哪一天, 哪個學校, 鄭予妮心裏都有了數——很不錯的一所集團中學, 校長也有些位份,校長的女兒,自然也是妥妥的灣二代了。這樣的孩子如果讀不了一流的國內本科,就會被送到港澳和國外去,碩士海歸——這幾乎是每一個灣二代的成長線路。

程主任是上周一去的學校,kiki是周三出事的。原來, 他不光忙著傷心,還忙著相親呢。

周子浩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 馮歆也扯了句:“一直就很多人給他介紹吧,但是他一直都……”

姐走了,留下神色空洞的鄭予妮和面面相覷的馮歆和周子浩。馮歆只好安慰她說:“你別怪吳姐,她都不知道……”

“我沒有,”鄭予妮擠出一個笑來,“我沒事,別管我了。”

兩人只好散了。鄭予妮誰也沒怪,他倆在這又能為她說什麽呢?能說她和經天怎麽樣了呢?連她自己都說不出口,還要別人怎麽說?

——又是誰讓她陷入今天這樣的困局呢?

——不鬥了,真不鬥了,讓他跟灣二代白富美相親去吧。

——別哭啊,他本來就只是你的妄念而已。當初明明想好的,接招才有可能選擇,既然走到末路也沒得選,那繼續纏鬥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的確是末路了。幾次的冷戰,已經讓她不再需要更多證據來證明,他對她是有一點偏愛,但不足夠他將她放在女朋友的位置來考慮她的感受。而她,完全是將他對標男朋友的應有行事來考量的。

這樣的不對等,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贏的可能,繼續下去,只會讓自己輸得更難看。

明明今天很忙的,可她卻一直在哭。腦子裏轉著工作的東西,手指不停地打字,也不影響眼淚跟洩了閘一樣往下掉。

原來,就算再忙,也是沒辦法抵消掉心痛的啊。原來心痛真的是物理疼痛,痛了就是痛了,真真切切地跟火燒刀割一樣的痛,跟牙痛胃痛痛經一樣的痛,不會因為你做別的事想別的事而轉移而削弱,心痛就在那裏,慢慢蠶食著所有的神經。

心痛甚至會麻痹神經中樞,讓人四肢無力,感受不到饑餓。中午她無力下樓吃飯,便叫了個外賣,卻在咬下第一口時反胃惡心,一口也沒能咽下去,全都丟掉了。

鄭予妮一天都沒看到經天,上午他一直不在,下午她連水都不想喝,沒有尿意便也沒出過門——她承認她有點故意,她已經開始恐懼見到他了,擡頭不見低頭見要她怎麽忘?他還有三個月才走,這三個月要她怎麽熬?

馮歆不在的時候,鄭予妮給段溪芮打了個電話,說程主任給經天介紹對象的事。段溪芮也很義憤填膺:“我靠——還是你領導啊,怎麽這樣啊?”

“是啊,誰不好,偏偏是程主任,杜主任給他介紹我都沒意見,偏偏是程主任,”鄭予妮苦笑一下,“所以你知道說明什麽嗎?明明有我這麽個現成的單身女生在這裏,但程主任沒有考慮我,他知道經天是本地人,他只會給經天考慮本地的女生——或許因為他知道,經天這樣的灣二代都是這樣想的。”

“……”段溪芮否認不了這些,“那後來呢?他們有後續嗎?”

鄭予妮立刻就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說真的只要他走了,我看不見了,他明天結婚我都可以無所謂。”

但鄭予妮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記恨程厚。她原本敬他愛他,覺得他是街道地方汙臟雜亂裏的一股清流,可今時今日,她真的做不到不記恨。也許程厚沒拿她當外人,只是單純地認為門當戶對,高管少爺配校長千金,至於她嘛——也許程厚會給她尋摸一個同樣是外省考進來的公務員,同她一般的小鎮做題家,在他心裏就圓滿功成了。

或許,她本就該是那樣的人生呢,經天——只不過是她的妄念而已。

還好馮歆下午開會去了,可以留她一個人肆意地哭。也直到下午她才反應過來,王佳音這周都請了假,今天一天都沒出現。

鄭予妮手上是有事情要跟程厚匯報的,一直拖著沒去,程厚也忙了一天,直到下午跟書記匯報完回來,才終於有空把她喊了過去。她當然不會耽誤工作,把眼淚擦幹,拿著材料過去了。

不巧的是,經天在這個時候過來了。看到她辦公室沒人,轉身去了對面周子浩那裏,擡頭就問:“對面怎麽都沒人?”

周子浩看了眼,說:“佳音這周請假,歆姐開會,她好像主任喊。”

“哦。”經天不著急走,也沒說什麽,似乎有些累了。

周子浩眉頭一挑,試探道:“聽說我們程主任給你介紹了個校長女兒。”

“啊?”經天很詫異,“什麽?”

“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什麽時候?”

“……可能準備找你說吧,”既然他不知道,周子浩換了個問題,“找你怎麽說?”

經天似乎也覺得頗為離譜,他無視了周子浩的試探,更關心另一個重點:“程主任……你怎麽知道的?”

周子浩滿足他的疑問:“早上吳姐說的,就在那邊,歆姐和予妮都在。”

經天:“……”

周子浩半開玩笑,極有分寸:“所以,她們都以為你上周在忙著跟校長女兒相親。”

經天:“……”

經天轉身出去,剛好看到鄭予妮從程厚那回來——她又故意看都不看他,直接走進了辦公室。

鄭予妮回到工位坐下,轉身時,餘光瞥見經天也走回了辦公室。她心頭猛震——她還沒習慣啊,就算看出她不開心,他也不會哄她的啊。

回來也快到了下班時間,很快馮歆也開會回來了,她著急回去上遴選面試課,跟鄭予妮通了個氣兒,包都不拿便溜了出去。結果一出門就碰到了經天,別人不知道,經天可是對拿車鑰匙的人異常敏感,便打趣道:“歆姐,溜啊。”

馮歆沖他比了個“噓”,躡手躡腳地跑沒了影兒。

六點到了。經天聽到了隔壁關門的聲音,卻遲遲沒看到鄭予妮走過來,他心裏盤算了一下——王佳音請假,馮歆走了,應該是只有她了啊。

十分鐘過去,他坐不住了,起身過去看了一趟,鄭予妮沒在程厚那裏,也沒在周子浩那裏——周子浩也已經走了,裏面只剩下一個趕材料的哥。

經天轉過身,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底隱約不安。她不走,他便也回去坐著,繼續處理一些工作。

十分鐘又過去,二十分鐘過去,姚湘雲和楊姐先走了,最後蘇婕也走了。漸漸地,他看到程厚辦公室的三個人也都陸續走了出來,最後那位趕材料的哥也匆匆出來,門倒是沒關,大概是吃了飯還再回來。

也就是說,往裏去的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鄭予妮突然變得不敢回家了——回到那個,他為她爭取來的房子。她不敢想象自己一個人回到那裏得哭成什麽樣,她開始變得無比恐懼下班時間。

所以她只好留在這裏,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讓自己更累一點。這樣回去之後也許就能倒頭睡著,就沒有時間哭了。

可她真沒用,坐在這裏,她還是在哭。

她根本都不需要再胡思亂想些什麽,只要腦海中浮現出他的臉,就足夠她潸然淚下。要是再出現他沖她笑,他對她說的話,他低沈得猶如在耳畔廝磨的嗓音……她便會完全崩塌,泣不成聲。

他對她是有偏愛的。可她要一遍遍地用他這樣的一點偏愛來說服和安慰自己,本身就可笑至極。

——這樣自我折磨的日子,她真的過得夠久夠久了。從前想來歡喜,現在只覺可悲。

她正要埋頭痛哭的時候,聽到門外突然傳來兩聲敲門,她嚇了一跳,擡頭定睛一看,等著之後的動靜。

然後,門把被擰開了——她心頭猛然收緊,下意識想起了幾個月前偷翻她抽屜的保安。

可門被推開,出現了經天英俊的面龐。

鄭予妮怔怔地看著他,順帶瞥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已近七點,他還沒走?

經天慢條斯理地推開了門,卻只開了一點,足夠他人鉆進來,然後一個反手,把門推回關上,“嗒——”一聲上了反鎖。

鄭予妮渾身都跟著重重一震。她擡頭對上經天的眼眸,只見他確定鎖好了門,嘴角隨即浮出了隱現的笑意,提步向她走來。

她心跳如戰前緊密的鼓點,全身瞬間拉升至最高警戒。而他,一如從前,像個志在必得的侵略者,一步一步漫不經心,在他走來的幾秒之間,她的眼神從錯愕變得驚惶,再變得幽怨。四目相對間,她攥緊手心,像個無處可逃的獵物,原地等待他的宰割。

她還沒調整好合適的表情,他已來到近處,一把將她拎起框進懷裏,毫不猶豫地吻了下來。

鄭予妮僵直身子,完完全全宕機了。

——他瘋了吧?辦公室?

鄭予妮下意識推開他——他抱得好緊,她費了點勁兒,她做賊似的急看向敞開的窗外,對面另一個單位的辦公樓有幾百米之遙,玻璃不透光,往日根本看不到對面樓裏的場景,可今天……她不得不心虛地擔心對面的人能否看見這邊。

經天順著她視線看去,又急切地回了頭,兩人目光相撞,他眼中跳動的興奮嚇了她一跳,但他沒再給她多一秒害怕的機會,閉上眼迫切地堵住了她的嘴唇。

這一次,他的唇舌和臂彎的動作都變得更為強烈,就連他身上清冽的冷烏木香都變得張狂了,她被他的味道完完全全地包圍控制,像是中了他的迷藥,渾身癱軟沒了一點力氣。這感覺很迷幻,她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湧沸騰,每一處神經末梢都在燃燒跳動,身體卻失去了控制,變成了任由他支配的傀儡。

鄭予妮沒閉眼睛,燈開著,窗開著,經天的俊顏近在咫尺,近得她看清了他每一根睫毛和臉頰的痘印,顴骨處皮膚還有些微的凹陷。順著臉頰兩側往下,他的胡渣有些明顯,嘴唇周邊的也緊密地紮到了她,原來只有近到了這種程度,竟才意識到他應該是絡腮胡,平日勤於修理才顯得如此凈整英氣。

還有,他的味道,不是附著在他身上的冷烏木,是他自己原始的、男人的味道。原來只有近到這種程度,才能感受到這種旁人無從知曉的私密氣息。

她有點呆,而他力度過重,她屢屢被他壓倒後傾,經天幹脆將她抵在桌沿,用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灼熱的吻分毫不落,縱深推進。一同壓迫下來的,還有他寬厚硬朗的身體,她退無可退,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之間,清清楚楚地承受著他緊密的壓制。

直到這一刻,荷爾蒙前所未有地洶湧躁動,才讓鄭予妮恍然意識到,經天在她心裏虛妄得,她竟連對他的性幻想都是從未有過。

可,他就這麽來了,灼熱的,迫切的,狂放的,跟隨著他的體溫和氣息,真真切切地靠近了她。

鄭予妮揪著經天身上的衣角,沒敢抱緊他。這一切太突然,前一秒她獨自坐在這裏哭,決心放棄這場catch me if you can的游戲,後一秒他便不可理喻地出現了,她太害怕是一場夢,常常是伸手用力去抓的瞬間夢醒曲終。

如若真是這樣,她寧可由自己來打碎夢境。所以,她再次輕輕地推了他,沒推動,就又再加了些力。

經天任由她與自己抗衡了幾秒,才緩緩離開她,貼著她的嘴唇重重喘氣。他太高了,欠了身低著頭,還需要她仰起脖子,他便是這樣俯視著她,滿意地欣賞著她滿臉沈醉的通紅。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仰望太像是一種渴求,羞赧地低了頭,他順勢將她抱緊,將她的頭按在了自己心口。

經天親吻鄭予妮額頭的時候,聽到了她在哭。他立刻就說:“我錯了。”

倒是讓她錯愕了,她止住抽泣,埋頭在他懷裏,說:“錯什麽?”

經天自嘲一笑:“總覺得錯很多,不管了先道歉再說。”

“……你很有經驗啊經處。”

“主要是我……”經天一時語塞,只好更用力抱緊她,“確實有點……”

鄭予妮推開他,認真地等待著他的自我審定。看著她委屈的審視,他心碎得說不出一個字來:“我錯了,真的錯了。”

“錯什麽?”她還是問,比剛才更明確一點,“這麽久以來這麽多事,你都解釋得清嗎?”

經天垂眼看著她,沒了往日的嬉笑從容,多了幾分她沒見過的愧色。他輕輕嘆氣,還是說:“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她不說話,他更是溫柔了些:“求你了,先去吃飯,你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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