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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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小的時候我家就很窮，人窮的時候是沒有尊嚴的.......”男生低語道。
故事聽到這尹天忍不住打斷他：“不對，你們家現在窮我知道，不過我怎麽記得很多年前，也就是你小時候你家裏還挺有錢？”
尹天曾在學生檔案上看到過喬陽的資料，以此得知他和自己住在同一個小區。
那算是西城裏比較貴的一個樓盤，裏面的物主就算不是大富大貴，最少也是中產及中產之上，跟窮這個字絕對搭不上關系，更何況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尹天還吃過喬爸爸送的進口巧克力。
尹天家裏是做生意的，他從小沒缺過錢，那個牌子的巧克力對他來說還是貴的有些離譜地，但是喬爸居然一下子請了一整班的同學，人手一大盒，可謂是非常的闊綽。
在小學同學眼中喬陽一直都是一個明媚的家裏很有錢的男孩子。
“不，那些都是假的。”
“什麽是假的？巧克力？”
“巧克力是真的，我家曾住在羲和華庭這件事是假的。”
“檔案上你們撒謊了？”
本來就如死地一般的空間變得更加的壓抑，喬陽腦袋像是被塞了鐵秤砣，一直垂著，他微微點了點頭：“我沒想過要騙人。”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喬陽穿過一條破洞的褲子，他還記得那件褲子是藍色的，被洗得有些發白，冬天又很冷，家裏的那臺脫水機不知道壞了多少次，機身沾滿了膠帶，衣服放進去滾動的時候總是“哐哐哐”響，也常出現脫不出水的時候。
俗話說冬凍皮春凍骨，那時候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加上雨季不斷，家裏的衣服晾曬了小半個月都沒有幹，秋褲實在臟得穿下去了，喬陽咬咬牙便只穿著那條藍褲子跑去了學校，大腿凍到連衣服破了都不知道。
巧的是那天早上雨停了，學校被惱人的雨水煩得好長時間沒有放廣播體操，好不容易太陽出來，各個班的老師們領著學生們興沖沖地往操場跑去。
喬陽本來就是班裏的調皮搗蛋鬼，坐在班上不活動早就覺得難受得很，他第一個沖出教室。
廣播響起，幾百名學生扭動著筋骨，一切都很青春很洋溢，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喬陽褲.襠破了。”
那天上午喬陽穿了一條紅內褲的事兒被傳遍了整個學校。
“這件事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尹天有些難過地看著對面。
男生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他今天必須要把這個故事說完。
被嘲笑後的喬陽非常不開心。
同學們都在說四年一班的那個搗蛋鬼窮得連一件褲子都穿不起，喬爸知道後買了好多好多好多的進口巧克力給同學們。
那個牌子的包裝華麗至極，好多學生吃完巧克力都舍不得扔掉。
喬爸一邊分巧克力一邊解釋喬陽為什麽會穿破洞藍褲子的事情。
很快學校裏開始說喬陽家裏特別有錢，他穿破褲子是為了學電視劇裏的小年輕趕時髦。
“我爸平時連坐公交車都舍不得坐，可他為了我竟然花了那麽多錢買巧克力給同學。”
尹天感嘆：“這一點我倒是很羨慕你，我家裏雖然不缺錢，但是父母常年忙於生意，壓根就不管我。”
“那之後，我立誓要好好讀書，可惜還是沒有升入西城一中。”
“當初你成績可以入二中，二中也很不錯。”
“你作為一個被省重點帶走的尖子生，說出這樣的話是在安慰我嗎？”
“真不是安慰，我記得我們班升入一中的也才幾個人。”尹天張開手掌：“好像五個都不到吧，你的成績在咱班屬於第二梯隊，已經很好了。”
男生笑：“你全校斷層第一，門門功課次次滿分。”
“你不能這麽比較。”
“等一下。”尹天挺身站起，他細細地打量男生：“你怎麽知道我小學時候的成績？你記得我？”
“我不記得。”
“你剛剛明明說了。”
“說了嗎？”男生如夢初醒一般，“我不記得了。”
他腦子好像又壞了。
臥室響起一陣門鈴聲，喬陽開門。
喬媽手上端了一盤餃子：“做功課累了吧？快到飯點了，你們先吃點餃子墊墊肚子。”
“媽媽，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和尹天請教功課的時候，你不要來打攪我。”
“好好好，對不起，媽媽這就走。”
喬媽走到門口又轉身：“小天，餃子要趁熱吃。”
剛吃完一個大蘋果，尹天實在沒什麽胃口，他將餃子擱到一旁，隔著熱氣騰騰的煙霧看著對面的男生：“你到底生了什麽病？為什麽前一秒說的話後一秒自己就會推翻甚至失憶一般？”
“我沒有推翻任何話，我說的都是我記憶裏的東西，我也沒有失憶，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的記憶還要好。”
眼前人的表現讓尹天非常無力。
“你跟我說你小學四年級以後才努力讀書是嗎？”
“是的，四年級之前我非常調皮，經常讓爸爸媽媽傷心。”
“作為喬陽的小學同桌，我很確定的告訴你，喬陽小時候調皮歸調皮，但成績一直都很不錯，他學習一直都很努力，不是從四年級開始的，是一直。”
“哦？是嗎？喬陽成績一直不錯，不是從四年級開始的。”男生重覆著尹天的話，眼神空洞，“是的，你說的沒錯，喬陽成績一直不錯。”
“我沒升入西城一中，爸爸媽媽便將我送到了梧桐海岸中學。”
他的聲音像是隔著遙遠的空間，他再次沈浸在講故事的專註中。
進入私立學校以後，喬家的開銷更大了，喬爸喬媽為了供喬陽讀書人均打三份工，幾乎全年無休，令他們非常失望的是喬陽的成績一直未達到令他們滿意的程度。
喬父喬母給喬陽的人生規劃是成為一名頂尖的律師，好律師必須要出自名校。
不過那不是喬陽對自己的規劃。
“所以我和弟弟說，長大後他去做律師，我考師範專業。”
“慢著，你弟弟？”
尹天打斷他的講述。
“對啊，我弟弟。”
“喬曦？”
男生想了想：“他有別的名字，不過你也可以這麽叫他，我知道喬陽在你面前一直都是這麽稱呼他，對，喬曦。”
尹天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之前還說家裏沒有這個人！”
“是沒有。”男生扭動了一下脖子，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不對，也可以說有。”
尹天覺得自己快要被折騰瘋了，他覺得自己也快要不正常了。
一開始他很自信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喬陽，而是喬曦，只是得到的所有信息告訴他這個家庭裏根本就沒有喬曦這個人。
他不信，後來他又得知眼前的人生了病，行為語言都很莫名其妙，再後來看到喬爸喬媽的表現他開始相信或許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喬陽，只是喬曦真的不存在嗎？他在心裏打了一個問號。
畢竟喬陽從初二開始就一直在他面前提起，現在已經快5年了，假設喬曦一直不存在，那就說明喬陽的病至少有5年，他潛意識裏認為這個假設是很有可能存在的，尤其當聽到上述中的故事，尹天幾乎可以判定喬陽有一點點割裂，一面向陽，一面向陰。
他以前看到的或者說喬陽以前想要讓別人看到的只是一個陽光不羈的少年，而真正的他各種抑郁陰暗。
他真的就快要信了——喬曦根本就不存在，那多半是喬陽幻想出來的人。
現在喬陽又說有這麽一個人？
“你嘴裏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
門外有人撞了一下門，尹天感覺外面窺視的眼睛從未離開過。
“嗡~”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周媛再次上線了。
【哥哥，你要小心，他們聽得見。】
【誰聽得見？】
【他們。】
【他們是誰？】
【不能說太多，不然我會被抓去做手術的，記住了哥哥，他們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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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我家就很窮，人窮的時候是沒有尊嚴的.......”男生低語道。
故事聽到這尹天忍不住打斷他：“不對，你們家現在窮我知道，不過我怎麽記得很多年前，也就是你小時候你家裏還挺有錢？”
尹天曾在學生檔案上看到過喬陽的資料，以此得知他和自己住在同一個小區。
那算是西城裏比較貴的一個樓盤，裏面的物主就算不是大富大貴，最少也是中產及中產之上，跟窮這個字絕對搭不上關系，更何況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尹天還吃過喬爸爸送的進口巧克力。
尹天家裏是做生意的，他從小沒缺過錢，那個牌子的巧克力對他來說還是貴的有些離譜地，但是喬爸居然一下子請了一整班的同學，人手一大盒，可謂是非常的闊綽。
在小學同學眼中喬陽一直都是一個明媚的家裏很有錢的男孩子。
“不，那些都是假的。”
“什麽是假的？巧克力？”
“巧克力是真的，我家曾住在羲和華庭這件事是假的。”
“檔案上你們撒謊了？”
本來就如死地一般的空間變得更加的壓抑，喬陽腦袋像是被塞了鐵秤砣，一直垂著，他微微點了點頭：“我沒想過要騙人。”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喬陽穿過一條破洞的褲子，他還記得那件褲子是藍色的，被洗得有些發白，冬天又很冷，家裏的那臺脫水機不知道壞了多少次，機身沾滿了膠帶，衣服放進去滾動的時候總是“哐哐哐”響，也常出現脫不出水的時候。
俗話說冬凍皮春凍骨，那時候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加上雨季不斷，家裏的衣服晾曬了小半個月都沒有幹，秋褲實在臟得穿下去了，喬陽咬咬牙便只穿著那條藍褲子跑去了學校，大腿凍到連衣服破了都不知道。
巧的是那天早上雨停了，學校被惱人的雨水煩得好長時間沒有放廣播體操，好不容易太陽出來，各個班的老師們領著學生們興沖沖地往操場跑去。
喬陽本來就是班裏的調皮搗蛋鬼，坐在班上不活動早就覺得難受得很，他第一個沖出教室。
廣播響起，幾百名學生扭動著筋骨，一切都很青春很洋溢，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喬陽褲.襠破了。”
那天上午喬陽穿了一條紅內褲的事兒被傳遍了整個學校。
“這件事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尹天有些難過地看著對面。
男生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他今天必須要把這個故事說完。
被嘲笑後的喬陽非常不開心。
同學們都在說四年一班的那個搗蛋鬼窮得連一件褲子都穿不起，喬爸知道後買了好多好多好多的進口巧克力給同學們。
那個牌子的包裝華麗至極，好多學生吃完巧克力都舍不得扔掉。
喬爸一邊分巧克力一邊解釋喬陽為什麽會穿破洞藍褲子的事情。
很快學校裏開始說喬陽家裏特別有錢，他穿破褲子是為了學電視劇裏的小年輕趕時髦。
“我爸平時連坐公交車都舍不得坐，可他為了我竟然花了那麽多錢買巧克力給同學。”
尹天感嘆：“這一點我倒是很羨慕你，我家裏雖然不缺錢，但是父母常年忙於生意，壓根就不管我。”
“那之後，我立誓要好好讀書，可惜還是沒有升入西城一中。”
“當初你成績可以入二中，二中也很不錯。”
“你作為一個被省重點帶走的尖子生，說出這樣的話是在安慰我嗎？”
“真不是安慰，我記得我們班升入一中的也才幾個人。”尹天張開手掌：“好像五個都不到吧，你的成績在咱班屬於第二梯隊，已經很好了。”
男生笑：“你全校斷層第一，門門功課次次滿分。”
“你不能這麽比較。”
“等一下。”尹天挺身站起，他細細地打量男生：“你怎麽知道我小學時候的成績？你記得我？”
“我不記得。”
“你剛剛明明說了。”
“說了嗎？”男生如夢初醒一般，“我不記得了。”
他腦子好像又壞了。
臥室響起一陣門鈴聲，喬陽開門。
喬媽手上端了一盤餃子：“做功課累了吧？快到飯點了，你們先吃點餃子墊墊肚子。”
“媽媽，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和尹天請教功課的時候，你不要來打攪我。”
“好好好，對不起，媽媽這就走。”
喬媽走到門口又轉身：“小天，餃子要趁熱吃。”
剛吃完一個大蘋果，尹天實在沒什麽胃口，他將餃子擱到一旁，隔著熱氣騰騰的煙霧看著對面的男生：“你到底生了什麽病？為什麽前一秒說的話後一秒自己就會推翻甚至失憶一般？”
“我沒有推翻任何話，我說的都是我記憶裏的東西，我也沒有失憶，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的記憶還要好。”
眼前人的表現讓尹天非常無力。
“你跟我說你小學四年級以後才努力讀書是嗎？”
“是的，四年級之前我非常調皮，經常讓爸爸媽媽傷心。”
“作為喬陽的小學同桌，我很確定的告訴你，喬陽小時候調皮歸調皮，但成績一直都很不錯，他學習一直都很努力，不是從四年級開始的，是一直。”
“哦？是嗎？喬陽成績一直不錯，不是從四年級開始的。”男生重覆著尹天的話，眼神空洞，“是的，你說的沒錯，喬陽成績一直不錯。”
“我沒升入西城一中，爸爸媽媽便將我送到了梧桐海岸中學。”
他的聲音像是隔著遙遠的空間，他再次沈浸在講故事的專註中。
進入私立學校以後，喬家的開銷更大了，喬爸喬媽為了供喬陽讀書人均打三份工，幾乎全年無休，令他們非常失望的是喬陽的成績一直未達到令他們滿意的程度。
喬父喬母給喬陽的人生規劃是成為一名頂尖的律師，好律師必須要出自名校。
不過那不是喬陽對自己的規劃。
“所以我和弟弟說，長大後他去做律師，我考師範專業。”
“慢著，你弟弟？”
尹天打斷他的講述。
“對啊，我弟弟。”
“喬曦？”
男生想了想：“他有別的名字，不過你也可以這麽叫他，我知道喬陽在你面前一直都是這麽稱呼他，對，喬曦。”
尹天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之前還說家裏沒有這個人！”
“是沒有。”男生扭動了一下脖子，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不對，也可以說有。”
尹天覺得自己快要被折騰瘋了，他覺得自己也快要不正常了。
一開始他很自信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喬陽，而是喬曦，只是得到的所有信息告訴他這個家庭裏根本就沒有喬曦這個人。
他不信，後來他又得知眼前的人生了病，行為語言都很莫名其妙，再後來看到喬爸喬媽的表現他開始相信或許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喬陽，只是喬曦真的不存在嗎？他在心裏打了一個問號。
畢竟喬陽從初二開始就一直在他面前提起，現在已經快5年了，假設喬曦一直不存在，那就說明喬陽的病至少有5年，他潛意識裏認為這個假設是很有可能存在的，尤其當聽到上述中的故事，尹天幾乎可以判定喬陽有一點點割裂，一面向陽，一面向陰。
他以前看到的或者說喬陽以前想要讓別人看到的只是一個陽光不羈的少年，而真正的他各種抑郁陰暗。
他真的就快要信了——喬曦根本就不存在，那多半是喬陽幻想出來的人。
現在喬陽又說有這麽一個人？
“你嘴裏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
門外有人撞了一下門，尹天感覺外面窺視的眼睛從未離開過。
“嗡~”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周媛再次上線了。
【哥哥，你要小心，他們聽得見。】
【誰聽得見？】
【他們。】
【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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