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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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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緊接著,周禦的夢很不清凈,無數記憶碰撞拼湊,一張張臉在他面前閃逝而過,最終停在了一個人身上。

朦朧中,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禁錮在了床上,手上身上全是鎖鏈,稍微一動,鎖鏈便碰撞作響。他勉強坐起來,想看清楚面前是什麽情況,可惜房間太暗,只有一縷光從高窗橫穿而過。

他疑惑不解,突然身邊傳來一道低沈的人聲。

“要逃走嗎。”

他渾身一震,因為聽出了那是誰的聲音。

他怎麽可能認不出?是祁束!

周禦頭腦一陣刺疼,突然睜開了眼睛。這次的房間並不黑暗,窗簾隨風飄動,窗外照進明亮溫暖的陽光。

周禦額冒冷汗,心想還好那是夢。他平靜心情,突然身邊響起一道聲音。

“沒事了嗎。”

周禦嚇得一顫,目光僵硬著投向身邊。

祁束站在床邊,手上端著一杯水,正關切地望著他。

“沒、沒事。”

周禦下意識回答,表情不太自然。

或許是因為想起祁束餵藥的強勢舉動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祁束俯身送杯,溫柔道:“喝口水。”

周禦下意識地乖巧應道:“好。”

不得不說,水喝下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幹的可怕。

祁束忽然開口道:“昨天太危險了,抱歉,我不該將那東西給你。”

周禦一楞,立刻道:“沒事,現在東西組成了,我也還好,結果上兩全其美。”

祁束搖搖頭,“不,我寧願它沒組成。”

周禦頓了下,看著祁束的眼睛,只從中看到了赤.裸的關心。

他一度以為祁束長大了,暗中疏遠他,不再理會他了,但是他錯了,祁束依然關心他,只是沒有小時候那麽外放而已,長大成熟,倒是內斂很多,情緒已經不怎麽外放了。

周禦黯然,心中有些失落,因為祁束這麽好,卻喜歡上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人外,祁束現在倒是還關心他,那個人外來之後呢?

想到這,周禦面色一黑,道:“我自己調理吧,昨天謝謝你,你為了我……”

說到一半,他停頓了,差點提起那個吻的事情。

還好及時,不然——

然而,祁束主動提起:“抱歉昨天對你這麽做。”

周禦腦子卡頓了一下,連忙道:“不,你是為了我。”

有喜歡的人外,卻勉強吻了另一個人外,想想都心情覆雜。

然而祁束認真道:“我會註意的,至少應該問你的意見。”

好小子。周禦傻眼,心想你未免也太好人了吧,做什麽之前都要問允許才行的嗎?那個人外到底是何德何能被你喜歡上!

周禦內心忿忿,忽然冷聲道:“你不用問,想做就做,做了再說。”它是個什麽玩意?天天釣著你玩,也配你小心翼翼?

祁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楞了一下,呆呆道:“是嗎。”

“當然!”

周禦繼續道:“你才不需要顧慮那麽多。”

祁束沈默,看周禦已經恢覆精神,唇邊勾起一抹笑意,“不管怎樣,你沒事就好。”

祁束本就長相好看,忽然一笑,殺傷力簡直不要太離譜。

周禦差點被魅到,腦子卡頓了下,面色不太自然。這麽好的男人,拱手送給一個壞人外。他實在……舍不得。

那個人外實在太可惡了!

-

幾分鐘後,祁束出門,大概又有事忙。

周禦已經能夠下床,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礙。說來也神,接觸神盒時,那股力量並不是從神盒進來的,而是來自他自身。

可是,他只是一個末端神,身體裏面怎麽可能有那麽龐大的能量。他過往積攢幾千年的力量甚至不及其中萬分之一,根本無法比擬。

是神盒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

周禦走到大廳,隨手凝集力量,只見面前的銀火竟比之前膨脹了三倍,之前虛弱且近乎透明,現在熾烈旺盛,幾乎能影響現象空間。

自己這是變強了嗎?

周禦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簡單,神的事情問神最好,他想了想,決定聯系藥神。

藥神有回覆強迫癥,給祂發信息,祂最晚十分鐘會回覆。可是這次,十分鐘後也沒有回覆。

是在忙什麽事情嗎。周禦又等了一下,還是沒有,他想起之前的事,認為藥神應該是在躲避秩序之神,沒有辦法回覆他。他在這種情況下聯系藥神,其實並不好。那只能……

周禦想到一個方法,去神界圖書館。那裏記載著從古至今甚至未來的無限知識。

理論上任何神都可以進去,但周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

去看看吧,總要了解一些。

周禦下定決心,下一秒離開了房間。

-

另一方,秩序神殿。

藥神被八面光幕制約,牢牢地鎖在秩序空間中。祂也不裝了,眼神冷冷地盯視秩序之神。

“我沒犯什麽事吧,敢問秩序之神為什麽要抓我?難不成就因為我說話冒犯到你了?你竟這麽小氣?”

秩序之神凝眸,眼底盡是威壓,“你知道原因,說出那位的所在,我便放了你。”

藥神其實聽出了秩序之神的態度,秩序之神應該不是因為邪神的事情找周禦,說到“那位”時,態度出奇的尊敬。也就是說,即使告訴秩序之神,周禦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麽事。

但是!

藥神並不想低頭,不好好說話,動不動就綁神,憑什麽?神也是有脾氣的!

“我偏不想告訴你。”

秩序之神額頭青筋直跳,差點一怒之下動手了。

“為什麽。”祂咬牙切問。

藥神呵呵笑,“這話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麽要調查?”

秩序之神面色鐵青,很怕自己沒忍住殺了這貨。祂一瞬出現在藥神面前,星辰般的雙眸直盯藥神,“那不是你能知道的事。”

藥神笑容更深,“那你也別想知道。”

秩序之神瞳孔頓縮,引發天雷轟鳴。祂臉色又青又白,半分鐘才道:“我…我們對不起那位,必須盡快尋到那位,否則……”

藥神表面神色不變,內心已經掀起巨浪,什麽叫做“對不起”?周禦跟秩序之神什麽關系?

秩序之神蹙眉,仿佛感應到了什麽,沈聲道:“主神已經知道了,祂如果走出主神殿,會有很大麻煩。”

藥神瞪大眼睛,已經跟不上思路了,這事又跟主神什麽關系?周禦到底是什麽情況?

然而,沒等藥神反應過來,秩序之神忽然低頭,眼裏漫出沈痛之色,“是祂不想見我們嗎。”

啊、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藥神表面淡定,其實大腦要炸裂了。

秩序之神自嘲地笑了笑,忽然仿佛想通了,“是啊,祂不會原諒我們的,又怎麽會想見我們。”

藥神傻眼,剛要說話。秩序之神搖了搖頭,擡手散去光幕制約,對藥神道:“你走吧。”

藥神一楞一楞,有點不知所措,但這麽好的機會,好像不能浪費。祂於是轉身,然而剛邁出一步。

秩序之神突然道:“等等。”

藥神立刻屏住呼吸,後背冷汗直流,心想這家夥不會要反悔吧。

“怎、怎麽?”

秩序之神追問,“那位還好嗎。”

藥神眼珠子轉了轉,“還好。”

秩序之神好像放心了,低頭不語,雙手垂落,竟一副丟魂失魄的失落模樣。

簡直見所未見!藥神心驚膽戰,生怕秩序之神回味過來要把祂殺了滅口。但也不得不說,這件事好像相當非同尋常啊。

藥神連忙打通空間,決定先走為妙。

可是下一秒,秩序之神又突然擡手,制住了整個空間。

“不對。”

什麽不對啊老哥。藥神心臟都要炸了。

-

另一方。玩家休息區,暗巷酒吧003號,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吧內,傳說級超階玩家齊聚一堂。

“你說的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主神瘋瘋癲癲,只要進了主神殿,殺祂就不是難事。”

“祂好歹是主神,怎麽可能說殺就殺。”

“呵呵,如果這個神本來就不想活了呢?殺一個想死的神很難嗎?殺神手段我們可有不少。”

他們聊天像吵架,幾乎要打起來。突然有人開口,“祁束,你怎麽看。”

她話音剛落,全場都安靜了,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酒吧的角落。

男人沈默地飲了口酒,眉眼冷俐,氣場恐怖。

他沒有立刻回答,剛剛還喧嘩的酒吧整整安靜了三秒鐘。

他們都是超階玩家,有的游戲經驗超過五十年,下過無數高危副本,歷經無數生死場,每個人都有一份傲氣,不可能輕易向人低頭。

然而,他們卻如此敬重角落的那個男人。

他們其實認識才一年,契機是一個特異級高危副本【繁花】。

【繁花】,知名吃人副本,無數高手玩家進去無人生還,存活率0,進去的人都死了,因此沒人知道裏面的情況。

而實際上,有部分人還活著,他們被副本boss捉獲,囚禁在副本最深處,日夜折磨,求死不能,是祁束把他們救了出來。

他們既感謝祁束的救命之恩,又折服於祁束的實力,所以對祁束的態度非常尊敬,只要是祁束想做的事情,即使是殺神,他們也未必不能一試。

人類玩家的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早就找到了一些殺神手段,比如殺神物質——用死神殘骸打造而成的各種武器。

死神作為第一序列神明,其神格遠高於一般神明,只要是神格低於死神的神,都會被死神的武器影響,主神並不是例外。

因為早有情報顯示,主神自甘墮落,神格跌了,死神的武器必然可以作用到祂身上。玩家方現在只是差嘗試而已,如今主神殿的通道到手,隨時可以打開。

何不…嘗試呢?

他們已經蠢蠢欲動,唯一等的是祁束點頭。

祁束面無表情,轉頭掃了他們一眼。

所有對上視線的人都心驚膽戰,有那麽一瞬以為自己死了。

有個老玩家心中折服,祁佬又變強了,好事,也不完全是好事。

現場這麽多人,只有這個老玩家知道,【繁花】是邪神大祭司用來挑選邪神繼承者的副本,它們綁架超階玩家,一個個洗腦改造,只為打造出完美的邪神繼承者。

而祁束,就是它們找了萬千年,資質最好的繼承者。它們甚至說祁束的資質比當初的邪神還好,是它們夢寐以求的邪神真尊。

邪神大祭司死前對祁束說的那些話,老玩家至今記憶猶新。

——“呵呵,你可不是什麽邪神繼承者,你是絕對唯一的邪神本尊。”

——“以前那個邪神被消滅了,因為祂是偽神,祂冒充了邪□□,試圖成為邪神,但祂畢竟是偽物,所以祂失敗了,死了,消滅了。”

——“但你不一樣,你從誕生就是邪惡。呵呵,我用幾百顆星球的滅亡以及一百多億人類的死亡創造了你的生命,卻沒想到被偷走了……不過沒關系,你還是回到了我們的世界。”

當時,邪神大祭司邊說邊流著血淚,面貌溝壑縱橫,猙獰可怖,像一株風燭殘年的老樹。

老玩家清楚地記得那一幕。

邪神大祭司被斬斷了下半身,血流如註,卻絲毫不關心,雙手爬到祁束面前,眼神瘋狂地註視著它唯一的神。

——“您會知道的,祂欺騙了您,處心積慮,把您培養成了人類的樣子,嘿嘿,但您終究會回到我們身邊,成為我們的神明。”

對此,祁束的回應是斬斷了它的頭顱,用火神將它徹底焚盡,骨灰都不剩。

那個畫面當時著實嚇了他一跳。老玩家心中惴惴,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祁束。

祁束變強,是否意味著離邪神更近了。他真的能維持自我,不至於變成邪神嗎?

老玩家不敢肯定,他是唯一知道祁束身份的玩家,他知道最近神界在找邪神繼承者,卻不敢曝光祁束的身份,因為他害怕祁束勝於神界那些神明。

搖了搖酒杯,老玩家低眸註視著血一般的酒水。說實在的,他至今不知道,當時祁束是否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死裏逃生,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想到這,老玩家大腦一陣刺疼,腸胃翻江倒海,惡心得差點吐了。

他身邊的玩家註意到他的不對勁,關心道:“李鋒大叔,你怎麽了?”

李鋒趕緊搖頭說沒事。

就在這時,祁束說話了。

“多謝各位幫忙,神盒的事情另有蹊蹺,我擔心貿然使用會發生不測,就由我來冒險吧。”

他話一出,立馬有人反對。

“祁佬,你是我們當中最強的玩家,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啊。”

“說得對,要死也是我先死,主神殿我來闖!”

“老王你闖什麽,你老婆才剛娶一個月,蜜月都沒度完呢,讓我來!”

“不不陳姐,還是我來吧,你家寶寶才三歲。”

“你敢小看我?”

說著說著就要打起來。一群超階玩家的老人互相爆發氣勢,吹胡子瞪眼,一發不可收拾。

但一道聲音制止了他們。

祁束平靜道:“神盒還不知道使用次數,如果只能使用一次,那機會就不能浪費,由我來最好不過。”

“可是……”

“我知道大家的擔心,但也請大家相信我的實力。”

“你的實力我們當然相信,只不過——”

“我還得委托你們關於主神的調查,你們當中有第一序列神的神選,有沒有從你們的神口中聽說過什麽?”

祁束轉移話題,當場提問眾人。

他們各自思考了下。

外號老王的玩家摸著下巴道:“知道的不多,都說祂躲在主神殿是自閉,不會輕易出來。”

外號陳姐的玩家挑了挑眉,“對了,我聽說主神是當年最弱的主神。”

“最弱?”

“以前好像有三大主神吧,最強的兩尊沒了,剩下最弱的一尊,不過祂弱歸弱,但還是比普通神強大,尤其是聽說祂還繼承了那兩位主神的遺產。”

吧臺旁,有個戴眼鏡的玩家邊翻書邊說。

“說起來,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亂子?導致三大主神一下子沒了兩位,弗沈老弟你知道嗎。”

老王不太懂。

戴眼鏡玩家看了老王一眼,說明道:“也不是什麽秘聞了吧,我家神就說過,當年邪神蠱惑了包括兩位主神在內的無數神明,進而圍攻剩下的一位主神。那位主神也是強大,居然強撐住了,祂打破邪神的精神控制,解除所有神明的蠱惑,同時殺了邪神,最終力竭而隕落。”

聽完,眾人一片唏噓。

祁束沈默,神色有些覆雜。

老王好奇問:“那這麽說只是隕落了一位吧?不還剩下兩位嗎?”

弗沈掃了老王一眼,“剩下兩位主神,聽說一位當場自殺,剩下的就是我們現在知道的那位。”

“讓威懾諸天的三大主神兩死一瘋,邪神一己之力禍亂神界,真是恐怖如斯啊。”

老王不由感慨。

陳姐點頭,“還好邪神已經死了。”

弗沈冷冷地笑了笑,“雖然但是,它的眷屬還活著呢,四大祭司,八大守護天使,還全是第一序列的實力,對付現在的神界都綽綽有餘,對付人類……”

他沒說完,飲了口酒。

在場人無不知道他的意思。

邪神死了,但眷屬還健在,比神界諸神團結,而且在積極尋找邪神繼承者,想想都令人發毛。

該說不說,比起主神,它們才是最危險的。但不管怎樣,問題總要一步一步解決,現在解決主神的問題才是關鍵。

眾人各有思考,然後齊齊看向了祁束。

祁束點頭,“我明白,有事會及時告訴你們。”

老王大笑道:“需要幫忙也要說啊。”

“到時候再說。”

聚會差不多到此為此。陸續有人先回去了。

李鋒原地不動,餘光看著祁束從身邊走過,不知不覺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十分鐘後,酒吧內逐漸無人。李鋒起身,也準備走了。

然而,他剛走一步,大腦又是突發刺疼,一道陰惻惻的笑聲響徹顱頂!

李鋒冷汗直流,頓感不妙,可是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個意識強勢占據了他的身體!

李鋒死了,眼睛流下血淚,喉嚨中發出一道蒼老的男聲,跟【繁花】副本boss邪神大祭司的聲音如出一轍。

它轉動了一圈眼珠,活動活動手腳,頸骨咯咯作響。它很開心,深吸了一口新鮮的人間空氣,品鑒道:“嗯,真是不錯,滿滿都是人類的味道。”

它走出酒吧,擡眸仰望夜空,眼神瘋狂而癡迷,喃喃自語道:“李鋒這個人類本來必死無疑,是我讓他活了下來,嘿嘿,當時我差點死了,沒辦法,吾神太殘酷,我只能想想辦法活下來嘛。”

它的出現直接扭曲了虛空,龐大的汙染令周圍街道的玩家一陣惡心不適,卻不知道因何而起。

“嘿嘿。”

它竊笑不已,摸著下巴道:“吾神的成長如我想象,甚至超越了我的想象,真神的降臨之日不遠了,到那時,何止神界,所有世界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不過。它瞇了瞇眼,視線穿透空間,直直看進了神界。接著,它雙手放在耳邊,閉上雙眼,好像在傾聽整個神界的聲音。

“嗯?在調查吾神?呵呵,真是熱心,看來得給你們找些麻煩才行。”

它笑了笑,隨手一揮,神界外圍立刻出現無數黑獸,最大體積比擬行星。

神界諸神察覺不對,向外一看,只見重重黑雲覆蓋諸天,無數雙血紅的眼睛穿透雲叢盯著祂們看,垂涎欲滴。

與此同時,秩序神殿,秩序之神剛要叫住藥神,轉頭只見神界已被包圍。

是邪神四大祭司之一、獸之主來襲!

秩序之神顧不得其他,只好親自出面退敵。

“邪神的餘孽膽敢進犯神界,死!”

祂怒目圓瞪,恐怖的氣息席卷諸天,不一秒便殺向了群獸。

-

另一方。人行道。

祁束仿佛感知到什麽,突然回頭,表情凝重。

片刻後,他眉頭一皺,低聲道:“又來了。”

邪神眷屬陰魂不散,自【繁花】副本後就一直糾纏他。

成為邪神?扯談。祁束眼神發冷。

忽然,不遠處,巷角的影子凝聚成形,面向祁束,張開雙手,好似萬分誠懇,道:“為何抗拒?一旦成為邪神,你將手握世間最強大的力量,擁有萬物,主宰一切,即便是那至高無上的存在,也將臣服於你的意志之下,任由你擺布。”

祁束視若無睹,根本不予回應。

那影子跟隨著祁束,蠱惑道:“我知道了,你一心只有祂,可是祂不喜歡你,祂只當你是工具,祂想結束無限游戲,而你是祂最聽話最好用的工具,一旦你結束了無限游戲,祂不再需要你,祂就會丟棄你,像扔棄垃圾一樣。”

祁束面色黑沈,仍舊視若無睹。

“沒有用的,你也看見了,祂是神,祂不理解你們人類的情愛,祂只會覺得你們愚蠢,耽於那些不可能永恒的泡影。”

“夠了。”

祁束終於發聲,轉眸橫睨聒噪不停的黑影,眼神狠戾如修羅惡鬼。

黑影頓時嚇得當場爆碎,化作滿地的黑粒子。

祁束蹙眉,緩緩收回臉色,變得平靜、肅冷。

他要回家了,他不能讓周禦看到他這一面。

他應該是一個符合對方一切要求的完美玩家,冷靜沈著,實力強大,不受任何感情影響,而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邪神繼承者。

祁束平覆心情,慢慢走回了自家。

一開始,他沒想太多,推開門,沒看見對方的身影,也沒覺得什麽,走到大廳、臥室等任何地方,甚至放開感知都察覺不到對方時,他面色變了。

明明早上還身體不好,怎麽會消失了?

祁束瞳孔收縮,面色無比黑沈,剛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頓時岌岌可危,雙眸流露出極其不詳的血光。

恰在這時,黑影卷土重來,俯在他耳邊低語:“看,祂果然拋棄你了。”

-

另一方。周禦停在虛空,遙望著遠處的屍林血海。

他本想去神界圖書館查找資料,萬萬沒想到神界突然封鎖。邪神大祭司獸之主來襲,秩序之神強勢清掃戰場,看上去一時間不會輕易解除神界的封鎖。

沒辦法,周禦只好先回家。

等等,家?

周禦突然楞住,喃喃道:“家嗎,我潛意識裏認為那是‘家’嗎。”

他思考了片刻,意外地不覺得什麽,落腳的地方都可以叫作家吧?祁束應該不會在意的樣子。

不過,漂流在虛空這麽久的自己,居然有了家。周禦頓了頓,內心好似泛著波瀾,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既然這樣,那自己得快點“回家”才行。

周禦唇邊泛起淺淺笑意,反手連通空間,下一秒便出現在了大廳裏。

這時已經是夜晚,周圍一片昏暗。周禦心中奇怪,祁束怎麽還沒有回來?

他剛這麽想,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去哪了。”

周禦楞住,立刻轉身,目光投向黑暗中的男人。

對面的高樓忽然亮了,剛好照明了他們的家。

他對面的男人臉色很冷,視線如若冷刀,鋒利得好像能夠穿透人心。

周禦瞳孔一顫,好似感覺到了祁束心情不好,坦白道:“我去了神界圖書館。”

“去那裏做什麽?”

祁束皺眉,氣勢駭人。

周禦卻視若無睹,徑直走向祁束,解釋道:“想找些資料,看看能不能解釋我的情況。”

“……是嗎。”

祁束回過神,面色有些變化。

周禦停在祁束面前,相距不到一步,笑著說:“你怎麽了嗎?”

“沒……”

祁束搖搖頭,心想他也是鬼迷心竅,居然一瞬間以為周禦拋棄了他,險些怒火攻心。

“你心情不好?”

周禦觀察著祁束的臉色,目光轉動,閃著銀輝。

祁束松了口氣,坦白道:“有些,我以為你不見了。”

周禦微微一怔,忽然發現這男人其實一點沒變,這種地方怪可愛的。

以前也是,他回應晚了些,那少年就會不安地以為他不見了。

周禦心中發暖,笑了笑道:“我怎麽會不見?我是你的神,只要你還信仰我,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

祁束沒好氣道:“你的語氣像在哄人。”

周禦目光閃動,也不否認,“總之,我沒事,不過我看到了一場戰爭。”

“什麽戰爭?”

周禦於是把事情跟祁束說了一遍。

祁束面色陰晴不定,良久才道:“它居然還活著。”

“獸之主?”

“嗯,我以前殺過它。”

周禦忽然沈默,獸之主是可以匹敵第一序列神的邪神眷屬,祁束能殺它,祁束的實力得有多強?

“放心,它只是故意找麻煩,轉移神界的註意力而已。”

“你很清楚它們的事。”

祁束停頓了一秒,神色不變,點頭道:“是的,我有在調查它們。”

周禦看著祁束的眼睛,“如果我能幫上忙就好了。”

“沒事。”

你的存在本身就幫了我最大的忙。

祁束喉嚨裏卡著太多話,卻不能直說,愛欲壓在心底翻滾熔煉至沸騰,幾乎要溢出瀉出,卻只能維持著“距離”,千方百計地克制著自己的言行。

當年只能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他就天天想象對方的樣子,覺得聲音那麽好聽,人形出現也一定會很好看。所以,那天,他終於忍不住,任性地請求對方,對方無奈答應了他,他才終於看到了對方的樣子。

那一刻,毫不誇張地說,他的靈魂都在動搖。

他幾乎把那場初見烙在了心裏,魂牽夢繞,輾轉反側,還想繼續看,卻不敢再任性。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依賴與憧憬悄然變質,變成了——混入欲.望的愛。

祁束想得入神,表情難看。

只聽面前忽然傳來一句:“怎麽了?”

祁束一怔,反應過來,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銀眸。

白玉般清澈幹凈,跟他不同,沒有一絲汙染。

祁束搖了搖頭,猶豫道:“沒事,只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什麽事?”

周禦怪有耐心地望著祁束。

祁束心思翻轉,忍不住道:“神會喜歡人嗎,我說的不是普通的喜歡,是想要結為夫妻愛侶的那種。”

“會吧,我聽說有。”

“祂們會因為什麽喜歡人類?”

周禦思索道:“不太清楚,可能是因為人類身上有祂們喜歡的可貴性質?”

祁束搖頭,目光垂落,“這樣就不是喜歡人,而是喜歡性質了。”

周禦詫異,“你關心的好細。”

“是嗎?”

祁束品了品,自問自答確實是。

他就是因為在意太多,所以才躊躇不前,哪怕只剩一步的距離也不敢輕易縮近。

周禦目光轉向樓外,沈思著道:“我也不清楚,無論是神,還是人。”

“你會有那種心情嗎?會想……跟人結婚,跟人永遠在一起嗎。”

祁束心跳如鼓,額冒冷汗,好像問出這些問題就用盡了所有力量,人生第一次如此緊張。

周禦若有所思,修長玉白的雙指抵著下頜,銀眸蘊著淡淡的光輝。

他沒有立刻回答,僅停頓了幾秒而已,就差點要了祁束的命。

祁束已經在後悔問這個問題了,因為一旦周禦說不會,那他的戀情豈不是不用開始就可以結束了。

但周禦還是回答了,如實地說出看法,認真道:“我不太清楚自己會怎麽想,但我覺得不是不可能,身邊有人陪伴,應該不是一件壞事。”

他孤身漂流太久,本應習慣的,然而跟祁束相處十幾年後,發現自己不怎麽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他說完,祁束沒有反應,好像僵在了原地。

周禦察覺不對勁,眨了眨眼,湊近一看,伸手撫摸祁束的側臉,銀白的睫羽輕輕拂動,眼眸微瞇,顯出覆雜精妙的瞳紋,關心道:“你又發燙了,沒事吧?”

祁束渾身一震,連忙側過臉,內心劇烈動搖,表面卻只能強作冷靜,心裏譴責自己這麽大人了,怎麽能還像一個純情大男孩,難怪被論壇那些網友調侃處男。雖然調侃確實沒錯。

祁束一陣失落,木木道:“我沒事,我只是覺得……”

“嗯?”

周禦眨了眨眼。

“你的想法很好。”

祁束鄭重點頭。

“是嗎。”

周禦笑了笑。

“……”

祁束不敢看,怕看了心臟會繃不住。

他的暗戀對象什麽都好,就是對自身的殺傷力毫無自覺,總喜歡毫無防備地親近別人。

-

更晚一點,他們分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周禦關上門,笑容逐漸收斂,轉而變為嚴重的擔憂。

“從剛剛那段話可見,祁束喜歡的那個人外搞不好是……神!”

可惡,到底是哪個神趁他不註意蠱惑了祁束?

周禦面色黑沈。

其實他知道,祁束大放異彩後,蠱惑祁束、想把祁束收為信徒的神明很多,他也曾思考過這件事,認為如果祁束想,他可以放棄,讓更強大的神明庇護祁束,但是當時祁束無視了那些神。

“原來也不是完全無視嗎?居然喜歡上了一尊,還想結婚……”

周禦表情覆雜,睡在床上半天思考輾轉反側睡不著。

他萬萬沒想到,作為一尊神,他居然也會失眠!

周禦睜著眼睛,在黑暗中左看右看,忽然很想知道祁束這時候在做什麽。

已經睡覺了嗎?也不一定,祁束睡眠很淺,有時候幹脆不睡覺,把時間全部拿去升級。

神生第一次失眠的周禦莫名按耐不住,居然真的坐起身,靠近墻邊,嘗試著感應了一下隔壁房間的動靜。

總不可能聽到什麽不該聽的聲音吧。

不過,祁束日思夜想,醉倒的時候還喜歡說夢話,會不會在睡著的時候說出那個神的名字呢?

周禦覺得是個機會。

等等,停!

周禦反應過來,連忙呵斥自己怎麽可以半夜偷聽自家信徒?越線了越線了。

他連忙鉆回被窩,權當無事發生,現在開始努力睡覺。但他剛睡好,門居然響了,他沒有鎖門,因此門被外面的人順利打開了。

他驚奇地轉頭望去。

那人穩步走到他床邊,緊接著,竟然坐上了他的床。

周禦傻眼了,即使房間內幾乎無光,但怎麽可能認不出,那人是祁束啊!

繼夢話之後,竟是夢游?

周禦傻眼時,那人已經進了他的被窩,雙臂一展,居然抱住了他。

這是什麽情況啊?!

身體被迫緊密貼合,傳來陌生的溫度與清香,他柔軟的睡衣被掀開,被對方的手臂緊環著腰身,手掌撫摸到了他略敏.感的後背。

他渾身僵硬,聽著對方平靜的呼吸聲,忍受著這些陌生又冒犯的動作,卻不敢叫醒對方,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在自己面前酣睡。

周禦不明白為什麽,只感覺他的臉跟火燒一樣,聽到自身傳來的劇烈心跳聲。

緊接著,他們本來還是可以有些距離的,對方卻突然縮近,埋頭下來,雙唇在他脖頸上印吻,舔.舐一般漏出些微的水聲,像最親密的情人之間的舉動。

周禦瞳孔一震,頓時心亂如麻,只覺那寸肌膚著火般燒疼。他被嚇得本能後縮,卻被對方摟得更緊,動作甚至更冒犯了。

他渾身微抖,無法想象祁束接下來還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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