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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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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失蹤

冼桓松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婚服, 袖中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很合身。

金絲銀線像蝴蝶在火紅的薔薇上停駐,而對他來說, 這身婚服更像是滾燙的明火, 灼傷了皮膚,他卻沒有勇氣脫下。

冼桓松哪裏不怕,這火燒得越烈, 他就越怕。

他甚至不敢碰,怕燙傷了手指,留下點點斑駁的罪證,洗不掉的痕跡。

冼桓松自嘲地搖搖頭。

他重新將目光放在手中的玉佩上,正綠色的岫巖玉雕刻著一條盤旋的龍, 不似張牙舞爪, 只是直起了龍身,淡漠疏離,藐視眾生。

他的拇指不斷撫摸過龍紋, 猶豫著。

這是段冥仙君送給他的玉佩, 他一直很寶貝,不肯離身。

可是,他今天卻不想戴著。

因為他計劃著今晚的逃婚,所以這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婚禮,反而顯出荒唐。

冼桓松覺得,他不能臟了這塊玉佩。

但是冼桓松猶豫的點就在於, 這塊深沈的綠色玉石下藏了不少他與宋知倦的回憶,以至於每次他都會盯著發呆, 腦袋裏充斥著那些動心的時光。

或許……戴著這塊龍紋玉佩,拜堂, 會有不一樣的意義。

就像宋知倦從未離去,穿著和他一樣的婚服,站在他身側,手裏握著花球的另一條紅帶,和他相視一笑,然後躬身拜堂。

因此冼桓松還是將它佩在了腰間。

從屋子走到廳堂的路上,新郎官拿著紅帶花球,身後跟著兩排侍從,一步一步,踏碎冬日暖陽,和滿地落石。

廳堂內陸陸續續地有賓客落座,侍從小廝忙裏忙外。

冼桓松站在廳堂中央,看著空空蕩蕩的主位,不禁皺了皺眉,心中泛起疑惑。

按道理說,冼少主的大婚之日,冼臨舟肯定是第一個到的,可現在卻遲遲不見人影。

又逼婚又消失,冼桓松有些看不懂父親的做法。

他正欲派人去尋一下,有小廝匆忙跨過門坎跑到冼桓松身邊,焦急卻刻意壓低了聲音:“少主,家主不見了!”

冼桓松一下子看向他:“什麽”

小廝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紙條,冼桓松立馬拿過來看。

“婚禮照常進行,結束後去潮汐谷谷底找我。——冼臨舟”

冼桓松又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最後確定這是父親的字。

他心中的疑惑更大,看字條的語氣,是留給自己的沒錯,但父親此刻去潮汐谷,實在不合情理。

潮汐谷是滌霜城和洛水鎮的分界線,雖然有座寬闊的橋,但不少人還是沒有勇氣越過這道深不見底的山谷。

多年前,滌霜城和洛水鎮實際上是完全隔絕的。

因為,但凡有想過橋的人,都會被潮汐谷冒出來的綠鱗蛇攻擊,跌落谷底,再無音訊。

民間傳聞不斷,卻無人真正見過綠鱗蛇,而見過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只是有孩童跑到潮汐谷邊上玩兒,也會落得失蹤下場,凡是失蹤,兇多吉少,直接歸結為被綠鱗蛇吃了。

久而久之,潮汐谷又稱死亡谷,幾乎沒有人敢靠近,更別說穿過去了。

這事兒鬧得人心惶惶,很快便傳到了仙京。

天君聽聞事情的嚴重性後,想也沒想,立馬讓段冥去滌霜城一趟,解決禍患。

段冥也是沒有一絲猶豫就領了命,孤身一人站在潮汐谷的橋邊,冷風蕭索,黑衣飄蕩,持劍挺立。

他禦劍直達谷底,找遍了三個黑漆漆的洞穴,在最後一個裏發現了沈睡的綠鱗蛇。

這條蛇體積龐大,渾身上下都是亮晶晶的綠色鱗片,周邊圍著數不盡的白骨。

饒是段冥仙君,也被這裏陰森可怖的氛圍震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

綠鱗蛇被吵醒,睜開眼睛,祖母綠的瞳孔像是要把人吸進去,“嘶嘶”地吐著蛇信子,警惕地盯著面前的來訪者。

段冥穩住心神,集中精力去與綠鱗蛇周旋,讓它盤著的身體打開。

綠鱗蛇幾次差點兒咬掉段冥的胳膊,都被對方擦著衣角堪堪躲過。

好幾回合,綠鱗蛇不占上風,也不處弱勢,它有些煩躁不安,幅度逐漸變大。

段冥瞬間抓住了它的漏洞,在它沖向自己時迅速躲開繞到它脖子後面,先是刺入它的頸部,趁其晃神之際,再刺入它的腹部。

綠鱗蛇“哐當”一聲癱倒在地,鮮血染紅了鱗片。

段冥微微松口氣,看了眼昏死過去的蛇。

綠鱗蛇本就不常見,強大到這種程度的更不常見,也不知道是吸了多少人的精氣。

完全殺死毀屍滅跡是不太可能的,眼前最好最快的辦法,就是將綠鱗蛇封印在洞穴裏。

除非有人刻意而為,否則這個封印永遠不會消失。

況且,潮汐谷谷底的洞穴不可能有人會來,所以這個辦法也比較保險。

段冥緊握天明劍,擡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印記,再註入大量法力,一條巨大的綠鱗蛇變成一根頂天立地的龍紋石柱。

這個封印不是不能解開,但很難看出來。

為了更加具有迷惑性,段冥又造出了幾根一模一樣的石柱,分散在洞穴中。

做完這一切,段冥稍稍用劍撐了一下地面。

應該是沒問題了。

段冥仔細檢查過後離開了潮汐谷,返回仙京覆命。

往後,人們也開始陸陸續續地通過潮汐谷上的橋面,滌霜城和洛水鎮才有真正意義上的聯系。

雖然沒有了綠鱗蛇的威脅,但沒人會主動跑到潮汐谷谷底。

因此,冼桓松覺得冼臨舟的字條有點奇怪。

小廝看著漸漸坐滿的廳堂,急切地說:“少主,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直接開始嗎”

冼桓松折好字條放進袖中,道:“繼續派弟子去潮汐谷橋邊找,我們先開始。”

“是。”

小廝快步離開廳堂。

正巧菱歌踏過了門檻,松開了侍女的手,獨自緩緩走來。

熱鬧的廳堂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菱歌的身影。

待兩位新人正對著堂前站定,鑼鼓響了三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小廝的聲音洪亮,鑼鼓的響聲清脆,貫穿了整個廳堂。

門上和柱子上貼滿了“囍”字,奪目又美好,讓人覺得心臟被填滿。

柏雲兮難得正襟危坐,看著眼前夫妻對拜的畫面,腦袋裏不由地開始幻想君無殤如果穿上婚服會是什麽樣子,肯定很好看。

隱隱約約間,他好像聽到有杯子倒下的聲音,很輕,他沒有在意,也可能是聽錯了。

堂前圓滿,濃情蜜意,上演一出絕美的婚禮。

對拜直起腰的瞬間,冼桓松的身體猛地一震,透過紅蓋頭,他能看到一點模糊的面孔。

太像宋知倦了。

太像了。

他太思念他了,恍惚間以為他就在身邊,和自己拜堂。

冼桓松楞了半天,眼睛直直地望著蓋頭,望著模糊又熟悉的臉,喉嚨裏像是被塞滿了刀片,那個名字說不出來咽不下去,又癢又痛,只能咳出泣血的傷口。

直到菱歌輕聲開口,他才猶如大夢初醒,立馬垂眸,轉身面對堂前,沒有任何人看見他微紅的眼眶。

“送入洞房——”

又是滿堂鑼鼓,一聲聲敲在冼桓松的心上,醒了假象,醒不了遺憾與念想。

賓客掌聲雷動,送新人踏出廳堂。

冼桓松感覺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很抖,都很虛。

明明是他的人生大事,心中卻酸楚泛濫,無比空落。

冼桓松咬咬牙,寬慰自己,再熬一會兒,先在洞房花燭夜前找到父親,然後再借著月色星光,逃婚。

儀式結束後,新娘提前到婚房候著,新郎官會去廳堂敬酒閑聊。

冼桓松沒有回到廳堂,而是跟小廝交代安排好賓客後,在一處偏屋坐著。

不一會兒,君無殤推門進來,身後跟著柏雲兮和兩只小鬼。

冼桓松立刻起身行禮,再從袖子裏拿出冼臨舟留下的字條遞出去。

君無殤接過看了一眼,擡頭皺著眉問:“是你父親留的”

冼桓松點點頭。

君無殤的目光再次回到字條上。

潮汐谷谷底。

洞穴。

綠鱗蛇。

君無殤只希望不是自己想的情況。

“仙君,怎麽辦”冼桓松懇切地看向這個自己從小就敬愛的人。

君無殤聲音沈穩:“谷底有三個洞穴,最好結伴同行,還差……”

君無殤突然噤聲,轉頭看柏雲兮。

他心裏是不想讓他去的。

他經歷過,知道是什麽情況,知道有多危險。

可某個鬼王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只是堅定地對上君無殤的眼睛。

君無殤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要跟著自己了。

他扭過頭繼續道:“還差一個人。”

柏雲兮低頭同嚴平安說道:“去把閆公子找來。”

嚴平安點頭,拉著時小喜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跟著嚴平安進來的不止閆鈺,還有沈秋。

“這是我師弟沈秋,偏要跟過來。”閆鈺一進門就先對著屋內眾人解釋,語氣中竟帶著一絲無奈。

他還不清楚柏先生找他過來幹什麽,解釋完了才察覺到屋子裏怪異的氣氛,眨了眨眼,看向柏雲兮:“您找我”

未等柏雲兮說話,冼桓松率先行禮道:“閆公子。”

閆鈺馬上回禮:“冼公子。”

冼桓松:“是這樣,家父可能在潮汐谷遇到了危險,現在毫無音訊。我需要您幫個忙,一起去找他。”

閆鈺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還是身旁同他一樣震驚的沈秋開了口:“冼家主他……失蹤了”

冼桓松搖搖頭:“不完全是。家父留下了字條,說讓我們去潮汐谷谷底。”

閆鈺:“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個誘餌。”

冼桓松:“想過,可是剛剛小廝說在潮汐谷邊上發現了家父的印章。”

他看向桌上靜靜躺著的白色印章,是二十分鐘之前那批去潮汐谷找人的弟子帶回來的。

閆鈺和沈秋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冼桓松:“就算是陷阱,我父親也在那裏,我必須去。”

閆鈺深深地看了眼冼桓松,對方的眼睛蒙了一層霧,看不出任何情緒。

“好,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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