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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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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段長川伸手拉過仲宣,微微仰頭,

“走吧,邊走邊說。”

“你應該也猜到了,你停筆之後,我繼續在當大將軍,那日子過的叫一個好啊,雖然沒有現在好,主要是投胎是門技術活,雖然也不是我的技術——”

仲宣,“說重點!”

"後來我遇到不少人,雖然我自認是一個正直善良向上的人,但難免,咳咳,近墨則黑,在過了幾年,我就來了。"

仲宣抓腦袋:

“細節呢?”

段長川擡手遮住刺眼的陽光,

“細節啊,細節,我記不太清楚了……”

【北地】

“報——”

長川耳朵一激靈,從太師椅上立起來。

長川召人進來,

“何事?”

“門外來了個自稱大夫的人求見將軍,說是有辦法治瘟疫。”

長川猛站起來,“快請人進來!”

他們初到這百庸城,卻遇上了瘟疫。

這已經過去十多天了,瘟疫傳播的越來越廣,城裏已經死了不少人。但找遍城裏的大夫郎中,卻沒有一個人拿得出解決辦法。

長川也為此焦頭爛額。

甚至軍營中還出現了,他們出師不利,剛剛起兵,就遇到這樣大的天災人禍,是上天在警告長川。

自稱大夫的人被小兵帶進營帳。

長川擡眸一見,

“。”

哪來的小白臉。

來人身材瘦弱,穿著白衣長袍,活像是奔喪的。

“見過將軍。”

對方向長川行禮。

“你就是那個大夫?叫什麽?”

“屬下姓商,名子期。”

長川仔細打量一番,此人的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用的甚至還是這城裏最好、最昂貴的布料,氣質也絕對不是荒涼北地那物質基礎養的出來的,看臉就知道,最大不過20。

“你有辦法救人?”

商子期答:“我有。”

長川嗤笑

“你這麽年輕,我憑什麽相信你?”

那白袍少年聞言看他,

“你不也年輕,那我也可以懷疑你的功勳作偽?”

“我的功夫,場上見分曉。你呢?你也疫區見分曉?”

商子期微笑,“有何不可?”

長川嘴巴一頓。

長川終於從太師椅上坐直身體,目光直逼商子期。商子期也絲毫不怯懦,擡頭與長川對視。

看著對方眼眸中仿佛跳躍的火光,長川揮了揮手,召人帶商子期下去。

……

“最近的情況有好轉?”

長川剛下馬,問身邊屬下。

他屬下十分激動,道:

“是!真的有好轉,也不知道商大夫怎麽做到的。”

“我也去看看。”

七日前,長川差人帶著商子期去了疫病區域,對方向他們要了一大堆藥材,到了場地,命令所有士兵皆以棉布覆口。

長川本是死馬當活馬醫,但沒想到商子期竟真的搞出名堂來。

長川走進疫病區,眾人看見他,積極地打招呼。

“將軍來了啊。”

“將軍!”

專註熬藥的商子期微微側目。

……

“我要南下了,你走不走?”

長川翻身上馬,回頭對商子期說。

商子期當然要走,

“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愛走不走。”

長川拍拍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商子期:“……”

嘴巴裏想吐出一些優美的漢語。

最後商子期還是追隨長川南下,他辛苦北上的目的正在於此,絕不可前功盡棄。

一路相處下來,長川發現商子期真是一款很好用的工具人,可以同時兼顧藥理醫師與出謀劃策的軍師兩個職務,長川看著活動的牛馬,眼睛都在暗暗發光了。

商子期正在專心寫字,忽然聽到主座上長川問:

“明日就到蘇州了,你還不說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商子期暫時停筆,將所寫呈給長川。

上面用小楷羅列著人名,

“陳家陳康棣、陳柏,謝家謝峰、謝謝妳?……”

商子期打量長川,看他神色沒有異常,於是繼續說,

“到蘇州後,只求將軍為我找到紙上所寫之人,他們都是江南富貴之家,蘇州城內,人人皆知。”

長川放下紙張,

“那麽先生又是哪個勳貴之家呢?”

商子期甩了一個看傻子的表情,

“蘇州商家。”

“哦,賣什麽的商家?”

商子期擡起頭,長川懶洋洋地托腮與他對視。

“……”

商子期握拳商家微笑,開始默默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要麽就是長川被下降頭了。他當時萬裏投奔這威名遠揚的少年天才,求的不就是一個報仇嗎?這玩意兒,真的能幫他報仇?

長川,是在各地農民起義叛軍中,唯一的前正規軍。

算來算去,現在的長川不過也才20歲,與他同齡。而在三年前,他17歲,一個無名小將,一槍打破匈奴的圍剿,十九歲封狼居胥,天下聞名,20歲,就開始算計新帝的皇位了。

他的軍隊屬下,最初就跟著他一起反叛了。

這兩月以來,長川全軍南下,勢如破竹,一般人只說道長川此人武功蓋世、狼子野心,但和他相處了兩個月的商子期早發現長川遠不止於此。

他絕不是空有軍事才能的莽夫,相反,他拉攏權貴們也很有一套。

一路南下打過多少城池,他手下的士兵入城不燒不搶不奸不殺,甚至有人將他的軍隊稱為‘仁義之師’了。

一年之內,人人喊打的謀逆大將,搖身一變,成了仁義之師的帶頭人。

商子期繼續拿起筆,開始寫字。

仁義之師嗎?

作為和長川相伴一路南下的軍師,商子期又極聰慧,他早已發現,長川在每一座稍微繁華的城池裏都留下不少自己人,大都隱秘其中。

只是這一路上一只有人加入大軍,軍隊人數不減反增,因此察覺不出少了不少人罷了。

燭光下,長川正在擦槍。

“將軍,你素有賢名,這些人,可以抓的隱秘些,免得壞了你的名聲。”

驀然間,長川擡頭看他,眼中燭火光跳躍閃爍,商子期與他視線交匯,商子期幾乎瞬間不敢動搖,對方像一只蓄謀已久的毒蛇巨蟒,或者餓了整個嚴冬的孤狼,在暗處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商子期手裏的狼毫落到地上。

長川站起來,身高八尺,又坐在高處,他低頭俯視商子期。

“正往東南,不足百裏,就是你我家鄉。”

他一楞,“你是南方人?”

這身量,那裏像南方的?

“明日早早就要啟程,你回吧。”

長川沒有回答商子期的話,催促他離開了。

天完全沈浸在暗夜中,大軍早早就啟程出發了。

商子期在隊伍尾端,安營紮寨後。

長川帶領著大部隊,往城門口趕路。

兩個時辰後,小兵跑進來:“先生!商先生!蘇州城,蘇州城,他們不戰而降了!”

商子期擱置下手裏的筆,

“嗯。”

那裏最富裕,天下錢財,有一半要流經蘇州城,那裏有數不清的鄉紳豪強,老爺們既然早已知道長川進城不殺不搶,還要保護他們,何苦反抗呢?不如直接放下武器,還能繼續過好日子。

“將軍還囑咐了,您暫時留在城外,我們留在這裏保護先生。”

商子期問:“他可有說緣由?”

“未曾。”

商子期點點頭,讓人退出去守著。

從昨晚開始,不知為何,他就有些心慌了,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盤旋在他的心中。

昨晚離帳之前,長川那個意味深長的笑,讓他品味半天,心中也沒有底子。

接近夜晚,長川才騎馬回來,他還順便帶了幾個人,全都暈倒在地。

他命令小兵將那些人的頭掐起來,問商子期:

“這些是你要的嗎?”

商子期掃過他們的臉,

“不錯,帶下去吧。”

商子期目光掃過段長川鐵甲和臉龐上的血跡,一驚:

“城裏人使詐了?”

老實人長川搖了搖頭,

“那倒沒有,我使詐了。”

“???”

商子期心裏隱約猜測到什麽,按耐不住站起來,

“什麽時候進城?”

長川後退一步,示意他可以請便。

商子期跑出軍帳,翻身上馬,他顧不得其他,

向不遠處的蘇州城疾馳而去。

還未進城,城池邊地血水和屍體已經散落一地。

商子期按耐住想吐的沖動,驅馬進城。

可真的進城時,又與他想象中屍山人海的場景不同,路上只有一些散落的屍體。

家家大門緊閉,長川留下的士兵在巡邏,似乎在挨家挨戶的敲門搜。

有種荒誕的禮貌感。

商子期最先走到的是謝府,門被大開著,他只看了一眼院內,男丁的屍體全被堆疊在門口,女人似乎也死了不少,只是擺在院子裏。還有士兵在源源不斷地往外面擡寶箱,不小心漏出來一個寶物,能頂普通人十年生活開銷。

繼續往前走,是陳府,和謝家一模一樣的死法,全家男丁,一口不留。

商子期按耐住心跳,驅馬再走。

陳家、謝家,尤家,邱家,寫在名單上的家族,男丁全死。

徹底地替商子期報仇了。

但接下來,商子期才意識到,屠殺程度遠不止於此。

蘇州萬戶豪強,長川片甲不留,給殺了個幹凈。

但貧民百姓,他卻一個沒動。

如果長川將這些錢財搜刮出來,能頂半個國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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