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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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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後廷尚閣苑內,嘉珈閣主在庭院裏支起了畫板,靜靜地畫著什麽。她是一個恬靜、乖巧的女孩,靜得像這潭無風的水面,那麽的純凈,那麽的明朗。是天生的嫻適還是被這宮闈下單調的生活磨礪成如此,連她本人也說不清楚,從什麽時候起她的心就開始這樣不起波瀾了?

父上忙政務,母上也忙她的政務,這偌大的後廷每天都顯得這麽空蕩蕩的,嘉珈沒有別的喜好,除了必須研習的文字和強身健體的鬥術之外,她唯一喜歡做的就是在這片寂靜的庭院裏畫畫,她喜歡畫天上的雲,每天畫每天都有不一樣的變化;她還喜歡畫花瓣,隨風飛揚的花瓣飄到雲端,它們是那麽的相似,都沒有根基,都要受風的擺布,卻又都執拗地追逐著自由,美得那麽脆弱。

她的畫筆細膩地在畫布上慢舞著,卻不知道墻頭上一雙眼睛正在欣賞著這幅畫卷,畫中的少女發色如墨,面色如霞,恬靜溫婉,氣質清雅。

翼靜靜地看著,這種靜是他喜歡卻又求之不得的。能夠自由出入前後廷如入無人之地的,整個日升也怕難找出幾個像翼這樣身手敏捷的人了,這段時間他往來於城中所有的重要場所,獲取消息傳送給前方的冷海。忙碌、疲憊還有焦慮包圍著他,每一天他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活著。

偶然間,他在墻頭看到了這幅畫面,畫中的少女竟然帶給他了那種夢寐以求的恬靜舒適的感覺,翼的目光已經舍不得從她身上抽離,可是任務的緊迫讓他沒有閑暇去享受這種安逸,哪怕只是片刻的遐想。

對於嘉珈來說也有她害怕的事情,當她聽說母上有意要把她嫁給古貝羅的時候的確是害怕極了。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聽從母親的一切安排,哪怕是一點反抗的念頭都不允許自己有,可是面對這樣一件順理成章卻情非所願的事,如果不會反抗又不能逃避,她該怎麽辦呢?

這種恐慌確實困擾過她好一段時間,所以當聽說古貝羅死了的時候,她不能說是高興也至少是松了一口氣。可是很快,嘉珈又不安起來,古貝羅是死了,可是母親還是會安排其他的人,自己終有一天要嫁給母親選定的那個男人的。

縱然乖巧、順從,可這件事上嘉珈卻非常清醒,這不是她所想要的結果。她曾聽說過洛逖閣主和愔的那段浪漫的姻緣,那種美麗的愛情也是她所向往的,她非常渴望能像祖母那樣收獲一段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愛情。

據說,祖母的姻緣來自於她的一次私自外出,是的,不走出這狹小的天地怎麽可能遇到命定的那個人。於是,嘉珈計劃了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叛逆。

嘉珈那可愛的臉龐縱然是穿上了男裝,看上去也依然是個小姑娘。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關鍵是她逃了出來,第一次不用前呼後擁,不用坐在車駕上,而是踩著腳下的泥土,感受這個真實的世界。嘉珈別好皮鞭,這是她防身的兵器,然後徒步開始了她的歷險。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在身後還是有幾個人像尾巴一樣甩不掉。後廷的護衛們真難纏,都這樣了還是跟了上來!嘉珈頓感煩悶,於是橫下一條心,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幾個尾巴甩掉。

決心已下,嘉珈便一轉彎走進了熱鬧的集市,然後撒腿就跑。後面的護衛們見狀連忙追了上來,還好集市上車來人往,熙熙攘攘,他們提不起速度,不然嘉珈早就被追上了,即便這樣他們還是在身後緊追不放,嘉珈心裏這個氣惱,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結果就變成了一場追捕游戲。

突然,一條巷子裏伸出一只胳膊,一把將嘉珈拽了進去,追趕她的護衛們一擡眼人不見了,於是連忙向前緊追而去。巷子裏的人一只手緊緊摟著嘉珈的肩膀,另一只手捂著她的嘴,嘉珈貼在他的胸前,能夠清楚地聽到他心跳的聲音。等人走遠了,那人才放開嘉珈。

嘉珈一擡頭,看到的是一張帥氣的面孔,他沖她笑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尖牙,他的笑容有著金子一般的色澤,那麽的燦爛、溫暖。嘉珈承認,她第一眼看到他就被吸引了,看著他非但沒有陌生的感覺,反而那麽的親切,就好像早已熟識一般。這個少年是誰?他怎麽會有這樣迷人的笑容?

嘉珈剛要開口,少年卻用一根手指打住了她,“噓,如果想盡情地玩一場的話就什麽也不要問,跟我來!”說著拉起嘉珈的手就跑出了巷子。

嘉珈居然就這樣信任地讓他拉著自己的手奔跑在明光下,那樣的奔跑著,呼吸著,繼而情不自禁地笑著……

這是一場叛逃,少女不顧自己的身份和一見鐘情的少年盡情玩樂,少年放下自己的使命,就只有這一天他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為,臉上只有歡笑。這是屬於他和她的一天,在集市上,在山水間,在樹林裏,在任何地方。他們並排躺在開滿野花的草地上,看著天上的雲變幻出千奇百怪的造型。

“我叫嘉珈,你呢?”少女把一朵黃色的小花輕輕放在少年的額頭上。

少年依舊微笑著,一只鳥從眼前飛過,“翼!”他說著把小花拿到鼻子前嗅著。

遠處的腳步聲漸近,少年翻身而起,“他們找來了,你快回家吧,不然他們要著急了!”說著牽起她的袖擺吻了一下,然後起身向遠處跑去。

嘉珈著急地喊道:“以後怎麽找你?”

少年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跑著,“我會去找你的!”然後身影消失在樹林中。

“找我?知道我是誰嗎?”嘉珈嘟著嘴,暗暗埋怨道。

回到後廷的每一天都在回憶和等待中度過,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嘉珈對那個叫翼的少年卻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他說會來找我就一定會來,這種相信和等待顯得是那麽的天真。

前方,冷海和敵焰的軍隊都沒有大規模交戰,但小規模沖突時有發生,雙方各有損傷,但都沒能找到恰當的時機發動全面進攻,雙方在鬥智更在鬥定力。

天希也希望敵焰能夠盡快發動總攻擊潰敵軍,於是聽從了曦茜的建議,密調兩支部族的內軍從東北方向偷襲冷海的軍隊,配合敵焰發起總攻。密令同時下達給兩族族長和敵焰。

上閣院的墻頭上,翼朝嘉珈丟了塊石子。嘉珈尋聲望過去,是那張她盼望已久的燦爛的笑臉,於是連忙支開身旁的侍從。翼翻身躍下,嘉珈緊跑幾步上前。

“你真的來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多虧了那天跟著你的護衛們,我是跟著他們找來的。”翼不想告訴嘉珈他早就見過她了,像她這樣單純的女孩那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為好。

“那你也知道我是誰了?”嘉珈羞澀地低著頭,用惶恐的眼神瞟著翼。

“知道啊!對我來說你就是嘉珈。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如果你不快樂,我願意隨時帶你離開!”

翼的話讓嘉珈的血管裏頃刻間熱血沸騰,這個少年帥氣、開朗,而且身上有著一股自由的味道,在他轉身躍上墻頭離開的時候,身後揚起的披風宛若一對火紅的翅膀,可以載著他自由飛翼。

於是,翼的身影開始頻繁出現在上閣院內,他和嘉珈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每當她聽到墻頭的磚響,便會立刻支開侍從。從那天起,嘉珈的畫上不再只有藍天、白雲和粉色的花瓣,還多了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雲層,灑在飛舞的花瓣上。

……

冷海似乎早有準備,聖廷發出的密函只有敵焰的那份安全抵達,另外兩份在半路上就被截獲。結果,毫不知情的敵焰以為到時會有援軍,於是到了約定的時間就發起了總攻。沒想到,卻被冷海派出的一支軍隊包抄,慘敗而回,不得不向後撤退,退讓出大片土地。

消息傳到聖廷,天希大為惱怒,他立刻意識到密令的消息走漏了。可是,細想當時參與的每一個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如果消息不是從自己人中漏出去的,那麽可能就只有一個。

曦茜不能容許自己的計劃就這樣失敗,她開始密查盜密者,開始把目光放到可能出入前庭甚至後廷的每一個人身上。很快,黑剎向她稟報了最新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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