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大豐之年（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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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大豐之年（44）
外面的天空展現出一種瑰麗又陰沈的奇異狀態。
金曜擡頭看時, 發現一半天空霞光璀璨，一派祥瑞景象，另一半卻布滿鉛灰色的陰雲, 像是暴雨將至，十分割裂。
街市也變得灰蒙蒙的, 路邊的商鋪外掛了許多霓虹燈牌。地面濕漉漉的，反射出粉紫色的細碎的光。一眼看上去, 就像是霓虹燈被摔碎在水泥地上, 又被巨大的滾輪碾過一樣。齏粉似的彩色光點混雜在粗糙的灰黑色水泥紋理間，仿佛這些鮮亮的彩色原本就與灰黑色是一體的。
原本處處整潔明亮的廣場如今多了不少臟水溝，行人身上寬大飄逸的道袍邊角被染黑, 卻絲毫不覺。仔細聽來, 和緩輕柔的管弦絲竹聲依然在，可商鋪裏的電子音樂聲一浪蓋過一浪, 聒噪得讓人耳膜發癢。
金曜略略掃了幾眼, 發現仙城內熟悉的景象和元素更多了, 像是匣子1和匣子2的地圖構件被拆開重組, 拼成了現在這樣一個矛盾扭曲的、不協調的古怪世界。
眼前的這個世界已經無法維持原本美麗的假面了。不久前忽然降臨的黑夜像是一場酸雨, 將這個世界表層的美麗腐蝕殆盡，只留下斑駁的，千瘡百孔的內裏。
走了幾步後, 金曜忽然停住腳步，說：“如果商場裏的情況真的跟匣子1裏一樣, 那裏頭應該也會有武器吧。當時咱們是用令牌刷開了試衣間內的密室……”
說著，他扭頭往回走：“這裏的海奚好像也留給了我們一塊令牌。”
二人一起回到小巷深處的屋子, 敲門進屋，找了一圈, 卻沒找到令牌。
“上次是誰開的門來著？”
“好像是我，刷開門後我就把令牌放在小茶幾上了，就在原本放匣子的地方。”
他們從匣子2裏醒來後不久，海奚就收起了那個匣子。
現在小茶幾上空空的，房間內的陳設也很簡單，一覽無餘。大家摸了各自的衣服口袋，又看了房間內的犄角旮旯，依然沒找到。
“估計是被拿走了，兩種可能，要麽是海奚，要麽是周大威。”燕晚棠說，“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話音剛落，金曜跟木獨山對了個眼神：“我們得趕緊去了。你們待在這裏，關好門窗。”
二人急急忙忙地離開，腳步越來越快，出了小巷後，他們向小商場大步跑去。
此時商場雖然剛開門不久，但人流量已經不小了。跑到商場門口時，金曜特意觀察了一下。在這周圍，原先的街邊商鋪有很多賣小吃的店，現在則變成了賣壽衣，紙錢和棺材的店。地上撒了許多黃紙錢和元寶。還有人當街燒紙，圍著火堆唱歌跳舞，他們跳起來時手腳有些僵硬，姿勢詭異得有些眼熟。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了。”金曜低聲說。
木獨山點頭：“照這個架勢，之前那些東西怕是都會重來。這裏現在越來越混亂動蕩，看來海奚已經意識到了真相，但還在做掙紮。”
“說到底還是精神世界，上次的副本也是這樣。真真假假的，連著兩個副本下來，我都要懷疑自己的存在問題了。”金曜扯扯嘴角。
“因為你選了這條被指引的路……”木獨山的聲音忽然變得模模糊糊，若有若無的，“就快要結束了。”
金曜定定地看著他：“結束後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會的。”
“你在騙我，你剛才刻意沒有躲開我的眼神，而且喉結動了一下。”
“見不見我並不重要，你別倔，不要做傻事。”木獨山目視前方，加快了腳步，不再看金曜，“你還很年輕，出去之後好好生活，人生還很長。”
金曜嘴角一撇：“說得好像我要出獄似的。”
忽然，他睜大眼睛，快走幾步，追上木獨山，探頭問：“木獨山，你不裝了？承認你記得我了？”
“……不記得。”
“好吧，”金曜頓了頓，又故作輕松地說，“等我們出去以後，一起去吃火鍋吧。最近三年，家旁邊新開了好幾家火鍋店，味道都不錯，但你都沒吃過。”
木獨山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很快移開目光，就如同當日在神殿上佯裝惱怒地斥責他不要搭訕時一樣。
“先想想怎麽出去吧。”
商場內目前還算正常，人潮湧動，但行走在其間，金曜感到非常別扭。之前在喪屍潮裏突破重圍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商場內的構造和匣子1裏的小商場如出一轍。一樓大多數是擠擠挨挨的賣雜物的小商鋪，小鋪子門口的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得讓人眼花。
兩人對之前商場的布局都有印象，進了商場後，便直奔一層的服裝店。
店主坐在吧臺後，正百無聊賴地看電視。電視裏，金發粉裙的虛擬偶像正在勁歌熱舞，音樂聲震得人鼓膜發脹。見有人進來，店主只是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便又緊盯著屏幕去了。
二人直奔著試衣間去了。好在此時店裏沒有其他顧客，試衣間也空著，他們推開門，發現試衣間裏原本合上的那塊墻板已經被打開，密室裏只剩下幾個空箱子。
“他們來過了。”金曜說。
木獨山：“商場剛開門不久，或許他們還沒離開。”
“直接去三樓？”
“好。”
兩人快步前往安全通道，一口氣爬到三樓。來到三樓的服裝店時，他們差點在試衣間門口與周大威撞了個正著——二人剛看到服裝店的門，在門口放哨的周二武就連忙呼叫裏頭的周大威，兩人從另一個方向的樓梯跑了。
周大威和周二武背著鼓鼓囊囊的包，看樣子收獲頗豐。
金曜想追過去，可三樓的人不知何時更多了起來。他在人群裏費力地前進，時不時讓讓這個，閃開那個，眼看著周大威和周二武徹底跑沒了影。金曜又順道去二樓的服裝店逛了一圈，那裏試衣間的武器也都被搬空了，他只好悻悻而歸。
木獨山沒跟他過去。金曜回到三樓，卻發現木獨山拎了個布袋子，正沖他招手。
金曜湊近一看，發現這布袋子印著服裝店的Logo，袋子裏居然是幾把槍和一些彈匣。
“這是哪來的，他們沒有全部帶走嗎？”金曜問，沒等木獨山說話，他自己就想到了緣由，“周二武看見咱們的時候，可能周大威剛開了門，還沒來得及拿走吧。”
木獨山看著樓下的方向：“興許是周大威特意給我們留的。”
金曜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會吧……”
“誰知道呢。”
商場裏，電子音樂聲越來越大，一層舞臺上的虛擬偶像跳著熱辣的舞蹈，圍著的一圈觀眾手持熒光棒，整齊劃一地應援著，如同一支訓練有素的戰鬥隊伍。這支隊伍乍一看很有激情，人人都充滿活力，可若靠得近了，就會發現他們臉上並沒有什麽激動愉快的表情，狀態也不高昂，甚至十分疲憊，眼裏沒有一點光。
就像是他們的魂兒已經被吸得幹幹凈凈，只留下一具沈重的軀殼在聽從不知哪裏下達的命令——可能是出於慣性，也可能是出於某種神秘力量——去拼命陷入狂歡。
金曜路過他們時，頻頻回頭。木獨山註意到了，問他發現了什麽。
金曜：“感覺他們很像連續加班一個月後的我。”
木獨山：“……老師也這麽辛苦嗎？”
金曜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可以用七天七夜跟你細聊這個。”
“……”
“三天三夜也行……或者我精簡一點，兩天一夜，不能再少了，再少說不完的。”
木獨山輕輕抿了抿嘴，壓下嘴角的弧度，說：“快回去跟他們會和吧。”
金曜和木獨山小心地躲開這幫陷入虛假狂歡的人，從商場出來後，二人站在門口迷茫了一會兒。因為他們發現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此時的仙城已經大變樣，眼前的場景跟他們來時完全不同。廣場消失了，攤販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二三層樓高的土坡。他們循著記憶裏的方向走了好一會兒，果然，沒能找到原來的屋子。
“似乎又回到匣子1的劇情了，現在武器也有了，接下來難道真的還要打喪屍？”金曜把槍揣進袖子裏，焦躁地走來走去，“可是他們去哪裏了？本來覺得外面危險才讓他們留在原地，現在看來還不如一起行動。”
“別擔心，既然他們能和你一起來到這麽遠的地方，肯定是有本領的。他們說不定也在找我們。不如我們去找一個顯眼的地方等他們？”
金曜環顧四周，現在周圍最高的建築似乎就是那棟三層小商場了：“那我們回商場附近？”
“嗯。”
剛才他們一路走來，發現這座城市的地形變得很不尋常。似乎就是以商場為中心，外圍拱起了許許多多小土坡。不過，雖然它們看上去多數是由土組成的，但外圍鋪上了整整齊齊的臺階。小山坡上的臺階細細密密的，像是等比例縮小過，只能容得下腳尖一點的位置。
小山坡很陡峭，爬起來很消耗體力，二人不得不手腳並用地爬，沒爬幾座就發了一身汗。
爬到了一座比較高的小山坡的頂部，金曜停住腳歇息，順便觀察四周。小山坡的數量已經蔚為可觀，高度則參差不齊，高的有四五米，矮的也有兩三米。金曜身在其中，覺得自己像是站在微縮後的群山裏。只不過這裏雖然層巒疊嶂，卻沒有半點顏色。光禿禿的小山坡上除了臺階便是土塊石塊，寸草不生，了無生趣。
又爬過了至少五六個小山坡，他們終於回到了商場附近。金曜剛來到最後一排山坡的坡頂，準備下去時，忽然聽見有人嗷嗚了一嗓子。
“金老師！可算找到你了！”薛鶴竹正在底下興高采烈地朝他揮手。
是薛鶴竹和燕晚棠他們一行人。
金曜和木獨山趕忙下來，順便清點了人數。
“一個沒少，都平安著，放心。”說著，燕晚棠把一個長條形的木盒子往金曜懷裏一塞：“看看這個。”
木盒子長約一米，寬高約十五公分，不算重，被塞過來時，裏頭的東西和內壁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金曜打開長盒子，發現裏面是一把長劍。
“你們走後不久，我們在屋子裏又呆了一會兒，一晃神的功夫，屋子裏的布局就變了。”宜樹卿拿袖子擦額頭上的薄汗和灰土，“我們走的時候，那裏已經變得和匣子2裏掌門的房間一樣了。”
薛鶴竹伸手比比劃劃：“我們正在那坐著討論問題呢，忽然那些床都消失了，我差點摔了個屁股墩。好詭異啊，我們不敢久留，就過來找你們了。”
“這個是從哪來的？”
“之前掌門的房間裏不是有個地下室麽，咱們當時還從裏頭帶出來一個王發財。我們覺得要有必要去看看，所以去了趟地下室，在下面發現的。”燕晚棠拍打著袖子上沾到的土灰，“地下室的構造跟上次的差不多，只不過底下通向的不是煉丹房，而是一塊墓地。這把劍就是在墓地裏發現的。”
宜樹卿補充：“其實那裏也不是新場景，還記得咱們匣子1裏住過的弟子樓嗎？我們從地下通道出來後，見到的就是那棟……額，壓縮後的2D版弟子樓。這個盒子就在墓地正中央的臺子上，旁邊有很多奇怪的紋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些紋路和「啟動符箓」蠻像的。”
薛鶴竹：“好耳熟，啥東西來著？”
“咱們之前在匣子1裏時，王發財帶著咱們在城管樓的小房間裏找到的東西，當時我們就是拿著它來啟動天臺上的裝置，做出選擇，離開匣子的。”
“所以很有可能，接下來咱們就是依靠它來做最後一個決定？”
“我是這樣猜測的。總之，它也許是個關鍵線索。”
金曜看了看周圍，問：“你們拿到這個東西時順利嗎，過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異常？”
宜樹卿想了想：“這個東西就這樣放在墓地最中央的位置，我們也有些疑惑。當時我們還以為它會像之前一樣，需要密碼什麽的，但靠近之後發現並沒有，它的外頭沒有玻璃罩，也沒牽著什麽東西，我們直接就把它取下來了。”
燕晚棠忽然問：“你們看那邊幾個小山坡的臺階，是不是在動啊？”
“沒有……吧。”
“難道是我眼花了？”燕晚棠咕噥著，揉揉眼睛，又仔細瞧了瞧，“哦，又不動了，可能真是我眼花。”
雖然說著自己眼花，但燕晚棠心底還是相信自己的感覺，於是又湊到最近的一座小山坡旁，仔細觀察起來。這一觀察，還真讓她發現了新信息。
“這個小臺階還刻了字哎，好模糊，張XX之墓，王XX之墓……”艱難地念了幾個臺階上的刻字後，燕晚棠忽然停了下來，面色凝重地轉身，說，“看來，也許剛才咱們踩過的這些窄石板不是臺階，是墓碑。”
——他們剛才辛辛苦苦爬過的那些小山坡似乎也不是小山坡，而是墳頭。
說話間，燕晚棠也更加證實了自己剛才的發現。因為那些臺階……不，墓碑，確實在動。剛才動得還很不明顯，現在則越來越劇烈了。
現在，哪怕是驚掉了眼鏡的呂池靠裸眼視力也能看清，那些墳頭上的整整齊齊橫著的、擺成臺階一樣的墓碑們此時正在斷裂，細碎的土塊和磚塊飛濺，塵土飛揚，有什麽東西正掙紮著從墳頭裏爬出來，速度越來越快。
先是一只手臂，兩三條腿，而後是幾張被土糊住的、看不清面容的臉……片刻後，石塊和土塊崩裂的聲音陡然炸開，無數條胳膊，無數條腿，無數張臉爭先恐後地從高高的墳頭裏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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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空展現出一種瑰麗又陰沈的奇異狀態。
金曜擡頭看時, 發現一半天空霞光璀璨，一派祥瑞景象，另一半卻布滿鉛灰色的陰雲, 像是暴雨將至，十分割裂。
街市也變得灰蒙蒙的, 路邊的商鋪外掛了許多霓虹燈牌。地面濕漉漉的，反射出粉紫色的細碎的光。一眼看上去, 就像是霓虹燈被摔碎在水泥地上, 又被巨大的滾輪碾過一樣。齏粉似的彩色光點混雜在粗糙的灰黑色水泥紋理間，仿佛這些鮮亮的彩色原本就與灰黑色是一體的。
原本處處整潔明亮的廣場如今多了不少臟水溝，行人身上寬大飄逸的道袍邊角被染黑, 卻絲毫不覺。仔細聽來, 和緩輕柔的管弦絲竹聲依然在，可商鋪裏的電子音樂聲一浪蓋過一浪, 聒噪得讓人耳膜發癢。
金曜略略掃了幾眼, 發現仙城內熟悉的景象和元素更多了, 像是匣子1和匣子2的地圖構件被拆開重組, 拼成了現在這樣一個矛盾扭曲的、不協調的古怪世界。
眼前的這個世界已經無法維持原本美麗的假面了。不久前忽然降臨的黑夜像是一場酸雨, 將這個世界表層的美麗腐蝕殆盡，只留下斑駁的，千瘡百孔的內裏。
走了幾步後, 金曜忽然停住腳步，說：“如果商場裏的情況真的跟匣子1裏一樣, 那裏頭應該也會有武器吧。當時咱們是用令牌刷開了試衣間內的密室……”
說著，他扭頭往回走：“這裏的海奚好像也留給了我們一塊令牌。”
二人一起回到小巷深處的屋子, 敲門進屋，找了一圈, 卻沒找到令牌。
“上次是誰開的門來著？”
“好像是我，刷開門後我就把令牌放在小茶幾上了，就在原本放匣子的地方。”
他們從匣子2裏醒來後不久，海奚就收起了那個匣子。
現在小茶幾上空空的，房間內的陳設也很簡單，一覽無餘。大家摸了各自的衣服口袋，又看了房間內的犄角旮旯，依然沒找到。
“估計是被拿走了，兩種可能，要麽是海奚，要麽是周大威。”燕晚棠說，“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話音剛落，金曜跟木獨山對了個眼神：“我們得趕緊去了。你們待在這裏，關好門窗。”
二人急急忙忙地離開，腳步越來越快，出了小巷後，他們向小商場大步跑去。
此時商場雖然剛開門不久，但人流量已經不小了。跑到商場門口時，金曜特意觀察了一下。在這周圍，原先的街邊商鋪有很多賣小吃的店，現在則變成了賣壽衣，紙錢和棺材的店。地上撒了許多黃紙錢和元寶。還有人當街燒紙，圍著火堆唱歌跳舞，他們跳起來時手腳有些僵硬，姿勢詭異得有些眼熟。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了。”金曜低聲說。
木獨山點頭：“照這個架勢，之前那些東西怕是都會重來。這裏現在越來越混亂動蕩，看來海奚已經意識到了真相，但還在做掙紮。”
“說到底還是精神世界，上次的副本也是這樣。真真假假的，連著兩個副本下來，我都要懷疑自己的存在問題了。”金曜扯扯嘴角。
“因為你選了這條被指引的路……”木獨山的聲音忽然變得模模糊糊，若有若無的，“就快要結束了。”
金曜定定地看著他：“結束後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會的。”
“你在騙我，你剛才刻意沒有躲開我的眼神，而且喉結動了一下。”
“見不見我並不重要，你別倔，不要做傻事。”木獨山目視前方，加快了腳步，不再看金曜，“你還很年輕，出去之後好好生活，人生還很長。”
金曜嘴角一撇：“說得好像我要出獄似的。”
忽然，他睜大眼睛，快走幾步，追上木獨山，探頭問：“木獨山，你不裝了？承認你記得我了？”
“……不記得。”
“好吧，”金曜頓了頓，又故作輕松地說，“等我們出去以後，一起去吃火鍋吧。最近三年，家旁邊新開了好幾家火鍋店，味道都不錯，但你都沒吃過。”
木獨山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很快移開目光，就如同當日在神殿上佯裝惱怒地斥責他不要搭訕時一樣。
“先想想怎麽出去吧。”
商場內目前還算正常，人潮湧動，但行走在其間，金曜感到非常別扭。之前在喪屍潮裏突破重圍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商場內的構造和匣子1裏的小商場如出一轍。一樓大多數是擠擠挨挨的賣雜物的小商鋪，小鋪子門口的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得讓人眼花。
兩人對之前商場的布局都有印象，進了商場後，便直奔一層的服裝店。
店主坐在吧臺後，正百無聊賴地看電視。電視裏，金發粉裙的虛擬偶像正在勁歌熱舞，音樂聲震得人鼓膜發脹。見有人進來，店主只是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便又緊盯著屏幕去了。
二人直奔著試衣間去了。好在此時店裏沒有其他顧客，試衣間也空著，他們推開門，發現試衣間裏原本合上的那塊墻板已經被打開，密室裏只剩下幾個空箱子。
“他們來過了。”金曜說。
木獨山：“商場剛開門不久，或許他們還沒離開。”
“直接去三樓？”
“好。”
兩人快步前往安全通道，一口氣爬到三樓。來到三樓的服裝店時，他們差點在試衣間門口與周大威撞了個正著——二人剛看到服裝店的門，在門口放哨的周二武就連忙呼叫裏頭的周大威，兩人從另一個方向的樓梯跑了。
周大威和周二武背著鼓鼓囊囊的包，看樣子收獲頗豐。
金曜想追過去，可三樓的人不知何時更多了起來。他在人群裏費力地前進，時不時讓讓這個，閃開那個，眼看著周大威和周二武徹底跑沒了影。金曜又順道去二樓的服裝店逛了一圈，那裏試衣間的武器也都被搬空了，他只好悻悻而歸。
木獨山沒跟他過去。金曜回到三樓，卻發現木獨山拎了個布袋子，正沖他招手。
金曜湊近一看，發現這布袋子印著服裝店的Logo，袋子裏居然是幾把槍和一些彈匣。
“這是哪來的，他們沒有全部帶走嗎？”金曜問，沒等木獨山說話，他自己就想到了緣由，“周二武看見咱們的時候，可能周大威剛開了門，還沒來得及拿走吧。”
木獨山看著樓下的方向：“興許是周大威特意給我們留的。”
金曜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會吧……”
“誰知道呢。”
商場裏，電子音樂聲越來越大，一層舞臺上的虛擬偶像跳著熱辣的舞蹈，圍著的一圈觀眾手持熒光棒，整齊劃一地應援著，如同一支訓練有素的戰鬥隊伍。這支隊伍乍一看很有激情，人人都充滿活力，可若靠得近了，就會發現他們臉上並沒有什麽激動愉快的表情，狀態也不高昂，甚至十分疲憊，眼裏沒有一點光。
就像是他們的魂兒已經被吸得幹幹凈凈，只留下一具沈重的軀殼在聽從不知哪裏下達的命令——可能是出於慣性，也可能是出於某種神秘力量——去拼命陷入狂歡。
金曜路過他們時，頻頻回頭。木獨山註意到了，問他發現了什麽。
金曜：“感覺他們很像連續加班一個月後的我。”
木獨山：“……老師也這麽辛苦嗎？”
金曜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可以用七天七夜跟你細聊這個。”
“……”
“三天三夜也行……或者我精簡一點，兩天一夜，不能再少了，再少說不完的。”
木獨山輕輕抿了抿嘴，壓下嘴角的弧度，說：“快回去跟他們會和吧。”
金曜和木獨山小心地躲開這幫陷入虛假狂歡的人，從商場出來後，二人站在門口迷茫了一會兒。因為他們發現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此時的仙城已經大變樣，眼前的場景跟他們來時完全不同。廣場消失了，攤販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二三層樓高的土坡。他們循著記憶裏的方向走了好一會兒，果然，沒能找到原來的屋子。
“似乎又回到匣子1的劇情了，現在武器也有了，接下來難道真的還要打喪屍？”金曜把槍揣進袖子裏，焦躁地走來走去，“可是他們去哪裏了？本來覺得外面危險才讓他們留在原地，現在看來還不如一起行動。”
“別擔心，既然他們能和你一起來到這麽遠的地方，肯定是有本領的。他們說不定也在找我們。不如我們去找一個顯眼的地方等他們？”
金曜環顧四周，現在周圍最高的建築似乎就是那棟三層小商場了：“那我們回商場附近？”
“嗯。”
剛才他們一路走來，發現這座城市的地形變得很不尋常。似乎就是以商場為中心，外圍拱起了許許多多小土坡。不過，雖然它們看上去多數是由土組成的，但外圍鋪上了整整齊齊的臺階。小山坡上的臺階細細密密的，像是等比例縮小過，只能容得下腳尖一點的位置。
小山坡很陡峭，爬起來很消耗體力，二人不得不手腳並用地爬，沒爬幾座就發了一身汗。
爬到了一座比較高的小山坡的頂部，金曜停住腳歇息，順便觀察四周。小山坡的數量已經蔚為可觀，高度則參差不齊，高的有四五米，矮的也有兩三米。金曜身在其中，覺得自己像是站在微縮後的群山裏。只不過這裏雖然層巒疊嶂，卻沒有半點顏色。光禿禿的小山坡上除了臺階便是土塊石塊，寸草不生，了無生趣。
又爬過了至少五六個小山坡，他們終於回到了商場附近。金曜剛來到最後一排山坡的坡頂，準備下去時，忽然聽見有人嗷嗚了一嗓子。
“金老師！可算找到你了！”薛鶴竹正在底下興高采烈地朝他揮手。
是薛鶴竹和燕晚棠他們一行人。
金曜和木獨山趕忙下來，順便清點了人數。
“一個沒少，都平安著，放心。”說著，燕晚棠把一個長條形的木盒子往金曜懷裏一塞：“看看這個。”
木盒子長約一米，寬高約十五公分，不算重，被塞過來時，裏頭的東西和內壁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金曜打開長盒子，發現裏面是一把長劍。
“你們走後不久，我們在屋子裏又呆了一會兒，一晃神的功夫，屋子裏的布局就變了。”宜樹卿拿袖子擦額頭上的薄汗和灰土，“我們走的時候，那裏已經變得和匣子2裏掌門的房間一樣了。”
薛鶴竹伸手比比劃劃：“我們正在那坐著討論問題呢，忽然那些床都消失了，我差點摔了個屁股墩。好詭異啊，我們不敢久留，就過來找你們了。”
“這個是從哪來的？”
“之前掌門的房間裏不是有個地下室麽，咱們當時還從裏頭帶出來一個王發財。我們覺得要有必要去看看，所以去了趟地下室，在下面發現的。”燕晚棠拍打著袖子上沾到的土灰，“地下室的構造跟上次的差不多，只不過底下通向的不是煉丹房，而是一塊墓地。這把劍就是在墓地裏發現的。”
宜樹卿補充：“其實那裏也不是新場景，還記得咱們匣子1裏住過的弟子樓嗎？我們從地下通道出來後，見到的就是那棟……額，壓縮後的2D版弟子樓。這個盒子就在墓地正中央的臺子上，旁邊有很多奇怪的紋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些紋路和「啟動符箓」蠻像的。”
薛鶴竹：“好耳熟，啥東西來著？”
“咱們之前在匣子1裏時，王發財帶著咱們在城管樓的小房間裏找到的東西，當時我們就是拿著它來啟動天臺上的裝置，做出選擇，離開匣子的。”
“所以很有可能，接下來咱們就是依靠它來做最後一個決定？”
“我是這樣猜測的。總之，它也許是個關鍵線索。”
金曜看了看周圍，問：“你們拿到這個東西時順利嗎，過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異常？”
宜樹卿想了想：“這個東西就這樣放在墓地最中央的位置，我們也有些疑惑。當時我們還以為它會像之前一樣，需要密碼什麽的，但靠近之後發現並沒有，它的外頭沒有玻璃罩，也沒牽著什麽東西，我們直接就把它取下來了。”
燕晚棠忽然問：“你們看那邊幾個小山坡的臺階，是不是在動啊？”
“沒有……吧。”
“難道是我眼花了？”燕晚棠咕噥著，揉揉眼睛，又仔細瞧了瞧，“哦，又不動了，可能真是我眼花。”
雖然說著自己眼花，但燕晚棠心底還是相信自己的感覺，於是又湊到最近的一座小山坡旁，仔細觀察起來。這一觀察，還真讓她發現了新信息。
“這個小臺階還刻了字哎，好模糊，張XX之墓，王XX之墓……”艱難地念了幾個臺階上的刻字後，燕晚棠忽然停了下來，面色凝重地轉身，說，“看來，也許剛才咱們踩過的這些窄石板不是臺階，是墓碑。”
——他們剛才辛辛苦苦爬過的那些小山坡似乎也不是小山坡，而是墳頭。
說話間，燕晚棠也更加證實了自己剛才的發現。因為那些臺階……不，墓碑，確實在動。剛才動得還很不明顯，現在則越來越劇烈了。
現在，哪怕是驚掉了眼鏡的呂池靠裸眼視力也能看清，那些墳頭上的整整齊齊橫著的、擺成臺階一樣的墓碑們此時正在斷裂，細碎的土塊和磚塊飛濺，塵土飛揚，有什麽東西正掙紮著從墳頭裏爬出來，速度越來越快。
先是一只手臂，兩三條腿，而後是幾張被土糊住的、看不清面容的臉……片刻後，石塊和土塊崩裂的聲音陡然炸開，無數條胳膊，無數條腿，無數張臉爭先恐後地從高高的墳頭裏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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