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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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林不念回過神，抽回手的速度飛快，宛如慢一點就會引火燒身。
他面上神情一點未變，只有一直撲簌顫動的眼睫暴露了不算平靜的內心。
“你。”
林不念剛開口，察覺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奇怪的低啞，他頓了頓。
須臾，等恢覆了正常，這才重新開口：“你觸碰了兩次我未凈化過的屍骨，這些天又一直和我在一處，沾染陰氣太重，容易招惹邪祟。”
楚玄意沒想過是這個原因，提醒後稍微想想就明白了：“水鬼的襲擊，沙灘的男鬼，都是被陰氣吸引？”
他還以為是他倒黴。
“嗯。”林不念眸色微暗。
知道不是林不念不想讓他去，楚玄意就不擔心了，開始樂觀理智地思考解決方案：“我灑點黑狗血能祛除陰氣嗎？”
林不念委婉道：“聊勝於無。”
就是說差不多沒有。
楚玄意不覺失望，問道：“那有沒有什麽能祛除掉的辦法？”
“辦法我說過。”林不念看向他，冷靜道：“你留下，等沾染的陰氣散盡，這裏四處是陣法，沒有邪祟，很安全。”
楚玄意看林不念的樣子就知道，他身上的陰氣肯定不是三兩天就能自然揮發掉，要是選擇留下，也許等林不念找齊剩下三把骨器後都沒有散幹凈。
更何況林不念肯定不會再讓他碰他的屍骨，跟著去還有可能在林不念把屍骨藏起來前悄悄碰一下，留下是完全沒希望。
不管怎麽考慮，他必然要跟著林不念啊。
楚玄意打定主意，眨了眨眼，笑吟吟說：“我覺得還有另一個辦法，我跟著你更安全，再不濟，我身上還有你給的符，來一只鬼拍一個，就當為民除害，怎麽樣？”
林不念眉心跳了兩跳。
他按著眉心，深吸一口氣，沈聲道：“太重的陰氣不僅會招惹邪祟，還會讓你的身體逐漸變差，你想病骨支離，英年早逝？”
楚玄意低頭看了看自己，活蹦亂跳，沒什麽問題啊？
“那是因為時日尚短。”
看出楚玄意的心思，林不念眉心緊擰，逼視楚玄意，一字一頓道：“你叔叔林陽途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你難道要變成他那樣？”
林不念神情凜冽，渾身散發著寒氣，楚玄意卻觸及到了他眸底深處的憂心。
楚玄意微微傾身，認認真真地凝視著林不念的眼睛，四目相對，林不念被看得冷硬的表情險些維持不住。
林不念往後靠了靠，繃著神色，故作冷漠：“不要再給我來那一套，否則……”
“否則什麽？”
林不念沒說話。
“雖然我們輩分差異有點大，種族也不一樣，不過這段時間我真的把你當成了朋友。”
楚玄意忽然改了口風，他站直身體，搖頭嘆氣道：“但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看樣子我只能留下來。”
“地址我發給你，行程你自己安排吧。”
楚玄意拿出手機操作兩下，把地圖發給林不念，丟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幹脆利落地轉頭離開小樓。
林不念望著他的背影，神色怔然。
回了房間，999剛想問楚玄意真不和林不念一起去？就聽見宿主讓它幫忙監視林不念那邊的動靜。
楚玄意在床上練卷腹，漫不經心說：“到時候林不念去哪，我們就去哪，到了地方他總不能把我丟回來。”
“沒想到，只能先斬後奏。”
999猶豫問道：【林不念生氣怎麽辦？】
楚玄意聳肩：“大不了再‘示弱’一次。”
一回生二回熟，楚玄意毫無心理壓力。
何況……楚玄意想起林不念的反應，唇角翹了翹，覺得挺有意思的。
……
楚玄意等了一天一夜，淩晨時接到999的匯報，林不念手機的位置開始移動。
楚玄意後腳就出門，坐上了前往Y市的飛機。
得益於林不念對交通工具的不熟悉，楚玄意反而先一步到達Y市。
Y市的極陽之地在一片淺水灘蘆葦地，此刻天剛蒙蒙亮，天穹泛起魚肚白，清晨的微風輕拂，連綿蘆花微漾，一派靜謐美好。
楚玄意沒有貿然靠近，隨便找了個不引人註目的角落，等著林不念過來。
不久後，熟悉的身影出現。
林不念沒穿楚玄意給他買的衣服，依舊是一襲紅衣。
他站在岸邊，目光掃視一遍蘆葦地，在某一處稍稍停頓，瞳孔不著痕跡地微微收縮。
999忐忑地問：【林不念怎麽不動了？是不是宿主被發現了？】
楚玄意剛要說話，林不念動了，面無表情地在蘆葦地走了一遍，似乎沒找到東西，於是轉頭離開。
楚玄意眉梢微揚，思索著：“他如果發現了，怎麽不出聲？”
【可能沒發現？】
999忙不疊喊道：【宿主，林不念去機場了，他速度好快，你快跟上。】
楚玄意果斷找到藏起來的共享單車，騎著它趕往機場，緊跟林不念的步伐到了O市，又看著林不念撲空，又以速度更快地轉往P市。
一天之內，林不念去了三個城市。
楚玄意跟著他，當了一把趕路特種兵，總算悟了，明白為什麽之前林不念說他慢，人有極限，但林不念，不用吃不用睡還沒有極限！
他突然有點不想做人了。
【宿主……你還好嗎？】999瞅了眼楚玄意，憐惜地問道：【林不念又去機場了，咱們還跟嗎？】
“跟。”
楚玄意微笑著吐出一個字，腳下的單車踩出了火。
“999，下個世界麻煩幫我挑個不會飄的任務目標，謝謝。”
999拍著電子胸：【放心吧宿主，包在999身上！】
……
抵達P市機場，去下個城市航班還有兩個小時。
楚玄意松了口氣，找了個空位坐下，閉上眼抓緊休息。
三個城市的極陽之地，兩個都在荒郊野外不好打車，要不是楚玄意體力好，光死命蹬的這幾個小時單車，腿都要抽筋了。
休息了一會兒恢覆體力，楚玄意看了眼再度漆黑的天幕，問999：“林不念在哪？”
999突然安靜如雞。
楚玄意有些疑惑，又問了一遍，還是沒得到回答。
他心中隱隱有了預感。
如同之前在沙灘上遇見那只男鬼的情況，嘈雜的人聲、急匆匆趕路的旅客、身邊的人和機場的播報提示音，一一被某種看不見的存在擦除。
楚玄意不動聲色地去拿符，卻摸了個空。
肩頭忽然多了一只手，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若有似無地摩挲著他的後頸。
耳畔傳來一道陌生的奇異沙啞嗓音：“人類，你是在找這個嗎？”
一打黃符倏然飄在楚玄意面前，無火自燃，以極快的速度焚燒殆盡。
楚玄意神色驟冷，以一個極為刁鉆的姿勢躲開身後邪祟的束縛，手肘狠狠朝後擊打。
身後身影化為虛影散開，又在楚玄意不遠處凝結成一個清瘦蒼白的年輕男人。
男人直勾勾望著他，忽地靠近，朝楚玄意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輕佻地拂過他重重揮過來的拳，平平無奇的面龐帶著詭譎笑意。
“放棄吧，你的攻擊對我沒用。”
男人說著，嘴角的笑容愈大，透著些許嘲諷，介於虛實之中的身影再度變幻，再度躲過楚玄意的攻擊，閑庭信步，貓捉老鼠般追上重新拉開距離的楚玄意。
楚玄意眼神微凝，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不知道什麽的東西比前面遇見過的所有鬼怪加起來還要恐怖。
楚玄意幹脆利落打開系統商城，正打算直接下單驅邪手環，腦海中的999大聲呼喊：【宿主別買！他是林不念！林不念在騙你！】
楚玄意動作一頓，看向林不念的眼神有些古怪。
林不念特意裝成別的鬼騙他，不會是想嚇跑他吧？
正如楚玄意所想，林不念就是想嚇跑楚玄意。
他特意等了一天一夜也沒見楚玄意再來，以為楚玄意真的打消了跟他一起去極陽之地的想法，這才挑人類睡得最熟的深夜出行，卻沒想到居然還是在蘆葦地察覺到了不該在這裏的人的氣息。
林不念愕然之下怒火翻湧，本想直接拆穿，又想到拆穿也沒用，反而正中楚玄意下懷。
林不念不用猜就知道楚玄意在想什麽，打不行罵不行，也不能直接把人丟回S市，到時候再笑吟吟說幾句軟話，他就沒招了，只能可恥地默認揭過這一茬。
楚玄意就能順理成章的留下。
楚玄意了解他，摸清楚了他的弱點，可他卻對楚玄意的弱點一無所知。
林不念平覆怒氣，打定主意要讓人知難而退，可楚玄意每次都追了上來。
不斷的換乘換乘，趕路趕路，二十個小時沒合過眼，對於人類來說足以精疲力盡，疲憊滿身，可他還是堅持不懈地追上來。
明明沒有必要受累，明明有那麽多次機會可以抽身回去。
林不念動怒的同時心緒覆雜難言，竭力追上他，就因為把他當朋友，所以想觸碰他的屍骨，了解他，幫他完成執念？
只是朋友嗎？
只是朋友，楚玄意就能如此堅定地選擇幫他？
更多思緒被壓下，林不念沒有深思下去。
從酒店那晚出格的試探起，他便下了決心，不能對小輩出手，更不能放縱地拉人沈淪，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愫罷了，也許三年五載就忘了。
估摸著人類的身體休息好了，林不念不想再讓楚玄意跟著，便打算親自上陣，嚇退楚玄意，最好嚇到這輩子看見鬼就怕。
他換了身裝扮，又換了張臉，連身材也做出了變化，確定楚玄意絕對認不出，這才使用結界隔開一個獨立空間，開始嚇人。
但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
林不念沈默地看著不閃不避大喇喇坐下的青年，微微瞇起眼，道：“不跑了？”
楚玄意撐著下巴，附和點頭：“累了，跑不動了。”
怎麽一點也不怕他的樣子？
林不念眼底閃過絲絲疑惑，反省片刻，認為是這張皮相不夠可怕的緣故，於是身影變化，凝結成一張猙獰扭曲的惡鬼皮相，嘴角咧開，語氣森然：“跑不動，正好吃了。”
面對眼前形狀恐怖的惡鬼，楚玄意八風不動，甚至不著痕跡翹了翹嘴角，一口答應下來：“好。”
林不念：……？
不等林不念反應過來，楚玄意問道：“那麽鬼先生喜歡吃哪裏？”
見惡鬼肉眼可見的凝滯，楚玄意徑自說道：“不如我給你推薦一下？”
楚玄意好脾氣地指了指腿，“腿上的肉最多，吃起來肯定最過癮。”
又指了指肚子，“雖然我以前不健身，但最近經常鍛煉，肌肉多了不少，這裏的肉肥瘦相間，吃起來應該味道還行。”
楚玄意就這麽一路指過去，最後笑瞇瞇地指了指臉頰，“要是不喜歡吃太多肉，臉皮呢？我臉皮很薄的，有韌勁，想必也不錯。”
本來嚇得要死的999頓時不怕了，憋笑憋得所有電子數據都在抖。
從楚玄意推薦開始，林不念就化為了一座雕像。
楚玄意仰頭，看著僵硬的林不念，笑意溶溶：“鬼先生想先吃哪裏？”
結界消失了。
楚玄意眉眼一彎。
999也沒忍住笑，論壞心眼，估計沒誰能比得過它家宿主。
【宿主，你這樣，林不念會有陰影嗎？】
鬼雖然會吃人，但林不念可不會。
“怎麽可能？”楚玄意清了清嗓子，含笑說：“頂多惱羞成怒。”
笑夠了，楚玄意說道：“定位一下林不念的手機，我去找他。”
【好的！】
循著999的定位，楚玄意走到了候機大廳的角落，林不念有意掩去了形體，原主沒有天眼，他便沒辦法看見。
楚玄意看了看四周，隨便挑了個方向，輕聲喊：“林不念？”
沒有人應聲。
楚玄意不在意，繼續喊：“林不念，尊敬的祖宗？”
路過的旅客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怎麽對著空氣喊祖宗。
林不念總算有了動靜。
楚玄意感覺後背被人戳了下。
他轉過頭，看著繃著一張臉的林不念，努力壓住上翹的嘴角，先發制人：“為什麽嚇我？”
林不念匪夷所思看著他，幽幽道：“難道不是你先騙我不來？還在我身上裝了監控？”
楚玄意說：“不是監控，是定位。”
“定位？”林不念微微擰眉思索，問道：“定位在哪？我查了身上，沒有東西。”
楚玄意指了指林不念口袋裏的手機。
林不念低頭看了眼，了然，他可以弄壞人類的所有設備，卻不會弄壞這支手機。
楚玄意整了整神色，正色道：“很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定位你，這一點我確實要道歉，可以原諒我嗎？”
“作為歉禮。”楚玄意挑眉一笑：“我也可以不把你剛剛要吃我的事放在心上。”
林不念：“……”
林不念手指蜷了蜷，眼神不自然地略有飄忽，落不到實處。
“但是。”
楚玄意還是第一次見林不念露出這樣的神色，新奇又好笑，不由多看了兩眼，在林不念發作前，轉眼嚴肅下來，道：“你把我珍藏的符紙燒了，我不能原諒，我需要歉禮。”
林不念心中悄然松了口氣，擡手一翻，手中乍然出現一打熟悉的符紙。
“沒燒，一張沒少。”
林不念把符紙遞給楚玄意，示意他清點。
楚玄意剛想以此提要求讓林不念帶上他，沒想到機會破滅，他嘆了口氣：“不夠。”
林不念神色不動：“我再補給你。”
“不是符紙，我是說歉禮不夠。”
盡管是深夜，機場大廳人來人往，站著說話不方便，楚玄意幹脆帶著林不念在角落找了個座位坐下。
楚玄意義正嚴詞地說：“符紙被燒，我受了驚嚇，而你只是把我本來就有的東西還給我，我的精神損失費呢？”
林不念免疫了這套，“說吧，你要什麽？”
不等楚玄意開口，林不念又道：“跟著免談。”
楚玄意揚眉：“為什麽免談？我跟了一天也沒出事，況且就剩下三個地點，三天去一個也來得及。”
林不念瞇起眼：“那你不能碰我的屍骨。”
楚玄意眨了眨眼，笑瞇瞇道：“腿長在我身上，你不能限制我去哪。”
那就是不行的意思。
林不念頭疼的按了按眉心，半晌後說道：“回去吧。”
“我——”
楚玄意還沒說完，林不念說：“一起回去，三天後一起去C市。”
楚玄意眼眸微微睜大，似是不敢置信林不念就這麽突然改變了主意，狐疑道：“真的？不是把我騙回去，你再轉頭就去另外三個地方？”
林不念輕飄飄瞥他一眼，幽幽道：“你以為我是某個言而無信的家夥？”
言而無信的家夥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再度誠懇道歉，旋即飛快改了航班，買了兩張票。
累了一天，楚玄意成功在飛機上睡著了。
林不念默默望著腦袋磕在玻璃上的青年，內心掙紮許久，最終還是伸出手，用手掌輕輕護住青年的頭。
他眸色輕柔，無聲道：謝謝。
堅定選擇他、執著想幫他。
輕易原諒他。
【叮，救贖值到賬3000，望121號執行者再接再厲！】
……
楚玄意一覺醒來已經人在林家老宅。
他一頭霧水：“我怎麽回來的？”
999見多了靈異場景，不太恐怖的已經能免疫了，回答道：【宿主睡著了，林不念帶宿主隱去實體飄回來的。】
楚玄意看著999給他回放的昨晚畫面，看著畫面裏飄在半空的人，笑了。
還真是飄回來的。
緊接著，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晃過昨晚林不念被戳破嚇人後的僵硬神色，心臟好像被貓爪撓了一下，楚玄意沒忍住，勾唇笑了一聲。
難為林不念還願意把他帶回來。
999又說：【宿主看看救贖值。】
楚玄意打開面板，驚訝地挑眉：“眼花了？救贖值突然多了三千？”
999興高采烈地說：【沒有眼花，這是昨晚宿主睡著後漲的！】
之前拿到一塊屍骨，林不念也只給他漲了一千而已。
楚玄意想一圈，暫時沒弄明白什麽原因，但不妨礙他心情舒暢，起床洗漱後繞著老宅晨跑了好幾圈，吃完早飯就開始看書，有不懂的地方，再拍照發給林不念。
林不念是位盡職盡責的好老師，有問必答。
楚玄意在老宅躺平了三天，期間林陽征雷打不動來見證了一次血契過程，被林不念的幻象騙了過去。
第四天，兩人去了一趟C市，這次依舊沒有找到骨器。
楚玄意思考：“一共就剩下兩個地方，怎麽會還有三把沒找到，難道漏了？”
林不念眉骨輕壓，猜測：“也有可能被人帶走了。”
沒討論出個所以然，林不念說他有事，兩人便先回了S市。
“林不念的臉色不太好。”
楚玄意翻看著玄學論壇的帖子，腦海裏時不時想起分開時林不念的樣子，有些心不在焉：“他不舒服？”
999也不知道：【宿主可以問問？】
楚玄意哼笑一聲：“他就算不舒服也不會說。”
雖然這麽說著，楚玄意還是發了條信息以表關心。
林不念的消息還沒出現，楚玄意反倒先看見了一個眼熟的ID發帖求助。
Mo？
那不就是楚默嗎？
楚玄意點進去快速掃了一遍，楚默不是為自己求助，而是為他的師父，老道士被極為強橫的陰煞之氣腐蝕，昏迷不醒高燒不斷，可能命在旦夕。
身邊這一行的人都瞧過，都說沒見過這麽霸道的陰氣，皆束手無策。
楚玄意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直覺從字裏行間感到了熟悉。
他第一次摸林不念的屍骨也是昏迷發燒，全身發冷，但第二天就醒了，過個幾天什麽事都沒有。
第二次摸，醒來後更是只有腦袋暈了點，其他沒什麽異樣。
但如果是林不念在背後幫了忙呢？
楚玄意把帖子截圖發給了林不念。
大約半個小時後，林不念發來一句言簡意賅的話：【回覆他。】
999默默看著，擔心說：【宿主忘了嗎，林不念很可能對宿主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楚玄意一邊回覆楚默的帖子，一邊回999：“你不是說他不會殺我？”
999小聲說：【假如宿主和林不念談戀愛，林不念肯定不會殺宿主，但宿主要是不和林不念談戀愛……】
自從知道林不念一開心就漲救贖值，999張口閉口都是撮合，楚玄意聽得耳朵起繭子，隨口道：“你的副業難道是紅娘系統？”
【999沒有副業。】
楚玄意笑了下，沒有說話。
楚默估計一直看著帖子，回覆的速度很快，楚玄意和他私聊，約定好大致的時間地點，又給林不念發消息。
確定林不念也要去，楚玄意眸光微閃。
……
和月前相比，楚默形容憔悴，眼睛底下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林哥，又見面了。”
看見迎面過來的楚玄意，楚默勉強揚起笑臉，和楚玄意握了下手，“謝謝你從S市過來，辛苦了。”
楚玄意面不改色地無視掉一片刮過來的涼風，說道：“我們一樣差不多大，不用這麽叫我，叫名字就行。”
“邊走邊說？”
楚默點點頭，他開車過來，便想讓楚玄意坐副駕駛。
楚玄意瞄了眼隱去形體站在一旁、只有他能看見的林不念，禮貌婉拒，“我習慣坐後座。”
他等林不念坐進去，隨後坐在林不念身旁。
楚默心事重重，沒有註意到楚玄意開車門後奇怪的停頓等待，等人上了車，簡短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兩天前，楚默的師父受人委托，接了一樁幫人驅鬼的事，從厲鬼的冤情和死亡年限看，本以為只是一只普通厲鬼，去了後發現厲鬼實力遠超估測。
楚默的師父好不容易制服厲鬼，無意間發現一把用骨頭做的骨刀，看出骨刀有異，想帶回去查看，沒想到一碰之後昏迷不醒。
聽到幾個關鍵詞，楚玄意基本確定了，楚默的師父是碰了林不念的屍骨。
他用餘光看了眼身側的林不念。
出門前，楚玄意提醒林不念，楚默是道士，看見林不念或許會節外生枝，建議林不念隱去身形跟著。
林不念答應了，但從出門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是哪裏不舒服還是什麽。
楚玄意打量著他比平時略顯蒼白的神色，記得曾經找林不念透露詠懷村的那天，林不念也是這樣。
他指了指之前發給林不念，林不念沒有回覆的那句：【不舒服嗎？】
林不念垂眸看了眼屏幕，屏幕閃爍兩下，鍵盤自動蹦出字符：【沒有。】
【可是你的臉色很白。】
打出這串字之後，楚玄意看見林不念的面色忽然肉眼可見的正常了，他一下沒忍住，勾了下唇。
林不念清晰地看見他彎唇，看他一眼。
“怎麽突然有點冷。”前面的楚默瑟縮了下，把車內空調調高。
楚玄意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大概知道怎麽讓你師父醒過來，放心吧。”
楚默沒有問楚玄意為什麽前不久找黃大仙需要找外援，現在卻能篤定解決難題，只當人擅長的不是蔔卦，當即語氣難掩激動：“真的？那太好了！”
楚默眼眶微紅，有些哽咽：“我師父把我養大，我一直把他當親爸看，這次他遇上事，我找了好多人都沒辦法……”
“玄意，謝謝你。”楚默說得無比真心：“以後你就是我的恩人，你要我幹什麽我……”
楚默的感激話沒說完，兩人明顯感覺到一股驚人的寒意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車內的溫度像是一下子降低了十度。
楚默重重打了個噴嚏。
楚玄意：……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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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神情一點未變，只有一直撲簌顫動的眼睫暴露了不算平靜的內心。
“你。”
林不念剛開口，察覺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奇怪的低啞，他頓了頓。
須臾，等恢覆了正常，這才重新開口：“你觸碰了兩次我未凈化過的屍骨，這些天又一直和我在一處，沾染陰氣太重，容易招惹邪祟。”
楚玄意沒想過是這個原因，提醒後稍微想想就明白了：“水鬼的襲擊，沙灘的男鬼，都是被陰氣吸引？”
他還以為是他倒黴。
“嗯。”林不念眸色微暗。
知道不是林不念不想讓他去，楚玄意就不擔心了，開始樂觀理智地思考解決方案：“我灑點黑狗血能祛除陰氣嗎？”
林不念委婉道：“聊勝於無。”
就是說差不多沒有。
楚玄意不覺失望，問道：“那有沒有什麽能祛除掉的辦法？”
“辦法我說過。”林不念看向他，冷靜道：“你留下，等沾染的陰氣散盡，這裏四處是陣法，沒有邪祟，很安全。”
楚玄意看林不念的樣子就知道，他身上的陰氣肯定不是三兩天就能自然揮發掉，要是選擇留下，也許等林不念找齊剩下三把骨器後都沒有散幹凈。
更何況林不念肯定不會再讓他碰他的屍骨，跟著去還有可能在林不念把屍骨藏起來前悄悄碰一下，留下是完全沒希望。
不管怎麽考慮，他必然要跟著林不念啊。
楚玄意打定主意，眨了眨眼，笑吟吟說：“我覺得還有另一個辦法，我跟著你更安全，再不濟，我身上還有你給的符，來一只鬼拍一個，就當為民除害，怎麽樣？”
林不念眉心跳了兩跳。
他按著眉心，深吸一口氣，沈聲道：“太重的陰氣不僅會招惹邪祟，還會讓你的身體逐漸變差，你想病骨支離，英年早逝？”
楚玄意低頭看了看自己，活蹦亂跳，沒什麽問題啊？
“那是因為時日尚短。”
看出楚玄意的心思，林不念眉心緊擰，逼視楚玄意，一字一頓道：“你叔叔林陽途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你難道要變成他那樣？”
林不念神情凜冽，渾身散發著寒氣，楚玄意卻觸及到了他眸底深處的憂心。
楚玄意微微傾身，認認真真地凝視著林不念的眼睛，四目相對，林不念被看得冷硬的表情險些維持不住。
林不念往後靠了靠，繃著神色，故作冷漠：“不要再給我來那一套，否則……”
“否則什麽？”
林不念沒說話。
“雖然我們輩分差異有點大，種族也不一樣，不過這段時間我真的把你當成了朋友。”
楚玄意忽然改了口風，他站直身體，搖頭嘆氣道：“但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看樣子我只能留下來。”
“地址我發給你，行程你自己安排吧。”
楚玄意拿出手機操作兩下，把地圖發給林不念，丟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幹脆利落地轉頭離開小樓。
林不念望著他的背影，神色怔然。
回了房間，999剛想問楚玄意真不和林不念一起去？就聽見宿主讓它幫忙監視林不念那邊的動靜。
楚玄意在床上練卷腹，漫不經心說：“到時候林不念去哪，我們就去哪，到了地方他總不能把我丟回來。”
“沒想到，只能先斬後奏。”
999猶豫問道：【林不念生氣怎麽辦？】
楚玄意聳肩：“大不了再‘示弱’一次。”
一回生二回熟，楚玄意毫無心理壓力。
何況……楚玄意想起林不念的反應，唇角翹了翹，覺得挺有意思的。
……
楚玄意等了一天一夜，淩晨時接到999的匯報，林不念手機的位置開始移動。
楚玄意後腳就出門，坐上了前往Y市的飛機。
得益於林不念對交通工具的不熟悉，楚玄意反而先一步到達Y市。
Y市的極陽之地在一片淺水灘蘆葦地，此刻天剛蒙蒙亮，天穹泛起魚肚白，清晨的微風輕拂，連綿蘆花微漾，一派靜謐美好。
楚玄意沒有貿然靠近，隨便找了個不引人註目的角落，等著林不念過來。
不久後，熟悉的身影出現。
林不念沒穿楚玄意給他買的衣服，依舊是一襲紅衣。
他站在岸邊，目光掃視一遍蘆葦地，在某一處稍稍停頓，瞳孔不著痕跡地微微收縮。
999忐忑地問：【林不念怎麽不動了？是不是宿主被發現了？】
楚玄意剛要說話，林不念動了，面無表情地在蘆葦地走了一遍，似乎沒找到東西，於是轉頭離開。
楚玄意眉梢微揚，思索著：“他如果發現了，怎麽不出聲？”
【可能沒發現？】
999忙不疊喊道：【宿主，林不念去機場了，他速度好快，你快跟上。】
楚玄意果斷找到藏起來的共享單車，騎著它趕往機場，緊跟林不念的步伐到了O市，又看著林不念撲空，又以速度更快地轉往P市。
一天之內，林不念去了三個城市。
楚玄意跟著他，當了一把趕路特種兵，總算悟了，明白為什麽之前林不念說他慢，人有極限，但林不念，不用吃不用睡還沒有極限！
他突然有點不想做人了。
【宿主……你還好嗎？】999瞅了眼楚玄意，憐惜地問道：【林不念又去機場了，咱們還跟嗎？】
“跟。”
楚玄意微笑著吐出一個字，腳下的單車踩出了火。
“999，下個世界麻煩幫我挑個不會飄的任務目標，謝謝。”
999拍著電子胸：【放心吧宿主，包在999身上！】
……
抵達P市機場，去下個城市航班還有兩個小時。
楚玄意松了口氣，找了個空位坐下，閉上眼抓緊休息。
三個城市的極陽之地，兩個都在荒郊野外不好打車，要不是楚玄意體力好，光死命蹬的這幾個小時單車，腿都要抽筋了。
休息了一會兒恢覆體力，楚玄意看了眼再度漆黑的天幕，問999：“林不念在哪？”
999突然安靜如雞。
楚玄意有些疑惑，又問了一遍，還是沒得到回答。
他心中隱隱有了預感。
如同之前在沙灘上遇見那只男鬼的情況，嘈雜的人聲、急匆匆趕路的旅客、身邊的人和機場的播報提示音，一一被某種看不見的存在擦除。
楚玄意不動聲色地去拿符，卻摸了個空。
肩頭忽然多了一只手，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若有似無地摩挲著他的後頸。
耳畔傳來一道陌生的奇異沙啞嗓音：“人類，你是在找這個嗎？”
一打黃符倏然飄在楚玄意面前，無火自燃，以極快的速度焚燒殆盡。
楚玄意神色驟冷，以一個極為刁鉆的姿勢躲開身後邪祟的束縛，手肘狠狠朝後擊打。
身後身影化為虛影散開，又在楚玄意不遠處凝結成一個清瘦蒼白的年輕男人。
男人直勾勾望著他，忽地靠近，朝楚玄意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輕佻地拂過他重重揮過來的拳，平平無奇的面龐帶著詭譎笑意。
“放棄吧，你的攻擊對我沒用。”
男人說著，嘴角的笑容愈大，透著些許嘲諷，介於虛實之中的身影再度變幻，再度躲過楚玄意的攻擊，閑庭信步，貓捉老鼠般追上重新拉開距離的楚玄意。
楚玄意眼神微凝，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不知道什麽的東西比前面遇見過的所有鬼怪加起來還要恐怖。
楚玄意幹脆利落打開系統商城，正打算直接下單驅邪手環，腦海中的999大聲呼喊：【宿主別買！他是林不念！林不念在騙你！】
楚玄意動作一頓，看向林不念的眼神有些古怪。
林不念特意裝成別的鬼騙他，不會是想嚇跑他吧？
正如楚玄意所想，林不念就是想嚇跑楚玄意。
他特意等了一天一夜也沒見楚玄意再來，以為楚玄意真的打消了跟他一起去極陽之地的想法，這才挑人類睡得最熟的深夜出行，卻沒想到居然還是在蘆葦地察覺到了不該在這裏的人的氣息。
林不念愕然之下怒火翻湧，本想直接拆穿，又想到拆穿也沒用，反而正中楚玄意下懷。
林不念不用猜就知道楚玄意在想什麽，打不行罵不行，也不能直接把人丟回S市，到時候再笑吟吟說幾句軟話，他就沒招了，只能可恥地默認揭過這一茬。
楚玄意就能順理成章的留下。
楚玄意了解他，摸清楚了他的弱點，可他卻對楚玄意的弱點一無所知。
林不念平覆怒氣，打定主意要讓人知難而退，可楚玄意每次都追了上來。
不斷的換乘換乘，趕路趕路，二十個小時沒合過眼，對於人類來說足以精疲力盡，疲憊滿身，可他還是堅持不懈地追上來。
明明沒有必要受累，明明有那麽多次機會可以抽身回去。
林不念動怒的同時心緒覆雜難言，竭力追上他，就因為把他當朋友，所以想觸碰他的屍骨，了解他，幫他完成執念？
只是朋友嗎？
只是朋友，楚玄意就能如此堅定地選擇幫他？
更多思緒被壓下，林不念沒有深思下去。
從酒店那晚出格的試探起，他便下了決心，不能對小輩出手，更不能放縱地拉人沈淪，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愫罷了，也許三年五載就忘了。
估摸著人類的身體休息好了，林不念不想再讓楚玄意跟著，便打算親自上陣，嚇退楚玄意，最好嚇到這輩子看見鬼就怕。
他換了身裝扮，又換了張臉，連身材也做出了變化，確定楚玄意絕對認不出，這才使用結界隔開一個獨立空間，開始嚇人。
但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
林不念沈默地看著不閃不避大喇喇坐下的青年，微微瞇起眼，道：“不跑了？”
楚玄意撐著下巴，附和點頭：“累了，跑不動了。”
怎麽一點也不怕他的樣子？
林不念眼底閃過絲絲疑惑，反省片刻，認為是這張皮相不夠可怕的緣故，於是身影變化，凝結成一張猙獰扭曲的惡鬼皮相，嘴角咧開，語氣森然：“跑不動，正好吃了。”
面對眼前形狀恐怖的惡鬼，楚玄意八風不動，甚至不著痕跡翹了翹嘴角，一口答應下來：“好。”
林不念：……？
不等林不念反應過來，楚玄意問道：“那麽鬼先生喜歡吃哪裏？”
見惡鬼肉眼可見的凝滯，楚玄意徑自說道：“不如我給你推薦一下？”
楚玄意好脾氣地指了指腿，“腿上的肉最多，吃起來肯定最過癮。”
又指了指肚子，“雖然我以前不健身，但最近經常鍛煉，肌肉多了不少，這裏的肉肥瘦相間，吃起來應該味道還行。”
楚玄意就這麽一路指過去，最後笑瞇瞇地指了指臉頰，“要是不喜歡吃太多肉，臉皮呢？我臉皮很薄的，有韌勁，想必也不錯。”
本來嚇得要死的999頓時不怕了，憋笑憋得所有電子數據都在抖。
從楚玄意推薦開始，林不念就化為了一座雕像。
楚玄意仰頭，看著僵硬的林不念，笑意溶溶：“鬼先生想先吃哪裏？”
結界消失了。
楚玄意眉眼一彎。
999也沒忍住笑，論壞心眼，估計沒誰能比得過它家宿主。
【宿主，你這樣，林不念會有陰影嗎？】
鬼雖然會吃人，但林不念可不會。
“怎麽可能？”楚玄意清了清嗓子，含笑說：“頂多惱羞成怒。”
笑夠了，楚玄意說道：“定位一下林不念的手機，我去找他。”
【好的！】
循著999的定位，楚玄意走到了候機大廳的角落，林不念有意掩去了形體，原主沒有天眼，他便沒辦法看見。
楚玄意看了看四周，隨便挑了個方向，輕聲喊：“林不念？”
沒有人應聲。
楚玄意不在意，繼續喊：“林不念，尊敬的祖宗？”
路過的旅客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怎麽對著空氣喊祖宗。
林不念總算有了動靜。
楚玄意感覺後背被人戳了下。
他轉過頭，看著繃著一張臉的林不念，努力壓住上翹的嘴角，先發制人：“為什麽嚇我？”
林不念匪夷所思看著他，幽幽道：“難道不是你先騙我不來？還在我身上裝了監控？”
楚玄意說：“不是監控，是定位。”
“定位？”林不念微微擰眉思索，問道：“定位在哪？我查了身上，沒有東西。”
楚玄意指了指林不念口袋裏的手機。
林不念低頭看了眼，了然，他可以弄壞人類的所有設備，卻不會弄壞這支手機。
楚玄意整了整神色，正色道：“很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定位你，這一點我確實要道歉，可以原諒我嗎？”
“作為歉禮。”楚玄意挑眉一笑：“我也可以不把你剛剛要吃我的事放在心上。”
林不念：“……”
林不念手指蜷了蜷，眼神不自然地略有飄忽，落不到實處。
“但是。”
楚玄意還是第一次見林不念露出這樣的神色，新奇又好笑，不由多看了兩眼，在林不念發作前，轉眼嚴肅下來，道：“你把我珍藏的符紙燒了，我不能原諒，我需要歉禮。”
林不念心中悄然松了口氣，擡手一翻，手中乍然出現一打熟悉的符紙。
“沒燒，一張沒少。”
林不念把符紙遞給楚玄意，示意他清點。
楚玄意剛想以此提要求讓林不念帶上他，沒想到機會破滅，他嘆了口氣：“不夠。”
林不念神色不動：“我再補給你。”
“不是符紙，我是說歉禮不夠。”
盡管是深夜，機場大廳人來人往，站著說話不方便，楚玄意幹脆帶著林不念在角落找了個座位坐下。
楚玄意義正嚴詞地說：“符紙被燒，我受了驚嚇，而你只是把我本來就有的東西還給我，我的精神損失費呢？”
林不念免疫了這套，“說吧，你要什麽？”
不等楚玄意開口，林不念又道：“跟著免談。”
楚玄意揚眉：“為什麽免談？我跟了一天也沒出事，況且就剩下三個地點，三天去一個也來得及。”
林不念瞇起眼：“那你不能碰我的屍骨。”
楚玄意眨了眨眼，笑瞇瞇道：“腿長在我身上，你不能限制我去哪。”
那就是不行的意思。
林不念頭疼的按了按眉心，半晌後說道：“回去吧。”
“我——”
楚玄意還沒說完，林不念說：“一起回去，三天後一起去C市。”
楚玄意眼眸微微睜大，似是不敢置信林不念就這麽突然改變了主意，狐疑道：“真的？不是把我騙回去，你再轉頭就去另外三個地方？”
林不念輕飄飄瞥他一眼，幽幽道：“你以為我是某個言而無信的家夥？”
言而無信的家夥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再度誠懇道歉，旋即飛快改了航班，買了兩張票。
累了一天，楚玄意成功在飛機上睡著了。
林不念默默望著腦袋磕在玻璃上的青年，內心掙紮許久，最終還是伸出手，用手掌輕輕護住青年的頭。
他眸色輕柔，無聲道：謝謝。
堅定選擇他、執著想幫他。
輕易原諒他。
【叮，救贖值到賬3000，望121號執行者再接再厲！】
……
楚玄意一覺醒來已經人在林家老宅。
他一頭霧水：“我怎麽回來的？”
999見多了靈異場景，不太恐怖的已經能免疫了，回答道：【宿主睡著了，林不念帶宿主隱去實體飄回來的。】
楚玄意看著999給他回放的昨晚畫面，看著畫面裏飄在半空的人，笑了。
還真是飄回來的。
緊接著，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晃過昨晚林不念被戳破嚇人後的僵硬神色，心臟好像被貓爪撓了一下，楚玄意沒忍住，勾唇笑了一聲。
難為林不念還願意把他帶回來。
999又說：【宿主看看救贖值。】
楚玄意打開面板，驚訝地挑眉：“眼花了？救贖值突然多了三千？”
999興高采烈地說：【沒有眼花，這是昨晚宿主睡著後漲的！】
之前拿到一塊屍骨，林不念也只給他漲了一千而已。
楚玄意想一圈，暫時沒弄明白什麽原因，但不妨礙他心情舒暢，起床洗漱後繞著老宅晨跑了好幾圈，吃完早飯就開始看書，有不懂的地方，再拍照發給林不念。
林不念是位盡職盡責的好老師，有問必答。
楚玄意在老宅躺平了三天，期間林陽征雷打不動來見證了一次血契過程，被林不念的幻象騙了過去。
第四天，兩人去了一趟C市，這次依舊沒有找到骨器。
楚玄意思考：“一共就剩下兩個地方，怎麽會還有三把沒找到，難道漏了？”
林不念眉骨輕壓，猜測：“也有可能被人帶走了。”
沒討論出個所以然，林不念說他有事，兩人便先回了S市。
“林不念的臉色不太好。”
楚玄意翻看著玄學論壇的帖子，腦海裏時不時想起分開時林不念的樣子，有些心不在焉：“他不舒服？”
999也不知道：【宿主可以問問？】
楚玄意哼笑一聲：“他就算不舒服也不會說。”
雖然這麽說著，楚玄意還是發了條信息以表關心。
林不念的消息還沒出現，楚玄意反倒先看見了一個眼熟的ID發帖求助。
Mo？
那不就是楚默嗎？
楚玄意點進去快速掃了一遍，楚默不是為自己求助，而是為他的師父，老道士被極為強橫的陰煞之氣腐蝕，昏迷不醒高燒不斷，可能命在旦夕。
身邊這一行的人都瞧過，都說沒見過這麽霸道的陰氣，皆束手無策。
楚玄意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直覺從字裏行間感到了熟悉。
他第一次摸林不念的屍骨也是昏迷發燒，全身發冷，但第二天就醒了，過個幾天什麽事都沒有。
第二次摸，醒來後更是只有腦袋暈了點，其他沒什麽異樣。
但如果是林不念在背後幫了忙呢？
楚玄意把帖子截圖發給了林不念。
大約半個小時後，林不念發來一句言簡意賅的話：【回覆他。】
999默默看著，擔心說：【宿主忘了嗎，林不念很可能對宿主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楚玄意一邊回覆楚默的帖子，一邊回999：“你不是說他不會殺我？”
999小聲說：【假如宿主和林不念談戀愛，林不念肯定不會殺宿主，但宿主要是不和林不念談戀愛……】
自從知道林不念一開心就漲救贖值，999張口閉口都是撮合，楚玄意聽得耳朵起繭子，隨口道：“你的副業難道是紅娘系統？”
【999沒有副業。】
楚玄意笑了下，沒有說話。
楚默估計一直看著帖子，回覆的速度很快，楚玄意和他私聊，約定好大致的時間地點，又給林不念發消息。
確定林不念也要去，楚玄意眸光微閃。
……
和月前相比，楚默形容憔悴，眼睛底下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林哥，又見面了。”
看見迎面過來的楚玄意，楚默勉強揚起笑臉，和楚玄意握了下手，“謝謝你從S市過來，辛苦了。”
楚玄意面不改色地無視掉一片刮過來的涼風，說道：“我們一樣差不多大，不用這麽叫我，叫名字就行。”
“邊走邊說？”
楚默點點頭，他開車過來，便想讓楚玄意坐副駕駛。
楚玄意瞄了眼隱去形體站在一旁、只有他能看見的林不念，禮貌婉拒，“我習慣坐後座。”
他等林不念坐進去，隨後坐在林不念身旁。
楚默心事重重，沒有註意到楚玄意開車門後奇怪的停頓等待，等人上了車，簡短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兩天前，楚默的師父受人委托，接了一樁幫人驅鬼的事，從厲鬼的冤情和死亡年限看，本以為只是一只普通厲鬼，去了後發現厲鬼實力遠超估測。
楚默的師父好不容易制服厲鬼，無意間發現一把用骨頭做的骨刀，看出骨刀有異，想帶回去查看，沒想到一碰之後昏迷不醒。
聽到幾個關鍵詞，楚玄意基本確定了，楚默的師父是碰了林不念的屍骨。
他用餘光看了眼身側的林不念。
出門前，楚玄意提醒林不念，楚默是道士，看見林不念或許會節外生枝，建議林不念隱去身形跟著。
林不念答應了，但從出門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是哪裏不舒服還是什麽。
楚玄意打量著他比平時略顯蒼白的神色，記得曾經找林不念透露詠懷村的那天，林不念也是這樣。
他指了指之前發給林不念，林不念沒有回覆的那句：【不舒服嗎？】
林不念垂眸看了眼屏幕，屏幕閃爍兩下，鍵盤自動蹦出字符：【沒有。】
【可是你的臉色很白。】
打出這串字之後，楚玄意看見林不念的面色忽然肉眼可見的正常了，他一下沒忍住，勾了下唇。
林不念清晰地看見他彎唇，看他一眼。
“怎麽突然有點冷。”前面的楚默瑟縮了下，把車內空調調高。
楚玄意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大概知道怎麽讓你師父醒過來，放心吧。”
楚默沒有問楚玄意為什麽前不久找黃大仙需要找外援，現在卻能篤定解決難題，只當人擅長的不是蔔卦，當即語氣難掩激動：“真的？那太好了！”
楚默眼眶微紅，有些哽咽：“我師父把我養大，我一直把他當親爸看，這次他遇上事，我找了好多人都沒辦法……”
“玄意，謝謝你。”楚默說得無比真心：“以後你就是我的恩人，你要我幹什麽我……”
楚默的感激話沒說完，兩人明顯感覺到一股驚人的寒意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車內的溫度像是一下子降低了十度。
楚默重重打了個噴嚏。
楚玄意：……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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