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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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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場比試是衣如故和付前的比試。

衣如故依舊是一身紅衣, 她上臺後便微微擡起袖子,露出手上戴著的鈴鐺。

這個鈴鐺如同雞蛋大小,通體黑色, 微微搖晃之後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 十分動聽。

神符宗的付前也穿著一身黃色道袍上了臺,他一出手便是漫天的符箓,各種各樣的攻擊符箓在半空中浮現,又在付前的手勢下快速燃燒,化作一道道攻擊沖向衣如故。

衣如故不慌不忙, 擡起素白的手掌一推,所有攻擊都在半空中被打散。

衣如故手上的鈴鐺因為她的動作響得更加歡快, 銀鈴聲像是一首曲子。

付前看著衣如故輕描淡寫的動作不禁眉心緊皺, 意識到衣如故的修為十分高深, 他不再猶豫, 頓時拿出祖師的神符筆,想要畫一道驚天動地的符咒困住她。

然而, 等付前拿出神符筆,卻愕然發現, 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敢已經處於臺下!

“你輸了。”衣如故居高臨下道。

付前早已冷汗淋漓, 他竟不知自己何時被衣如故迷惑, 他可是元嬰中期的修為,竟然如此輕易就著了道!

站在眾人的角度, 只能看衣如故和付前剛一交鋒, 付前就雙眼發直,乖乖的走到臺下, 甚至沒有一絲反抗。

“這是什麽邪術啊,竟然能直接控制元嬰修士的心神, 太可怕了!”阮碧空在慕玨身旁感嘆道。

“衣如故本身就是魂修,對於神魂了解透徹,而她手上的鈴鐺,也格外不凡,她大概就是靠魂修的法門和鈴鐺的響聲控制住付道友的。”慕玨說著,心中卻不平靜。

要何等高深的神魂造詣,才能無知無覺就控制一個元嬰中期的修士啊。

衣如故,果然是勁敵!

高臺上,不少掌門也格外驚訝,沒想到攝魂宗的法門竟然被這位不滿五十的女修發揮得如此出色。

“沒想到,這位衣小友竟然能發揮出你宗至寶攝魂鈴的五成威力。”玄陰宗掌門不禁感慨,他們玄陰宗的弟子在這次大比不堪一擊,沒想到攝魂宗的弟子反而成了黑馬。

“衣如故天生就適合修習魂修法門,她乃是山間魍魎養大,自幼便是半人半鬼之身,與攝魂鈴更是格外投契。”攝魂宗掌門緩緩道。

攝魂鈴早已在攝魂宗塵封了許多年,直到衣如故出現才自動認主,魂修之法與攝魂鈴兩相結合,便是化神期修士的神魂稍有不慎都可能著道,更別說元嬰期的修士了。

這場大比,攝魂宗掌門想不出,還有誰能和衣如故匹敵。

五場比試至此結束,五名勝者已經決出,而另外的五名敗者則要兩兩打過一場,然後選出其中獲勝的兩位,晉級七強。

後面的比試慕玨依舊看得認真,蘇沐風和乾有元是十人中唯二的元嬰初期的修士,很快便被元嬰中期的其他三人打敗。

莫軒昂原本的實力也是元嬰中期中的佼佼者,奈何他兩次都被劍修的一招劍招擊敗,心懷不甘與怨怒,如今隱隱有走火入魔,道心不穩的征兆,在這種情況下很快便被陰無晦和付前擊敗。

最後得以進入下一輪比試的是付前和陰無晦。

加上原本獲勝的五人,七名進入下一輪比試的修士人選便正式確定下來。

第一輪的比試正式落下帷幕,下一輪需要等到明日。

高臺上的十位掌門率先離場,而後是十宗的長老。

比試看夠了,對於其他幾位對手的招數和實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慕玨也心情頗好地帶著師弟師妹離開了。

竹林深處,微風拂過,帶起簌簌的聲響,不少竹葉跟隨著風的步伐緩緩飄落。

一道劍光閃過,林中的身影快速出招,每一式都能斬中半空中的紛紛揚揚的竹葉,不消一個呼吸,地上全是缺了口的青色竹葉。

還不夠快!

慕玨低頭看著滿地落葉,心道。

於是狂風驟起,周圍的修竹都折彎了腰,其上密密麻麻的竹葉更是如雪花一般紛飛,遮天蔽日,猶如一場忽然傾瀉而下的暴風雪。

長劍狂舞,遠遠望去只能看到漫天飛舞的綠色,偶爾能看到從縫隙中透露出的一點劍刃反射的亮光,除此之外便是慕玨身上衣袍隨著動作擺動翻飛的紫色。

風歇樹止。

地上的落葉又厚了幾層,沒過了靴子,仔細一看,其上同一位置上均有清一色的豁口。

“你的劍,又快了幾分。”

慕玨視線從腳邊的落葉轉移到來人身上,他神色淡淡,莊重道,“比不上劍尊的劍。”

江雲寒輕輕一笑,“為何要與我比?你的劍意一往無前,同輩皆無法壓過你的鋒芒。”

慕玨將冰魄劍收回靈海,擡頭看著他。

可我一直以來立下的目標便是,超過你。同輩的劍修無法壓住我的鋒芒,可是全天下的劍修的鋒芒都已被你掩蓋。

慕玨本想說這句話,可是話語剛到嘴邊,轉而便被自己噎了下去。

面對元神期的江雲寒,這位天下第一的劍修,他的話或許過於輕狂。

“你在二十來歲的時候,揮的劍是什麽樣的?”慕玨突然問。

“原來你今日在臺下沈沈看我的那一眼,便是在好奇這個嗎?”江雲寒沒有回答慕玨的話,反而問道。

慕玨沒有否認,微微頷首。

他道,“今日旁人說起你,評說李無歸是劍尊第二,可我覺得不對,他的劍不夠快,我的劍足以勝之。然而,我亦不覺得現今的我在劍法造詣上比得上當時在十宗大比時的你,我有些好奇,當年少年時的劍尊,揮劍之時是如何場景。”

話裏話外,都透露出一股少年的爭強好勝。

江雲寒看著慕玨,隱約有些想笑,卻又莫名覺得他可愛。即便身份調轉,慕玨不再是凡人,已經是修士。

可他終究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年啊。

會有意氣之爭,會有心頭熱血,總想著趕超前方已有的豐碑,成為新的傳奇。

可這樣的慕玨也格外鮮活,格外的令江雲寒喜愛。

在遇到慕玨之前,他只是個踽踽獨行的劍修,他的劍法天資高,於是他便往著這道路心無旁騖前行,拋卻一切樂趣與快樂,不在意周遭的任何事情,可以說得上性格無趣透頂。

然而慕玨和他截然不同。

無論是凡間的慕玨,還是現在作為修仙者的慕玨,他都善於交際,樂於探究新奇事物,身旁也總有著一眾簇擁。

他有為之堅持的道路,會熱情且義無反顧地朝著前方行進。

然而在此過程中,又能自得其樂,無論是彈琴還是對弈,還是與二三友人歡飲,慕玨從來都如魚得水,卻不沈湎其中。

他偶爾會在紅塵中駐足停歇,卻從來不沈醉紅塵中,一覺醒來,又是那個一心向著心中之道的少年郎。

慕玨是如此的灑脫又自在,心如明鏡無塵埃。

江雲寒越是了解,便越是彌足深陷。

他不是掙脫不了這份情感桎梏,而是不想掙脫,不是不知道情愛虛妄,卻早已舍不得勘破。

時至今日,慕玨尋常的一眼,都能令他原本無波無瀾的心泛起無限的喜悅。

慕玨見江雲寒沈默良久,忍不住道,“劍尊不願意說便算了。”

他以為江雲寒不想提起年少之事。

江雲寒眨了眨眼,回過神來,“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我已經忘記了。”

“忘記了?”慕玨擡眸。

“在劍道上,我從不回頭,亦從不曾在意往日之劍,我向來只磨礪今日之劍,然後拋卻過往的感悟,揮出明日之劍。”江雲寒語調平穩。

在劍道上,江雲寒從來只在意如何讓自己的劍法得到長進,推陳出新,揮出嶄新的一劍。

所以,他從來不會回顧往日之劍,也不會在意往日的他是何模樣。

能讓他回頭,甚至再三追逐的,只有慕玨。

想著,江雲寒情不自禁又看了慕玨一眼。

慕玨也為江雲寒的話感到驚訝,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劍修是這樣練劍的。

一般的劍修修煉從來都是不斷揮劍,然後從揮出的劍中找出自己的不足,緊接著反思自己的不足,然後不斷磨礪以求進步。

而江雲寒,他每一次揮劍,都能有新的感悟!他完全不用再去回顧以往的劍招!

這就是傳說中天生劍體嗎?

即便是慕玨再豁達心中都泛起一絲不平。

“劍尊不愧是劍尊,連修煉方式都如此獨特。”慕玨只能幹巴巴說出這一句話,緊接著便抿唇沈默下來。

“你我的修煉體質不同,修煉的法門也不一,自然不會是相同的修煉方式。”江雲寒察覺到慕玨的心思浮動,柔聲道。

“你今日揮出的劍,比當初我離開雪峰時揮的劍進步了許多。”

“那是因為我一日都沒有懈怠過練劍,而且今日觀看同輩們的比試,我的體悟頗多。”慕玨接過一片飄落的竹葉,慢慢道。

“那你還需不需要一個練劍的對手?”江雲寒微笑看他。

“劍尊不用修煉或者負責其他宗門事務嗎?”慕玨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在宗門唯一的任務便是修行,然而我剛結束了閉關,暫時還不想繼續冥想,無聊至極,陪你練劍不失為一個放松的方式。”江雲寒不慌不忙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劍尊了。”慕玨也沒有矯情,直接應承道。

其實江雲寒若是無聊,大可以去幫玉霄劍宗的弟子習劍,想必玉霄的弟子都樂意之至。尤其是李無歸,他話裏話外如此崇拜江雲寒,若是江雲寒肯陪他過兩招,大概會興奮到找不著北。

而且他也是玉霄的首席,劍法提升,十宗大比獲勝的概率也更大。

所以,江雲寒無聊不過是個借口,想要陪著他才是真。

江雲寒為的,不過是他這個人而已。

想到這裏,慕玨心裏突然有些不平靜,他深吸一口氣,將這異樣的感覺拂去。

再次睜眼,他手持冰魄劍迎上了江雲寒手中的竹劍。

劍招大開大合,竹林無風自動。

一個時辰後,江雲寒依舊雲淡風輕站著,而慕玨卻只能倚靠著冰魄劍站著了。

慕玨面色潮紅,呼吸比之以往快了幾分,他擡頭看著江雲寒,“我累了,今日的劍便練到這裏了,多謝劍尊。”

江雲寒看著慕玨比往日更加姝麗的模樣,心跳不自覺也快了幾拍,然而面上卻依舊平靜,他點點頭,“嗯,回去好好歇息。”

說著,江雲寒便轉身準備離開竹林。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腳步一頓,“對了,你今日說十分好奇我在十宗大比時揮劍的場面。”

慕玨楞楞答,“是啊。”

你不是說忘記了嗎?

“我雖然忘記了,不過當時有玉霄弟子為我錄過留影石,我讓人去取。”

說完,江雲寒的身影便消失了。

慕玨站在原地,本想說:其實不用如此麻煩,他的好奇不過是心血來潮,一時興起。

然而江雲寒早已消失在他的視野內。

慕玨不禁怔楞了片刻,而後突然笑了。

寒雲劍尊,對他隨口一言也如此認真嗎?

笑著笑著,他又突然蹙眉,捂了捂心口,似乎對自己驟然升起的異樣情緒感到不滿。

慕玨停在竹林的陰影下,靜靜站了半晌,而後才神色平淡離去。

竹林又響起簌簌的聲響,只是此刻卻分不清,到底是風在動,亦或是其他……

而另外一邊,剛剛突破金丹期出關的楚旭,一出關就接到了自家師叔的消息。

楚旭打開了紙鶴,紙鶴裏傳來了江雲寒低沈的話語,“楚旭,之前記錄了我在十宗大比比試時場面的留影石,傳一份給我。”

“得嘞,師叔!”楚旭歡快道。

他沒有懷疑江雲寒的目的,只是以為師叔觀看了十宗大比之後,升起了些許懷舊的念頭,想要看看自己過往劍挑同輩的風采。

畢竟在十宗大比奪得魁首,這是多麽值得回憶的一件事啊。

全然不知這留影石最後會到慕玨手上。

楚旭將留影石通過小飛劍寄給江雲寒後,便準備出門了。

今日即將開始十宗大比第二和第三輪的比試,錯過了第一輪比試的楚旭扼腕不已。

好在他最關註的兩人,也就是慕玨和李無歸,還沒開始對上。

聽說李無歸修成劍場雛形之後,楚旭便在心中暢想李無歸打敗慕玨的畫面。

李師兄修成了劍場雛形,而慕玨雖然也會劍場雛形,但他年歲如此輕,劍法上肯定比不過李師兄。

想著,楚旭帶著一堆留影石禦劍前往十宗大比現場,他要將如此激動人心的畫面錄下來!

楚旭對慕玨的印象還停留在離開太上劍宗之時,卻並不知道慕玨早已非吳下阿蒙。

而在眾人的期待中,十宗大比的第二輪比試也正式開始。

第二輪比試在翌日清早,前一日晉級的七名首席,會進行新的抽簽。

第二輪的比試的流程較第一輪簡單,七人兩兩一組,分三場比試,剩餘的一人輪空,獲勝的三人和輪空的一人進入第三輪比試。

抽完簽後,慕玨將手中的玉簽翻過來,只見上面寫著一個鮮紅的零,他不禁挑眉。

竟然輪空了。

他都做好戰鬥的準備了,冰魄劍也已在劍鞘中嗡嗡震動。

不過輪空晉升正說明他氣運昌盛,慕玨氣定神閑回到座位上,觀看其他六人的比試。

臺下的玉霄弟子看到慕玨如此悠閑,忍不住低哼一聲,“哼,運氣真好。”

楚旭坐在旁邊,聞言插嘴道,“不急,太上劍宗的慕玨遲早要和李師兄對上的,到時候就知道鹿死誰手了。”

“楚師弟說的是。”玉霄劍宗的眾人紛紛應道。

第二輪的三場比試結束得很快。

李無歸抽到的對手是純元子,純元子的雷法爐火純青,威力驚人,然而李無歸的劍法也不弱。

尤其是當劍場雛形和玉霄劍宗的劍招結合時,劍勢浩浩蕩蕩,如山岳般沈重,將純元子的紫霄神雷完全壓制,一番交手後,李無歸輕松取勝。

獲勝後,李無歸朝臺下掃了一圈,在慕玨身上頓了頓,給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慕玨坦然自若地坐著,並不在意李無歸的目光。

下一場比試的兩人是付前和陰無晦。

付前的符道造詣非凡,之前他還沒有完全發揮自己的實力,便被衣如故的魂術迷惑,不知不覺落敗。這次他一上來就拿出自己鎮宗至寶神符筆,勾勒了一張張效力驚人的符箓。

而陰無晦也不是吃素的,縱使沒辦法再動用祖師傀儡,可他化神期傀儡配合兩尊元嬰後期的傀儡對上付前各式各樣的符箓也不落下風。

雙方一通惡戰後,終是陰無晦略勝一籌,尋了個破綻將付前打落下臺。

最後一場是衣如故和謝雪琴之間的比試,衣如故還是和之前一樣兩手空空上臺,只是手腕上的戴著鈴鐺叮當作響,謝雪琴也和之前的付前一般,還沒怎麽防備就著了道,等到走下臺才反應過來。

衣如故和謝雪琴的比試結束得太快了,而且謝雪琴也和上次付前一半,基本沒有任何反抗便落敗,臺下一片嘩然,對於衣如故的魂術議論紛紛。

慕玨也皺起了眉頭,他也是元嬰中期的修為,作為劍修,他意志堅定,可是衣如故的魂術太過詭異,或許她的魂術沒辦法完全蠱惑到自己,可只要在戰鬥中被短暫迷惑了片刻,對於戰局的影響也十分大。

要知道,衣如故自身的修為也不弱,元嬰後期的修為在十人裏是最高的。

悠揚的鐘聲將慕玨從思考中拉回現實,第二輪比試正式結束。

第三輪比試,也就是半決賽準備開始。

現在參與半決賽比試的四人分別是李無歸,陰無晦,衣如故,還有慕玨。

慕玨這回抽到的是一號簽,而對應的二號簽,是李無歸。

李無歸看著慕玨手上的玉簽露出的壹字,忍不住露出一抹躍躍欲試的笑。

雙方視線交匯,空氣中隱隱有火藥味。

“慕玨,這一場比試,我必贏你!”李無歸放言。

“拭目以待。”慕玨雲淡風輕道。

看見李無歸正式對上慕玨,底下的玉霄弟子紛紛精神一振,期待已久的場面終於發生了!

“快快,留影石呢?”

“今日出門太急,忘記攜帶了。”一位玉霄弟子哭喪著臉道。

“別擔心,我有!”楚旭大手一揮,給每位弟子都發了一塊留影石,“師兄們盡管錄,不夠我這裏還有。”

“還是楚師弟靠譜。”眾人紛紛點頭。

另一邊的陳紫雲看著玉霄弟子這麽大陣仗,不僅挑了挑眉,“他們準備得倒是周全,我怎麽沒想到要幫大師兄錄。”

阮碧空在一旁笑道,“無事,楚旭不是在那嗎,等他錄完了,我們直接去找他拿幾塊不就成了,還省了我們一番功夫。”

而高臺上,見慕玨和李無歸在臺上對峙,諸位掌門也紛紛打起了精神。

太上劍宗和玉霄劍宗積怨已久,這場比鬥頗具看點。

玉霄掌門蕭叩道皮笑肉不笑掃向白含羽,“白道友,你覺得誰會獲勝。”

白含羽面不改色,“自然是我宗首席弟子。”

蕭叩道呵呵兩聲,“大話莫要說得太早,不然到時候說錯了,臉上也不好看。”

白含羽八方不動,“是不是大話,待會看看比試結果便知,到時候,比試結果出來,蕭掌門別被氣壞身體就成。”

“哪裏哪裏,這話我也回敬給白道友。”蕭叩道也面不改色道。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話語客氣無比,可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爭鋒相對。

慕玨沈靜地看著對面的李無歸,冰魄劍從靈海抽出,緩緩在他手上顯形,長劍一出,冰寒的氣息瞬間彌漫在空氣中。

“李道友,請。”

慕玨淡淡道,對面的李無歸的長劍被握在手心,正對著他。

雙方不約而同動了,身影快到驚人,而兩柄長劍也在空中交鋒,一招一式你來我往,兩道狂亂的劍光舞得飛快,甚至比日光還要奪目,兵刃交接的鏗鏘聲不絕於耳!

速度太快了!

底下太上劍宗和玉霄劍宗的弟子試圖捕捉方的動作,然而卻是徒然。

金丹期的修為完全看不出哪道劍光是誰發出的,更別說分清誰勝誰劣。

只有高臺上掌門和長老們能看清兩人的招式,他們也都看出了在雙方的交戰中,顯然是慕玨的劍更快幾分!

幾千個回合的劍招過後,李無歸再次格擋住慕玨揮來的劍,而後施展身法,腳尖快速點滴,狠狠撤退了一大步。

李無歸凝重地看著舉著劍冷冷望著他的慕玨,慕玨的劍力道與速度都驚人無比,他默默穩住自己被震得發麻的手。

從一交手,他就落入了下風,甚至可以說喪失了主動權。

慕玨的劍太快,快到他還來不及思索,來不及反制,只能被動地防禦,被動地格擋。

面對他疾如雷電,瞬息萬變的劍招,李無歸感覺自己就像是身處海上的漩渦中一般,無力對抗,只能拼命讓自己不要被卷進去。

慕玨是怎麽做到這麽快的,明明他才二十來歲,自己練劍的時間應該遠勝於他才對啊!

難道他從待在娘胎開始就練劍嗎?

李無歸不甘又費解地望著慕玨,就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存在。

而且最令他困惑的是,慕玨的劍招中,他隱隱看出了寒雲劍尊的影子。

心念如電轉,很快李無歸便拋下了這些雜亂的想法。

他要做的,是在這場比試中贏過慕玨!

劍招再快又怎麽樣,劍修之間的較量從來都不是看出劍的快慢。

看的是磨礪的劍意和修習的劍法。

想到這,李無歸原本迷惑的目光化作了堅毅。

他將靈力灌註到劍身,使出了劍場雛形,浩然的劍意滌蕩,一股山岳一般的恢弘劍勢傾斜而下,帶著沈重的威勢壓向慕玨,在這股大勢中,一道犀利的劍光裹挾著劍意與劍勢,義無反顧斬向慕玨!

慕玨沒有閃避,他平靜地望著李無歸,道,“劍場雛形,不止你有。”

說著,冰魄劍爆發出灼目光輝,一股冰寒徹骨的劍意升起,慕玨也使出了劍場雛形!

慕玨的劍勢不似李無歸那般沈重,反而猶如鴻羽雪花一般,輕飄飄落下,然而卻牢牢將李無歸的如山巒一般的劍勢壓制住,冷冽的劍意如有實質,隱隱讓李無歸臉頰刺痛。

除了原本知情的太上劍宗的弟子,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雙方劍場雛形的較量。

萬萬沒想到,慕玨竟然也使出了劍場雛形!

就連高臺上的玉霄掌門都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旁邊泰然自如的白含羽,“白道友,你如此自信,便是知道慕玨也掌握了劍場雛形?”

白含羽從容道,“蕭道友往後看便是了。”

對於慕玨的實力,白含羽確實了解,這不過是他表現出來的一部分。

蕭叩道目光沈沈,劍場雛形可不是誰都能在元嬰期使出來的。

江雲寒是第一個在元嬰期使出化神期劍場的劍修,而李無歸也是掌握了江雲寒貢獻給宗門的秘法,才能在元嬰期使出劍場雛形。

而慕玨,他又是如何知曉這一秘法的。

想到這裏,蕭叩道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認真看著比試的江雲寒,難道是江師弟教的?

可江師弟不是說自己已經看透了,應當不會再與太上劍宗的這位首席過多接觸吧?

蕭叩道心中驚疑不定,這一揣測令他心驚肉跳,想到江師弟可能還和太上劍宗的妖子不清不楚,糾葛不清,蕭叩道就心梗。

不過比試還在繼續,他只能壓下紛雜的想法,繼續觀看著底下的比試。

慕玨的劍場雛形一出,李無歸的立馬相形見絀。

冰寒的劍意優勢越來越大,漸漸碾壓李無歸的浩然劍意,李無歸心中暗道不妙。

再這樣下去,他的劍場雛形遲早被慕玨破開。

李無歸只能使出他掌握的玉霄劍法中最厲害的一招-浩然天光!

此招一出,劍光中浩蕩正氣無窮無盡,加持在隱隱潰散的劍場雛形中,隱約有反敗為勝的苗頭。

“劍法不止你有,我也有。”慕玨依舊沈靜。

他再次施展出太上忘情劍法的劍招,這一劍招名為斬情,是世間最銳利的劍招,連情愛都可斬盡,更別說李無歸的劍場雛形。

在慕玨劍場雛形和斬情劍招的威勢下,李無歸的抵抗完全失了作用,很快,他的劍場雛形便完全崩潰,長劍也寸寸崩裂。

本命法劍受到嚴重損壞,李無歸喉嚨滿是腥甜。

他撐著劍,半跪著擡頭看向舉著劍居高臨下望著他的慕玨。

“還有什麽招數,盡皆使出來,不然,你便輸了。”慕玨語調依舊平靜,好似打碎李無歸的劍招不值一提,沒有一點意外的欣喜。

李無歸心中已經知道無論是劍招還是劍意都不如慕玨,然而,他不會輕易認輸!

除了他自己的劍招,他還有祖師的法寶!

想到這裏,李無歸慢慢站起,他的眉間突然射出一道虹光。

那道虹光突然停在半空中,緩緩化作一柄長劍,長劍劍身漆黑,造型古樸,唯有劍柄出雕刻了一些覆雜的劍紋,劍紋中隱隱帶著一股道韻,看一眼便靈海動蕩。

慕玨目光一凝,他認出了這柄劍。

這是玉霄劍宗的三大鎮宗至寶中的玉虛劍,傳聞玉虛真人便是靠著這柄劍橫掃天下劍修,後續,玉虛真人被忘劍真人殺死後,這柄劍便留在了玉霄劍宗,直至今日。

慕玨的靈海也在震動,裏面的太上忘情劍虛影不斷震顫,似乎想要沖天而起,對上玉虛劍,就像曾經那場決鬥那般。

慕玨壓下靈海中太上忘情劍的躁動,心中道,[我知道你很想見見老熟人,不過這柄劍我應付得過來,不需要你出手。]

聞言,太上忘情劍立馬安靜下來。

慕玨面色莊重地看著玉虛劍,盡管他能察覺到,李無歸根本動用不了幾分玉虛劍的威能,但這畢竟是玉霄劍宗的鎮宗之劍,必須慎重對待。

玉虛劍也隱隱嗅到了老仇人的氣息,他的劍尖瞬間調轉方向,正對著慕玨的眉心。

它要逼出太上忘情劍,和它決鬥!

玉虛劍突然悍然攻向慕玨,劍本來就是殺戮之器,而玉虛劍早已在時光中浸潤了多年,殺了不少曾經玉霄劍宗的強敵,其上的殺伐氣息更是凜冽無比。

慕玨不敢大意,他一劍揮出斬情劍招,同時也不再隱藏,爆發出小成的劍場,小成的劍場不再像是雛形那般,空有劍意,劍場範圍內,是千道萬道化為實質的劍招,無數的劍招交織,形成了劍場!

玉虛劍和融合了斬情劍招的小成劍場碰撞在一起,刺目的光芒瞬間淹沒比試臺,臺下眾人也紛紛屏息,即使有結界隔絕,他們還是能感受到裏面兩股力量有多強大。

光芒斂去,玉虛劍的虛影化作一道流光,遁回李無歸的眉心。

而慕玨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比試臺上,他目光淡淡投向李無歸,“你輸了。”

李無歸神色黯淡,卻沒有否認,他深深看了一眼慕玨,“是的,我輸了,我的劍法不如你。”

當他以為慕玨已經很驚人的時候,他總能再度讓自己震驚!

劍場小成,是李無歸如今的境界無論如何都觸碰不到的。

然而慕玨做到了。

“李道友還記得我們在比試前的賭約吧?”慕玨看著準備走下臺的李無歸。

李無歸自然記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立下的天道誓言。

他只能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承認,我修習的玉霄劍法確實不如你修習的太上劍宗的劍法。”

說完,他像是洩了氣一般,垮著肩膀步履沈重地離開了。

這句話其實有歧義,可以說是玉霄劍法比不上太上劍宗的劍法,也可以理解成李無歸的劍法比不上慕玨的。

不過大庭廣眾下,慕玨也不想咄咄逼人,李無歸既然已經說了,履行了賭約,那便算了,自己其實和他並無仇怨。

而且,兩宗之間還要維持表面關系,總不能逼著李無歸承認玉霄劍宗哪哪都不如太上劍宗。

這樣只會鬧得不愉快。

慕玨腳步從容下了臺。

然而李無歸的這句話已經足夠讓玉霄劍宗的人震怒了,當眾承認自家宗門的劍法比不上其他宗門,還是和他們素來不和的太上劍宗,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臉上無光!

尤其是蕭叩道,他怒得將手中的把手徹底掰斷。

還是白含羽寬撫道,“蕭道友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自個。”

這話簡直是火上澆油,蕭叩道也不再維持表面和平,憤憤地朝他道,“白含羽,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白含羽從善如流,只是眼中的幸災樂禍怎麽也掩飾不住。

玉霄劍宗的長老們也各個忿忿不平看著臺下的慕玨,輕狂小兒,不過是打敗了同輩而已,竟如此囂張,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玉霄劍宗的劍法傳承多年,可比太上劍宗的高明多了。

就連天下第一劍修寒雲劍尊都是他們宗門的,太上劍宗拿什麽比?

所有玉霄長老,只有江雲寒目光依舊平靜,他甚至是帶著一絲愉悅看完這一場比試的。

慕玨正處於劍法突飛猛進的發展期,幾乎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有明顯的長進,這一階段是一個劍修最重要的階段,會幫助他在未來奠定劍道之基,而這一階段,慕玨有江雲寒的悉心指導。

故而,慕玨的劍招中開始依稀有江雲寒劍法的影子,這並不明顯,只有和他交戰的李無歸能感受到。

當然,江雲寒作為本人,自然也能看出,不過他對此樂見其成。

他戀慕著慕玨,自然對他有一種強烈的占有欲,慕玨的劍上有他的影子,之後奠定的劍道上有他的痕跡。

這讓江雲寒心生滿足。

有什麽比讓所愛之人慢慢染上你的氣息與印記更令人欣喜的呢?

江雲寒也是昨日才知道,慕玨一直想要追逐超越他,不,或者說不是他,他追逐的是江雲寒的劍,是天下第一劍修,可那又有什麽關系?

修界沒人能超越他的劍。

只要一想到,原來慕玨每一次揮劍,說不定都會想起自己,江雲寒就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快活。

仿佛有一條繩索,將他們用另一種方式連接在一起。

而在臺下,慕玨和李無歸的比試結束了,底下的玉霄弟子一個個都不敢置信!

他們期以厚望的大師兄就這樣被慕玨打敗了,還是碾壓式的。

手上的留影石忠實地將所有場面記錄了下來,不僅記錄了慕玨從劍招,劍意各方面將李無歸擊敗的場面,甚至還記錄了李無歸最後說的那句話。

玉霄弟子突然覺得自己手上的留影石燙手得很,不知道是該留還是該扔。

“砸了,通通砸了!不能讓留影石流傳出去。”楚旭立馬道,準備將自己手上的留影石破壞掉。

流傳出去,他們玉霄劍宗面上無光。

然而楚旭的動作還是沒有另一人快,阮碧空伸出手擋住他的動作,笑吟吟道,“楚道友,這留影石砸了不就浪費了嗎,太可惜了。”

楚旭被阮碧空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從哪裏冒出來的,看著他從自己手上奪去的留影石,他冷冷道,“不問自取就是偷盜,還給我!”

“以我們的交情,怎麽還用到偷盜這麽嚴重的詞,之前你在我們宗門,我可是好好招待了你,楚道友,你這是翻臉不認人啊。”阮碧空悠悠道。

楚旭聽著阮碧空顛倒黑白的話,氣到火冒三丈,招待?

阮碧空你和那個姓陳的女修把我整成什麽樣了,你們心裏沒數?

想到這,楚旭心中就有滿腔怒火,他想要去奪阮碧空手上的留影石,然後卻被他輕巧躲開。

“楚道友你就忍痛割愛吧,留影石市價一百靈石,我付你兩百靈石,不必謝我。”

阮碧空廣袖一揮,留下兩百靈石後揚長而去。

徒留楚旭一個人無能狂怒。

他雖然修為進步了,但是金丹初期,還是打不過阮碧空!

半決賽的另一場比試,是衣如故對陣陰無晦,陰無晦修習傀儡之術,神魂堅韌無比,不會輕易被迷惑。

所以衣如故的攝魂鈴對他的影響並不大,然而陰無晦還來不及慶幸,衣如故手上突然出現一根黑色的針。

那枚黑針不過是剛剛出現,陰無晦的腦海中就一片刺痛。

等到黑針光芒大放,陰無晦已經斷開了和傀儡的聯系,再一回神,他已經被衣如故掃落臺下。

看著衣如故依舊從容的取勝方式,不僅其他宗門的弟子驚訝不解,就連陳紫雲也為慕玨捏了一把汗,她擔憂道,“大師兄……”

明日的比試,便是慕玨和衣如故的決戰。然而衣如故的招式,依舊詭異無比,無從下手。

“無需擔心,我有制勝之道。”慕玨胸有成竹道。

陳紫雲見狀也放下心來,她充滿信任道,“那我便等著大師兄奪魁歸來了。”

慕玨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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