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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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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激戰

“換成商吹玉在這兒, 大概要被你這番話感動壞了。”

鳳曲歪了歪頭,對秦鹿莫名的發言有些不解。

但他沒有花費時間追究秦鹿的深意,反而醍醐灌頂:“吹玉和青娥今天能自由活動了!”

秦鹿長長地嗯一聲:“不錯。”

像是為了回應他們的談話, 樓上也傳來窸窣的腳步, 有人正從三樓下來, 隱隱約約甚至能分辨出商吹玉的嗓音。

鳳曲雀躍無比,當即推門而出:“我叫青娥來看看子邈的傷!”

華子邈正和邱榭嘀咕著自己的傷勢, 沒料到鳳曲還記掛著自己,感動不已:“小鳳, 我真沒白救——”

邱榭一手捂住了華子邈的嘴,笑瞇瞇道:“會不會太麻煩穆姑娘?”

不過鳳曲已經跑了出去,聽到這句客氣話的也只剩秦鹿。

秦鹿佯作沒有註意他的動作,平靜答:“他和穆青娥都很熱心,華少俠是為了我們才受傷, 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就有勞了。”

邱榭的目光又在秦鹿托腮的手腕上點過,那裏懸著一只玉鐲,金色的竹紋盤亙其上,手藝不錯。他註意到,兩隊人從宣州到明城,共處也有了一段不短的光景,秦鹿除了騎馬驚退觀棠縣府的那晚,幾乎沒有再在人前露臉。

但他每次出現,衣裙釵飾都是嶄新的,絲毫不掩名門望族的驕矜做派——唯獨手上的鐲子,卻是自初見到現在都沒有卸過。

“說起來, 秦娘子這鐲子的成色比起其他首飾似乎差了一點。”邱榭眼眉含笑,狀似閑聊, “但我看秦娘子珍惜非常,是有什麽原因嗎?”

秦鹿倏然回神,面上也掛起笑容:“邱少俠居然問這個,是想琢磨禮物,送給楚姑娘嗎?”

邱榭被他反將一軍,面有訕訕:“揚靈這次的確不好擺平。”

“女兒家都是玲瓏心思,你總抱著‘擺平’的想法和她相與,自是比不過別人細致了。”秦鹿慢道,“楚姑娘看似冒失,其實心細如發,尋常人走不去她心裏,謝昨秋也不過是乘前人之便,可惜‘前人’還不自覺,只怕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邱榭眉心一蹙:“秦娘子高見,我卻聽不大懂。”

“‘邱榭’和‘謝昨秋’,其中緣分,說得太透就失了趣味。”

邱榭本來只想打趣幾句,能套些話是最好,沒想到秦鹿眼力比他還利,短短兩天就看穿了他們三人的矛盾。

再聯想謝昨秋聲稱自己和秦鹿曾經認識,邱榭表情微暗,問:“那秦娘子今日偏選了九萬裏……恐怕也不只是一時興起吧?”

秦鹿便只笑笑,不再搭話。

鳳曲恰好拉著穆青娥和商吹玉一起過來,見秦鹿還在,不由大松一口氣:“阿露,我生怕你先跑了呢,還好你還在。”

穆青娥問:“看來是和好了?”

鳳曲笑瞇瞇點頭:“我想通了。”

商吹玉則冷冷看了一會兒秦鹿,又把鳳曲從頭到腳端詳一遍,確定鳳曲沒受秦鹿什麽磋磨,才對秦鹿道:“你的脾氣早該改改。”

秦鹿回以白眼。

-

商吹玉和穆青娥所在的分閣沒有熟人,但對二人有所耳聞的倒是不少。一個是鳳儀山莊的二公子,一個是太平山常神醫的親傳,至少明面上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招惹。

四人湊在一起合計,他倆比鳳曲和秦鹿好些,兩人都是好人陣營。商吹玉是掌教者中的獵靈,穆青娥則是信教者。

考試開始的一天一夜,兩人都平安無事,但對叛教者的身份也沒什麽想法,只能全力以赴,徐徐圖之。

“我有些擔心五十弦。”鳳曲把一刃瑕和九萬裏的事也和盤托出,得知五十弦的同門急到這種程度,穆青娥也微沈面色,思考道:

“不著急,五十弦比我們還要晚到酒莊,至少明天才能離開房間。一刃瑕再想為難,也要看著‘玉衡’的面子,不如……你們想個辦法,今晚或者明天就把一刃瑕趕走。”

鳳曲訝然:“他會不會太可憐了點?”

穆青娥沒好氣兒地看他:“五十弦如果想和他們碰面,他們也不會找不到她人了。既然你倆不能晚上行動,那就明天白天把他淘汰好了。秦鹿,這個不難吧?”

她直接略過了鳳曲,把這重任交給秦鹿。

秦鹿有些好笑,也懂得穆青娥的用意。放在從前,穆青娥還不會這麽大方地使喚他,但這次他和鳳曲重歸於好,穆青娥也就對他刮目相看了——大概會誇獎他忍性了得。

“有點傷腦筋呢。”秦鹿笑答。

穆青娥便沖鳳曲使個眼色。

鳳曲頗為尷尬地清了清嗓,還有幾分不忍:“一刃瑕今天才被騙,明天又出局,感覺有些……”

秦鹿道:“昨晚查過,他是叛教者。”

鳳曲的後話就往肚裏一咽:“投他。”

天殺的叛教者今天還能好意思說什麽“投傾鳳曲”,真不老實!

雖然不知道五十弦和她的同門是什麽情況,但作為同伴,他們於情於理都該站在五十弦的一邊。鳳曲打定主意便不猶豫,就算五十弦之後澄清其實很樂意和同門會面,那時考試也該告一段落,一刃瑕和九萬裏自然就放出來了。

穆青娥又說:“不過,五十弦同閣的人裏,好像有桑拂的隊友。就是那個十步宗的少主。”

“他很有名嗎?”鳳曲眼巴巴問,“其實我早就很好奇了,燈玄是什麽人?十步宗又是什麽?還有謝昨秋——”

最後半句是對秦鹿問的:“你昨天說你和謝昨秋、和偃師玨都認識,那又是什麽意思?”

終於有機會打聽一點有用的知識了!

鳳曲把自己所有的疑問都一股腦倒了出來,穆青娥眉梢微動,秦鹿也失笑不言。從海內人的角度來看,他的問題實在有些基礎。

此時就總是商吹玉打破僵局:

“燈玄是禪心大師的關門弟子,也是覺恩寺最後一代弟子。十年前覺恩寺遭遇一場滅門的大火,燈玄是唯一幸存的弟子,傳說他帶走了覺恩寺最後的真傳心經,不日功法大成,已經躋身群英榜前五十。”

滅門、大火,這聽上去和慕家遭遇的暮鐘湖案倒是相似。

鳳曲心中揪緊,不自覺看向穆青娥,穆青娥倒是神色坦然,點一點頭:“燈玄曾到太平山求醫,當時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我猜,我和他恐怕是同一個仇家。”

鳳曲抖了一抖。

那不就是……鴉?

也虧燈玄面對一刃瑕和九萬裏能這麽平靜,這份度量,不枉看守稱他一聲“燈玄大師”。

“至於十步宗麽,就是以前的四大派之一,危樓的分支。危樓留了多少功法財寶,外人都不知道,但總歸是由‘鴉’和十步宗繼承大半。相比之下,‘鴉’更側重殺伐,十步宗就愛鉆研一些機關鑄造、生殺酷刑之類的旁門左道,不過都是一樣的惡貫滿盈,江湖統稱‘魔教’,兩派自己狗咬狗罷了。”

穆青娥輕嘖一聲:“五十弦和十步宗的少主遇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她是紫衣侯唯一的養女,地位確實和“少主”相當。

只怕雙方一見面就能殺紅了眼,但鳳曲思忖,以五十弦最近韜光養晦的做派,應該已經積攢了不少她口中的“積分”。似乎只要“積分”充足,五十弦動起手來就從不露怯,不說和阿瑉持平,至少遇上鳳曲本人是能小勝一籌。

……所以,應該輸不了吧?

最後一個問題,就只能由秦鹿回答了。

商吹玉和穆青娥都是初次聽說“謝昨秋”這個名字,好奇之餘,也不理解鳳曲為何對他另眼相待。

而秦鹿坐了一會兒,本是t氣定神閑的模樣,鳳曲殷勤地給他倒幾杯茶,秦鹿便禁不住笑了。

“就非聽不可嗎?”他問,“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幾人都坐在秦鹿的臥室,好像全不避嫌。

秦鹿自忖不算親和,但三人今天都跟改了性似的,坐在他的房裏毫不客氣,倒茶的倒茶、開窗的開窗,倒比他這個主人還要愜意。鳳曲更是帶頭招呼大家落座,秦鹿看得好笑,面對“審問”般的陣仗也忍俊不禁。

鳳曲瞪直了一雙水潤清亮的眼睛,傾身過來,自下而上地仰視:“我想聽嘛。”

穆青娥搖搖頭,用喝茶掩飾自己眼裏的鄙夷。

商吹玉則起身關窗,以防自家老師這副模樣被外人偷看。

秦鹿長嘆著伸出手,在鳳曲的腦袋上揉了兩下:“……我和他真沒有什麽淵源,只是少年時一面之緣,早就忘了。”

穆青娥起身道:“差點忘了,我去給華子邈送藥。”

商吹玉遲疑片刻,目光在秦鹿和鳳曲之間逡巡一陣,還是跟著站了起來:“我叫人換壺茶來。”

二人是看穿了秦鹿的深意,鳳曲卻還一頭霧水:“誒,那等你們回來了再聊?”

穆青娥一根手指戳在他的後腦:“你們先聊吧,別等了。”

房門一關一合,短暫重聚的朋友就這樣散去。

鳳曲面帶悵然,秦鹿問:“有這麽好奇謝昨秋嗎?”

“很明顯我是在好奇你吧?”

“好奇我,直接問我不就好了,何必在意謝昨秋?”

“問你你也不說實話……”

秦鹿實在喜歡看他這副嘟囔自語的模樣,也知道鳳曲天生缺乏好奇心,若非真正在意的人和事,他鮮少會刨根究底。

而且,也是他對瑤城乞丐一事的隱瞞,才讓鳳曲這麽忐忑不安。雖然現在一副冰釋前嫌的態度,但要讓鳳曲對他推心置腹,他也需要拿出一點甜頭才行。

想著想著,秦鹿都被自己逗笑了。

他竟然會特意考慮給人“甜頭”。以他的地位權勢,向來一呼百應,犯不著討好任何人,都是別人上趕著領他的罰,承他一句責罵,都是莫大的恩榮。

“等到明城的考試結束,我就說給你聽。”秦鹿探出手指,搔了搔鳳曲的下巴,笑瞇瞇問,“這總可以了?”

……有點勉強,但算有進步。

鳳曲故作不滿地撥開他的手:“一言為定。”

-

遺憾的是,穆青娥也沒有想到破解那碗助眠湯藥的辦法。

與其說是想不到,倒不如說是條件有限,即使她能開出藥方,讓鳳曲出去抓藥,他們在酒莊裏也找不到時機熬藥。

至於針灸之法,雖然可以嘗試,穆青娥卻不認為有這個必要。

“既然你是被傀儡暗算才閉了眼睛,今晚你反過來暗算他不就好了?”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鳳曲聽得震撼:“可是那斧頭很大誒!”

“能比‘搖光’的還大?”

“那倒沒有。”

穆青娥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你可以的。”

鳳曲:“……”

他對阿瑉重覆一遍:“你可以的。”

阿瑉:「呵。」

-

今晚一定會空前熱鬧。

十二人還剩九人,雖說按照常理,叛教者不該在今晚來淘汰他。但白天的一刃瑕生氣到那種程度,說不定會理智全無,先拿他出氣。

而引靈倘若還在場,今晚也該看夠了戲,準備出手了才對。

鳳曲頂著看守的註視用過餐飯,在鐘聲響起的時候喝下藥湯。

看守滿意地看罷,收拾好餐具:“您模仿的身份是‘問靈’,請問您今晚要詢問誰的身份?”

鳳曲一楞,才想起秦鹿今天沒有安排。

難道他已經猜到所有人的身份了?

鳳曲想了想,實在不忍浪費這個機會:“嗯……我想想。”

他還是覺得桑拂大義滅親的舉動太奇怪。

就算秦鹿不安排,他也能憑自己的直覺抓出同黨。不會有錯的,正經人誰會上來就淘汰自己親弟弟?怎麽看都是殺紅了眼的叛教者嘛。

想到這裏,鳳曲一拍桌子,斬釘截鐵說:“桑拂!”

必是叛教者!查!!

“您選擇詢問考生桑拂的身份,答案是——信教者。”

鳳曲:“……”

鳳曲:“早些休息。”

看守卻一動不動。

須臾,又從門外走進了另一個看守,正是昨晚提斧砸他的那個。兩人一個笑面一個冷臉,隨著鐘聲乍響,燭光倏滅,月影抖進窗內,映亮兩張慘白的臉,頓叫人毛骨悚然。

看來是他昨天試圖反抗,引起看守的警覺了。

笑面的看守開口道:“傾少俠,請歇下吧。”

“嗯——”鳳曲緩緩飄開目光,腦中急叫,“阿瑉!!!”

「退。」

床邊長劍出鞘,聲如裂帛。阿瑉持劍劈掠,劍光織成羅網,一匝接一匝地絞向兩名傀儡。即使以一敵二,阿瑉也絲毫不流懼態,反而先發制人,猶如靈鳳振翅,游若翩鴻。

奈何這對傀儡不知是什麽材料制就,看著皮膚與人無異,觸感也都軟滑非常,可劍鋒劈上,偏就難破皮肉,只能割出一道淺淺的痕跡,帶飛一層鐵屑星火,飄掠彌眼,反倒限制了阿瑉的動作。

傀儡也不坐以待斃,笑面的並指叩在刀脊,抵下阿瑉接連的攻擊。提斧的則是振臂大開,將斧舞得赫赫生風、銳勇無比。他們沒有痛覺,也沒有情緒,似乎只是理所當然地反擊,下手自然也沒有輕重。

阿瑉一擊未得,匆匆避開提斧傀儡的斧子。

斧光輕易破開了一室桌椅,木屑激飛,塵煙四起。窗外花枝也像收了驚,隨著夜風悄悄抖動,飄來一地稀疏的落花。

「……慘了,它們人多。」

“不。”

阿瑉寒聲打斷,迎著舉斧劈來的傀儡,只以一發之距,足踏刀斧,笑面傀儡似是未料他的身法竟能破開同伴的絞殺,舉刀不及,被阿瑉一劍封喉。那副平日聒噪不休的喉嚨,發出嘶啞的“嗬嗬”,像極了活人的反應,卻沒有鮮血噴出。

阿瑉將劍一轉,忽略虎口的震傷,從左向右,將它抵在墻上借力一割。劍鋒觸及硬鐵,本是寸步難進,但被阿瑉強迫著,竟也真的切開堅硬的傀儡。

提斧的傀儡半點不因同伴的消逝而傷懷,趁著阿瑉行動,它便從後劈擊。刃光湛如弦月,卻被阿瑉以驚人的速度反身一刺。

斧頭仍在急墜。

阿瑉揚起一腿,將它頭顱猛然一踢。提斧傀儡脖頸處便傳來“喀”的輕響,換作活人,這一下已是頸骨斷著,再無生機。但它只是僵了片刻,發覺阿瑉趁這一瞬的動搖抽身之後,斧頭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向了它自己的脖頸。

頭與身體猝然斷分,阿瑉眼眉微凜,來不及思考,卻聽方才被他丟開的笑面傀儡傳出動靜——本該身首異處的它,不知何時又從地上爬了起來。

雙手抱著那顆構造詭異的頭顱,“嗬嗬”的怪響不絕於耳,驀地,它把頭顱舉起,在那凹凸不平的切面處竟然猝飛出一片針雨。

提斧傀儡也同時抱起腦袋,二者左右一方,瞄準了當中的阿瑉。

阿瑉後仰翻飛,眼見就要翻落出窗,餘光卻落見滿院列陣仰首,直勾勾註視這邊動靜的傀儡。

足弓只得反勾回去,阿瑉將身一蕩,險險擦過激烈的飛箭。

「我們從窗戶轉去其他人的房間!」

阿瑉默許了這一提議,舉步掠走,縱至相鄰燈玄的客房。

卻沒等他進入,驚覺兩窗緊閉,燈玄在內酣眠,而在窗內,一張猙獰的面目貼上前來,就和院中傀儡一般死盯著他。

在它身後,徐徐升起了一把巨斧。

這裏有無數對形貌雷同的傀儡!

每一對都是一個笑面健談,一個冷臉提斧。它們長得毫無二致,在每個夜晚、每個房間,就這樣等到考生入睡,便走進房中,如同監視一般盯緊了自己負責的考生。

“主人!”一聲輕呼從樹冠中傳來,阿瑉抽神回看,竟是有棲川野棲在枝上,他把樹幹一搖,整棵大樹搖拽中朝阿瑉傾來片刻。

阿瑉還在猶疑,有棲川野急道:“跟我走!不然,姐姐,找到了!”

「算了,去看看?」鳳曲也道。

阿瑉再看燈玄房裏的傀儡呼之欲出,鳳曲房間的傀儡也抱頭追來——前虎後狼,的確不及思索。

大樹一沈一顫,一道青影便躍去梢頭。

傀儡也想追趕,有棲川野卻已經吹響葉笛,四下蛇影游動,各自纏上一兩個傀儡。雖不能致死,卻也足夠它們掙脫一陣。

有棲川野回眸看他,目中有喜有怯,半晌才道:“主人……去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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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宮?”阿瑉蹙眉反問,“那是哪裏?”

有棲川野張了張口,正待解釋,卻聽見刺啦一聲,一扇窗戶大開。窗內有人探身外看,月往西來,映亮他清俊風流的一張臉來:“你越是這副態度,越叫‘玉衡’看穿了他。真是愚蠢透頂。”

有棲川野身體一顫。

阿瑉回頭看去,只見對方神色冷漠疏離,明顯也看出了他非鳳曲。

那雙金眸閃了瞬息,有棲川野默默低下頭去。

不止於此,就連滿院毫無理智的傀儡,也在和秦鹿對上眼色的瞬間砰砰跪倒。

秦鹿折斷一枝淩霄,丟去樓下。

傀儡們發出地動山搖的嘶吼,仿佛中蠱一般,成十上百的傀儡擠碎了蛇群,滿眼都只有那節淩霄。就連鳳曲房裏兩個斷了腦袋的傀儡,也競相咆哮,主動追著飄落的淩霄跳下窗臺,砸進了密密麻麻的傀儡堆裏。

這幅景象令人頭皮發麻。

但秦鹿只是冷眼掃過,阿瑉嘖了一聲,主動讓回身體,鳳曲一呆,騎在樹上怔怔問:“誒,你也沒睡?”

秦鹿的表情微微回暖:“太吵了。”

鳳曲還想說些什麽,卻聽見走廊裏似乎傳來人的腳步。

還有隱隱約約的談話,只是聽不清是誰的聲音。

“謝昨秋和桑栩都是信教者……不,別管傾鳳曲了,他是掌教者……嗯……信教者只剩兩個,沒必要再動掌教者……盡快結束吧……”

秦鹿豎起一指,輕輕噓了一聲。

鳳曲扭頭看有棲川野,對他今晚出手相助實在感謝,但夜裏相奔被秦鹿抓個正著也實在尷尬……他畢竟還要考試,真的跟有棲川野跑了也不合適。

“抱歉呀,下次見。”鳳曲匆匆道一句,縱身跳回自己一片狼藉的房間,從窗戶鉆回進去。

層層疊疊的樹冠裏,有棲川野的身影越發模糊。

這孩子,難道這三天都在這裏等機會帶他離開嗎?

鳳曲漸漸看不清他是逗留在那兒,還是已經不在。只聽到秦鹿也終於關了窗戶,窗外風吹花搖,伴隨著走廊的腳步。

腳步在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

叛教者的目標不是他。

困意漸漸上湧,鳳曲也不知道今晚到底算不算是有收獲。

只是冥冥中,仿佛天外飄來一段清新優美的笛音,葉笛吹著牧歌,隨風緩至,平覆他動蕩不安的心情,竟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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