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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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趙斯年的房間被安排在周啟隔壁，晚膳過後，兩人一道回來，去了周啟的房間。
“見你這般，是真的想要和伏姑娘喜結連理？”趙斯年問。
周啟坐下倒了杯茶推給他，又自顧倒了一杯喝起來：“想多了。”
趙斯年笑：“我知你大約另有目的，但我看伏姑娘對你有情，伏家主似乎也中意你做他家女婿。這伏家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確實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嘖，”周啟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少拿我開涮。”
“可我瞧著你也並非無意啊。”趙斯年笑道。
周啟搖了搖頭：“我是另有目的，我來伏家，是為了她家的賬本。”
趙斯年奇道：“你要她家賬本作甚？”
周啟本不欲提前告訴他這些，但既然要他幫忙，就必須以誠相待。
“李晉和伏家在湖陽城郊私養兵馬，我要拿到證據，證明他們勾結謀反。”
趙斯年一臉驚訝：“等等……你是說建王？建王和伏家勾結要謀反？”
“可你怎地知道這些？且這是朝廷的事，江湖門派不插手朝堂，你為何要拿這證據……”他頓了一下，“難道是，掌門的意思？”
周啟嘆了口氣道：“他們將算盤都打到青山派頭上了，我們自然不能白白任他們欺負。”
趙斯年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看來伏家主“中意”周啟，實則是想將青山派也拉入這場謀亂。
“那你當初和伏姑娘的相遇，也並非偶然是吧。”他喝了口茶，笑道：“她是故意，你也是故意。你們這些人，估計心眼子長了都不止八百個。”
周啟道：“還有件事尚且不能告訴你，等事情都結束了再和你坦白。”
他說的是他的身份，這個秘密絕不能公之於眾。但他要趙斯年也攪入這攤渾水中，自然也不能瞞他。
趙斯年搖頭：“想必也是關乎性命的大事，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忍得住不說。不必在意這些，等到該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知道。”
周啟笑：“多謝了。”
“但這件事，我要你幫我。”
趙斯年：“要我幫你做掩護？”
“對，”周啟道，“伏家防備甚重，有不少內功深厚的護院，恐怕不易拿到賬本。”
“我既入了青山派，那關乎門派安危的事，我定然有責任。到時候要我怎麽做，你告訴我就是。”趙斯年道。
雖然他來湖陽為了查月娥的事，但此話也不假，青山派是他的第二個家，他已經沒了第一個，不能再失去這一個。
周啟舉杯：“謝了啊。”
兩人相視一笑，碰了碰杯。
此時，伏溦洗漱後坐在鏡前，紫蓿幫她擦幹了頭發，一點一點拿梳子梳開。
伏溦閉著眼睛，心裏想著事情。
周啟這邊她已有把握，但現在皇帝病重，李晉沒有多少時間了，那她也不必定然要犧牲自己。只要她在一月期限內能扳倒他，也就不必再與周啟成婚。
但該向何處下手呢？她目前只知道李晉要奪位，但不知他要如何動作，也不知道他和父親準備到什麽程度了。
她睜開眼睛，拿起一顆珠子捏著玩。
想要一擊必中，就得拿他的要害……謀逆……證據……對，只要拿到證據就行！
人在著急忙慌時，必定會出錯，皇子王孫也不會例外。何況李晉幹的可是要謀反的事，只要能有證據，就必定能讓他死。
可她現在一個人，周啟這邊尚不能說實情，她又整日困在這閨閣中，又要如何去找？
正發愁，她忽然想到了母親。
或許，還有母親可以做幫手……
伏溦將珠子丟回妝盒內，一擡頭，就見鏡中紫蓿發著呆，一下一下替她梳著頭發。
她背過手拍了拍她：“你怎麽了？”
紫蓿回過神搖搖頭：“頭發已經幹了，五姑娘可以去躺下了。”
伏溦看她不想說，也就沒再問，起身往床邊走去。
夏日晨間清涼，但大夫人的小院卻要更涼一層。伏溦和紫蓿一路走過來，不禁感嘆：“母親這裏，倒是個消暑的好地方……不過若到了秋冬，恐怕會比別處更冷吧。”
“大夫人如今年邁，常年住這裏恐怕會吃不消。”紫蓿道。
伏溦伸手叩門：“也許過了今年，她就不必再受這苦了。”
紫蓿一楞，沒明白她的話。
聽說當年大夫人是自己執意要修佛的，除非她自己想通，要不然恐怕沒人能讓她走出這院子。
聽到腳步聲走近，未待裏面的人開口，伏溦就出聲道：“是我。”
這次老媼直接開了門，讓她們進去。
彼時大夫人才誦完了早經，凈手拿出一卷法華經準備抄寫，見老媼帶著伏溦進來，頗有些詫異。
“母親。”
伏溦上前見禮，大夫人將她帶進一旁臥房，紫蓿和老媼留在書房。
“怎麽現在來了？”
“女兒來得早，打擾母親清修了。”
大夫人嘆氣：“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你父親不喜你與我親近，雖然我不知道你這次出門到底背著他做了什麽，但才回來，總不該惹他懷疑。”
伏溦：“……母親知道，父親派我是去幹什麽了嗎？”
大夫人頓了頓，點頭。
“知道，不止你，往前……我都知道。”
伏溦想起那年，母親執意要出家，就是因為父親下江南時，將四姐姐帶走了。
後來他回來，卻沒有將姐姐帶回來。
大夫人苦笑，但那雙眼裏已經再流不出淚來了。
“為娘的護不好你們，都是我的罪孽。”
伏溦拉著她的手：“母親已經護過我了，不是嗎？”
大夫人一楞，想起三年前的事，忍住心裏翻騰的情緒，將伏溦攔在懷裏。
“是娘沒用。”
伏溦道：“聽說陛下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那人很快就要動手了。”
大夫人放開她：“你爹逼你了？”
伏溦：“他給了我一個月時間，但如果，在這之前，我就找到他們的把柄呢。”
大夫人擔心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時候伏家倒了，你又該如何？”
伏溦拉著她的手，輕聲道：“我有周啟。”
“之前我只是想，借著這次任務將自己與他綁在一處，到時候借著青山派的勢力，一點一點將伏家和李晉瓦解。但這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做成的，就算將來真能成功，我也得搭上自己一輩子。”
“誰知道老天開眼，竟然這時候叫陛下病重。李晉尚未準備充足，慌亂中必露馬腳。”
“如若我能找到他們的把柄，必能一擊就中。那周啟已對我有意，我只需再加把火，讓他對我情根深種，到時候他必然會帶我和母親走。青山派乃江湖門派，朝堂中的手，還插不到那裏。”
伏溦嘆了口氣：“只不過，我現在沒有頭緒，並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大夫人摸了摸她的臉，“人心不可算計，那周啟未必就可靠……”
伏溦看著她道：“可是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不是嗎？若真叫他得了皇位，父親想必更會變本加厲，我們，還有家裏其他姐妹，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大夫人聞言動容，她知道伏溦現在孤立無援，想要她幫忙。
她的一子五女，兒子自生下來就被抱走，不讓她撫養，早就與她離心。四個女兒皆被利用，早早就都夭亡，現在只餘伏溦這一個了。
她實在不想她以命犯險，但又舍不得她將來也再被當棋子利用。
本來多年前執意要出家時，她就已經心灰意冷，不想再管了。但終究是離得近，在一墻之內，總歸放不下。
她嘆了口氣道：“罷了。”
“李晉要反，除了朝中有人支持他，還要兵馬。你父親讓你接近那個周啟，也是為此。但光江湖勢力遠遠不夠，他必然還有私兵。”
伏溦想了想道：“他養兵馬，必然不敢在京都，但又不能離京都太遠……”
“必然就在湖陽邊界處。”大夫人道：“咱們家在城郊往北三十裏處，有百畝林地，那裏適合藏匿，想必就在那裏。”
伏溦：“出城往北，就是去往京都的方向。女兒明白了，過兩日就想辦法去看看。”
大夫人搖搖頭：“不要輕舉妄動，你先在家中找賬冊，養兵馬鑄私械必定要用不少銀子，這些錢也只能從咱們家出才能叫人拿不住把柄，先找到這些證據再說。”
伏溦點頭：“多謝母親。”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猶豫著問大夫人：“母親，那百畝林地，是不是您當年的嫁妝之一？三年前那次，你給了父親。”
大夫人道：“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算不得什麽，只要你平安，比什麽都重要。”
伏溦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嘴邊浮起淺笑。
從小院裏出來，她站在墻下擡頭望了望，那桐花已經都謝了，如今夏深，只餘一樹墨綠。
她在心裏嘆了口，暗自問道：既然我那麽重要，為何當初能忍心丟下我，跑到這裏來參佛呢。
花園內，周啟正在練劍，趙斯年在一旁亭子下看醫書。
周啟練罷，將劍收鞘，走到了他跟前。
“花園東角那裏，有一處高閣，那裏地勢高，想必能縱覽整個伏府地形。”
趙斯年點頭：“等晚上罷，到時候我向伏姑娘借張琴。若能光明正大上去更好，如不能，你就悄悄去。我就說你在我房中聽我撫琴，若被發現，尚能替你作證。”
周啟應了，此時已過巳時，兩人準備回去，卻忽見兩個婢女提著籃子，走到不遠處的玫瑰園中剪花。
其中一個抱怨：“清少爺想一出是一出，再過一個時辰就吃午膳了，偏偏這會子要吃什麽鮮花餅。”
另一個道：“少說些吧，整個家裏也就這位最好伺候，你還不知足？”
“唉，也是，還好咱們一進來就被分到三房裏頭。聽說大房和二房裏，除了老爺太太們跟前的，其他都是三月一輪換，不讓在哪個少主子跟前伺候太長時間。”
“我也聽說了，但不知為何這般？”
那一個向周圍看看，趙斯年和周啟躲到了一旁的石碑後面。
發現沒人，那婢女才小聲說道：“你還不明白麽，這府裏看著光鮮，但真正享福的只有男主子們。那些夫人們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姑娘們也是一個個被當作利益籌碼嫁出去，你見過有哪個好好地來回過娘家？”
“三年前，聽說家主騙大房的五姑娘去伺候建王爺，是跟前的丫鬟打傷了那位，五姑娘才幸免於難。”
“那後來如何了？那人好大的膽子，敢對建王爺動手？”
“聽說當時五姑娘將那個丫鬟偷偷送出了府，本想借機殺了那位，自己將事扛下，是當時一直在後院清修的大夫人出來攔下她，又不知對家主和那位允諾了什麽，這才保下了五姑娘。”
“那那個丫鬟呢？”
“雖說逃出了府，但這半個湖陽都是府家的勢力，自然是被殺掉了。”
趙斯年只覺得耳內嗡鳴一聲，渾身發冷，一時有些站不住。
周啟一把扶住他，將他拉在假山後面坐下。
“自那以後，估計是怕再出那樣護主的奴仆壞事，家主就不允少主子們身邊有長待著的，每每三月一換。”
“原來是這樣，你說得沒錯，能在三房裏果然是該知足了。這些也夠用了，咱們回去吧。”
“走吧，不過今日我跟你說的這些，可千萬別跟別人說。”
“知道，哪敢胡說這些。”
等兩人離開了花園，周啟才蹲到趙斯年跟前，疑惑道：“你到底和伏家有什麽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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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斯年的房間被安排在周啟隔壁，晚膳過後，兩人一道回來，去了周啟的房間。
“見你這般，是真的想要和伏姑娘喜結連理？”趙斯年問。
周啟坐下倒了杯茶推給他，又自顧倒了一杯喝起來：“想多了。”
趙斯年笑：“我知你大約另有目的，但我看伏姑娘對你有情，伏家主似乎也中意你做他家女婿。這伏家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確實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嘖，”周啟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少拿我開涮。”
“可我瞧著你也並非無意啊。”趙斯年笑道。
周啟搖了搖頭：“我是另有目的，我來伏家，是為了她家的賬本。”
趙斯年奇道：“你要她家賬本作甚？”
周啟本不欲提前告訴他這些，但既然要他幫忙，就必須以誠相待。
“李晉和伏家在湖陽城郊私養兵馬，我要拿到證據，證明他們勾結謀反。”
趙斯年一臉驚訝：“等等……你是說建王？建王和伏家勾結要謀反？”
“可你怎地知道這些？且這是朝廷的事，江湖門派不插手朝堂，你為何要拿這證據……”他頓了一下，“難道是，掌門的意思？”
周啟嘆了口氣道：“他們將算盤都打到青山派頭上了，我們自然不能白白任他們欺負。”
趙斯年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看來伏家主“中意”周啟，實則是想將青山派也拉入這場謀亂。
“那你當初和伏姑娘的相遇，也並非偶然是吧。”他喝了口茶，笑道：“她是故意，你也是故意。你們這些人，估計心眼子長了都不止八百個。”
周啟道：“還有件事尚且不能告訴你，等事情都結束了再和你坦白。”
他說的是他的身份，這個秘密絕不能公之於眾。但他要趙斯年也攪入這攤渾水中，自然也不能瞞他。
趙斯年搖頭：“想必也是關乎性命的大事，要不然你也不可能忍得住不說。不必在意這些，等到該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知道。”
周啟笑：“多謝了。”
“但這件事，我要你幫我。”
趙斯年：“要我幫你做掩護？”
“對，”周啟道，“伏家防備甚重，有不少內功深厚的護院，恐怕不易拿到賬本。”
“我既入了青山派，那關乎門派安危的事，我定然有責任。到時候要我怎麽做，你告訴我就是。”趙斯年道。
雖然他來湖陽為了查月娥的事，但此話也不假，青山派是他的第二個家，他已經沒了第一個，不能再失去這一個。
周啟舉杯：“謝了啊。”
兩人相視一笑，碰了碰杯。
此時，伏溦洗漱後坐在鏡前，紫蓿幫她擦幹了頭發，一點一點拿梳子梳開。
伏溦閉著眼睛，心裏想著事情。
周啟這邊她已有把握，但現在皇帝病重，李晉沒有多少時間了，那她也不必定然要犧牲自己。只要她在一月期限內能扳倒他，也就不必再與周啟成婚。
但該向何處下手呢？她目前只知道李晉要奪位，但不知他要如何動作，也不知道他和父親準備到什麽程度了。
她睜開眼睛，拿起一顆珠子捏著玩。
想要一擊必中，就得拿他的要害……謀逆……證據……對，只要拿到證據就行！
人在著急忙慌時，必定會出錯，皇子王孫也不會例外。何況李晉幹的可是要謀反的事，只要能有證據，就必定能讓他死。
可她現在一個人，周啟這邊尚不能說實情，她又整日困在這閨閣中，又要如何去找？
正發愁，她忽然想到了母親。
或許，還有母親可以做幫手……
伏溦將珠子丟回妝盒內，一擡頭，就見鏡中紫蓿發著呆，一下一下替她梳著頭發。
她背過手拍了拍她：“你怎麽了？”
紫蓿回過神搖搖頭：“頭發已經幹了，五姑娘可以去躺下了。”
伏溦看她不想說，也就沒再問，起身往床邊走去。
夏日晨間清涼，但大夫人的小院卻要更涼一層。伏溦和紫蓿一路走過來，不禁感嘆：“母親這裏，倒是個消暑的好地方……不過若到了秋冬，恐怕會比別處更冷吧。”
“大夫人如今年邁，常年住這裏恐怕會吃不消。”紫蓿道。
伏溦伸手叩門：“也許過了今年，她就不必再受這苦了。”
紫蓿一楞，沒明白她的話。
聽說當年大夫人是自己執意要修佛的，除非她自己想通，要不然恐怕沒人能讓她走出這院子。
聽到腳步聲走近，未待裏面的人開口，伏溦就出聲道：“是我。”
這次老媼直接開了門，讓她們進去。
彼時大夫人才誦完了早經，凈手拿出一卷法華經準備抄寫，見老媼帶著伏溦進來，頗有些詫異。
“母親。”
伏溦上前見禮，大夫人將她帶進一旁臥房，紫蓿和老媼留在書房。
“怎麽現在來了？”
“女兒來得早，打擾母親清修了。”
大夫人嘆氣：“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你父親不喜你與我親近，雖然我不知道你這次出門到底背著他做了什麽，但才回來，總不該惹他懷疑。”
伏溦：“……母親知道，父親派我是去幹什麽了嗎？”
大夫人頓了頓，點頭。
“知道，不止你，往前……我都知道。”
伏溦想起那年，母親執意要出家，就是因為父親下江南時，將四姐姐帶走了。
後來他回來，卻沒有將姐姐帶回來。
大夫人苦笑，但那雙眼裏已經再流不出淚來了。
“為娘的護不好你們，都是我的罪孽。”
伏溦拉著她的手：“母親已經護過我了，不是嗎？”
大夫人一楞，想起三年前的事，忍住心裏翻騰的情緒，將伏溦攔在懷裏。
“是娘沒用。”
伏溦道：“聽說陛下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那人很快就要動手了。”
大夫人放開她：“你爹逼你了？”
伏溦：“他給了我一個月時間，但如果，在這之前，我就找到他們的把柄呢。”
大夫人擔心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時候伏家倒了，你又該如何？”
伏溦拉著她的手，輕聲道：“我有周啟。”
“之前我只是想，借著這次任務將自己與他綁在一處，到時候借著青山派的勢力，一點一點將伏家和李晉瓦解。但這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做成的，就算將來真能成功，我也得搭上自己一輩子。”
“誰知道老天開眼，竟然這時候叫陛下病重。李晉尚未準備充足，慌亂中必露馬腳。”
“如若我能找到他們的把柄，必能一擊就中。那周啟已對我有意，我只需再加把火，讓他對我情根深種，到時候他必然會帶我和母親走。青山派乃江湖門派，朝堂中的手，還插不到那裏。”
伏溦嘆了口氣：“只不過，我現在沒有頭緒，並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大夫人摸了摸她的臉，“人心不可算計，那周啟未必就可靠……”
伏溦看著她道：“可是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不是嗎？若真叫他得了皇位，父親想必更會變本加厲，我們，還有家裏其他姐妹，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大夫人聞言動容，她知道伏溦現在孤立無援，想要她幫忙。
她的一子五女，兒子自生下來就被抱走，不讓她撫養，早就與她離心。四個女兒皆被利用，早早就都夭亡，現在只餘伏溦這一個了。
她實在不想她以命犯險，但又舍不得她將來也再被當棋子利用。
本來多年前執意要出家時，她就已經心灰意冷，不想再管了。但終究是離得近，在一墻之內，總歸放不下。
她嘆了口氣道：“罷了。”
“李晉要反，除了朝中有人支持他，還要兵馬。你父親讓你接近那個周啟，也是為此。但光江湖勢力遠遠不夠，他必然還有私兵。”
伏溦想了想道：“他養兵馬，必然不敢在京都，但又不能離京都太遠……”
“必然就在湖陽邊界處。”大夫人道：“咱們家在城郊往北三十裏處，有百畝林地，那裏適合藏匿，想必就在那裏。”
伏溦：“出城往北，就是去往京都的方向。女兒明白了，過兩日就想辦法去看看。”
大夫人搖搖頭：“不要輕舉妄動，你先在家中找賬冊，養兵馬鑄私械必定要用不少銀子，這些錢也只能從咱們家出才能叫人拿不住把柄，先找到這些證據再說。”
伏溦點頭：“多謝母親。”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猶豫著問大夫人：“母親，那百畝林地，是不是您當年的嫁妝之一？三年前那次，你給了父親。”
大夫人道：“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算不得什麽，只要你平安，比什麽都重要。”
伏溦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嘴邊浮起淺笑。
從小院裏出來，她站在墻下擡頭望了望，那桐花已經都謝了，如今夏深，只餘一樹墨綠。
她在心裏嘆了口，暗自問道：既然我那麽重要，為何當初能忍心丟下我，跑到這裏來參佛呢。
花園內，周啟正在練劍，趙斯年在一旁亭子下看醫書。
周啟練罷，將劍收鞘，走到了他跟前。
“花園東角那裏，有一處高閣，那裏地勢高，想必能縱覽整個伏府地形。”
趙斯年點頭：“等晚上罷，到時候我向伏姑娘借張琴。若能光明正大上去更好，如不能，你就悄悄去。我就說你在我房中聽我撫琴，若被發現，尚能替你作證。”
周啟應了，此時已過巳時，兩人準備回去，卻忽見兩個婢女提著籃子，走到不遠處的玫瑰園中剪花。
其中一個抱怨：“清少爺想一出是一出，再過一個時辰就吃午膳了，偏偏這會子要吃什麽鮮花餅。”
另一個道：“少說些吧，整個家裏也就這位最好伺候，你還不知足？”
“唉，也是，還好咱們一進來就被分到三房裏頭。聽說大房和二房裏，除了老爺太太們跟前的，其他都是三月一輪換，不讓在哪個少主子跟前伺候太長時間。”
“我也聽說了，但不知為何這般？”
那一個向周圍看看，趙斯年和周啟躲到了一旁的石碑後面。
發現沒人，那婢女才小聲說道：“你還不明白麽，這府裏看著光鮮，但真正享福的只有男主子們。那些夫人們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姑娘們也是一個個被當作利益籌碼嫁出去，你見過有哪個好好地來回過娘家？”
“三年前，聽說家主騙大房的五姑娘去伺候建王爺，是跟前的丫鬟打傷了那位，五姑娘才幸免於難。”
“那後來如何了？那人好大的膽子，敢對建王爺動手？”
“聽說當時五姑娘將那個丫鬟偷偷送出了府，本想借機殺了那位，自己將事扛下，是當時一直在後院清修的大夫人出來攔下她，又不知對家主和那位允諾了什麽，這才保下了五姑娘。”
“那那個丫鬟呢？”
“雖說逃出了府，但這半個湖陽都是府家的勢力，自然是被殺掉了。”
趙斯年只覺得耳內嗡鳴一聲，渾身發冷，一時有些站不住。
周啟一把扶住他，將他拉在假山後面坐下。
“自那以後，估計是怕再出那樣護主的奴仆壞事，家主就不允少主子們身邊有長待著的，每每三月一換。”
“原來是這樣，你說得沒錯，能在三房裏果然是該知足了。這些也夠用了，咱們回去吧。”
“走吧，不過今日我跟你說的這些，可千萬別跟別人說。”
“知道，哪敢胡說這些。”
等兩人離開了花園，周啟才蹲到趙斯年跟前，疑惑道：“你到底和伏家有什麽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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