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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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兒東西
原斐然在傳達室取了臨時寄存的行李箱，韓之遙打算回家路上順路送他回市裏的酒店。
西郊墓園位於城鄉交界處，周圍環繞著大片的農田和錯落的村莊。
從山上下來後，來時如同默片一般寂靜無聲的大馬路好似被人按下了聲音鍵，一下子就生龍活虎起來了。
附近的村民開著小皮卡、小貨車、小三輪，陸陸續續地在路邊擺起了早攤兒。
賣早點的、賣蔬菜的、賣水果的，大多都是早晨新鮮出爐或采摘的東西。
還有賣花的、賣香的、賣衣服的，竟比城裏的菜市場更加熱鬧和多元化，不知是不是趕上了周六的集市。
韓之遙開在機動車道上，卻要時刻提防著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人和竄出來的農用車，腳不離剎車，時不時就要來一下。
沒多會兒，她就覺得握著毛絨絨方向盤套的雙手開始出汗了。
“你吃早飯了嗎？”原斐然望著窗外問她。
韓之遙仍然專註在觀察路況上，“還沒。”
“要不要在這兒吃點兒東西再回去？”
韓之遙瞄了一眼路邊，正好看到一輛賣新鮮炸麻花的車從低矮的坡道費勁兒巴拉地往上爬，揚起一陣飄向路邊的黃土。
“在這兒？你確定？”
“你覺得不衛生？那就算了。”
“我倒是無所謂，不幹不凈，吃了沒病，就怕你犯潔癖。以前每次去鄉下，你不是都要死要活的嘛。”
原斐然嗤笑道：“我什麽時候要死要活了？肯定不是我，你怕是把別人記成我了吧。”
“不可能，”韓之遙搖搖頭，堅決駁回，“就那次，我們去鄉下上野外實踐課程，住在山裏面那次，你不記得了？”
話音剛落，她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原斐然臉色一滯，看樣子應該是想忘也忘不了。畢竟，對他來說，那樣的經歷，恐怕今生不會遇到第二次了。
“荒郊野嶺，大半夜的，一群野豬闖進民宅，這像話嗎？”原斐然皺著眉頭回憶起了那個至今還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夜晚。
韓之遙聽了，花枝亂顫，更加樂不可支。
她恍惚想起了散發著潮氣味道的木頭床板上鋪著的濃艷牡丹花床罩，還有透光的方格子布窗簾，靠窗的長桌上還壓著玻璃板，頗有上世紀鄉鎮招待所的餘韻，如今怕都已化作了時代的眼淚。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那次真的差點兒就把我嚇死了。”
“你不是經常露營嗎？碰上野生動物的情況，應該還挺多吧。”
“我擔心的是你。被野豬撞門的人是你誒！你怎麽這麽沒心沒肺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不是笑你，但那天晚上實在是……”韓之遙笑得喘不過氣來，勉強才收住，“好了，你想吃什麽？”
“你呢？”
“突然有點兒想吃煎餅果子了。”一大早就大老遠跑過來，確實是餓了。
“好。”
韓之遙調轉車頭，順著剛剛那輛麻花車上來的坡兒開下去，同樣揚起了一陣黃土，“這路有點兒顛，你坐穩了哈。”
原斐然戲謔道：“你這不是要拐了我吧？”
“放心吧，拐之前也會先讓你吃飽飯的。”
以前學車的時候，韓之遙常跟著教練到附近練車，才知道鄉下地方還有不少其貌不揚但有點兒東西的小館子。
到了地方，如她料想的，一大早裏間就已經坐滿了人，只有外面還剩兩張簡陋的折疊桌。
客人剛走，還殘留著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
韓之遙放慢車速，說道：“嫌棄的話，我們就還是回海州市裏吃。”
“就這兒吧，我餓了。”
“那你先去占座兒吧，我去那邊停車。”
韓之遙停好車後，回到早點鋪子前，見原斐然已經在一張角落的空桌前坐下了，正在用濕紙巾擦桌子。
她回過頭看了看，老板夫婦正忙得不可開交，沒人主動來招呼，就在原斐然旁邊的塑料椅子上坐下了。
“除了煎餅果子，還有豆腐腦兒、蟹黃包和燒餅，鹹的是蘿蔔絲兒蝦籽味，甜的是白糖芝麻餡兒。你想吃點兒什麽？我去那邊點。”
“我已經點好了，幫你要了一個煎餅果子，一碗豆漿，兩個甜燒餅，夠嗎？不夠的話，再加點兒。”
“你幫我點好了？我的煎餅果子不要蔥和辣，還有……”
“我知道，不要蔥和辣，加香菜，少刷甜醬，還有豆漿要無糖的，因為燒餅就夠甜了，沒錯吧？”
韓之遙楞了楞，“沒錯。”
“還要等會兒呢。”
“嗯，我不著急。”韓之遙調整了一下座位，坐穩了，“你就這麽確定我口味還和以前一樣嗎？”
“你不是在辦公室裏也經常這麽吃嘛。”
“味道那麽大嗎？！連你那兒都能聞到？”雖然早上經常揣著煎餅果子和豆漿進辦公室，但她從沒意識到味道會飄進對面的辦公室。
“不用聞味道，光是看到你腦袋，我都知道你在幹嘛。”
“我們公司又不是不允許在工位上吃飯。”
韓之遙抿了抿嘴，吃個早飯而已，原不是什麽需要辯解的事情。
原斐然繼續說道，“不過，終於覺得是你的公司了？”
韓之遙並沒在意自己剛剛的措辭，眨了眨眼，不解地問：“嗯？你在說什麽？”
“你來嵐山也有一段時間了，還習慣嗎？”
“你是在關心我作為員工的心理健康嗎？”
“不是，”原斐然搖頭，“我只是想問問你，我倆也差不多算同期的新人了。”
“還行吧，我一打工的，在哪兒都適應得了。”韓之遙望著他的臉，心想，你一空降的，難道也什麽不習慣的地方嗎？
“我也挺習慣的，可能是因為有熟人在身邊吧，也不算全新的環境。”
“也是，董事長特意把你要過來，各方面都還挺照顧你的。”韓之遙由衷地感慨道。
“我不是說董事長。”
“哦，對了，你和Tina好像是MBA時期的校友？”
“我說的不是他們。”
“嗯，嵐山的海州人還挺多的，我也有同學在。”
“小心燙。”老板在兩人之間放下盛放早點的托盤，打斷了對話。
“謝謝。”原斐然望著托盤上的餐食，將自己的份兒取出，剩下的連同托盤推到了韓之遙面前。
韓之遙掃了一眼對面，驚訝地問：“你不是說餓了嗎？就只要了一碗赤豆粥？！”
“餓了不代表要狂吃，我現在就只想喝一碗赤豆粥。”
“那不是兩三口就喝完了嗎？然後你就幹坐在這兒看我吃？”
“你就被管我了，煎餅冷了不好吃，快點兒吃吧。”
韓之遙想了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赫然發現今天是冬至，難怪媽媽說什麽都讓她這周回家。
“今天好像是冬至。”
“是。”原斐然說。
原來他知道，海州人有在冬至這天喝紅豆粥吃湯圓的習俗。
“早知道你就想喝一碗粥，我幹嘛專門帶你來這兒呢，還不如直接去我家吃呢，我媽應該要煮粥。”說到一半，韓之遙垂下眼簾，“不過，我爸做的煎糍粑是吃不到了。”
原斐然回海州後的第一個冬至，他爸媽去照顧他爺爺，他被送到了韓之遙家一起過冬。
“你別想多了，我只是單純想喝點兒暖胃的東西罷了，飛機上顛了一路，胃裏有點兒燒。這些年，在外面也不怎麽過這些節，沒那麽多講究。”原斐然淡然說道。
“你還有濕巾嗎？”
“有。”
韓之遙擦過手，直接上手，將牛皮紙裏的一半煎餅拿了出來，遞到原斐然面前。
“雖然沒有小龍蝦，但這是最正宗的味道。還是說，你想吃辣的？那邊有辣醬。”
原斐然望著她，沒反應，她將手裏的煎餅又往前送了送，“我手已經擦幹凈了。”
煎餅送到嘴邊，原斐然下意識先咬了一口，才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好吃嗎？”
“還行。”
“粥好喝嗎？”
“你要喝喝看嗎？我還沒碰過。”
“沒事，就隨便問問。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留點兒肚子回家喝，省得待會兒被我媽說。甜燒餅，你不要吧？”
韓之遙吃東西喜歡甜鹹搭配，吃完了鹹的一定得配點兒甜的壓壓味才行，要不總覺得缺點兒什麽。
原斐然喜歡口味統一的東西，不喜歡混在一起。
果然，他擺了擺手，“不要。”
原斐然默認她的口味還沒變，大概因為他自己的口味未曾改變吧。
韓之遙覺得腦袋漸漸暖起來了，不知是圍巾擋住了脖子還是太陽照著後腦勺的緣故。總之，沒再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再配上滾燙的豆漿，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陽光照在原斐然臉上，他的臉色也比先前好看多了。
本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周末早上，不過是比平時早起了幾小時罷了。
結果，莫名其妙就來了這間鄉下早點鋪子，兩個人迎著寒風坐在屋外吃著早飯。
如果不是他現在好端端地就坐在自己面前，韓之遙恐怕懷疑起今早發生的一切是否都是自己的想象了。
“真好。”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出了聲音。
原斐然擡頭，“你剛剛說話了嗎？沒聽清。”
“偶爾回一趟海州，我覺得真好。”
“這麽近，不是可以隨時回來嘛。”
幾天前，韓之遙也是這麽跟他說的。
“其實，我媽一直都想讓我回海州。”
“你想回來嗎？”
“想回，又不想回。”
“為什麽？”
“想回，是因為這裏有家。但又不想回，因為這裏也有不想記得的東西。啊，我在說什麽呀。”韓之遙咬了一口甜餅，主動堵嘴。
“我知道，”原斐然放下碗勺，擡眼註視著她，瞳孔在陽光下顯得比平時更清透，“我知道你在說什麽，因為我也是。決定收下嵐山的offer之前，我也糾結了好久。”
韓之遙一直以為，這些對原斐然而言都只是小case。
他到嵐山，不過是替代原叔叔，這份產業也不是他的全部。
幹得開心，可以多留幾年；如果不開心了，什麽時候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稀奇。
正因如此，她可得趁著他還在這兒的時間，盡量多建立和延伸一些社會關系。
“連你也會糾結？你不是說在海州的幾年只不過是一個夢嗎？”
“夢，也是有很多值得懷念的好夢的。”
韓之遙就著豆漿，把嘴裏的幾口燒餅一起咽了下去，開玩笑似的說道，“你最終決定回望京，不會是為了回來做夢吧。”
“以前沒能做完的夢，還想再接起來。”原斐然像是沒聽出她的調笑，一板一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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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村民開著小皮卡、小貨車、小三輪，陸陸續續地在路邊擺起了早攤兒。
賣早點的、賣蔬菜的、賣水果的，大多都是早晨新鮮出爐或采摘的東西。
還有賣花的、賣香的、賣衣服的，竟比城裏的菜市場更加熱鬧和多元化，不知是不是趕上了周六的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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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會兒，她就覺得握著毛絨絨方向盤套的雙手開始出汗了。
“你吃早飯了嗎？”原斐然望著窗外問她。
韓之遙仍然專註在觀察路況上，“還沒。”
“要不要在這兒吃點兒東西再回去？”
韓之遙瞄了一眼路邊，正好看到一輛賣新鮮炸麻花的車從低矮的坡道費勁兒巴拉地往上爬，揚起一陣飄向路邊的黃土。
“在這兒？你確定？”
“你覺得不衛生？那就算了。”
“我倒是無所謂，不幹不凈，吃了沒病，就怕你犯潔癖。以前每次去鄉下，你不是都要死要活的嘛。”
原斐然嗤笑道：“我什麽時候要死要活了？肯定不是我，你怕是把別人記成我了吧。”
“不可能，”韓之遙搖搖頭，堅決駁回，“就那次，我們去鄉下上野外實踐課程，住在山裏面那次，你不記得了？”
話音剛落，她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原斐然臉色一滯，看樣子應該是想忘也忘不了。畢竟，對他來說，那樣的經歷，恐怕今生不會遇到第二次了。
“荒郊野嶺，大半夜的，一群野豬闖進民宅，這像話嗎？”原斐然皺著眉頭回憶起了那個至今還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夜晚。
韓之遙聽了，花枝亂顫，更加樂不可支。
她恍惚想起了散發著潮氣味道的木頭床板上鋪著的濃艷牡丹花床罩，還有透光的方格子布窗簾，靠窗的長桌上還壓著玻璃板，頗有上世紀鄉鎮招待所的餘韻，如今怕都已化作了時代的眼淚。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那次真的差點兒就把我嚇死了。”
“你不是經常露營嗎？碰上野生動物的情況，應該還挺多吧。”
“我擔心的是你。被野豬撞門的人是你誒！你怎麽這麽沒心沒肺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不是笑你，但那天晚上實在是……”韓之遙笑得喘不過氣來，勉強才收住，“好了，你想吃什麽？”
“你呢？”
“突然有點兒想吃煎餅果子了。”一大早就大老遠跑過來，確實是餓了。
“好。”
韓之遙調轉車頭，順著剛剛那輛麻花車上來的坡兒開下去，同樣揚起了一陣黃土，“這路有點兒顛，你坐穩了哈。”
原斐然戲謔道：“你這不是要拐了我吧？”
“放心吧，拐之前也會先讓你吃飽飯的。”
以前學車的時候，韓之遙常跟著教練到附近練車，才知道鄉下地方還有不少其貌不揚但有點兒東西的小館子。
到了地方，如她料想的，一大早裏間就已經坐滿了人，只有外面還剩兩張簡陋的折疊桌。
客人剛走，還殘留著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
韓之遙放慢車速，說道：“嫌棄的話，我們就還是回海州市裏吃。”
“就這兒吧，我餓了。”
“那你先去占座兒吧，我去那邊停車。”
韓之遙停好車後，回到早點鋪子前，見原斐然已經在一張角落的空桌前坐下了，正在用濕紙巾擦桌子。
她回過頭看了看，老板夫婦正忙得不可開交，沒人主動來招呼，就在原斐然旁邊的塑料椅子上坐下了。
“除了煎餅果子，還有豆腐腦兒、蟹黃包和燒餅，鹹的是蘿蔔絲兒蝦籽味，甜的是白糖芝麻餡兒。你想吃點兒什麽？我去那邊點。”
“我已經點好了，幫你要了一個煎餅果子，一碗豆漿，兩個甜燒餅，夠嗎？不夠的話，再加點兒。”
“你幫我點好了？我的煎餅果子不要蔥和辣，還有……”
“我知道，不要蔥和辣，加香菜，少刷甜醬，還有豆漿要無糖的，因為燒餅就夠甜了，沒錯吧？”
韓之遙楞了楞，“沒錯。”
“還要等會兒呢。”
“嗯，我不著急。”韓之遙調整了一下座位，坐穩了，“你就這麽確定我口味還和以前一樣嗎？”
“你不是在辦公室裏也經常這麽吃嘛。”
“味道那麽大嗎？！連你那兒都能聞到？”雖然早上經常揣著煎餅果子和豆漿進辦公室，但她從沒意識到味道會飄進對面的辦公室。
“不用聞味道，光是看到你腦袋，我都知道你在幹嘛。”
“我們公司又不是不允許在工位上吃飯。”
韓之遙抿了抿嘴，吃個早飯而已，原不是什麽需要辯解的事情。
原斐然繼續說道，“不過，終於覺得是你的公司了？”
韓之遙並沒在意自己剛剛的措辭，眨了眨眼，不解地問：“嗯？你在說什麽？”
“你來嵐山也有一段時間了，還習慣嗎？”
“你是在關心我作為員工的心理健康嗎？”
“不是，”原斐然搖頭，“我只是想問問你，我倆也差不多算同期的新人了。”
“還行吧，我一打工的，在哪兒都適應得了。”韓之遙望著他的臉，心想，你一空降的，難道也什麽不習慣的地方嗎？
“我也挺習慣的，可能是因為有熟人在身邊吧，也不算全新的環境。”
“也是，董事長特意把你要過來，各方面都還挺照顧你的。”韓之遙由衷地感慨道。
“我不是說董事長。”
“哦，對了，你和Tina好像是MBA時期的校友？”
“我說的不是他們。”
“嗯，嵐山的海州人還挺多的，我也有同學在。”
“小心燙。”老板在兩人之間放下盛放早點的托盤，打斷了對話。
“謝謝。”原斐然望著托盤上的餐食，將自己的份兒取出，剩下的連同托盤推到了韓之遙面前。
韓之遙掃了一眼對面，驚訝地問：“你不是說餓了嗎？就只要了一碗赤豆粥？！”
“餓了不代表要狂吃，我現在就只想喝一碗赤豆粥。”
“那不是兩三口就喝完了嗎？然後你就幹坐在這兒看我吃？”
“你就被管我了，煎餅冷了不好吃，快點兒吃吧。”
韓之遙想了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赫然發現今天是冬至，難怪媽媽說什麽都讓她這周回家。
“今天好像是冬至。”
“是。”原斐然說。
原來他知道，海州人有在冬至這天喝紅豆粥吃湯圓的習俗。
“早知道你就想喝一碗粥，我幹嘛專門帶你來這兒呢，還不如直接去我家吃呢，我媽應該要煮粥。”說到一半，韓之遙垂下眼簾，“不過，我爸做的煎糍粑是吃不到了。”
原斐然回海州後的第一個冬至，他爸媽去照顧他爺爺，他被送到了韓之遙家一起過冬。
“你別想多了，我只是單純想喝點兒暖胃的東西罷了，飛機上顛了一路，胃裏有點兒燒。這些年，在外面也不怎麽過這些節，沒那麽多講究。”原斐然淡然說道。
“你還有濕巾嗎？”
“有。”
韓之遙擦過手，直接上手，將牛皮紙裏的一半煎餅拿了出來，遞到原斐然面前。
“雖然沒有小龍蝦，但這是最正宗的味道。還是說，你想吃辣的？那邊有辣醬。”
原斐然望著她，沒反應，她將手裏的煎餅又往前送了送，“我手已經擦幹凈了。”
煎餅送到嘴邊，原斐然下意識先咬了一口，才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好吃嗎？”
“還行。”
“粥好喝嗎？”
“你要喝喝看嗎？我還沒碰過。”
“沒事，就隨便問問。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留點兒肚子回家喝，省得待會兒被我媽說。甜燒餅，你不要吧？”
韓之遙吃東西喜歡甜鹹搭配，吃完了鹹的一定得配點兒甜的壓壓味才行，要不總覺得缺點兒什麽。
原斐然喜歡口味統一的東西，不喜歡混在一起。
果然，他擺了擺手，“不要。”
原斐然默認她的口味還沒變，大概因為他自己的口味未曾改變吧。
韓之遙覺得腦袋漸漸暖起來了，不知是圍巾擋住了脖子還是太陽照著後腦勺的緣故。總之，沒再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再配上滾燙的豆漿，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陽光照在原斐然臉上，他的臉色也比先前好看多了。
本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周末早上，不過是比平時早起了幾小時罷了。
結果，莫名其妙就來了這間鄉下早點鋪子，兩個人迎著寒風坐在屋外吃著早飯。
如果不是他現在好端端地就坐在自己面前，韓之遙恐怕懷疑起今早發生的一切是否都是自己的想象了。
“真好。”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出了聲音。
原斐然擡頭，“你剛剛說話了嗎？沒聽清。”
“偶爾回一趟海州，我覺得真好。”
“這麽近，不是可以隨時回來嘛。”
幾天前，韓之遙也是這麽跟他說的。
“其實，我媽一直都想讓我回海州。”
“你想回來嗎？”
“想回，又不想回。”
“為什麽？”
“想回，是因為這裏有家。但又不想回，因為這裏也有不想記得的東西。啊，我在說什麽呀。”韓之遙咬了一口甜餅，主動堵嘴。
“我知道，”原斐然放下碗勺，擡眼註視著她，瞳孔在陽光下顯得比平時更清透，“我知道你在說什麽，因為我也是。決定收下嵐山的offer之前，我也糾結了好久。”
韓之遙一直以為，這些對原斐然而言都只是小case。
他到嵐山，不過是替代原叔叔，這份產業也不是他的全部。
幹得開心，可以多留幾年；如果不開心了，什麽時候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稀奇。
正因如此，她可得趁著他還在這兒的時間，盡量多建立和延伸一些社會關系。
“連你也會糾結？你不是說在海州的幾年只不過是一個夢嗎？”
“夢，也是有很多值得懷念的好夢的。”
韓之遙就著豆漿，把嘴裏的幾口燒餅一起咽了下去，開玩笑似的說道，“你最終決定回望京，不會是為了回來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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