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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洛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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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洛德(一)

隔著短棍謝青案都能感覺到那種細微的震動,她不動聲色地松了松,方才做完小動作的手安撫性地捏了捏霍蘭奚的肩膀。

小子,有點單薄。

謝青案感到手下肩膀的皮膚驟然緊張了起來,短棍調戲似地敲了敲他白皙的脖頸。

“問你們話呢!這試劑是什麽!”謝青案見眼前趕來的醫護人員突然畏畏縮縮了起來,不免加大了聲音。

來的人推推搡搡,把一位靦腆可愛的實習醫生推到了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出賣約洛德沒什麽好下場,惹到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謝小姐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被推到前排的實習醫生好巧不巧,正好是霍蘭奚帶教的學生。

他支支吾吾地站在前面,盯了會兒鞋尖,目光有恍恍惚惚地滑到老師和謝青案臉上。

老師死了,他就沒辦法畢業了。

小實習生結巴了半天,半晌尋思了個折中的答案,從嘴裏憋出了句:“我、我、我不知道啊。”

謝青案眉頭高高挑起,冷哼了一聲。

沒等她發作,手下的霍蘭奚出聲道:“他確實不知道,他就是一實習生。”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也是實習生幹過來的。”謝青案冷冷道,“實習生就是一免費勞動力,什麽人都可能不知道,就實習生上知導師關系八卦,下曉病患細枝末節。”

醫學實習生就是免費醫療耗材,什麽事情不得經他們的手?

霍蘭奚似乎有點無奈,剛要動,就感覺到了脖間的涼意,又不敢動了:“我真沒騙你,這件事經手的只有幾人,剩下的都只是跟著醫治你而已。”

他聲音真誠,“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大可以……直接問我。”

“直接問你?”謝青案重覆道,嗤笑,“你會說早說了。霍蘭奚,你能留在首都星可不容易,現在說了,以後能不能活著離開首都星可不好說。”

說著,她貼到霍蘭奚耳邊輕聲道:“你也不想和我一樣,變成約洛德的實驗品吧?”

“聽話,霍蘭奚醫生。”

謝青案輕喃聲如羽毛輕撓,身上淡淡的藥香味莫名好聞。霍蘭奚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肩膀微聳,輕笑了一下。

“我有辦法把你摘得一幹二凈……”

謝青案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霍蘭奚笑著打斷:“一幹二凈?”

“可是在這裏,只有我對這個項目了解。”霍蘭奚的聲音聽上去莫名有一絲遺憾,他伸手扯住謝青案的衣角,“你說什麽來著,把我摘得一幹二凈嗎?”

“……”謝青案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眼神在眼前趕來的一群醫護人員身上滑過,低聲罵了句“滾”。

那些氣喘籲籲的醫護人員如蒙大赦,立刻推著小車浩浩蕩蕩地跑了。小實習生跟在最後,走之前詢問似地望了眼霍蘭奚,身體卻很誠實地先一步跨出了門。

霍蘭奚有些無奈點點頭,嘴上的笑容看得小實習生有幾分心驚,但這裏畢竟氣氛太過壓抑,加上導師已經恩準,小實習生裝模作樣地猶豫了兩下,快速地跑路了。

“嘖,”謝青案強迫霍蘭奚轉身,短棍死死抵在他脆弱的脖頸上,嘴角上揚,“就親自來了?”

霍蘭奚點頭,幹巴巴道:“什麽叫親自呢?單純就是上面沒人想要露面,所以在醫院裏面隨便抓了一個冤大頭,我就是一個本本分分拿錢辦事的……”

“是嗎?”謝青案打斷了霍蘭奚越來越胡扯的解釋。

她短棍有目的地向下滑到霍蘭奚的後腰,威脅似地點了點後腰處,“這裏,我記得有塊疤吧。”

霍蘭奚原本柔軟的腰忽地僵住,寬大柔和衣料下的肌肉寸寸緊繃。

霍蘭奚舔了舔唇,嘴上胡說八道的語句越來越蒼白,最後小聲道聽不太清晰。

“嗯?愛哭鬼?”謝青案一掀點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那個天天裝哭騙糖的那個,對吧?”

話語未盡,只見謝青案稍稍擡手,往霍蘭奚的耳邊打了個響指。

狂風平地無故而起,周圍景象隨之變化,磨砂質感的落地大窗被無限拉長,緊接著轉變成了齊墻高的培養箱。幹幹凈凈的病房一下換成了一間實驗室。

——當年約洛德手下的藍圖實驗中心。

“你居然還記得?”霍蘭奚有些訝異地感嘆,“那時候我們才幾歲啊,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記不得了呢。”

謝青案冷哼,“那是你。”

當年藍圖實驗中心只有她一個半成功的實驗品,研究員在她身上實驗了無數種改良的藥物,其中就包括了記憶增強相關的藥物。

當年的痛苦記憶,就像是烙印般,深深刻進了謝青案的大腦深處。

雖然她跟著擁有了過目不忘的能力,上學期間確實輕松了不少。但只要一開始往幼年記憶思考,那段徹骨疼痛的記憶就會輕而易舉地傳遍全身。

霍蘭奚嘴角噙著笑:“當年你走之後,我就變成了他們重點實驗對象。”

“知道。”謝青案道,“矮子裏拔將軍,剩下的人裏大概也就你的實驗價值高一點了。”

霍蘭德緩步走到實驗臺邊上,雙手掌心摁在臺面上,不銹鋼的老舊材質帶著一絲冰冷,如狡猾的蛇一樣慢慢順著手心往心口涼去。

“還好你走了。”霍蘭奚想到了什麽,敷衍感嘆了一句,快速地轉換了話題,“這是什麽……異能?”

“層空間。”謝青案站在當年自己躺著的保溫箱前,當年的保溫箱蓋還是塑料制成的,上面因為多次打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劃痕。

“是萊冶納教我的。”謝青案笑著望向霍蘭奚,“在這裏沒有任何監視,只有我們,外面只能看見我們僵持在原地。”

“所以,現在能告訴我那支註射劑裏是什麽了嗎?”謝青案問道。

霍蘭奚嘆氣:“就是一支普通的生理鹽水。”

謝青案皺眉:“我已經告訴你我的秘密了,為什麽你還不能坦誠相待呢?”

她頓了一下,補充道:“看在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的份上。”

“青梅竹馬?”霍蘭奚一下沒忍住,眉頭高高挑起,頗為意外,“你管這玩意叫青梅竹馬?”

謝青案目光沈沈,沒有說話。霍蘭奚在她目光下舔了舔唇,妥協道:“這是你的空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請講,約洛德院長。”謝青案禮貌出聲。

霍蘭奚剛準備講話,險些被她的稱呼嗆到。他順了順氣,擡眉到:“我不是。”

“不是什麽?”謝青案歪頭。

“不是院長。”霍蘭奚道,“我覺得您應該是有些什麽誤會。”

霍蘭奚搭在不銹鋼臺面上的手指緊緊蜷起,握成一個拳,面色有點不太自然。

謝青案笑意吟吟:“約洛德在某些平臺上還挺活躍的,有時候需要一點面不改色,睜眼胡說八道的能力。”

“霍蘭奚院長還要進一步修習一下這種技巧啊。”謝青案微微頷首。

說什麽積分不足,又裝模作樣問這是什麽異能。

他的言語能力可不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

要不是她想到了當年沒有進行完的實驗,幾乎就要被他遮掩了過去。

謝青案微微揮手,原本空無一人的實驗室瞬間熱鬧了起來,空空的保溫箱都被裝滿了不同月份,年齡相似的嬰兒。

周圍步履匆匆的實驗員匆匆路過,手上資料翻得飛起,大大小小的討論聲不斷響起。

“這是?”霍蘭奚錯步躲開迎面走來的實驗員,眼角餘光不斷打量著西南角的3號箱。

箱子表面豎著一塊牌子——

霍蘭奚,2周歲零3個月。

“這是當年我們的日常啊,小竹馬。”謝青案笑著拍了拍霍蘭奚的肩膀,“如果現在你的選擇能夠改變,你會把兩歲的霍蘭奚帶出實驗室嗎?”

霍蘭奚聞言緩緩搖頭:“不是每個人都向你一樣的,謝小姐。你身後有謝將軍,有白薔薇軍,就算是這次把你帶過來,白薔薇軍都與約洛德的護衛軍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摩擦。”

“沒有人會呼我周全,我也不是約洛德死乞白賴想求來的繼承人。”霍蘭奚沈沈回望,“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這都是我用痛苦換來的。”

“換來什麽?”謝青案低聲問道,“換來被約洛德當成狗一樣使喚的狗嗎?你學習的道義呢?曾經的醫學誓言呢?實驗室守則呢?人類倫理學呢!”

謝青案越說越氣憤,“所以最後就是為了生存,可以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成為約洛德身前的人肉盾牌嗎?”

“霍蘭奚,你之前哭過的眼淚呢!”

霍蘭奚跟著她一同皺眉,像是在譴責自己,又像是在深刻反省。

沈默了一段時間,他才開口:“你都說了,是我裝哭。”

他聲音微啞,重新把話題帶了回去,“你不是想知道那支試劑到底是什麽嗎?我來告訴你。”

“謝青案,它最好還留著。”霍蘭奚眼底笑意有幾分陰陽怪氣,“它是標記你全身異能細胞用的,而且暫時整個醫院只有這一支。”

“明天,上面就會有人來檢驗你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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