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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瓦利亞汙染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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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瓦利亞汙染區(九)

你為什麽這麽清楚約洛德家族裏面的事情?

你和約洛德之間又有什麽交易?

當年你分明沒有想法進入管理層,為什麽現在卻接受了藍圖實驗中心的管理權?

謝青案心裏翻滾著諸多問題,打在葉符誠身上的手不斷用力,指尖傳來過度用力的麻木感。

她嘴角帶著的笑裏沒有絲毫笑意,臉上剩下的只有疑惑:“我記得當年你還和我說,就想要坐在實驗室裏,醉、心、科、研。”

葉符誠無辜巴眨雙眼,早已深埋記憶深處的痛苦連同胃部翻滾的嘔吐欲泛了上來。

他閉上眼幾秒,像是在細品頓生的痛感幻覺。

謝青案忽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將他往棱面上用力抵著,“對我有什麽想說的,最好現在說。再往後,我就不想聽了。”

“你現在想要知道,是為了對約洛德下手嗎?”葉符誠深深呼出一口氣,一手握在謝青案搭上來的手腕上,“謝青案,當年你在實驗室裏毫無還手之力,現在的你同樣如此。”

謝青案皺了皺眉:“不說的話,我會向總監察委上報,請求立案調查。”

葉符誠重重地握著謝青案的手腕,卻沒有擼下來:“你覺得你被送到寧恒是誰的手筆?約洛德需要一個聽話乖巧、能夠傳遞所有會員想法欲望、並且忠誠捍衛他們權力的繼承人。”

他望著謝青案:“你當年暫停實驗是因為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吧?你不希望你的實驗成為上層社會對底層社會的剝削利器,所以你暫停了。”

“你怎麽會知道?”謝青案問,卻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你也收到了?你同意了?”

謝青案瞳孔放大,不可思議道:“你同意了?這麽荒唐的事情你同意了?”

“約洛德家族一直大力支持異能實驗,並且投入了大量財力物力人力,甚至設立獎學金培養相關科研人員。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的。”葉符誠聲音很輕,“總需要有一部分人犧牲,他們也可以選擇成為被資本挑選中的孩子,只要他們努力。”

謝青案感覺自己腹部竄起一股怒火,順著脊柱一路迅速燒到頭腦,“這不符合法律!更不符合道德!”

“但它能為聯邦帶來更快速的發展。”葉符誠把謝青案的手拿開,“我等你去解決,謝青案。但你從小和上一任約洛德繼承人生活在一起,應該明白,這很難。”

他擡頭看了眼半笑娃娃,那種半哭半笑的詭異表情像是一根尖針一般紮入他的瞳孔。

他輕嘆一聲,“至少,我做不到。”

說完,葉符誠便推開謝青案,出門的時候順手把門也一並關上。

他正要下樓,腳步忽地停住,轉身望了眼緊閉的實驗室門。

半笑娃娃分明不在這場汙染事件當中,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謝青案要調查那個檔案,為什麽顧陽洲要他把這個標本帶過來。

窗外的雨落個不停,落在窗玻璃上的雨珠匯成細流,重重滑落,留下一道水痕。

謝青案仰頭望著漂浮在培養液中的半笑娃娃,一股陰涼從腳底莫名升起,一寸寸地順著神經霸占著她的身體。

不用看終端,謝青案都知道,她的SAN值正在下滑。

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球了,像是有什麽巨大吸引力一般,她不可控地觀察著這具娃娃。

培養液中的半笑娃娃緩緩低頭,臉上笑容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期期艾艾的可憐可憐。

兩行淚水從眼角滾落,濃重的悲傷極具感染力。謝青案擡頭望著它,驀地感覺自己臉頰微濕。

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擦眼淚了。

她從半笑娃娃那雙巨大的雙眼中,看到了自己走馬燈般的過去。

嬰兒時期的謝青案很乖,小小軟軟的一小只,埋在松軟的被子裏,靈動的雙眼不斷打轉,新奇地觀察著外面的世界。

就算是保溫箱邊上路過的一位陌生實驗員,都值得她目不轉睛地觀察很久。

不知道是已經習慣了還是因為足夠聽話,謝青案是所有實驗孩童裏唯一一個打針不哭的。

她曾經也很好奇,為什麽那些小孩總是有糖吃。她把這些歸結於對方打針的時候會哭。

於是,她精心挑選了自己兩歲生日的那天,準備被紮針的時候大哭一場。

她想,那顆糖會成為她的生日禮物。

然而,她這次註射的是一劑麻醉藥物,沒等她嚎幾嗓子,她就陷入了沈睡,送上了實驗臺。

她醒後,周圍圍滿了曾經給她打針的叔叔阿姨。

和上次哭不一樣,這次實在是太疼了。謝青案黑葡萄般的雙眼蒙上一層霧氣,抽抽搭搭地無聲掉著眼淚。

直到,人群向兩側推開,她的母親芙蘭·約洛德站在她的床邊,冷冷地投來一道帶著威脅意味的眼神。

謝青案被眼神凍得下意識往被子裏縮了縮,精神上的壓迫勝過了身體上的疼痛。

小丫頭就算是憋紅了臉,也沒再落下一滴眼淚。

終於,眼神中的嚴厲和冰冷消失,平平淡淡地落在謝青案每寸柔軟的肌膚上,重如千斤,壓得她無法喘息。

所有項目檢查完畢,周圍的研究員如潮水般褪去。那位稱作“母親”的人緩緩俯身。

到現在,謝青案還記得她對自己說了什麽——

“雖然你名字沒有帶有半點‘約洛德’,但你的基因註定著你要一直一直綁在這座實驗室身邊。”

有太多事情,從一出生起就限制好了高度。基因裏寫著太多有緣無緣,仿佛你再怎麽掙紮,都無法洗去。

約洛德想要把汙染因子轉變成基因改造劑,註射在平民身上,洗去平民的意識,轉變成免費勞動力。

一箭雙雕,解決了過多的人口,又推動了發展。

謝青案伸手,緩緩穿過密閉完整的培養箱,似乎想要透過那層厚厚的玻璃,去觸碰那雙記錄了太多的雙眼。

她好想問問芙蘭·約洛德,她真的願意嗎?還是受迫於那所謂的“基因”,那名字最後的三個毫無意義的字符。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麽東西托了起來,溫和卻有力,一點點送到那雙眼睛。

就差一點……

好想問問……

謝青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放縱自己的身體被人控制,不想去管束自己的腦中的胡思亂想。

似乎門被撞開了,似乎有人在大喊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人在把自己向下拽。

她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的一點點消失,隨之替代的,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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