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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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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白小川這聲大叫比謝揉春剛才的動靜更大、更加淒厲。

他叫完之後,就匆匆往衛繁的屍身方向跑了幾步,但又沒敢靠近,就看向方時榴和謝揉春,一臉驚駭不定。

方時榴抿了下唇:“我摸過脈搏了,他已經沒有氣息了,我睡得太早,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來又摔倒在這裏的……”

此時,樓上又傳來了湯山和湯瑤的尖叫。

兄妹倆似乎也是被叫聲吵醒了,出了203號房的房門,就站在二樓的走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衛繁的屍身探出雪地的腦袋,於是也一起尖叫起來。

托接連不斷、一次比一次厲害的尖叫的福,沒一會兒其他房間的人也都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一探究竟。

發現是出了人命,很快大多人都聚集到了樓梯口附近,打開的走廊燈光下,一個比一個難以置信。

“怎麽會這樣……”

“真的……沒了嗎?”

“下樓的時候不小心摔的?可只是摔了一下而已,應該不至於就這麽……死……了吧……”

“也說不準,人腦袋很脆弱的。”

“天啊,這……太慘了,怎麽……住二樓的下樓都慢一點吧……”

“那現在怎麽辦啊?”

“如果石榴沒有半夜起床發現,那……衛繁是不是就要在這裏……躺一晚上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作為衛繁女友的方時榴反應冷靜得甚至有些冷漠。

“要麽是摔下來磕到後腦丟的命,要麽是摔下來後暈過去或是其他原因失去了行動能力凍死了。”方時榴平靜地說,“具體死因得等山路通了之後報警來查。”

見狀,學生裏博三的趙南嘀咕起來:“男朋友死了,你怎麽一點都不傷心的……不光不傷心,還這麽……”

他們的博導教授張印連忙拍了趙南一下,然後一派和藹悲憫地對方時榴說:“節哀。”

方時榴反應仍然平平,也沒因為趙南的話而有什麽波動,只點了點頭。

“這……”謝揉春嘆了聲氣,“那要不,我們看怎麽……安放衛先生的……遺體?”

方時榴目光落在衛繁冷僵的臉上,沒有回答。

謝揉春放柔了聲音:“放回室內有點不合適,不是我這個老板不近人情,而是我這地方小,騰不出單獨的房間給衛先生。而且就算方小姐不介意不害怕,也不可能把衛先生擡回你們的房間,畢竟也不知道這山路要封多久,放在室內萬一時間長了……但就這樣放在室外肯定也不行,大家來來往往的看著也害怕,而且對衛先生也不尊重,所以我在想……”

謝揉春說著看向了劉詩雨。

劉詩雨和她爸劉成華住204號房的標間,剛才樓下的動靜吵醒了兩人,但劉成華不樂意出來看,所以只有劉詩雨一個人下來了。

“劉小姐,你和你爸租的車子可以用一下嗎?”謝揉春說。

劉詩雨楞了楞,猶豫道:“這……”

謝揉春抱歉地笑笑:“我的確是慷他人之慨了,我自己也有車子停在那邊,但我……畢竟你們走了之後,我還一個人待在這裏,出入都靠那輛車嘛,所以這心裏還是有點避諱……對不住啊,方小姐,我說這話不是想戳你心窩子……”

“我就是想到,劉小姐你們的車是租來的,而且車子不是壞了發動不了嗎,那就算山路通了你們也不可能再開這車,那不如現在用來放一下衛先生的遺體,之後能報警了,衛先生肯定會被帶走,到時候車子空出來,我叫山下修車廠認識的人來直接把車修好開下去,不讓劉小姐你們再開它,免得心裏不舒坦。”

“這樣你看行嗎?”

雖說死者為大,但這事攤到自己身上了,難免都還是有點忌諱,就算那車只是租來的,劉詩雨還是忍不住再三遲疑。

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顯得太過不近人情,所以她猶豫著看向了方時榴。

“石榴,你覺得呢?”劉詩雨小心地問。

方時榴把目光從衛繁的臉上移開,擡起來看向劉詩雨,正要回答,突然一頓。

雖然住客們大多聽到動靜、好奇探出頭得知事件後都穿上衣服出來關心了,但聚在樓梯口附近並沒有離衛繁的屍身太近。

其中劉詩雨站在樓梯口靠墻的地方,背後就是開了燈明亮的樓梯。

方時榴的目光越過劉詩雨,看向那些樓梯。

她突然喃喃道:“不對……衛繁不是摔下來的。”

眾人俱是楞住。

男大學生白小川瞪大了眼睛:“怎麽不是了?”

他這反應有點誇張,大家不約而同看向了他,都有些奇怪。

白小川連忙訕訕地笑:“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對不起啊,衛繁死得這麽可憐我也覺得很可惜,但是……剛才不是方時榴你自己說的他是摔下來的嗎?”

方時榴多看了白小川幾秒鐘,然後重新看向樓梯間:“樓梯上很幹凈,不是嗎?沒有腳滑的痕跡……”

謝揉春很抱歉地說:“這……方小姐,可能是因為樓梯是水泥材質的,所以留不下什麽痕跡,而且衛先生也可能不是滑倒摔下來的,或許是不小心絆倒了自己……剛才這裏沒有開燈不是嗎,衛先生大概是下樓時看不太清楚。”

“也都怪我,說什麽讓你們省著點用電,讓衛先生太在意了……而且我不應該為了省事就不裝監控的,要是裝了監控,也不會弄不清楚衛先生發生了什麽,讓你現在這麽糾結。”

“不,不光是這方面。”方時榴困惑地看著樓梯和衛繁的附近,“還有衛繁的傷。我剛才看過了,他後腦的傷很厲害,但後腦下的雪堆裏沒什麽硬物,不可能是摔下來後砸到雪堆裏造成的。”

“如果他是摔下了樓梯,那就應該是在摔下來的過程中撞到了其他地方,可是這周圍沒有任何地方有第二處血跡……不對,一定有問題,他不是摔下來的。”

眾人都沈默下來。

雖然方時榴的話聽起來也有道理,但大家彼此看看,心想如果衛繁不是摔下來的,那……難道是被人打死了放在這裏的嗎?

大家都是普通人,意外聚在了這裏,根據之前的聊天來看今天都是第一次見到衛繁,誰會大半夜和他起沖突,還鬧到打死人的地步,而且還沒被其他人聽到?

現在是淩晨三點多,按理來說人睡得最熟的時候,但剛才幾聲接連的尖叫就能把幾乎所有人吵醒,足以說明這旅店客房的隔音並不好。

可是在此之前,並沒有人聽到外面有什麽奇怪的聲音啊。

與其相信他們中間有人害了衛繁,大家更願意相信是方時榴傷心過頭了——雖然方時榴看起來冷靜得可怕,但誰規定的傷心就要大哭大鬧了?

或許方時榴就是那種越傷心越冷靜的人,但畢竟是傷心那肯定會有不同尋常的表現,比如現在她在質疑她自己剛說過的衛繁的死因,大概是接受不了衛繁死了這件事所以在找其他借口吧。

也是,好好的出來玩,突然男朋友就死了,深更半夜摔死在樓梯口,還是方時榴自己發現的屍體,正常人都難以接受。

劉詩雨看著方時榴,不忍心道:“石榴,你別想這麽多,總之……就按謝老板說的,先把衛繁擡到我租的車上吧,就這樣放著也不好。”

方時榴沒有動。

謝揉春就喊上離得最近的白小川:“我們一起擡一下吧。”

白小川熱心腸地點頭說好。

對此,其他人也都“樂見其成”,畢竟如果可以的話,沒有人願意接觸死人的屍體。

大雪旅館院子裏有個一面靠墻的棚子作為停車的地方,其餘三面都沒有圍起來,除了下雪時不至於讓雪埋了車子之外,和就在室外也沒差別。

此時謝揉春自己的車和劉詩雨父女倆租著開來的車都停在那邊。

劉詩雨回房間拿了車鑰匙下來,謝揉春和白小川擡著衛繁剛好一步一腳印地走到了車邊。

把衛繁放進後座後,謝揉春說:“把車窗開著吧,雖然車裏也不暖和,但……開著更冷一些。”

劉詩雨知道謝揉春的言下之意是怕車內暖和了屍身“變質”,尷尬地點點頭。

降下車窗的時候,劉詩雨突然聽到了一點細碎的、類似於呻吟的聲音,在風雪聲裏有些辨不明具體方向來源,但總之離得很近。

她嚇了一跳,連忙看向躺在車內的衛繁,而衛繁只是毫無生息地躺在那裏。

“怎麽了?”白小川等著劉詩雨降下車窗關好車門了回去,此時他在車頭邊的雪地裏踱著小碎步。

劉詩雨遲疑著說:“你們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白小川聞言一個哆嗦:“你、你什麽意思……你剛才突然去看衛繁,你不會是想說……聽到人的聲音吧?”

劉詩雨臉色也白得厲害:“我好像真的聽到了人的聲音,就那種……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像是很痛苦很沒力氣的聲音……”

但再側耳聽聽,又完全聽不到了。

謝揉春往掌心哈氣取暖,臉上神色不明:“可能是風夾雪的聲音吧,還有我們踩在雪上也難免有腳步聲,你應該是聽錯了,別胡思亂想嚇自己。”

劉詩雨舔了下冰涼幹燥的嘴唇,點點頭。

方時榴還站在衛繁剛剛躺著的地方,目光如冷潭,明擺著仍然不願意接受衛繁是摔下樓梯導致的死亡這件事。

不過雖然如此,倒也沒耽誤她仍然記得在衛繁被移開後,拿出手機對著衛繁剛才躺過的地方拍照留存。

年幼的湯瑤乖巧地詢問:“石榴姐姐,你拍照是要做什麽啊?”

“雪太大了,這附近的痕跡很快會被掩埋,我拍下來,回頭報警的時候拿給警察看,或許有用,也或許沒用,但總比什麽都沒有好。”方時榴語調平平。

見狀,走回來的謝揉春勸慰道:“不論如何,反正之後要報警的,到時候肯定會有法醫給衛先生做屍檢,就能知道死亡原因了。方小姐你放心,衛先生在我旅館裏出的事,我一定會配合到底的,但你現在也不要太沈溺於胡思亂想,有什麽事都休息好了再說吧。好嗎?”

方時榴卻搖了搖頭,語氣仍然沒什麽起伏,但態度顯然強硬:“現在大雪封山,等聯系上外界,這裏的線索早就沒了,休息的幾個小時也足夠毀屍滅跡……”

“你什麽意思?真把我們當害你男朋友的兇手了?”博三的男學生趙南不高興道。

另一對情侶中話比較多、人格外開朗熱情的陸溪剛才因為淩晨時分突然起床而有些迷糊,又被衛繁的死嚇了一跳,所以剛才一直挺安靜。

這會兒她才清醒過來,安慰方時榴:“石榴,大家知道你傷心,不會怪你胡思亂想的。只是……你想啊,我們今天都是第一次見到你和衛繁,大家又沒什麽沖突,怎麽可能故意害衛繁呢?”

“而且這裏隔音一般,真有什麽聲音的話,總不可能一個註意到的人都沒有吧?可是剛才大家都說沒聽到其他動靜,連你自己也沒有……所以,不要多想了,回房間休息吧,要我陪你嗎?”

方時榴抿了抿唇,突然問:“方便問問你們昨晚回房間後到剛才都做了什麽嗎?有沒有出過房門?”

聽到這話,博四的安梅雪嘀嘀咕咕:“真把我們當犯人要審啊,這什麽事啊……可憑什麽懷疑我們啊,那我還懷疑你賊喊捉賊呢!這麽冷的天,外面雪這麽大,你男朋友怎麽會莫名其妙出來,你難道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來、出來幹什麽的嗎?淩晨三四點鐘你想起來找人了,你才最可疑吧……”

安梅雪忿忿不平,但又沒冷漠到真覺得剛失去男友的方時榴不可理喻的地步,所以說出來的語氣別扭得很。

安梅雪同為博四的男朋友郭敬連忙道:“她脾氣比較直,就是覺得沒人害衛繁的意思,不是真懷疑你,別介意啊,石榴。”

屋外天寒地凍風雪交加,淩晨四點不到的時間夜色也濃重,雖然因為出了人命所以大家都挺清醒的,但也沒人想要繼續在這外面僵持著。

所以陸溪率先開了口:“我覺得吧,大家也是緣分聚在了這裏,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就互相理解一下吧,既然石榴想要知道,那我們就說一下嘛,又沒多大的事,反正都是清清白白的,說完了我們也好各回房間繼續睡覺,是吧?”

方時榴看向陸溪,輕聲道:“……謝謝。我這邊可以確定衛繁昨晚九點之前還是平安的,我九點剛過時睡的覺,當時他還在房間裏,然後一直到剛才淩晨三點十一分我突然醒過來,出來找他。”

陸溪的男友耿東風聞言配合說:“我和陸溪回了101號房間之後就沒再出來了,一直待在一起,洗臉刷牙的時候也能聽到彼此的聲音。後來一起看我下載在手機裏的電視劇,一直看到一點多才睡,那個時候我們倆都已經很困了,不太可能還能熬到對方睡熟了再起床出門搞事情。”

“而且正如陸溪剛才說的,我們和衛繁剛認識還不到半天,完全沒有動機,就算拋開這個不談,我們也不可能確認淩晨一點後還能在不驚動你的情況下把衛繁叫出來、甚至是害死他。”

耿東風雖然今天閑聊時話不多,但這個時候意外地說得十分詳細,也沒有表現出被盤問式的不滿。

他接著繼續道:“就按衛繁是被人害了這樣的思路來想,我們剛才都看到了,衛繁的衣服基本還是挺整齊的,除了後腦勺也沒看到其他地方出血,這是不是能說明害衛繁的人武力值比較強呢?我和陸溪都沒有衛繁高和強壯。”

“當然了,也有可能我和陸溪我們倆合謀,畢竟我們是情侶,給彼此做不在場證明不被采信也有可能,但是綜合各方面來看,我們應該沒那麽大嫌疑,對吧?”

聽完之後,方時榴沒有說別的,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然後看向住在陸溪和耿東風隔壁102號房的白小川。

白小川連忙擡起雙手:“不是我啊!雖然我是一個人住,沒有人能幫我作證,但我真的回房間後就沒出門了!我、我剛才還幫忙擡衛繁的屍體了呢,如果真的是我,我怎麽敢啊,是吧,哈哈……”

103號房住的是博二的胡佳和博五的黃語實,兩位女學生也表示她們回房間後沒再出過門,而且她們都很早就睡了。

黃語實補充說:“我的睡眠質量不太好,今晚又和胡佳師妹一張床,如果她中途起來過,我一定會醒的,但是我沒有。”

接著104號房住著學生們的博導張印教授和博三的男學生趙南——也就是剛才嘀咕了方時榴對待男友死訊態度奇怪的那個。

現在挨著說不在場證明,趙南有些不爽,但又不想和多數人唱反調,所以勉強地說:“我和張老師一樣的,都是回了房間就沒出門,能給彼此作證……你這問來問去,不都是差不多的嗎,沒出門、不知道、沒害人……多此一舉。”

方時榴沒有回他什麽,接著固執地看向201號房的博四情侶安梅雪和郭敬。

“我們……”郭敬尷尬撓了撓頭,“真不是敷衍,但我們也的確是回了房間就沒出門了,也沒聽到別的動靜。”

202號房的湯山和湯瑤兄妹倆也是如此說,不過緊跟著謝揉春插話補充:“但是我去過他們房間一次,當時九點過一點吧,具體時間我沒太註意。”

湯山和湯瑤楞了下,然後湯瑤乖巧地點頭:“啊,對的,謝叔叔來給我送牛奶。”

謝揉春看向方時榴,說:“那之前衛先生來找過我,說方小姐睡前需要喝牛奶,這件事方小姐應該知道吧?”

方時榴點了點頭:“嗯。”

“衛先生把牛奶熱好端回去之後,我本來也回房間要睡了,但是又想起來湯瑤是個還在長身體的小孩子,反正牛奶還有多的,我就想也給她送一瓶去,又想著她和湯山住一間,只拿一瓶牛奶也不太好看,所以我那會兒送了兩瓶牛奶過去。送過去了就回房間睡覺了,沒再出來過。”

謝揉春說:“我這人一個人慣了,沒想過結婚生子,但大概是養了只狗的緣故,對可愛的小孩子總是多些喜愛,才多關註了點。”

剩下203號房是方時榴和衛繁的房間,於是接著就輪到了204號房的劉家父女。

劉父劉成華事不關己沒有下樓,劉詩雨不好意思地說:“我爸這人……算了,不說他了。不過我們父女也是回房間後就沒再出來,我爸他煙癮大又覺得室外冷,不肯出來抽,我就把他的煙給藏了起來,他因為這個發了一通火,然後就睡了。”

“因為我爸鼾聲太大,我睡不著,沒網絡也玩不了手機,然後我看房間裏放了些雜志,就拿起來翻了下。可能是因為那些雜志都在講詠春拳這些方面的,我不太感興趣,看著看著就困了,然後就睡著了。”

至此,其實也推斷不出更多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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