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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二、 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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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雞初啼,金烏披著蒙蒙細雨緩緩升起。

透亮的街市上呼啦啦湧出了許多步履匆忙的各色男女,或是提著籃子當街叫賣,或是打開門面迎接車來轎往,好不熱鬧。

逆著人流,有一頂素色小轎被四個奴才晃晃悠悠地擡到了金陵城內一戶頭等富貴人家,後門早守著粗使婆子,只等人一到就入內稟告。

“我的天爺,可算盼到真佛了!”

一個穿金戴銀的仆婦上前掀起轎簾,笑瞇瞇的說道:“昨兒晚間大爺鬧得碗碟都掀了,才得了太太首肯迎回姑娘,姑娘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宋辭擡起頭,露出一張堪比嬌花的芙蓉面,憋紅面皮輕聲道:“借您吉言。”

往正院去的路上,男女家仆都頂著差事或找借口特意路過,打量著眼前這位能讓大爺沖冠一怒的絕色紅顏。

宋辭假借不知,低著頭一路前行,等到了正地兒,就聽門口丫鬟打發道:“太太頭疼歇下了,你領她往大姑娘那兒去吧。”

仆婦原本以為得了樁俏活,沒想到竟被當頭潑了盆冷水,火熱的心也給澆冷了,她略一尋思,頓時明白了太太的用意。

莫說太太這種富貴人家,單是自己一個家生子,也看不慣外面有妖人勾得兒子殺人放火。

許是覺得宋辭前途無望,仆婦再沒初見時的熱絡,一言不發的將人送到了府上大姑娘的院子。

與人交接後,宋辭又跟著小丫頭穿過旖旎的九轉長廊,一路賞了不盡的美景,才由兩個穿著打扮更為精致的丫鬟帶進正房堂間。

宋辭借著門簾掀起那瞬間的遮掩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擺設,果然是風流富貴窩,再來因著是姑娘家的閨房,別有一番雅致。

“擡頭讓我看看。”

宋辭正低頭斂眉裝賢良呢,就聽著有人沖自己說話,聲音溫柔可親,讓人聽了就心裏親切。

她慢慢擡起頭,見屋子裏的丫鬟不知何時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炕桌旁端坐著一個體態豐潤,面若銀盤的年長姑娘,雖不是世人皆愛的柳葉彎眉瓜子臉,卻長得極其端莊,一雙杏眼透著盈盈水光,粉面櫻唇,再配上那身白膩肌膚,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美人。

起碼比她現在這具肉身招人疼。

那姑娘從容起身,拉著宋辭的手細細打量,口裏讚嘆道:“好一個嬌嬌,也難怪……”

兩人見禮後分坐在炕桌邊上,姑娘又開口勸道:“此番境遇,雖有波折,誰又能說不是前世註定的緣分?如今既然家來了,自有你擋風遮雨的地方。”

見宋辭點頭應是,那姑娘臉上就帶了笑,“你可有名字?”

“以前的爹管我叫妞兒。”

“這種俗名哪裏配得上你的人才。”

姑娘聽了強忍住笑意,再見宋辭眉間一抹嬌羞,慢慢吟道:“風生綠葉聚,波動紫莖開。含花覆含實,正待佳人來。”

“從此,你就叫香菱吧。”

因為得了府裏大姑娘的看中,有了新名字的宋辭當晚就被安排進了一個單人間。

這屋子原本該住兩個大丫鬟,可香菱身份特殊,不好和人同房,就撤走了一座架子床,空出地方裝箱籠。

等夜間幫著收拾房間的小丫鬟都散了,宋辭才有機會好好打量屋裏添置的東西。

該說不愧是“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麽,連香菱這種妾身未明的外來妹都得了座鑲嵌玻璃鏡的梳妝臺,再加上妝盒裏的各色金銀首飾、十六套四季衣服,少說也得百八十兩銀子。

換做原先的香菱或許會欣喜於眼前的寬待,感念薛家讓自己不用再受顛沛流離之苦,到宋辭這,就只剩下呵呵了。

宋辭上輩子在童話世界活了兩百多年,什麽陣仗沒見過,尤其後半生跟著矮人三兄弟乘飛艇做環球旅行時,更是大開眼界,單是她自己的收藏都能堪比大陸財富的總和,又豈會為這點小恩小惠動心。

更何況她這次投生成了“累及爹娘,有命無運”的甄英蓮,幼時被拐害得家破人散,好容易長到十二歲有機會脫離苦海又被薛蟠強搶、累死了馮淵,忍辱偷生做了大馬猴的妾室,偏偏又來了個夏金桂,生生給逼死了。

想到那本《斷腸集》,宋辭就有生撕了薛蟠的沖動。

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宋辭來那天正是薛蟠縱奴打死馮淵,連同拐子英蓮一起被應天府問案。

結果賈雨村那忘恩負義的狗賊礙於四大家族,只敢扣押一幹奴仆和拐子爺倆,哪怕明知道英蓮是昔日恩人之女,也跟沒看見似地將人送到了薛府。

如今薛家只等著塵埃落定好舉家赴京,為薛大姑娘參選入宮鋪路。

說到入宮,宋辭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為何如此混亂,既有紅樓夢又有九龍奪嫡,阿哥們的月亮頭也被穿越女的怨念蝴蝶了,都頂著一頭濃密的黑發。

阿哥有沒有頭發和宋辭無關,但既然有機會來到“我大清”,自然要想法過點與眾不同的日子。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你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

鎖好門窗,宋辭從戒指裏取出銀水壺,倒了一杯泉水喝下,立刻覺得身上松快了。

英蓮自幼受苦,早就有了暗疾,即便沒有遇到大馬猴夫婦也難長命,現在由宋辭接手,自然要好好調理為將來做打算。

此時英蓮親爹早跟著跛足道人跑路,扔下封氏一個人在娘家苦熬,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因為饑寒交迫而死。

宋辭打定主意要肆意過活,破解英蓮的命數,既然如此,也不差封氏這個搭頭,總歸是占了人家女兒的身子,讓老太太\安享晚年也是應該的。

晚間用如意桌布填飽肚子,等到夜深人靜,宋辭披上鬥篷將薛家巡視一遍,重點關註了庫房的位置。

等找到歷代家主的庫房,避開守夜的小廝拿出鐵杖敲了敲門,銅鎖就自動脫落下來,宋辭拿出日光石,漆黑的庫房立刻如同白日一樣清晰可見,裏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樟木箱,古董字畫金銀擺設無一不是巧奪天工,只怕大內的珍藏也少有與之比肩的精品。

“薛家這皇商不是白做的,都說最好的給世家,次等的才輪到皇帝用,看來不是假話。”

宋辭說話間挑走了許多古香古色的物件,包括珍稀的皮子面料和精美的刺繡屏風,其他那些舶來品和詩畫一件沒動。

這些東西換個時空就會變得一文不值,她也不缺金銀,只拿了些看得上眼的首飾。

挨個庫房挑著喜歡的帶走,宋慈又跑了一趟廚房。

當初得知是紅樓時,她就打算豐富一下自己的菜單,如意桌布裏只有西方魔法世界的食物,想吃些精致的點心和真正的美食只能靠東方天\朝。

不提什麽楓露、酥酪,只說那須得十來只雞配的茄子,光聽著就讓人心生向往,連宋辭這種幾輩子沒饞過的人都跟著流口水。

廚房不比庫房,至今還留著燭火,竈上也給值夜的仆人溫著食物。

幾個婆子在墻角樹根底下擺了一桌筋頭巴腦和主子們配菜剩下的雞鴨零碎,邊吃酒邊嘮閑嗑。

宋辭本想撈完就走,卻突然聽見其中一個婆子提起了薛蟠打死人的事。

那婆子抹了嘴角淌下的酒水,擠眉弄眼說道:“聽說了嗎?咱家大爺的案子結了,是太太娘家使了力,幾句話就把一條人命抹平了。”

另有人接道:“可不是,這下太太可能把心放肚兒裏了,要我說若不是大爺贅著,憑大姑娘的人品家世,皇妃也做得,偏她千好萬好,就有一個混世魔王當哥哥。”

先頭的婆子又說道:“大爺闖下天大的禍事,也有太太兜著,哪輪到咱們操心。我只恍惚聽說應天府老爺竟判了大爺冤魂索命,和那死鬼兩處相抵了!”

她邊說邊摩挲了兩把胳膊,打了個冷顫,“太太也不嫌晦氣,竟認下了!”

這時另有兩個巡夜的婆子提著燈籠過來吃酒,聞言笑道:“不過找個由頭糊弄那些莊戶人,大爺剛才從待月樓醉酒回來,同桌的都是大家公子,心知肚明罷了。”

一夥人轉眼嘮起了別的,熱熱鬧鬧地開始劃拳,宋辭卻轉身奔向了外院。

她忍氣吞聲這麽多天,等的就是今日!

薛蟠院裏燈火通明,好幾個丫鬟裏外忙著,又是煮醒酒茶又是打水沐浴,伺候祖宗似的。

正主光著上身只穿條中褲,醉醺醺地躺在床上,一會兒喊渴一會兒喊著讓窯姐兒餵酒,鬧個不停。

宋辭吹起豎笛,先將院子裏的小廝丫鬟控制住,讓他們夢游一樣走出去,才來到榻前,對懵睡的薛蟠輕輕說道:“罪人薛蟠,今有枉死城冤魂馮淵在閻王殿告你縱奴行兇,妄害人命;欺天罔地,假死托生。今判你墜入拔舌地獄,抵消前債!”

她的話音剛落,薛蟠便猛地瞪大雙眼,渾身上下篩糠一樣哆嗦起來,又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硬生生掰開他的下顎,將口中的肉條使勁抻直往外拉。

薛蟠此時已經完全清醒,卻掙紮不過那股邪勁兒,只能徒勞的從喉嚨中發出陣陣低吼,引下人來救命。

可惜屋子裏的人都被宋辭支走,三更半夜的再不會有旁人來救他,就像當初馮淵當街被活活打死一樣。

宋辭懶得再看他的醜態,直接回屋美美睡了一覺。

待到隔天淩晨,果然從前院方向傳來了一聲高過一聲的淒厲慘叫,接著就有小子丫鬟瘋了一樣滿院子亂竄,高喊著大爺被冤魂索命了之類的話。

宋辭收拾妥當跟著鬧哄哄的下人來到正房,遠遠從窗戶看了一眼,只見薛蟠怒瞪著雙眼滿口是血躺在榻上,手裏還抓著自己的半截舌頭,單看這慘狀就脫不開陰司報應,更何況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在官判冤魂索命後才死,誰還敢說他不是罪有應得。

得到報信的薛姨媽嚎哭著披頭散發地撲進屋,見兒子真是死了,才叫著薛蟠的名字昏死過去,只留下薛大姑娘忍痛收拾殘局。

看到薛寶釵淌滿淚水的臉龐,宋辭忽然想起兩人初見時,她只用前世註定四個字就輕描淡寫地越過一條人命,如今輪到自家人倒疼開了。

此時亂糟糟的薛家毫無秩序可言,宋辭輕易就從角門脫身,沒聽著薛姨媽稍一清醒就連聲喊著讓打死香菱,好給薛蟠陪葬,結果等了半天在得知人趁亂跑了後再次昏死過去。

至於一句話就咒死人犯的賈雨村會如何,那就更與宋辭不相幹了,她現在正要趕著去大如州接封氏團聚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一來就作死了薛蟠,點讚!

這裏的故事主線參照87版《紅樓夢》,另外摻雜部分清朝內容,一切進程以方便女主作天作地為準,請考據黨高擡貴手。

出自南北朝樂府詩集《采菱曲》,作者江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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