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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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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微光

金碧輝煌的豪華宴會大廳內人滿為患,今日是海城蘇家繼承人蘇嶺和知名網絡歌手餘川川訂婚的日子。

這一天蘇嶺等待了很久,他和川川交往三年,總算在今天要修成正果了。想起最開始和未婚妻的相戀,蘇嶺只覺時光飛逝。

第一次看見川川的時候,是蘇嶺人生最黑暗的時光,彼時他人在國外,正在國際頂尖的療養院內接受心理治療。

療養院是專門對他們這些上層社會人士開放的,極具私密性,環境優雅。在幾天前蘇嶺不知第幾次割破手腕住院之後,他的父親蘇泉鳴忍無可忍,還是將他送來了這裏。

“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作為蘇家繼承人,經歷了這麽點小風小浪就尋死覓活,以後我怎麽放心把公司交給你?”蘇泉鳴冷漠又鄙夷的聲音言猶在耳。

病床上的蘇嶺木然盯著天花板,對蘇泉鳴所有的罵聲充耳不聞。

療養院的時光很無聊,每天都是身體檢查和與心理咨詢師的定期交流,蘇嶺像是做任務一樣被動地接受著這些安排。正常情況下蘇嶺是沒什麽異常的,他只是不想活了而已,但這裏看著他的人太多,他想死也死不成,就這樣得過且過著,等著什麽時候有機會再死。

但他的想法很快變了,離開了讓他窒息的環境後,蘇嶺的心情不似之前那般陰晴不定了,現在他沒事也會上上網,之前他一心只撲在學業上,兩耳不聞窗外事,要麽就是沒事自己彈彈吉他,生活簡單純粹。

真正讓他改變的是他最近關註的一個國內的視頻博主,那是個看起來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當時看這女孩子的頭像時,蘇嶺就被吸引住了。頭像是一把木吉他,這把吉他是限量版,恰好蘇嶺也有一把,他點進了女孩的主頁視頻看到了簡介。

搖滾音樂人山川如舊。

這名字還挺有意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國風音樂人,居然是唱搖滾的,抱著隨便看看的心情,蘇嶺百無聊賴地點了下視頻的播放鍵。

視頻內,一個戴著卡通狐貍面具的女生抱著一把吉他,場景是個有些空曠的室內,沒有再多多餘的點綴,女孩纖長白皙的手撥動著吉他弦,朱唇輕啟,一道好聽又有質感的女聲驟然響起,那聲音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直擊到了蘇嶺的心裏。

這是猝不及防迎面而來的沖擊,蘇嶺看著屏幕裏的女孩出了神,並非她唱得技巧有多嫻熟,而是她的聲音飽滿而充沛,好似有滿腔的熱情和不羈的態度,且音色又毫無雜質很是動聽,蘇嶺莫名感受到了破繭成蝶般的生命力。很難想象,這個看起來身體瘦弱單薄的女生竟能爆發出這麽巨大的能量。她所有的歌曲歌詞寫得也都非常好,蘇嶺一邊聽著歌一邊感受著歌詞,感覺每一句都好像在和他對話。鏗鏘狂熱的搖滾樂像是生命力旺盛的藤蔓,在蘇嶺的心上瘋狂生長,撫慰了他那顆已經瀕死的心。

蘇嶺總覺得,這個歌手有著和他相同的境遇。

漫長的幾個月,蘇嶺有山川如舊的歌聲陪著,也不再難熬了。一顆本來泯滅所有希望的心再次覆蘇,開始繼續相信這個世界。

出療養院的那天,蘇嶺準備好了所有材料,聯系好律師,回國後便把父親蘇泉鳴告上了法庭。

“蘇總,晏女士是自殺,雖然在自殺前身體有過被他人暴力毆打的跡象,但那並不是致死因,您這官司可能告不贏。”電話那頭的律師對蘇嶺說。

“我知道,”坐在頭等艙的蘇嶺沈吟片刻回答道,“聯系好媒體,官司告不贏,但他逃不了身敗名裂。”

掛了電話,飛機上的廣播響起提示要起飛了,蘇嶺閉上了眼。他已經熬過了母親去世後那段痛不欲生的時光,在解決好眼下這些事情後,就可以去找那個人了。

他想知道能唱出那樣富有魔力的歌聲的,究竟是怎樣的人。

這一趟去江城,蘇嶺已經說服了公司最大的股東交出了股份,馬上他就可以名正言順接管公司,至於那個冷血又陰暗的蘇泉鳴,等待他的將是從天堂跌入地獄。這些年,蘇泉鳴身上的黑歷史多得數不勝數,其中還有不少涉及敏感領域見不得光的事情,蘇嶺早已掌握了證據,等著給他致命一擊。

這一覺睡得不是很踏實,蘇嶺做了個夢,夢中小男孩的父親抄起椅子要打他,母親不管不顧地撲到了男孩身上,結結實實地替他挨了那一下,椅子腿被打斷了,母親卻一聲也沒坑,然而父親並沒適可而止,反倒怒火更勝,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地打在母親身上,男孩不住地求饒卻是毫無用功...

江城回海城的飛機需要兩個小時,蘇嶺感覺沒睡多久就到了,頭有些疼,蘇嶺提了提精神,眼中閃過一絲果決。

秘書拿著蘇嶺的行李,一路護送著他到了專車。

今天有個子公司開業典禮,作為總公司副總裁,蘇嶺代表蘇氏參加。新公司主營方向是視頻網站,是蘇嶺大價錢收購過來的,有蘇氏作為背後最大資本,這個項目在短短一個月就獲得了不小的融資,很快就能擴張到更大的規模。

“蘇總,這邊請。”分公司負責人知道蘇嶺過來,親自走到會場門口迎接。

蘇嶺微微點了下頭,他一身精致的西裝顯得整個人冷冽又不可侵犯,跟著負責人在眾人簇擁下往會場走去,屬下們也紛紛跟了上去。

禮堂在園區內專門設置,需要再走一小段路,這段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工作人員和被請過來表演的嘉賓。

對面走過來兩個女孩,蘇嶺覺得其中一人給他的感覺好像有點熟悉,前方有人擋著,他沒多留意,周圍七嘴八舌討論項目的聲音也使蘇嶺的註意力暫時沒空放到其他地方。

“川川,今天草莓熊視頻網站開業典禮,你準備唱什麽?”

叫川川的女孩子笑了笑,“確定好了,《暗夜微光》。”

女孩剛好從蘇嶺的身邊經過,帶來了一陣和煦春風,蘇嶺突然停住了腳步。

“川川?”

她叫川川?

女孩聽到有人叫住了自己,慢慢轉過身來。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此刻剛好落在她的臉龐,那是一張清麗出塵的臉,臉上正帶著和春日暖陽同樣溫和的笑容,女孩漆黑的長發和身上碎花裙的裙擺不經意被風一同吹起,恍若一張美麗的油畫。

蘇嶺對上了女孩那雙炯炯的雙眼,一時驚喜地有些無言。

“你是?”女孩眨著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眼前這個高個子男生,看著居然有些眼熟。

“你...你是山川如舊?”蘇嶺盯著她問道。

雖然問出了口,但在蘇嶺心裏已經百分百確信了,山川如舊的聲音曾無數次出現過他的夢裏,不管在哪裏,他一聽就認得出。剛剛女孩短短的兩句話,已經讓他認出了眼前人。那首《暗夜微光》更是陪伴他無數日夜,每當他回憶起那些生命中的陰影時,只要聽到了這首歌,他總能安心。

那個一直在屏幕後面鼓勵著自己的人,那個治愈了自己灰暗時光的人,竟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就在海城,就在他剛剛回國的這個初春,在此刻的晴空之下。

山川如舊是主辦方請來表演的,在未來也會入駐分公司旗下的視頻網站,經過負責人介紹,蘇嶺認識了餘川川,他的“山川如舊”。

思緒收了回來,此時華美氣派的大廳內,西裝筆挺的蘇嶺招待完了一波客人,眼神四處搜索著餘川川的身影。時間差不多了,客人都已經到齊,訂婚宴該開始了。他的未婚妻今天很漂亮,她穿了一條拖地的紅色長裙,烏發挽起,畫上了精致的淡妝,人群中一眼便足以驚艷很久。

餘川川正端著酒杯靠在桌邊,蘇嶺穿過人群慢慢朝她的方向走去,他要親自帶著他未來的新娘走上臺,讓所有的人見證他們最幸福的時刻。

如果這一生還有什麽幸福的時刻,那對於蘇嶺來說,第一次是川川答應他的表白,第二次是川川答應了他的求婚,從小到大,蘇嶺都是在烏雲底下謹慎求生的人,他沒有過多悲喜,只有麻木地遵循著父親的要求做事,作為蘇家繼承人,他始終在外保持著完美的人設,外人眼中的他和真實的他,只有餘川川一個人見過。

如今,陰雲已去,馬上就是他和川川嶄新的人生。

訂婚典禮馬上開始了,大廳內換上了更為抒情的音樂。

還沒等走近,蘇嶺突然聽到了一聲脆響,是酒杯摔落到地上的聲音,心中閃過不祥之感,蘇嶺擡頭,不遠處的那一抹紅色身影好像搖晃了下,隨即像在追隨什麽似的往大廳門口跑去。

“誒,餘小姐,訂婚宴要開始了,大家馬上入座了您這是...”工作人員作勢要攔住餘川川,被她無情忽視。

大家註意到了這邊的聲響,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蘇嶺一臉不明所以,川川這是要?他的心驟降到了冰點。

要離開他嗎?

“川川!”蘇嶺終於越過了人群跑到了禮堂門口,在那道遠去的紅色身影身後大聲呼喚,那奔跑著的身影似乎沒聽見他的呼喚一樣,依舊沒片刻猶豫,在跟上來看熱鬧的眾人神色各異的註視中,慌忙地跑遠,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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