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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會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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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會搭訕

ch67:心聲

喻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整個身子僵持在原地。

只有睫毛來得及反應,上下地眨了幾下。

“我……去去就回。”喻羨擔心陳以洵貿然地追著自己出國,會擾亂他原本的計劃, 先行緩兵之計地與他打著馬虎眼。

“哦,”陳以洵只是雲淡風輕地應了一句, 雙眼依舊緊追著喻羨的雙眸不放, “那我也,去去就回。”

喻羨的心臟沒出息地又停頓了一瞬。

倒是陳以洵大大咧咧地又上前了一步, 挑了挑眉:“你去哪我就去哪,這才有追人的態度。”

他想了想, 又幽幽開口補充。

“比他靠譜多了吧?”

喻羨看著陳以洵就差把“吃醋”兩個字貼在臉頰上的模樣, 沒忍住地嘴角勾起弧度。

“幼、稚。”

到了格城,喻羨便再次投身於自己的生活軌跡中。臨近畢業季,她去林鎮耽擱了些時間, 留給她策畢設展的時間已然不多。

但好在一路上雖然顛簸,喻羨一直也有在腦子裏構思自己想主打的創作。

初期的草稿打得還算順利,這樣一來二去地並沒有比同門進度慢下來多少。

不似從前她坐在桌旁陪陳以洵上班, 如今二人的身份徹底地調換了過來, 輪到陳以洵冒失地“闖”進了她的世界。

喻羨坐在畫板立架前,右手執筆, 寥寥幾下,流利線條浮躍紙上。

一個女孩的側影顯露出來。

她駐目又多端詳了一陣,填充幾筆上去, 便開始填充色彩。

水墨創作的過程冗長又乏味,喻羨沈浸其中並沒覺得過了太久, 可完成了這幅作品再擡頭的時候,窗外的天光已經不見。

這個季節的格城天氣瞬息萬變, 遇上了低空冷氣流,竟然潑天地下起了鵝毛大雪。

喻羨喜出望外,下意識地想去拍坐在身邊的陳以洵。

回過神來,幸好動作慢了半秒,才得以見他曲著手肘,在畫桌上闔眼入睡的模樣。

喻羨悄無聲息地將手收回,輕搭在膝上。

視線卻再沒被窗外的雪花吸去。

而是盡數傾註在了陳以洵淺寐的側臉上。處於無意識的狀態下,他臉部線條的鋒利感少了很多,也不似平日裏那樣的具有攻擊力。

沒有光影造勢,但他五官的優越依舊沒被掩去,深邃恰好,睫毛輕耷,平增柔感。

喻羨指尖在自己的膝上小小地繞了幾圈,最後徐徐擡起,輕觸上陳以洵的鼻梁。

像是在林間潺潺的溪流中,捧起一把清涼,又任由著水肆意地從指縫間淌過。

點點落落地順著他鼻梁而上,定格在眉骨處。

陳以洵的心裏總是揣著很多的事。

喻羨想去窺探,也總是看不清個什麽。

看得越久,就越心疼他習慣性地將所有心事都扛在自己肩頭。

猝不及防地,陳以洵睜開了眼。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相融,各都一怔。

喻羨慌張地垂下眼瞼,下意識地將手指收回。

陳以洵直起身,眼神捕住了小姑娘臉頰上稍縱即逝的紅暈,卻沒戳破。

“下雪了。”他看了眼玻璃窗外,只是淡淡地陳述著事實。

畫室在教學樓的頂層,四周有三分之二的部分都是落地的窗,是獨一無二的觀雪景之所。

喻羨雙手撐住下頜,上半身前傾,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

格城的氣溫並不算滴,雪花飄落在窗後也完全留存不住,沒有想象中北歐小屋那種雪鄉靜謐。

喻羨難掩心底失落。

思緒則不受控地飄回了與陳以洵並肩在裏景看的那場雪。

“是啊,”喻羨輕聲應道,“可惜沒有想象中的好看。”

陳以洵:“再等些日子,天氣更冷些的時候。”

喻羨陷入了短暫的沈默,她在格城生活了這麽多年,幾乎算得上對這裏的天氣了如指掌。

陳以洵所說的“等些日子”,在格城可不算好等,這幾個月正是格城天氣反覆無常的時候,每個兩三個月氣溫肯定是降不下來。

“那要等五六月份了。”

喻羨的語氣裏的失落幾近溢出。

“陳教授,還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陳以洵只是笑著看她。

他向來習慣萬事俱備,再有所行動,既然做出了追來格城的決定——

“下學期只有科研任務,在這邊還是在裏景,差別不算大。”

喻羨試探的提問,作用力卻負反饋回了自己的身上。

面對這陳以洵極度坦率的回答,她幾乎是瞬間漲紅了耳垂和兩頰,匆匆別開視線,再不敢對視。

被人考慮進未來的規劃。

這是喻羨在前二十幾年都沒能體會過的心境。

從小時候父母分開,喻羨被法院判給了媽媽。

後來隨喻好遠嫁格城,因為寄人籬下,也一直是默默地委曲求全。別提溫成筠和溫瑗,就連喻好這個親生母親,大多時候也要忌憚旁人的眼光,不敢太過於偏袒自己的親生女兒。

突如其來的感動,惹得她鼻頭又一酸。

“哦——”喻羨裝作滿不在乎,低頭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畫筆。

東西收整好,陳以洵想也沒想地幫喻羨背在了自己的肩上。

“走吧,”他率先邁開步子,“回家。”

喻羨仍舊坐在原地,沒有要動的趨勢。

陳以洵有些納悶,又退了步子回來,緩身蹲在喻羨身前,輕揚起頭,神色專註地等著她開口。

“可是,我在格城沒有家啊。”

喻羨的委屈,在陳以洵認真聆聽的神色裏無邊境地放大。

唯一能稱得上是家的,只有裏景的那間。

“我第一次跟著媽媽到溫家,還是四歲的時候,那也是第一次見姐姐,”喻羨輕笑了聲,“我那時候認的字還不多,看著姐姐的名字就‘溫暖、溫暖’地叫,當時心裏還想呢,怎麽有人會叫這麽好聽的名字。”

“讀起來就讓人覺得暖暖的。”

喻羨將腦袋深深地低下,聲音甕甕的:“後來……才知道,那個字不念暖,姐姐……也根本不喜歡我。”

“我只剩下哥哥了……”

她想到喻恒,又頓了頓:“可我也知道,我的出現,會讓哥哥想起那些不太好的經歷。”

她和喻恒的生父李樹,在離婚後,又得知前妻在分開後不久便高嫁海外,而自己的工作情況卻越發地江河日下,一改從前的溫良品性,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情緒的抒發出口,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喻恒身上。

“你小子,是不是也想和那個死女人去國外過好日子,”這是無數個酩酊大醉的夜裏,李樹一邊推搡著喻恒的肩頭,一邊怒說著的風涼話,“都看不起老子是吧?”

喻羨眼睫顫了顫。她不知道分別的那些年歲裏,哥哥有沒有過哪個瞬間,也埋怨過為什麽被喻好帶去格城的不是他。

陳以洵從小生活在父母恩愛的家庭裏。

在他們更希望陳以洵能從事一份安穩又安全的工作,而不是刑警這個風中來雨中去、總要和危難和兇手賽跑的高危職業時,不是沒有過爭吵。

但他深知那些爭吵,與喻羨心中不確信的不安全感相比,不值一提。

他心疼。

明明是泥濘中的小孩,卻還是能報以世界最明媚的笑。

陳以洵將所有顧慮都摒棄不管,擡手,手指根根地滑入喻羨腦後的發絲中。

將她毛茸茸的腦袋按著,往自己的懷裏靠。

小姑娘沒哭,他卻更心疼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記得嗎?”

換作以前,陳以洵絕對不會多說的話,到了此刻,卻再捺不住:“那天,我是去接喻恒的。”

“他在你之前沒多久的航班,也是從格城,”陳以洵輕輕地摩挲著小姑娘的發間,“偷偷去參加了阿姨的葬禮。”

喻恒好幾次地叮囑過陳以洵別將這些和喻羨說。

但他還是……

“我不是想多管閑事,”陳以洵遲疑著,他一向不愛將話說得太過肯定,“只是想說,他或許比你想象中地,更在乎阿姨,更在乎你,只是分開太久,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喻羨呆呆地眨眼,卷翹的睫毛輕刷過陳以洵的脖頸。

她沒想過這些……

心裏平滋了一股暖流,洋洋灑灑地途徑每一寸領土;她多想擁有個時空口袋,能瞬移到哥哥身邊,給他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喻羨直起上半身,眼裏久違地明亮了星子。

勾了勾唇,回望著陳以洵款款目光:“……謝謝你。”

“還有我。”

陳以洵伸手去勾喻羨的指頭,卻沒握上,只是指尖與指尖輕輕地觸著。

“我早該徹悟,你在我的心裏,遠比我自己知道的更要重要。”

他總愛說喻羨正是小姑娘的年紀,愛哭是正常的;這一次,卻是自己先紅了眼眶。

而陳以洵只是在心裏短暫地設想了一瞬自己往後餘生裏都沒有喻羨的日子。

“我反悔了,和你的時間,都不算浪費。”

被她註視著的、被她追求著的、被她愛慕著的。

為她遲疑過的、為她掙紮過的、為她心動過的。

甚至獨自一人等在原地、等侯未知結果的那些日子,都不算浪費。

陳以洵無心栽了枝玫瑰。

花瓣嬌滴,枝蔓筆直,卻密布著荊刺。

他本該放手,卻還是貪戀。如果她要的幸福,自己能給,哪怕被刺劃破掌心、鮮血成流地汩出,他也要做玫瑰最堅硬的後盾,握她在手裏,永永遠遠。

陳以洵的手指探著地向前。

感知到喻羨沒抗拒,反而微微地回勾了一下自己。吃了顆定心丸似地,將她柔軟的小手團覆住。

透過掌心的溫存,傳遞給了她更多的確信。

“回家吧,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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