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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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沙沙作響
ch18：釋懷
“哪兒有什麽希望, 我再也拿不了手術刀、再也上不了手術臺，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我從十幾歲開始的願望，就是成為最了不起的外科醫生, 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麽。”
“從醫學生到醫生，這條路多難啊, 無止境的學習、累死累活的規培, 我都走過來了，沒想到這一遭沒躲過呀。”
……
“都說醫者難自醫, 是常態，”朱為蕓的眼睛幹涸, 硬是沒落一滴的淚, 可從她如常的表情中，卻能窺見永無止境的哀愁，“那連他人都難醫的醫生, 還有存在的價值嗎？”
喻羨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
她想說些寬慰人的話，卻發現聲音堵在嗓子口久久地難以脫口。
這世上，終究是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寬慰人的話, 往往也許更傷人。
“我累了, 想自己待一會兒了。”
喻羨不強求，便悄聲地退出了病房。
本以為來此一趟心裏會平靜些, 哪成想一灘池水被攪得更蕩。
“都說了讓你別再管這事兒了，”喻恒迎面走來，“還過來？”
喻羨沒擡眼, 便聽出了哥哥的聲音，晃著的心稍稍穩了些。
等他走到自己身邊坐下。
她便立即轉頭, 開口道：“陳教授明明救下了她，我以為陳教授會高興, 朱醫生會感激。”
天生的血緣相連，他們雖鮮少親近，吐露起真心話來還是更容易些的。
“從昨天從醫院回來，就覺得陳教授怪怪的，神情很嚴肅，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喻羨雙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背包帶，“我本來以為……今天來見朱醫生，能捎回去些她口中的感激的話，陳教授能心情好些……”
“沒想到，事情在他們眼裏，是這個樣子。”
喻羨的語氣太軟了，誰聽了都會忍不住心疼。
喻恒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又寬慰似地輕輕拍了拍。
見妹妹眼底的沮喪消化了些，喻恒才斟酌著開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沒有誰故意去做錯誤的舉動，但結果偏偏就不盡如人意。”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只區分對錯。”
喻恒難得正經，有了幾分做兄長的樣子。
喻羨：“道理我都懂，只是……”
只是她主觀地不想，天平的傾斜沒有向著陳以洵那邊。
見義勇為的人沒能得到嘉獎，惹了一身的傷，還牽來了埋怨。
明明是陳以洵從死神手裏搶回了朱為蕓的一條命。
所有人卻都在怪他。
“對他不公平。”有很多的話翻雲覆雨地在喻羨的心頭，最後她只說出了這五個字。
喻恒沒再開口。
只是將手輕搭在喻羨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要是那小子能像你一樣，願意和我說些心裏話的話……該有多好。”
……
和哥哥傾訴了一番後，反正喻羨的心情好了不少。
思緒厘清了不少，她滿心喜悅地想立刻沖到公安大，見陳以洵一面。
她要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
告訴他，他沒做錯，他所做的舉動是勇敢又堅定，值得被嘉獎的。
“走啦！”想通了之後，喻羨拎起包，就往醫院外沖。
喻恒：“這麽著急，去哪？”
“去找陳教授！”
喻恒扶了扶額頭，看著眼冒桃心的妹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希望有些別的情感，能在喻羨心頭萌芽，沖刷掉她對母親離世的感傷。
心思又有些覆雜地不希望那人是陳以洵。
喻羨當然不知道自家哥哥心裏這些彎彎繞繞。
她只顧得快步小跑過醫院長長的走廊，片刻不願耽擱地想見到陳以洵。
朱為蕓的病房在四層，電梯還有很久才能到，喻羨想了想，一咬牙地拐進樓梯間。
剛下了半層樓梯，在轉角處，她直直地撞上了一個人。
喻羨嘴裏連連道歉，沒擡頭，她想錯身繞過他。
她向左，那人也向左。
她改向右，那人也隨她動作向右。
喻羨實在是著急，擡起頭，語氣捎了點慍：“我有急……”
話音未落，她看清了那人的臉，正是她著急要去見的陳以洵。
喻羨整個人怔在原地，下意識地板正地將兩只手擺在身前，兩條腿也筆直地並好。
“陳、陳教授，中午好。”
“中午好。”陳以洵應她。
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個圈，頓下，問道：“很忙嗎，有急事？”
“沒、沒有。”喻羨不好意思說她的急事，就是只想去見他。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他又不敢看他。
陳以洵莫名地決覺得她有些像椰子，椰子每每偷犯了錯心虛時，就是這般神情。
“你……是來看望朱醫生的嗎？”喻羨問他。
陳以洵點了點頭。
喻羨下意識地往旁邊移了些步子。
擋在了陳以洵的面前。
想起朱為蕓對陳以洵的態度，喻羨便不想讓陳以洵去見她。
陳以洵從她下意識的小動作裏，已經猜到一二。
他嘴角無奈地扯起些弧度，斟酌著開口：“她怪我吧。”
甚至不是疑問語氣。
喻羨又不想騙他，遲疑著點了頭。
又立刻開口，微紅著兩頰，：“我想去找你。”
“是想告訴你，我覺得你沒做錯，無論如何，是你救了她，”喻羨的心莫名地加速，緊張得要從嗓子眼跳出，“事情發展到現在的樣子，我們都不想的，但這是意外，不是過錯，尤其不是你的過錯。”
“沒有人有權利怪你，朱醫生沒有、圍觀的群眾沒有、你自己更沒有。”
“陳教授，我站在你這邊。”
後來的很多很多年，陳以洵都記得那天的正午。
陽光透過雲層，卻依然通亮地照進樓梯間，照在兩人的身上。
第一次有人站在他面前，口口聲聲地說，我站在你這邊。
笨拙又真摯。
陳以洵面上雲淡風輕著，心裏卻早已暗暗湧出一股暖流。
於無聲中，淌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陳以洵斷了想去見朱為蕓的念頭。
從喻羨的反應中，他早就知道了朱為蕓對自己的態度。
依他從前的性子，他本該向朱為蕓道歉，或是解釋些什麽，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但現在，陳以洵突然不這麽覺得了。
就讓這件事過去吧。
烙下的傷，會久久地存在於這件事相關的每個人心裏，讓時間去療愈，慢慢地淡卻。
活著，總還會有希望的。
陳以洵忽然地覺得釋懷，心裏沈沈的包袱被擱下，空前的寂寧。
“聽說……一個大大的擁抱能讓人心情好些，”喻羨還在想著法子地表明自己的決心，有些猶豫地微微張開雙手，試探道，“要不要試試？”
“不去了。”
陳以洵淡淡地說出這三個字。
兩人相視，然後一笑。
彼此都知道陳以洵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麽。
喻羨的喜色掩飾不住，立刻地將手背回了身後。
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去哪兒辦急事？”陳以洵不忘將話題繞回，笑著問她，“送你過去。”
喻羨眉眼彎起，兩頰的酒窩重現，眸光淺淺，緊緊直視著陳以洵。
“已經辦完啦。”
她俏皮道：“多虧了陳教授配合。”
-
陳以洵下午原本的安排被空出，他也沒有其他要緊的事情要辦。
索性打算送喻羨回家，然後再回學校。
兩人並肩從醫院大樓出來。
過了大門外二十幾步的距離，陳以洵停下，回身仰頭，看了看高高矗立的醫院大樓。
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
喻羨感覺到了，也隨他停下腳步。
一並回頭望去。
喻羨：“在看什麽？”
陳以洵搖了搖頭：“沒什麽，走吧。”
喻羨沒動，保持著仰頭的動作。
有什麽東西，從天而墜。
從喻羨的視線裏劃過，她頭腦來不及反應，追著看向地面的落地點。
鮮紅的血，蔓在規整的石板上，順著板與板的紋理縫隙，流淌著地散開。
像是一朵生長在生與死交界線旁的彼岸花。
喻羨楞在原地，視線呆呆地在地上勾勒出了個人形狀。
那人高空墜地後，是背對著喻羨的方向，她看不見那人的臉。只看見，她後腦勺板板正正地挽了個低丸子頭。
發絲規整，圓潤飽滿。
下一秒，她的雙眼被手覆上。
有人挽住她的手腕，將喻羨整個人向後拉去，力道粗亂了些，將她拽進懷裏。
是熟悉的、陳以洵的氣息。
喻羨的睫毛，忽扇地劃過陳以洵身前的襯衫。
由於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她剛好地枕在陳以洵鎖骨處，有微微的硌痛感。
與之接觸的實感，讓喻羨痛苦地知道，一切不是夢，是真真切切在發生著的。
他寬厚的大手，撫在喻羨的腦後，手指插入在她的發絲間。
另只手則橫在她的肩後，牢牢地固鉗住喻羨，怕她不安分地亂動。
陳以洵將喻羨抱住，自己卻直直地面向著“案發現場”。
眼睛直勾勾地註視著。
看著血一寸寸地將石板染紅。
看著醫務人員從醫院大門中沖出。
看著警衛手持護盾地拉好警戒的線。
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徹底地擋住了陳以洵的視線。
他才緩緩地闔上眼。
本不該多看的場景，卻已然牢牢地紮根於陳以洵的眼底，閉上眼，正好在黑幕上一遍遍地回演。
陳以洵突然覺得一股深深的窒息感襲來。
他能抓住的，只有懷裏的人兒。
明知道已然過了分寸，陳以洵還是將擁抱加深。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腳步聲、交談聲，都嘈雜。
在這嘈音中，陳以洵感覺到有雙小手，輕輕地回攬在了他的腰間。
一切好似都靜了。
只剩下了喻羨在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
一下、兩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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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有什麽希望, 我再也拿不了手術刀、再也上不了手術臺，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我從十幾歲開始的願望，就是成為最了不起的外科醫生, 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麽。”
“從醫學生到醫生，這條路多難啊, 無止境的學習、累死累活的規培, 我都走過來了，沒想到這一遭沒躲過呀。”
……
“都說醫者難自醫, 是常態，”朱為蕓的眼睛幹涸, 硬是沒落一滴的淚, 可從她如常的表情中，卻能窺見永無止境的哀愁，“那連他人都難醫的醫生, 還有存在的價值嗎？”
喻羨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
她想說些寬慰人的話，卻發現聲音堵在嗓子口久久地難以脫口。
這世上，終究是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寬慰人的話, 往往也許更傷人。
“我累了, 想自己待一會兒了。”
喻羨不強求，便悄聲地退出了病房。
本以為來此一趟心裏會平靜些, 哪成想一灘池水被攪得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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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到自己身邊坐下。
她便立即轉頭, 開口道：“陳教授明明救下了她，我以為陳教授會高興, 朱醫生會感激。”
天生的血緣相連，他們雖鮮少親近，吐露起真心話來還是更容易些的。
“從昨天從醫院回來，就覺得陳教授怪怪的，神情很嚴肅，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喻羨雙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背包帶，“我本來以為……今天來見朱醫生，能捎回去些她口中的感激的話，陳教授能心情好些……”
“沒想到，事情在他們眼裏，是這個樣子。”
喻羨的語氣太軟了，誰聽了都會忍不住心疼。
喻恒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又寬慰似地輕輕拍了拍。
見妹妹眼底的沮喪消化了些，喻恒才斟酌著開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沒有誰故意去做錯誤的舉動，但結果偏偏就不盡如人意。”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只區分對錯。”
喻恒難得正經，有了幾分做兄長的樣子。
喻羨：“道理我都懂，只是……”
只是她主觀地不想，天平的傾斜沒有向著陳以洵那邊。
見義勇為的人沒能得到嘉獎，惹了一身的傷，還牽來了埋怨。
明明是陳以洵從死神手裏搶回了朱為蕓的一條命。
所有人卻都在怪他。
“對他不公平。”有很多的話翻雲覆雨地在喻羨的心頭，最後她只說出了這五個字。
喻恒沒再開口。
只是將手輕搭在喻羨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要是那小子能像你一樣，願意和我說些心裏話的話……該有多好。”
……
和哥哥傾訴了一番後，反正喻羨的心情好了不少。
思緒厘清了不少，她滿心喜悅地想立刻沖到公安大，見陳以洵一面。
她要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
告訴他，他沒做錯，他所做的舉動是勇敢又堅定，值得被嘉獎的。
“走啦！”想通了之後，喻羨拎起包，就往醫院外沖。
喻恒：“這麽著急，去哪？”
“去找陳教授！”
喻恒扶了扶額頭，看著眼冒桃心的妹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希望有些別的情感，能在喻羨心頭萌芽，沖刷掉她對母親離世的感傷。
心思又有些覆雜地不希望那人是陳以洵。
喻羨當然不知道自家哥哥心裏這些彎彎繞繞。
她只顧得快步小跑過醫院長長的走廊，片刻不願耽擱地想見到陳以洵。
朱為蕓的病房在四層，電梯還有很久才能到，喻羨想了想，一咬牙地拐進樓梯間。
剛下了半層樓梯，在轉角處，她直直地撞上了一個人。
喻羨嘴裏連連道歉，沒擡頭，她想錯身繞過他。
她向左，那人也向左。
她改向右，那人也隨她動作向右。
喻羨實在是著急，擡起頭，語氣捎了點慍：“我有急……”
話音未落，她看清了那人的臉，正是她著急要去見的陳以洵。
喻羨整個人怔在原地，下意識地板正地將兩只手擺在身前，兩條腿也筆直地並好。
“陳、陳教授，中午好。”
“中午好。”陳以洵應她。
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個圈，頓下，問道：“很忙嗎，有急事？”
“沒、沒有。”喻羨不好意思說她的急事，就是只想去見他。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他又不敢看他。
陳以洵莫名地決覺得她有些像椰子，椰子每每偷犯了錯心虛時，就是這般神情。
“你……是來看望朱醫生的嗎？”喻羨問他。
陳以洵點了點頭。
喻羨下意識地往旁邊移了些步子。
擋在了陳以洵的面前。
想起朱為蕓對陳以洵的態度，喻羨便不想讓陳以洵去見她。
陳以洵從她下意識的小動作裏，已經猜到一二。
他嘴角無奈地扯起些弧度，斟酌著開口：“她怪我吧。”
甚至不是疑問語氣。
喻羨又不想騙他，遲疑著點了頭。
又立刻開口，微紅著兩頰，：“我想去找你。”
“是想告訴你，我覺得你沒做錯，無論如何，是你救了她，”喻羨的心莫名地加速，緊張得要從嗓子眼跳出，“事情發展到現在的樣子，我們都不想的，但這是意外，不是過錯，尤其不是你的過錯。”
“沒有人有權利怪你，朱醫生沒有、圍觀的群眾沒有、你自己更沒有。”
“陳教授，我站在你這邊。”
後來的很多很多年，陳以洵都記得那天的正午。
陽光透過雲層，卻依然通亮地照進樓梯間，照在兩人的身上。
第一次有人站在他面前，口口聲聲地說，我站在你這邊。
笨拙又真摯。
陳以洵面上雲淡風輕著，心裏卻早已暗暗湧出一股暖流。
於無聲中，淌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陳以洵斷了想去見朱為蕓的念頭。
從喻羨的反應中，他早就知道了朱為蕓對自己的態度。
依他從前的性子，他本該向朱為蕓道歉，或是解釋些什麽，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但現在，陳以洵突然不這麽覺得了。
就讓這件事過去吧。
烙下的傷，會久久地存在於這件事相關的每個人心裏，讓時間去療愈，慢慢地淡卻。
活著，總還會有希望的。
陳以洵忽然地覺得釋懷，心裏沈沈的包袱被擱下，空前的寂寧。
“聽說……一個大大的擁抱能讓人心情好些，”喻羨還在想著法子地表明自己的決心，有些猶豫地微微張開雙手，試探道，“要不要試試？”
“不去了。”
陳以洵淡淡地說出這三個字。
兩人相視，然後一笑。
彼此都知道陳以洵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麽。
喻羨的喜色掩飾不住，立刻地將手背回了身後。
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去哪兒辦急事？”陳以洵不忘將話題繞回，笑著問她，“送你過去。”
喻羨眉眼彎起，兩頰的酒窩重現，眸光淺淺，緊緊直視著陳以洵。
“已經辦完啦。”
她俏皮道：“多虧了陳教授配合。”
-
陳以洵下午原本的安排被空出，他也沒有其他要緊的事情要辦。
索性打算送喻羨回家，然後再回學校。
兩人並肩從醫院大樓出來。
過了大門外二十幾步的距離，陳以洵停下，回身仰頭，看了看高高矗立的醫院大樓。
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
喻羨感覺到了，也隨他停下腳步。
一並回頭望去。
喻羨：“在看什麽？”
陳以洵搖了搖頭：“沒什麽，走吧。”
喻羨沒動，保持著仰頭的動作。
有什麽東西，從天而墜。
從喻羨的視線裏劃過，她頭腦來不及反應，追著看向地面的落地點。
鮮紅的血，蔓在規整的石板上，順著板與板的紋理縫隙，流淌著地散開。
像是一朵生長在生與死交界線旁的彼岸花。
喻羨楞在原地，視線呆呆地在地上勾勒出了個人形狀。
那人高空墜地後，是背對著喻羨的方向，她看不見那人的臉。只看見，她後腦勺板板正正地挽了個低丸子頭。
發絲規整，圓潤飽滿。
下一秒，她的雙眼被手覆上。
有人挽住她的手腕，將喻羨整個人向後拉去，力道粗亂了些，將她拽進懷裏。
是熟悉的、陳以洵的氣息。
喻羨的睫毛，忽扇地劃過陳以洵身前的襯衫。
由於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她剛好地枕在陳以洵鎖骨處，有微微的硌痛感。
與之接觸的實感，讓喻羨痛苦地知道，一切不是夢，是真真切切在發生著的。
他寬厚的大手，撫在喻羨的腦後，手指插入在她的發絲間。
另只手則橫在她的肩後，牢牢地固鉗住喻羨，怕她不安分地亂動。
陳以洵將喻羨抱住，自己卻直直地面向著“案發現場”。
眼睛直勾勾地註視著。
看著血一寸寸地將石板染紅。
看著醫務人員從醫院大門中沖出。
看著警衛手持護盾地拉好警戒的線。
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徹底地擋住了陳以洵的視線。
他才緩緩地闔上眼。
本不該多看的場景，卻已然牢牢地紮根於陳以洵的眼底，閉上眼，正好在黑幕上一遍遍地回演。
陳以洵突然覺得一股深深的窒息感襲來。
他能抓住的，只有懷裏的人兒。
明知道已然過了分寸，陳以洵還是將擁抱加深。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腳步聲、交談聲，都嘈雜。
在這嘈音中，陳以洵感覺到有雙小手，輕輕地回攬在了他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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