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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 1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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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 148 章

祝卿若到會客廳時, 衛燃正倚在客椅上,姿勢放松, 神情愉悅,比她這個主人還顯得悠閑些。

祝卿若走到主位上,語氣不算客氣道:“陛下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衛燃手指撚著一塊白玉點心,只平靜含笑看她,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祝卿若頗為不虞地擡眸看回去。

衛燃見她看過來,眼底笑意漸深,終於開口, 假意埋怨道:“我讓人給你送信這麽多回,好不容易得了封回信, 沒想到竟只有兩個字, 真是讓人心寒吶。”

祝卿若回道:“陛下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了,竟為了一封回信千裏迢迢趕到我府中出氣。”

衛燃微微搖頭道:“自然有氣,但不會對你。”

這話說的放肆了。

祝卿若不自覺皺起眉, 客椅上的人不等她多想及時開口道:“我來這兒自然是有要事。”

衛燃的話轉移了祝卿若的思緒, 問道:“有何要事?”

衛燃向前傾身,手肘撐在桌子上, 半托著臉頰對她道:“過生日。”

祝卿若不理解他的想法,“你過生日來淮陽做什麽?”

宮中每年都會給皇帝做壽, 壽宴的主人不見了,可想而知會有多大的波瀾。

面對她的疑惑,衛燃笑吟吟道:“我不是在信裏說了嗎?要你來給我過生日。”

祝卿若冷漠道:“我也在信裏說了。”

“不去。”

衛燃沒有被拒絕的難堪, 反而饒有興致道:“我知道啊。”

祝卿若看向他:“你既然知道還來幹什麽?”

衛燃對她不算客氣的態度無甚表示,頗為神氣道:“我知道你去不了上京, 所以我自己來啦。”

底氣十足的聲音令祝卿若略微一震,眼底有幾分怪異,“你千裏迢迢到淮陽,是特地來這兒過生日?”

衛燃點點頭,“沒錯。”

祝卿若不理解,“為何非來淮陽?宮裏的壽宴難道取消了?”

衛燃神色自然道:“沒有啊,丞相他們還準備著呢。”

“為何來淮陽?”衛燃覆述著她的問題,看向她時,眼底含著幾分深意,“自然是因為你在這。”

他坦然道:“所以,我就來淮陽過這個生日。”

祝卿若與他對視著,從她的方向看去,衛燃眼中盡是認真,她沒說話,沈默許久後,移開視線不再看他。

“陛下不該如此任性。”

女子冷淡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熟悉的稱呼叫衛燃註目,視線凝在她臉上,房內忽然靜了下來,在屋外的玉衡忍不住要進去查看情況時,忽地聽見一聲笑。

“呵…”衛燃眉眼舒展,像是惡作劇成功一般調笑道:“騙你的。”

他身體向後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經心道:“還得趕回去參加壽宴呢,等會兒就走。”

衛燃經常想一出是一出,祝卿若也沒再多問,只平靜的嗯了一聲。

房內只有他們二人,衛燃也不說話,只一味看著她。

祝卿若不想待在這,只是衛燃的突然出現令她不得不提高警惕,防備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看著他,不讓他去她看不見的地方作怪。

所以祝卿若就這樣與衛燃在會客廳幹坐著,二人也不交流,等外頭天快黑了,衛燃稍稍動了下腿,祝卿若立即從書卷中擡頭,問道:“你要走了?”

衛燃都氣笑了,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就是趕人。

他原本想走的心思都被她這無情的話語沖淡了,他輕哼道:“就這麽想我走?若我還要再待一會兒呢?”

祝卿若合上書,“天色不早,陛下還是早些啟程吧。”

衛燃眨了眨眼,“正常人不都是會說‘天色不早,就在這住一宿吧’的嗎?怎麽到你這就成了要我早些啟程?”

祝卿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什麽話也不必說,衛燃都從她眼神裏看出了無語二字。

衛燃幹脆直接道:“我都說了來過生日,這兒沒有蛋糕,總得讓我吃碗長壽面吧?”

祝卿若面色平靜:“你說了剛剛是在開玩笑。”

衛燃道:“我又不想現在走了,我要在這吃了長壽面再走。”

他靠在椅子上,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地,面對祝卿若即將脫口而出的拒絕,他補充道:“吃完就走,絕不耽擱。”

祝卿若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決定還是先送走這尊瘟神,她喚來玉衡,“給他準備一份長壽面。”

衛燃想起當初她給慕如歸做的桂花糕:“不能你給我做嘛?”

這話讓玉衡忍不住皺眉,尚未開口就見自家主上自顧自翻看方才的書卷,平靜無波道:“我們這房間不少,陛下隨時可以住下。”

衛燃從善如流,看向玉衡道:“我要兩個煎蛋,溏心的。”

玉衡無語片刻,應下後就離開了。

沒一會兒玉衡就將廚房做的長壽面端了上來,把碗放到桌子上後就出去了。

祝卿若仍然穩坐著看書,衛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前冒著熱氣的長壽面,客廳很安靜,衛燃心底卻莫名有幾分喧鬧。

他看著清淡的湯面,眼底閃露幾分不同尋常的情緒,“其實今天才是我的生日。”

祝卿若翻動書頁,目不斜視道:“嗯。”

衛燃戳破煎蛋表皮,黃澄澄的蛋黃流了出來,他微揚唇角,“所以在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一個陪我過生日的人。”

祝卿若面不改色道:“你要是想,可以和很多人一起過。”

衛燃搖頭,語氣帶上了幾分認真:“這不一樣。”

衛燃從來都是漫不經心的,像這樣認真的模樣祝卿若鮮少看見。

她維持著看書的動作,並不擡頭看他。

衛燃自顧自道:“我和很多人一起過過生日,不論真心與否,他們每個人都會祝我快樂長壽,我也算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祝福,但從沒有哪一次,有今天這樣開心。”

他側首看向祝卿若,笑道:“你不祝我生日快樂嗎?”

衛燃一手撐桌托腮,一手夾筷,似笑非笑道:“無論虛情或是假意,面對壽星,總該有句祝賀詞吧?”

祝卿若終於擡頭看了過去,面對衛燃的笑眼,她開口道:“祝你生日快樂。”

看著衛燃臉上的不滿足,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最常用的賀詞:“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衛燃笑意更濃,“好…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若能如此,再好不過。”

說著,他便一口一口吃起面,絲毫不擔心面裏有沒有毒。

祝卿若也不會下毒,幾年前她在得了疫病的那個晚上,衛燃就曾不小心透露過自己不會因為中毒死亡,她當時就記下了,如今也不會冒著風險給他下毒。

這只是一碗再正常不過的長壽面。

不知道衛燃有沒有意識到,反正他吃得還是挺開心的。

很快,一碗份量不算大的面就都進了衛燃的肚子,他朝祝卿若伸手,得到一個不解的眼神。

“借方帕子來。”

祝卿若見手都到了眼前,還是給了他張帕子。

衛燃滿意接過,一面擦唇一面道:“明年你可會來上京?”

祝卿若沒有正面回答:“若突然有要事怕是去不了。”

衛燃彎腰靠近道:“若上京有更重要的事你就能去了?”

祝卿若偏頭避開他的目光:“上京安穩如舊,沒什麽大事是需要我去的。”

衛燃意有所指道:“也對,畢竟你連我這個陛下的話都不聽。”

他退開幾步,假意嘆道:“看來還是我沒什麽權力,不然怎麽會這麽憋屈,連想見的人都只能偷偷來見。”

祝卿若不接他的話茬,“面也吃完了,陛下可以離開了。”

衛燃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過了一會兒,才從上面移開,輕聲道:“嗯,是該走了。”

他看向窗外的月光,眼底有幾分不舍,低頭輕聲笑了一下,隨即便緩步走到門口,即將出去時,他偏頭道:“今年的生日願望,我還沒許,明年,我希望你能來。”

說完後,衛燃就離開了。

他走後,一直不看衛燃的祝卿若才擡起頭,她看向門口的方向,眉頭緊緊皺起,像是發現了什麽大麻煩。

從去年他給她名冊,到如今特意衛燃趕到淮州要和她一起過生日,還有方才多次意有所指的話語…

這些表現無一不在表明一點,衛燃喜歡她。

她也曾傾心他人,自然知道喜歡是什麽樣子,可這個詞放在衛燃身上,卻讓她滿心疑竇。

這樣一個肆意無心之人,怎麽會喜歡上他眼中小世界裏的螻蟻嗎?

難道,這又是他用來對付自己的手段?

假意與她親近,想要取得她的信任,待她態度緩和,又一次在眾人面前掀翻她的“假面”。

比起前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測,祝卿若更願意相信是衛燃的又一個詭計。

於是祝卿若迅速平覆好心緒,決定此後無論如何都不要再接近衛燃,只要不與他待在同一個地方,無論他如何算計,都很難成功。

祝卿若在腦中盤算起如今的地盤戰力,大致覺得,就算現在就與朝廷為敵,她也是不輸的。

想好後續計劃後,祝卿若便沒在會客廳停留,回了書房就開始謀劃後手。

……

衛燃在回京的路上始終不發一語,易吾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暗暗發苦。

也沒人說過陛下騎馬這麽快啊,他都快看不到人影了,這真的需要他護衛陛下嗎?

衛燃不知道易吾在身後揮鞭揮得都快起飛了,只禦馬一味向前。

相處多年的系統了解他,發現他與往日不同,問道:【不是成功跟祝卿若過了生日嗎?你怎麽…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樣子?】

衛燃無甚情緒地掀唇:【你從哪看出我心情不好?】

系統道:【哪哪都看出你心情不好。】

它問道:【剛才你們相處的不是挺好的嗎?你吃了她的長壽面,她也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看上去挺好的啊。】

衛燃表情有些冷:【不。】

系統不解:【什麽?】

衛燃拉緊韁繩,驅使馬匹停在了一處僻靜的湖邊,今晚的月亮很圓,月光也更亮些,他擡頭看月亮,眼底被冷清的月光浸潤。

“她好像不是厭惡我。”

系統聽到他的話有些奇怪,【不討厭你還不好嗎?】

月光打在衛燃臉上,就像在淮陽文府那晚一樣,他撫上左手下的袖袋,那裏放著一方帕子,柔軟地包裹著他手腕跳動的脈搏。

衛燃垂眸輕聲道:“她恨我。”

系統驚訝:【恨?不會吧,這麽嚴重?】

系統很不解:【以祝卿若的性子,就算是你她和慕如歸和離,最多也就冷眼不喜,不至於恨吧?】

衛燃的視線落在湖面上,清粼粼的,“是啊,這樣好的祝卿若怎麽會輕易恨一個人。”

“除非…”他的目光漸漸沈郁,“我是真的做了令她都難以忍受的事,叫她時時刻刻都對我心生警惕,甚至為此心生夢魘。”

系統大為震驚:【可…可你沒有啊。】

其實衛燃也很疑惑,細數過往,除了一開始對祝卿若的為難,他從未對祝卿若有過任何迫害的行為。之前他們二人間的不虞,也不足以成為祝卿若恨他的原因。

那麽,到底是“他”做了什麽,令祝卿若對他生出了恨?

衛燃低聲道:“遲早要找她問個清楚。”

若是真的做過,他卻一點記憶都沒有,是不是需要給人辯白贖罪的機會?

若是沒有做過,他平白遭人憎恨,總要給他補償吧?

系統想不明白:【你要怎麽做?】

身後傳來馬蹄聲,易吾快要跟上來了。

衛燃收攏帕子驅馬向前,神情散漫道:“這是君權大過天的時代,我既然成了離權力最近的一個,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話音剛落,湖邊小道便揚起馬踏聲,很快,便只能看見一前一後兩個縱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在衛燃離開的第二個月,京中傳來消息。

【陛下親政,得掌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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