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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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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殊兒驚喊,急奔上前扯住她的手。“徐姑娘,我化了很久……留主已經答應咱們進去了,你別在這個時候找我麻煩啊!”

“我沒要找你麻煩。”徐望未忍著手痛,低聲說道。她的膚色過白,多虧殊兒幫她上了好厚一層粉,才能變成正常人該有的健康膚色。只是,她連白春留的面都還沒有見過,就被說得那麽難聽,她很無辜啊!

殊兒怕她又亂來,搶過繡帕收進懷裏後,才開傘遮陽,同時一手勾住她的手臂,像怕她跑掉似的。

“徐姑娘,剛才那是四少爺吧?他跟你說了些什麽?”

“也沒什麽。”除了說她氣色變好,說她對白春留心懷不軌之外,真的沒說什麽。“我忘了向他道謝,他畢竟救過我一命。”

殊兒神色有些古怪。“你可是要在莊裏住很久很久的,多的是機會能向四少爺道謝,不必急於一時。留主等你很久了,咱們快進去吧!”

這話有問題。連她都還沒打定主意接下來該怎麽做,殊兒就斷定她會在莊裏住很久,可別告訴她,要她在莊裏打一輩子雜工還恩情。

殊兒力氣不小,她被迫拉著快步走,才走了幾步,呼吸就變得紊亂,腳步也有點不穩。原來溫柔貼心的殊兒只是她昏睡中的幻覺,現實裏的殊兒實在是?

“留主,奴婢帶徐姑娘來了。”殊兒大聲喊道。

“快請進來。”溫和的聲音還是一樣很好聽,但她無暇聆賞,頭暈腦脹地被拖進四季樓,差點跌跤,還是樓裏正等著她的那人好心扶住她。

“徐姑娘的身子還沒全好,你這樣拉著她跑,不是讓她難受了嗎!”

雖是責備,語氣卻是一如以往的平和,聽不出動怒的痕跡。

“奴婢……奴婢一時心急,請留主恕罪!”殊兒惶恐跪地。

白春留讓殊兒就這麽跪著,沒讓她起身也沒叫她退下。小心扶徐望未站穩,柔聲問道:“徐姑娘,你還好嗎?”

“我沒事。”雖然仍有點喘,還是不能失禮,她借男人的力道站穩,擡起眼恭聲道:“見過白莊主……”

只一眼,眼眶就紅了。

“徐姑娘?”

“沒事,這是……沙子跑進眼裏……”她擡頭猛眨著眼,想把急湧上來的酸澀全數眨掉。她可沒忘記臉上化了濃妝,若讓淚水沿腮滑落,就完了。

白春留沈默著。四季樓是前任莊主的故居,自他繼任莊主後,便搬來此處。他和父親一樣特別愛幹凈,樓裏隨時有仆人負責打掃,絕不可能有一粒沙子能鉆走入的眼裏。

看她極力忍淚的模樣,讓他心口微微抽痛著,很想知道她想起什麽傷心事,卻也心知兩人交情尚淺,不該多問。這種時候就很羨慕冬蘊直言不諱的惡毒嘴,什麽話都敢沖出口,也不怕得罪人。

“徐姑娘,你好點了嗎?”他假裝信了那蹩腳的謊話,柔聲問道。

“嗯。”乍見的沖擊感過了之後,好像也沒那麽難過了。她臉頰微微發熱,歉然說道:“……真是失禮了。”

“快別這麽說,失禮的是在下,你來了那麽久,還沒請你入座呢。”

趁機拉著她往桌前走去。她的手小小的,沒長肉,每一節骨頭都清清楚楚的,手溫也偏涼,可以想見這手的主人身子的確不怎麽健康。但他註意到她臉頰粉裏透紅,和先前病怏怏的模樣完全不同,略帶驚喜地說道:“老大夫果然醫術精湛,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很多了。”

“……”她無言以對。這兩人不愧是兄弟,說的話都一樣的。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絕不要主動去戳破白春留的誤會。“多謝白莊主救命之恩。”

“徐姑娘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況且,真正救你的人是冬蘊,我不懂醫術,能幫的實在有限。”

這人不但認定救人一命理所當然,不是他做的事也不會急著搶功勞,完全符合她一路走來所聽聞的江湖傳言,跟她想像中的白春留完全不同。

她以為,這人應該要有點自私、有點癡情,還要有點……狠心。

不過,不一樣才好。個性不一樣,遇事處理的方法也不同,就不會走到同一條路上去。她寧願這個白春留就這樣一直收下人家給的好人牌匾,收到他躺進棺材的那一天。

“冬蘊是我家麽弟,你已經見過他了,還記得嗎?”他道。

“白莊主和四公子的恩情,望未必定銘記在心。”她點了點頭,非常有禮地說著,沒有忽略掉白春留向她介紹自家小弟時,臉上閃過一絲絲的不樂意。

這兩兄弟感情不好嗎?

“我們救人,不是要人家報答的。徐姑娘……我能不能喊你一聲,望未?”

她神色平靜,心裏卻想著:這問題不是白問了嗎?喊都喊了,她要真說了聲不準,倒顯得她小氣了吧。

“望未、望未……”白春留見她沒有反對的跡象,笑著多喊了幾聲。

“這兩個字有點拗口,我聽冬蘊說你叫這名字時,還想不到是哪兩個字呢。”

“……我爹要我,凡事寄望於未來,遇到再困難的事,也不要太早死心,只要能撐過去,事情一定會好轉的。”看著這張臉說這些話,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悄悄別開眼不看他,恰巧對上跪在一旁的殊兒淚汪汪的眼。主子雖然沒要她跪,但她自動跪下之後卻沒人叫她起來,這也等於是在罰她跪了。

殊兒畢竟也照顧了她好幾天,她豈能見死不救?於是再把別開的眼調回,學殊兒那樣眨著汪汪的眼看向白春留。

白春留掩飾地咳了一聲,向殊兒說道:“你去廚房端些茶點過來。”

殊兒滿心感激,大聲答道:“奴婢遵命!”迅速起身活絡跪得發僵的筋骨,然後飛快跑走。

“……殊兒姑娘跑得真快。”一再目睹白莊裏小小丫鬟的飛毛腿,徐望未非常羨慕地讚嘆著。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嚴重的時候連要下床走動都有困難,更別說是像殊兒那樣恣意奔跑了。

“我自認不曾虧待過莊裏的下人,當然希望他們能盡心為我做事。”

言下之意,那令人讚賞的腿力果然是特別訓練過的。白春留溫聲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丫頭做事不懂分寸,總要讓她記得教訓,下回莫要再犯。望未姑娘千萬不要見怪。”怕被誤會他其實是一個壞心的主子,趕緊解釋道。

徐望未眨了眨眼,開始覺得白春留的完美形象出現裂痕了。

“白莊主一人管理一個大莊園,自然要立下規矩。”她表面平靜地說道。

“望未姑娘說得是。冬蘊也常嫌我太過心慈,遲早讓底下的人爬到頭頂上。說句實在話,我總覺得冬蘊比我還適合當這一莊之主,偏偏他志不在此。”

她見白春留說這話時一臉誠懇,像巴不得把莊主之位拱手讓人似的。

這兩兄弟到底感情好還是不好,她愈聽愈糊塗了。

“我聽說四公子懂得一點醫術,也許他想成為名醫,濟世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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