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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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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章

上界, 幽牢。

一間光線陰暗的牢房中,花銀燭盤腿調息,神色淡定, 絲毫沒有因為自己被關押起來而慌張。

突然, 她耳朵一動,捕捉到一陣鬼魅般的腳步聲。

她立刻睜眼, 起身站定, 恭恭敬敬地俯下身,道:“您來了。”

一個高大的身形立在牢房外,影子被墻壁上跳躍的長明燭火拉得又扁又長。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無聲地立在黑暗中。

“我什麽時候能出去?”

花銀燭皺起眉頭,面色嫌棄,語氣中帶著一絲抱怨。

“這裏靈氣稀薄, 濁氣太多, 實在不大舒服。”

那人沒有答話, 袖袍無風而動。

花銀燭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姣好艷麗的五官移了位,不再有方才的從容:“你……”

轟——

只聽一陣巨響,她身後的一堵墻突然破開。

一股濃郁的濁氣, 像洪水一般, 傾瀉進來, 濃郁到凝為實質, 化為粘稠的黑水。

花銀燭屏住呼吸, 一臉嫌惡, 下意識往牢門那邊靠。

無形之中, 便迅速同那人拉近了距離。

那人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強迫她張開嘴,扔入一顆黑色的丹藥。

再強迫她吞下去。

花銀燭絕望地瞪大眼, 睫毛快速扇動,宛若瀕死的蝶翼。

她的嘴唇剛一接觸到那藥丸,就發現,它由濁氣凝結而成,且劑量遠遠大於從外面灌入的濁氣。

可她根本來不及說什麽,這枚藥丸進入她體內後,迅速化作澎湃的濁氣,撕碎她的五臟六腑,攪亂她的神識,最後直接將她肉身炸飛。

***

晚雲灼醒來以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床榻上。

房間裏的裝飾和擺設十分眼熟,跟在下界時墨無疾的魔宮寢殿差不多。

她視線轉動,看見墨無疾正在靠窗的榻上打坐調息。

他褪去神君慣穿的雪色衣袍,換上那一身熟悉的金紋黑袍。

沒了白玉冠束著,墨色長發松散地卷曲下來。

他似乎是察覺到晚雲灼醒來的動靜,睜開眼,望過來。

一雙瀲灩桃花眼,漂亮而多情,沖她挑了一挑眉尾。

語氣一如既往地懶散:“醒了,陛下?”

晚雲灼起身,走下床榻,在他的註視中,像一只小貓一般,爬到他的榻上,鉆入他寬闊的懷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嗅著他身上幹燥凜冽的氣息,眼睛有些發酸。

自從在下界死別、又於上界重逢後,他們還不曾好好說過話。

墨無疾一手圈住她,一手捧住她的臉,發現她眼眶泛紅,眼角帶淚。

不由凝眉,低聲問她:“怎麽哭了?”

晚雲灼仰起臉,揪住他的胸襟,放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委屈:“我真的很想你。”

“真的怕你……”

她緩緩眨了眨眼,不想犯忌諱,沒有把“死”字說出口。

她睫毛微顫,帶著一點淚意,目不轉睛地註視他。

一滴眼淚滑落的同時,嘴角微微上揚,略帶哽咽的聲音裏浸著歡喜:“見你好好的,我真的很開心。”

“你離開之後,我真的很難過……”

“可是不知道怎麽發洩,就努力讓自己忙起來,覺得這樣就可以忘記……”

“但是,忘不掉,一到夜深人靜,我就開始想你,成宿成宿地睡不著……”

墨無疾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親吻她的嘴角,安慰並發誓。

“以後再也不會了。”

晚雲灼十分放松地在他懷裏賴了好一會兒,報覆似的將眼淚全部蹭在他衣袍上,徹底釋放掉心中最後一點情緒,方才起身。

她眼神很好,飛快地捕捉到墨無疾嘴角那尚未完全消失的笑意。

“你笑什麽。”

晚雲灼有些惱。

墨無疾親了親她的臉,笑瞇瞇道:“你是不是只在本座面前哭過?”

……

晚雲灼很想打他。

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她瞪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墨無疾被她一瞪,就更開心了。

他愛不釋手地摸摸她的頭,捏捏她的肩,把手腕抓起來親一口,忙得停不下來。

晚雲灼不斷被他擺弄來擺弄去,有些發懵,好氣又好笑:“你幹什麽啊?”

明明所有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他的手和唇舌已經探索過她身上所有地方,為什麽還這麽饞她?

墨無疾一本正經道:“本座就是喜歡看你哭,看你生氣。”

晚雲灼微怔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件事。

昨日,墨無疾是故意激怒她的。

她才得以將情緒完全發洩出來。

而如今,壓制情緒的雲紋徹底破碎後,她整個人生動了很多。

想哭就哭了,想瞪人就瞪了。

想到這裏,她湊上前去,親了一下墨無疾的下巴,沖他一笑。

墨無疾頓了頓,直勾勾地凝視她。

心裏被她那一個輕若羽毛的吻,勾得發癢。

晚雲灼感覺到他身體起了變化,不由一驚。

趕緊離開他的懷抱,順手抱起榻上的小毯子,放在身前作防禦。

“你……你怎麽這麽容易就……”

她耳垂微熱,沒好意思說出口。

墨無疾不覺得這有什麽羞恥的,沖她微微偏了一下頭,語氣理所當然。

“就是這麽容易。”

“你以後若是不想,就別隨隨便便來勾引本座。”

晚雲灼眸光閃爍了一下,抿了抿唇。

她怕這魔頭又發瘋,不敢質疑“只是淺淺地親了一下下巴,連嘴都沒碰,怎麽就是勾引了”。

只好“嗯”了一聲,在心裏默默發誓,以後再也不要隨隨便便主動親他。

“還有一件事。”

晚雲灼見墨無疾恢覆正常後,挪到他身邊,揪住他的一角衣袍,認真地跟他說。

“在下界的時候,你不曾同我商量,就私自解開生死契,自行赴死。”

“以後不允許了,不可自作主張。”

墨無疾頷首,認錯很快:“陛下教訓的是,絕不再犯。”

其實,他也沒想自作主張,只是那時情況危急,他來不及思考太多。

不過晚雲灼說得對,她並不是什麽需要別人護在身後的小姑娘。

她是人皇,是下界最為強大的存在。

而且……

他瞥了一眼她光潔的額頭。

那個限制情緒同時也限制修為的雲紋封印已破除,她不一定比上界的神君們差。

“確實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墨無疾道。

晚雲灼沒問是什麽事,反倒是從懷中拿出一個玄色木盒。

這是玉無憑給她的,裏面放著莫紫微用來開啟幽墟封印的神格。

她同墨無疾簡單講了來龍去脈,道:“你能不能查到,這縷神格是哪位神君的?”

墨無疾有些好奇:“你為何沒把它上呈給帝君?”

晚雲灼回答:“其他證物已然足夠了。但這縷神格是鐵證。”

“我從未與陽晟帝君接觸過,擔心他偏私,所以想著留一手。”

墨無疾凝視她,眼神中露出毫不吝嗇的讚美:“本座沒見過比你更聰明的人了。”

“還好你留著它。”

晚雲灼聽墨無疾這麽一說,心裏有了一個猜測,神色不由嚴肅起來。

墨無疾牽著她下榻:“別擔心,走,先去見見白鷺。”

***

自打墨無疾醒來後,白鷺先是幸災樂禍了一陣子,各種事務就突然紛至沓來,忙得那叫一個焦頭爛額。

他甚至懷疑這是天道對他的懲罰。

而正在他忙得團團轉時,收到通報,說玉衍神君來了。

白鷺正想拒絕,突然想起自己幸災樂禍的嘴臉和玉衍吃癟的神情,於是心軟了,將“讓他滾”咽了回去,揮了揮手,示意放人進來。

然而,當他看見兩人手牽著手進來時,登時就後悔了。

不僅如此,這兩人分別坐下來之後,也沒松開手。

“你倆這手,是被什麽術法黏住了嗎?分開一下會喪命?”

白鷺實在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墨無疾死拽著晚雲灼不撒手,笑瞇瞇地回應白鷺:“怎麽,白鷺神君是找不到人牽手嗎。”

白鷺翻了個白眼:“別來煩本神君,快忙死了。”

“怎麽了?”墨無疾沒什麽同情心地隨口一問。

“花銀燭不是被押入幽牢了麽?她手下那些個神兵也參與了此事,也被關押起來了,要挨個審問;還有,守天門的神兵也要全部重新安排……”

“哦,辛苦了。”墨無疾瞇了瞇眼,語氣中的幸災樂禍之意不遑多讓。

白鷺無視他這種隔岸觀火的惡劣態度,繼續絮絮叨叨地抱怨:“本來就這麽忙了,帝君還來沒事找事。”

“非說淩霄神殿的神座有什麽問題,感覺怪怪的,讓我安排給換一把。”

“我還以為是被人種了什麽邪術了,嚇得我趕緊過去,結果根本就沒什麽問題!”

“疑神疑鬼的!”

他正憤憤不平地控訴,不小心瞥見墨無疾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於是皺眉:“你鬼笑什麽?”

墨無疾懶散地聳了聳肩,並不回答。

白鷺成功地被勾起了好奇心,於是轉眸看向墨無疾一直牽著的晚雲灼:“人皇陛下,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晚雲灼沒墨無疾那麽無恥。

眸光微亂地閃爍了一下,不自然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抿了抿唇,盡量擺出一副鎮定的神色,搖頭。

“你倆故弄什麽玄虛。”白鷺見狀,不滿地撇了撇嘴。

然後苦惱地趴在辦公的桌案上,揪著自己的頭發:“玉衍吶,咱們這上界真是青黃不接,已幾百年沒有下界之人飛升上來了。”

“根本沒幾個有能力的,帝君什麽事都往我身上扔,真的快把我給累死了!”

“好不容易有個還不錯的花銀燭,得,這下被關起來了,也不知道後續怎麽處置……”

“餵!”

白鷺說著說著,發現墨無疾一直在看晚雲灼,不由更生氣了。

“本神君跟你說話呢,你好歹正眼看看本神君呢?”

墨無疾向他看來,擡了擡下巴,語氣隨意道:“本座今日心情好,幫你去巡視濁域?”

“好好好,不愧是本神君的摯友!”

白鷺煩悶的心情一掃而光。

他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去巡視濁域,可這事至關重要,除了安排神兵日日監守之外,還得每月至少去一次。

“來,拿著。”

白鷺從腰間取下自己的神牌,扔給墨無疾,並比劃了一個閉嘴的動作,“保密啊,別讓帝君知道我玩忽職守了。”

撇出去一個臟活,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突然一個神兵匆匆忙忙沖進來,慌亂道:“不好了白鷺神君!”

“幽牢不知怎麽的,突然破了個口子,濁氣倒灌,流光真君死了!”

白鷺兩眼一黑,恨不得自己當場死了算了。

他期期艾艾地嘆了一口氣,突然眼珠轉了轉,問墨無疾和晚雲灼:“既然人死了,那她的血肉不就可以拿去餵金烏子嗎?你們下界的靈氣資源問題就解決了。”

晚雲灼默然不語。

墨無疾則搖頭:“花銀燭定然是屍骨無存,魂飛魄散了,不會有血肉留下來。”

“為什麽?你都沒去現場呢。”白鷺驚訝。

“而且,就算拿她的血肉去餵金烏子,也沒用。”墨無疾沒有回答白鷺,只是淡淡指出一個事實。

“因為,她只是一枚棋子。真兇另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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