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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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章
墨無疾並不清楚晚雲灼找他何事, 但玉無憑說是晚雲灼吩咐的，他一聲不吭，立刻就跟著玉無憑去了。
玉無憑新買的這個小院是三進的, 他們從外院往最裏院走。
一路上, 墨無疾察覺到玉無憑不太對勁。
這廝時不時回頭瞟他幾眼，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走到房間門口時, 玉無憑停下腳步, 咬了咬嘴唇，手搓了搓衣角，一臉扭捏。
墨無疾最煩這種故作姿態憋著屁半天不放的人，不耐煩蹙眉：“說。”
“那什麽……”
玉無憑清了清嗓子，神色覆雜，壓低聲音。
“我房間裏的那個床, 是東海紅木所制, 床幔是鮫紗, 床頭的珍珠是……”
墨無疾微微歪了歪脖子，一臉威脅地舉起戴著黑色蛟皮手套的手。
玉無憑生怕自己被掐死，趕緊十分流暢一氣呵成地說出重點。
“我那床很貴, 如果壞了, 十倍賠償！你你你們註意點！”
吐出最後一個字, 玉無憑兔子似的一溜煙跑了。
墨無疾眉頭下壓, 朝他的背影扔去一個眼刀。
神神叨叨的。
聽不懂。
他推開門。
晚雲灼盤腿坐在軟塌上, 微微垂頭, 註視自己攤開的掌心。
就在墨無疾進門的那瞬間, 晚雲灼五指立馬合攏, 擡頭朝他看來。
墨無疾還是瞥見了她手中那團氤氳的紫色氣體。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福至心靈地悟到了玉無憑的意思。
墨無疾身體僵了一下。
晚雲灼手撐著床榻, 往床榻的右側移了移，騰出一大片位置，示意墨無疾過去。
墨無疾猶豫了一下。
他腳步遲緩地走過去，坐在床榻邊緣。
和晚雲灼之間的距離，大得還能再塞下三個玉無憑。
“墨無疾你過來一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晚雲灼纖巧的手指在柔軟的床榻上輕輕點了一下。
墨無疾四肢僵硬得像是木頭雕刻的。
他象征性地往晚雲灼那邊移動了大概一只螞蟻的距離。
晚雲灼幹脆伸出手，去拉他。
可對比與墨無疾寬大修長的手掌，晚雲灼的手實在是太小了。
她只能隔著手套，捉住他三根手指的指尖，拉了一把。
墨無疾盯著晚雲灼那瓷白如玉的手，神思恍惚了一下，身體輕飄飄地仿佛只剩下魂魄，被晚雲灼輕輕一勾，就被帶過去了。
兩人距離瞬間拉近。
墨無疾有些發懵。
他本來以為，晚雲灼會挑選一個他沒有防備的時候，對他施魅術。
沒想到，竟然這麽直接嗎？
她對自己的魅術水平未免也太自信了。
而且，這青天白日的就做這種事情，也……
總之，這一切都實在是太突然了，他還沒準備好啊！
墨無疾一腦子漿糊，盯著晚雲灼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突然後仰了一下，脫口而出：“不行。”
晚雲灼停住，眨了眨眼：“什麽不行？”
墨無疾眼神下垂，飄向這個床榻。
玉無憑的這個床單、被子、窗幔，聞起來，不像是剛洗過。
上次在草地，事發突然，沒有別的地方，他也只能忍了。
但眼下，這些玩意兒都是玉無憑那廝睡過的。
他的潔癖，實在忍不了此事。
“這個床……”墨無疾開口，準備找個理由，讓晚雲灼換一個房間。
“我是有事情想同你坦白。”晚雲灼也開口。
兩人幾乎是同時說的，但晚雲灼聲音更大，把墨無疾的話壓住了。
她沒聽清，於是問：“你說什麽？”
墨無疾怔住，搖了搖頭：“沒。”
晚雲灼一臉抱歉：“我剛剛是說，我有事想同你坦白。”
“……？”墨無疾沈默了。
晚雲灼絲毫沒註意到墨無疾逐漸覆雜起來的神色，徑自一五一十地將生死契的事情和盤托出：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後來……我在玉無憑給的預知夢裏知道我體內被下了鳳凰葵，如果不找人結契就會暴斃，我就找了你……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想利用你，但後來知道你就是那個小狗妖，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想告訴你了……你還幫我清理我母親的魂魄，安慰我……我實在不想瞞你……”
晚雲灼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一股腦倒豆子似的說這麽多話。
她一口氣解釋完來龍去脈，最後十分真誠地拉住墨無疾的手指，鄭重地道了歉：“真的對不起。”
墨無疾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搞了半天，晚雲灼居然是來跟他道歉的？！
晚雲灼見墨無疾一臉陰晴不定，輕輕眨了眨眼：“你生氣啦？”
墨無疾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生硬地回覆：“沒，有。”
晚雲灼抿了抿嘴唇。
明明就在生氣。
墨無疾盯著她，突然冷笑一聲，幽幽發問：“那生死契，是怎麽結的？”
晚雲灼一楞。
她剛才一筆帶過，只說與他結了契，但沒說具體的過程。
她以為墨無疾知道。
“你不知道嗎？”晚雲灼問。
墨無疾微微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本座怎麽會知道鮫人那些亂七八糟的邪術。”
聽了這話，晚雲灼偷偷開心了一下。
她本來覺得有那麽一點尷尬，但既然墨無疾什麽都不知道，她就徹底沒有心理負擔了。
“嗯……挺簡單的，就是你我二人交換一□□內的靈濁力，讓鳳凰葵得以連通。”
晚雲灼面不改色心不跳，語氣平靜，眼眸真誠。
墨無疾瞇了瞇眼，內心邪火亂竄。
人族實在是狡詐！
要不是他親身經歷過，他是真的會信晚雲灼的這番鬼話！
晚雲灼見他面色不善，並且隱隱有發火的趨勢，立刻安撫：“你放心，我已經跟玉無憑說了此事，他會幫忙找解契的法子，我不會拖累你的。”
墨無疾聽到“解契的法子”，眼皮一跳，眉頭一蹙，面色更沈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
晚雲灼嚇了一跳，擡起頭，只見墨無疾拂袖而去，只留了一個憤怒的背影給她。
她嘆了一口氣，感到挫敗。
就知道，肯定會生氣的。
她實在是不擅長安慰人。
墨無疾怒氣沖沖地走出門，拐了個彎，迎面和一個人相撞。
垂眸一看，是玉無憑。
玉無憑“哎喲”一聲，捂住額頭。
他看見墨無疾，瞪大眼，忘了喊疼，一臉震驚地脫口而出：“這麽快就完事了？！”
墨無疾暴躁地盯著他，磨了磨牙。
玉無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往後退了一步。
他剛要轉身撒丫子跑，脖子就被墨無疾死死掐住。
“生死契，當真能解？”墨無疾問。
玉無憑的臉憋得通紅，張著嘴，呼吸不暢，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自己沒辦法開口說話：“咳咳……放……”
墨無疾無情地松開手。
玉無憑“砰”地一下落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
他劇烈咳了幾聲，粗著脖子，並四指朝天，保證：“放……放心，我努力，定然能找到解契的法子！”
墨無疾彎下身，死亡凝視：“再說一遍？”
玉無憑剛才被摔得昏頭漲腦，被墨無疾這一個暴力威脅的眼神給驚醒了。
他猛然反應過來。
“我發誓！世上絕無任何破解之法！我根本不可能找到！”
墨無疾頓了頓，直起身子，表情緩和下來：“如果你找到了……”
玉無憑信誓旦旦：“尊上信我，絕無可能！我若是能找到，我咒我自己傾家蕩產！”
墨無疾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大步離開了。
玉無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伸手揉捏自己的脖子，恨恨地瞪著墨無疾的背影。
“玉無憑？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晚雲灼從房間裏走出來，遠遠看見地上的玉無憑，走上前來。
玉無憑十分委屈，如同在外被別人暴揍的小孩，趁機告狀：“陛下！那魔頭莫名其妙打了我一頓！”
晚雲灼手掌一翻，飛出一道靈力，為玉無憑褪去脖上紅痕，安慰他：“沒事，他沒下重手。”
玉無憑閉了閉眼，不想說話了。
這倆人，一個剛從幽墟出來就能屠了整個魔宮，一個毫發無損地掀了人家鮫人老巢，自己倒是強得很，就不能考慮考慮他是個身子嬌弱的普通人嗎！
他差點就被掐死了，這還叫沒下重手？！
怎麽，直接把他炸成血花，才叫下重手啊？
晚雲灼接收到玉無憑幽怨的目光，嘆了一口氣：“他剛知道我利用他結契，生氣了；他不是針對你，你別太在意。”
玉無憑哽住，伸手摸了一把額頭，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陛下你……你什麽都好……就是……”
就是遲鈍得可怕。
晚雲灼向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玉無憑想說的話在喉間翻滾了幾圈，到底還是被他咽下去了。
他擺了擺手：“算了，我不介入因果，您自個悟吧……”
晚雲灼“哦”了一聲，一臉認真地叮囑玉無憑：“生死契的破解之法，勞煩盡快找到，解契後他就不會生氣了。”
玉無憑：。
他露出一個生無可戀的微笑：“嗯，好的。”
他是絕對不會去找的。
不然，找到破解之法的那一日，就是他玉無憑的死期。
***
稍作休憩後，晚雲灼和墨無疾便出發去找金烏子了。
玉有寄讓玉無憑也跟著去，好隨時為他們測算。
玉無憑不情不願地去了。
由於不想引人註目，他們租了一輛尋常馬車，往目的地駛去。
馬車裏，墨無疾察覺到晚雲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
晚雲灼起身，坐到他身邊：“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墨無疾楞了一下：“問這個做什麽？”
晚雲灼：“我想送個東西來同你道歉，但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所以想問問你。”
墨無疾嘴角微微彎了一下，努力擺出一副和善的表情：“不必，本座沒生氣。”
晚雲灼堅持：“你說一個吧，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
墨無疾搖頭：“真沒。”
晚雲灼：“再想想？”
墨無疾看著她，眸光微動，喉頭滾了一滾，想到了什麽，遲疑了一下。
晚雲灼見他不說，便想了個法子。
她側身，掀開馬車車簾，用靈力隨便揪了外面樹上一片葉子。
她雙指並攏，在葉子上行雲流水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遞給墨無疾：“那先存著，你想到了，再告訴我。”
突然，晚雲灼想起墨無疾有潔癖，而這葉子上還沾著薄薄一層灰，她正要收回去先擦拭一番，卻被墨無疾一把接過去。
墨無疾垂眸凝視葉子，輕輕摩挲了幾下，掀開衣領，放入貼身的衣衫內袋中。
然後，他擡眸看向晚雲灼，眉尾微挑：“什麽都可以？”
晚雲灼語氣篤定：“什麽都可以。”
她註意到墨無疾那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背脊涼了一下，趕緊補充。
“但不能違背家國大義……”
墨無疾慢悠悠地拉長語調，打斷她：“放心吧陛下，不會為難你。
“只要你願意，一定給得起。”
說完，墨無疾心情甚好，撩起車簾，視線飛了出去。
馬車外的風景很好，遠山如黛，近樹成蔭，天上飛鳥自由，地上野花絢爛。
還有那一陣溫柔拂過臉頰的風。
但其實，墨無疾根本沒在欣賞風景。
他腦海中，全是晚雲灼一臉認真道歉的模樣。
他想起，她八歲那年，下手沒輕沒重，把他魔角捏痛了。
她對著齜牙咧嘴的他，一臉小心翼翼地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對不起呀小狗狗，是不是弄疼你了？阿晚真的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阿晚吧！好嗎？”
墨無疾忍不住笑了。
她這麽可愛，做什麽都是對的。
他永遠都不會生她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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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 墨無疾察覺到玉無憑不太對勁。
這廝時不時回頭瞟他幾眼，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走到房間門口時, 玉無憑停下腳步, 咬了咬嘴唇，手搓了搓衣角，一臉扭捏。
墨無疾最煩這種故作姿態憋著屁半天不放的人，不耐煩蹙眉：“說。”
“那什麽……”
玉無憑清了清嗓子，神色覆雜，壓低聲音。
“我房間裏的那個床, 是東海紅木所制, 床幔是鮫紗, 床頭的珍珠是……”
墨無疾微微歪了歪脖子，一臉威脅地舉起戴著黑色蛟皮手套的手。
玉無憑生怕自己被掐死，趕緊十分流暢一氣呵成地說出重點。
“我那床很貴, 如果壞了, 十倍賠償！你你你們註意點！”
吐出最後一個字, 玉無憑兔子似的一溜煙跑了。
墨無疾眉頭下壓, 朝他的背影扔去一個眼刀。
神神叨叨的。
聽不懂。
他推開門。
晚雲灼盤腿坐在軟塌上, 微微垂頭, 註視自己攤開的掌心。
就在墨無疾進門的那瞬間, 晚雲灼五指立馬合攏, 擡頭朝他看來。
墨無疾還是瞥見了她手中那團氤氳的紫色氣體。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福至心靈地悟到了玉無憑的意思。
墨無疾身體僵了一下。
晚雲灼手撐著床榻, 往床榻的右側移了移，騰出一大片位置，示意墨無疾過去。
墨無疾猶豫了一下。
他腳步遲緩地走過去，坐在床榻邊緣。
和晚雲灼之間的距離，大得還能再塞下三個玉無憑。
“墨無疾你過來一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晚雲灼纖巧的手指在柔軟的床榻上輕輕點了一下。
墨無疾四肢僵硬得像是木頭雕刻的。
他象征性地往晚雲灼那邊移動了大概一只螞蟻的距離。
晚雲灼幹脆伸出手，去拉他。
可對比與墨無疾寬大修長的手掌，晚雲灼的手實在是太小了。
她只能隔著手套，捉住他三根手指的指尖，拉了一把。
墨無疾盯著晚雲灼那瓷白如玉的手，神思恍惚了一下，身體輕飄飄地仿佛只剩下魂魄，被晚雲灼輕輕一勾，就被帶過去了。
兩人距離瞬間拉近。
墨無疾有些發懵。
他本來以為，晚雲灼會挑選一個他沒有防備的時候，對他施魅術。
沒想到，竟然這麽直接嗎？
她對自己的魅術水平未免也太自信了。
而且，這青天白日的就做這種事情，也……
總之，這一切都實在是太突然了，他還沒準備好啊！
墨無疾一腦子漿糊，盯著晚雲灼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突然後仰了一下，脫口而出：“不行。”
晚雲灼停住，眨了眨眼：“什麽不行？”
墨無疾眼神下垂，飄向這個床榻。
玉無憑的這個床單、被子、窗幔，聞起來，不像是剛洗過。
上次在草地，事發突然，沒有別的地方，他也只能忍了。
但眼下，這些玩意兒都是玉無憑那廝睡過的。
他的潔癖，實在忍不了此事。
“這個床……”墨無疾開口，準備找個理由，讓晚雲灼換一個房間。
“我是有事情想同你坦白。”晚雲灼也開口。
兩人幾乎是同時說的，但晚雲灼聲音更大，把墨無疾的話壓住了。
她沒聽清，於是問：“你說什麽？”
墨無疾怔住，搖了搖頭：“沒。”
晚雲灼一臉抱歉：“我剛剛是說，我有事想同你坦白。”
“……？”墨無疾沈默了。
晚雲灼絲毫沒註意到墨無疾逐漸覆雜起來的神色，徑自一五一十地將生死契的事情和盤托出：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後來……我在玉無憑給的預知夢裏知道我體內被下了鳳凰葵，如果不找人結契就會暴斃，我就找了你……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想利用你，但後來知道你就是那個小狗妖，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想告訴你了……你還幫我清理我母親的魂魄，安慰我……我實在不想瞞你……”
晚雲灼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一股腦倒豆子似的說這麽多話。
她一口氣解釋完來龍去脈，最後十分真誠地拉住墨無疾的手指，鄭重地道了歉：“真的對不起。”
墨無疾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搞了半天，晚雲灼居然是來跟他道歉的？！
晚雲灼見墨無疾一臉陰晴不定，輕輕眨了眨眼：“你生氣啦？”
墨無疾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生硬地回覆：“沒，有。”
晚雲灼抿了抿嘴唇。
明明就在生氣。
墨無疾盯著她，突然冷笑一聲，幽幽發問：“那生死契，是怎麽結的？”
晚雲灼一楞。
她剛才一筆帶過，只說與他結了契，但沒說具體的過程。
她以為墨無疾知道。
“你不知道嗎？”晚雲灼問。
墨無疾微微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本座怎麽會知道鮫人那些亂七八糟的邪術。”
聽了這話，晚雲灼偷偷開心了一下。
她本來覺得有那麽一點尷尬，但既然墨無疾什麽都不知道，她就徹底沒有心理負擔了。
“嗯……挺簡單的，就是你我二人交換一□□內的靈濁力，讓鳳凰葵得以連通。”
晚雲灼面不改色心不跳，語氣平靜，眼眸真誠。
墨無疾瞇了瞇眼，內心邪火亂竄。
人族實在是狡詐！
要不是他親身經歷過，他是真的會信晚雲灼的這番鬼話！
晚雲灼見他面色不善，並且隱隱有發火的趨勢，立刻安撫：“你放心，我已經跟玉無憑說了此事，他會幫忙找解契的法子，我不會拖累你的。”
墨無疾聽到“解契的法子”，眼皮一跳，眉頭一蹙，面色更沈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
晚雲灼嚇了一跳，擡起頭，只見墨無疾拂袖而去，只留了一個憤怒的背影給她。
她嘆了一口氣，感到挫敗。
就知道，肯定會生氣的。
她實在是不擅長安慰人。
墨無疾怒氣沖沖地走出門，拐了個彎，迎面和一個人相撞。
垂眸一看，是玉無憑。
玉無憑“哎喲”一聲，捂住額頭。
他看見墨無疾，瞪大眼，忘了喊疼，一臉震驚地脫口而出：“這麽快就完事了？！”
墨無疾暴躁地盯著他，磨了磨牙。
玉無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往後退了一步。
他剛要轉身撒丫子跑，脖子就被墨無疾死死掐住。
“生死契，當真能解？”墨無疾問。
玉無憑的臉憋得通紅，張著嘴，呼吸不暢，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自己沒辦法開口說話：“咳咳……放……”
墨無疾無情地松開手。
玉無憑“砰”地一下落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
他劇烈咳了幾聲，粗著脖子，並四指朝天，保證：“放……放心，我努力，定然能找到解契的法子！”
墨無疾彎下身，死亡凝視：“再說一遍？”
玉無憑剛才被摔得昏頭漲腦，被墨無疾這一個暴力威脅的眼神給驚醒了。
他猛然反應過來。
“我發誓！世上絕無任何破解之法！我根本不可能找到！”
墨無疾頓了頓，直起身子，表情緩和下來：“如果你找到了……”
玉無憑信誓旦旦：“尊上信我，絕無可能！我若是能找到，我咒我自己傾家蕩產！”
墨無疾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大步離開了。
玉無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伸手揉捏自己的脖子，恨恨地瞪著墨無疾的背影。
“玉無憑？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晚雲灼從房間裏走出來，遠遠看見地上的玉無憑，走上前來。
玉無憑十分委屈，如同在外被別人暴揍的小孩，趁機告狀：“陛下！那魔頭莫名其妙打了我一頓！”
晚雲灼手掌一翻，飛出一道靈力，為玉無憑褪去脖上紅痕，安慰他：“沒事，他沒下重手。”
玉無憑閉了閉眼，不想說話了。
這倆人，一個剛從幽墟出來就能屠了整個魔宮，一個毫發無損地掀了人家鮫人老巢，自己倒是強得很，就不能考慮考慮他是個身子嬌弱的普通人嗎！
他差點就被掐死了，這還叫沒下重手？！
怎麽，直接把他炸成血花，才叫下重手啊？
晚雲灼接收到玉無憑幽怨的目光，嘆了一口氣：“他剛知道我利用他結契，生氣了；他不是針對你，你別太在意。”
玉無憑哽住，伸手摸了一把額頭，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陛下你……你什麽都好……就是……”
就是遲鈍得可怕。
晚雲灼向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玉無憑想說的話在喉間翻滾了幾圈，到底還是被他咽下去了。
他擺了擺手：“算了，我不介入因果，您自個悟吧……”
晚雲灼“哦”了一聲，一臉認真地叮囑玉無憑：“生死契的破解之法，勞煩盡快找到，解契後他就不會生氣了。”
玉無憑：。
他露出一個生無可戀的微笑：“嗯，好的。”
他是絕對不會去找的。
不然，找到破解之法的那一日，就是他玉無憑的死期。
***
稍作休憩後，晚雲灼和墨無疾便出發去找金烏子了。
玉有寄讓玉無憑也跟著去，好隨時為他們測算。
玉無憑不情不願地去了。
由於不想引人註目，他們租了一輛尋常馬車，往目的地駛去。
馬車裏，墨無疾察覺到晚雲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
晚雲灼起身，坐到他身邊：“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墨無疾楞了一下：“問這個做什麽？”
晚雲灼：“我想送個東西來同你道歉，但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所以想問問你。”
墨無疾嘴角微微彎了一下，努力擺出一副和善的表情：“不必，本座沒生氣。”
晚雲灼堅持：“你說一個吧，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
墨無疾搖頭：“真沒。”
晚雲灼：“再想想？”
墨無疾看著她，眸光微動，喉頭滾了一滾，想到了什麽，遲疑了一下。
晚雲灼見他不說，便想了個法子。
她側身，掀開馬車車簾，用靈力隨便揪了外面樹上一片葉子。
她雙指並攏，在葉子上行雲流水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遞給墨無疾：“那先存著，你想到了，再告訴我。”
突然，晚雲灼想起墨無疾有潔癖，而這葉子上還沾著薄薄一層灰，她正要收回去先擦拭一番，卻被墨無疾一把接過去。
墨無疾垂眸凝視葉子，輕輕摩挲了幾下，掀開衣領，放入貼身的衣衫內袋中。
然後，他擡眸看向晚雲灼，眉尾微挑：“什麽都可以？”
晚雲灼語氣篤定：“什麽都可以。”
她註意到墨無疾那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背脊涼了一下，趕緊補充。
“但不能違背家國大義……”
墨無疾慢悠悠地拉長語調，打斷她：“放心吧陛下，不會為難你。
“只要你願意，一定給得起。”
說完，墨無疾心情甚好，撩起車簾，視線飛了出去。
馬車外的風景很好，遠山如黛，近樹成蔭，天上飛鳥自由，地上野花絢爛。
還有那一陣溫柔拂過臉頰的風。
但其實，墨無疾根本沒在欣賞風景。
他腦海中，全是晚雲灼一臉認真道歉的模樣。
他想起，她八歲那年，下手沒輕沒重，把他魔角捏痛了。
她對著齜牙咧嘴的他，一臉小心翼翼地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對不起呀小狗狗，是不是弄疼你了？阿晚真的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阿晚吧！好嗎？”
墨無疾忍不住笑了。
她這麽可愛，做什麽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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