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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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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擁抱

晚雲灼掂了掂從花辭鏡那裏順來的靈珠,道:“應當夠用了。”

墨無疾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靈珠,眼裏飛快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悅。

“他是故意給你的?”

晚雲灼並不意外墨無疾能看出來,頷首:“是。”

花辭鏡本就聰明,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她隔空取物的小法術。

墨無疾冷聲道:“他不揭穿反倒幫你,定然有別的圖謀,為何不殺了他?你是不是還對他有念想?”

晚雲灼看了一眼墨無疾。

魔族還真是弒殺。

她是將軍,打的都是師出有名的仗,又不是劊子手,哪能動不動就殺人。

更何況……

“他救過我。”晚雲灼輕聲道。

墨無疾一楞,問:“救過你?何時?”

“我十五歲那年,遇到一群魔族士兵,他趕來救我,被濁氣入侵,損了修行根基。”晚雲灼回憶起往事,嘆了一口氣。

聞言,墨無疾挑了挑眉,脫口而出,發出質疑:“是嗎?你確定是他救的你?”

他睫毛稍稍下垂,擋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澀意。

當年,明明是……

“不止,當時還有另外一個人。”

晚雲灼陷入回憶。

墨無疾睫毛微微一動,看著晚雲灼,眸光如星子一般,隱約閃爍。

晚雲灼搖了搖頭,露出遺憾的神色。

“但我快昏迷了,實在沒看清,只知道……應該是個小姐姐。”



小……姐姐?

墨無疾的瞳仁裏閃過一絲驚訝,而後是恍然,接著臉色一沈,冷哼一聲。

晚雲灼覺得自己解釋清楚了,但不明白為什麽墨無疾還是板著臉。

她察覺到墨無疾欲言又止,於是望著他:“你想說什麽?”

墨無疾的嘴唇微微張開。

那一瞬間,思緒百轉千回。

一些不願再回想起的難堪往事,呈片段閃回。

“沒什麽。”墨無疾語氣生硬地回覆,然後閉上嘴。

晚雲灼也不勉強。

她將靈石收好,盤腿坐下,想著破掉陰陽陣找玉無憑的事。

琢磨了一會兒,她覺得手裏空空蕩蕩的,缺了點什麽。

於是,撩起裙角,抖了抖。

“繡”在她裙角的那只雪白短耳靈鳥化為活物,飛了出來,停在她手心裏,歪了歪頭。

晚雲灼十分熟練地捏住它的耳朵,來回搓揉。短耳靈鳥瞇著眼,發出舒服的叫聲。

一旁的墨無疾看見了,眉尾一挑。

還是這麽喜歡揉別人耳朵?

突然,一根金色的“細線”鬼鬼祟祟地從墨無疾身上蜿蜒而下,游到晚雲灼面前,把自己變大。

墨無疾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這蠢頭蠢腦的魔物,不知它要做什麽。

金蛟一臉乞求地望著晚雲灼:“晚姐姐,我也想被摸頭。”

墨無疾:。

不等晚雲灼回覆,墨無疾果斷伸出腳,毫不留情地把金蛟踹飛。

一直保持高冷狀態的無辜黑蛟也被連坐,生無可戀地跟著金蛟一起被踹到海牢遙遠的另一邊。

晚雲灼望著它倆迅速消失的身影,眉眼輕輕一彎:“真可愛。”

墨無疾眼睛微瞇了瞇,一臉嫌棄:“這畜生又醜又蠢,哪裏可愛。”

她這品味,還真是從小到大都如此獨特。

小時候,竟然喜歡他那奇醜無比又殘缺的魔角,非要摸。

晚雲灼眨眼:“你這麽嫌棄它倆,那為何一直帶在身邊?”

墨無疾頓了一下,輕描淡寫道:“在幽墟撿到的,無聊就一直帶著了。”

聽到“幽墟”二字,晚雲灼楞了一下。

在並不長的相處中,她除了覺得墨無疾脾氣暴躁、喜怒無常以外,並不像一個她認知中的魔族魔頭。

因而,她此刻才意識到,這魔頭可是從幽墟爬出來的。

千年來,僅此一位。

墨無疾似乎不太想談論自己,於是強行轉移話題:“你這鳥,快被你捏死了。”

晚雲灼低頭一看,小靈鳥有些委屈地看著她,耳朵紅紅的。

是真的被捏痛了,但是很乖地不叫。

晚雲灼趕緊松手,安撫地摸了摸它的頭。

然後自顧自嘆氣:“還是那只小狗妖的耳朵最為好摸。”

聞言,墨無疾瞳孔微微放大。

怎麽還冒出一只小狗妖?

小狗妖的耳朵最好摸?

那他的呢?

當時不是哭著鬧著要摸他的耳朵?

“什麽小狗妖?”

墨無疾忍不住開口,帶著一種質問的口氣。

晚雲灼回答:“我七八歲那年,遇到過一只小狗妖,他……”

說到一半,她的目光停在墨無疾的臉上,細細描摹了一番,語氣猶疑起來。

墨無疾的五官,為何竟和那只小狗妖有點相似?

難不成,她當時遇到的是墨無疾?

晚雲灼視線上移,停留在墨無疾的頭頂。

黑發微微曲卷而濃密,沒有露出魔角。

“你魔角呢?”

晚雲灼直截了當地問。

墨無疾楞了一下,垂下的眼皮蓋住閃爍了一下的目光,警惕道:“幹什麽?”

晚雲灼神色真誠:“我想看看。”

墨無疾毫不猶豫地拒絕:“沒什麽好看的,跟旁人差不多。”

聽起來生硬冷漠甚至有些暴躁的語氣中,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僵硬和緊張。

“哦。”晚雲灼點點頭,察覺到墨無疾似乎不想多聊此事,便沒再追問。

並且立刻否認了自己剛才的猜測。

戰鬥力越強的魔頭,魔角就越粗壯。她見過最粗的,比她腦袋還要大;墨無疾這家夥的魔角,定然更甚。

但記憶中,那只小狗妖的耳朵很小而且傷痕累累,像是被人摧殘過。

誰敢摧殘墨無疾呢?

肯定不是他。

晚雲灼暗暗嘆了一口氣,有點遺憾。

她本以為找到了一個曾經走散的朋友。

不過……

她掃了一眼墨無疾本該長著魔角的地方,還是覺得很奇怪。

對魔族來說,魔角是戰鬥力的象征,沒有哪個好勝的魔頭會將自己的魔角藏起來。

墨無疾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謙虛到要把魔角隱藏起來的人。

一旁的墨無疾靠著籠骨,抱臂,面無表情。

但心情覆雜。

原來,他們曾經的兩次相遇,她都記得。

就是跟他本人完全對不上。

一個小狗妖,一個小姐姐。

這都是什麽玩意兒?!

兩人無言,各自想著心事,沈默靜坐。

海牢濁氣濃郁,一直光線暗沈,不分晝夜。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破沈默。

“晚將軍。”

那倆傻子鮫人侍衛又出現了。

“我們來給您送東西了。”

晚雲灼看向他倆。

其中一人拎著食盒,笑容滿面,朝晚雲灼招了招手:“晚將軍,給您送吃的來了。”

晚雲灼面色平靜,腦子裏的弦微微拉緊。

她看著那鮫人將食盒打開,拿出一個白玉小碟,遞給她。

碟子正中,擺著一小塊四四方方的桂花糕。

極其普通的糕點。

晚雲灼禮貌道:“多謝。”

伸出手,穿過籠骨,接住小碟子。

她轉動小碟子,凝視這桂花糕片刻,沒看出什麽問題來。

接著,她把小碟子往上擡至鼻子處,輕輕嗅了嗅。

面容微微一變。

“是誰讓你們送的?”

晚雲灼問。

那倆鮫人笑道:“是鮫皇吩咐下來的,說是擔心您饞了,給您送個小糕點解解饞。”

晚雲灼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待他倆走後,墨無疾問:“有毒?”

“不是。”

晚雲灼搖了搖頭,睫毛下垂,臉色有些發白。

她呆呆地望著桂花糕,沈默了好一會兒,方一字一句道:“這桂花糕,用的柴火……是我的破軍槍。”

這是她成年那年,人皇送她的生辰禮。也是他送過的唯一一個生辰禮。

破軍,願她手持此槍,可破萬軍,護人族無恙。

陪她上了無數次戰場、一道浴血奮戰的親密夥伴,最終的歸宿,竟然是庖廚。

它應該很難過。

墨無疾盯著桂花糕,臉色沈了下來:“花九戎隨意處置你的武器,晚蒼梧不管?”

晚雲灼平靜地笑了一下:“定然也有他的意思。”

這兩位,一個想打壓她,一個想通過打壓她來向盟友示好。

墨無疾的瞳孔微縮,原本松散倚靠著骨籠的身體稍稍前傾,略微繃緊。

他看著表情淡定、似乎不打算有任何行動的晚雲灼,語氣裏帶著一絲驚訝和陰沈:“你不生氣?”

小時候,明明脾氣算不上好。

他拒絕給她摸魔角,她就一撇嘴、一瞪眼,生氣地嚎啕大哭,小臉憋得通紅,抱著他就往上爬,非要摸,十分不講道理。

長大了,怎麽就變得如此乖順了?

“……一把武器而已,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晚雲灼閉了閉眼,低聲道,伸手去揉微微發燙的額頭。

她給自己施了個清心咒,讓額頭涼下來。

墨無疾冷眼看了一會兒,問:“你額頭上那個玩意兒,是生氣的時候才會出現?”

晚雲灼深呼吸了一口氣,等額頭完全涼下來,才回答他:“只要情緒波動大,就會出現。”

“這有何用?”墨無疾擰眉,覺得這玩意兒真夠莫名其妙的。

晚雲灼靜了片刻,清清淡淡地回答:“小時候,我太吵了,總喜歡哭鬧大笑,人皇說為將者當冷靜,而我這性子不適合做將軍,便讓師父給我施了這個法咒。”

情緒過於高漲或者是過於低落,都會導致她額間出現雲紋。

而只要出現雲紋,她就會受罰。

在宮殿門口跪上不吃不喝跪上十天十夜,而周圍都是往來的人族百姓,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因而,她學會了習慣性地壓制自己的情緒。

只有在戰場上沖鋒陷陣時,才會放肆地讓額間雲紋燃燒。

這也是她喜歡當將軍的原因之一。

墨無疾沈默,幽暗的眸色裏情緒覆雜。

他看著晚雲灼光潔的額頭,聲音放低了一些:“這個,有辦法去掉嗎?”

晚雲灼搖頭:“不知道,沒試過。”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習慣了。”

墨無疾眼皮下垂,自上而下地凝視她。

她盤腿坐著,背脊稍稍彎曲,頭顱微微下垂,看不見表情,只能看見一顆有些不開心的圓圓的後腦勺。

短耳靈鳥已經回到她的裙角上,她習慣性地張開手指,想去抓什麽,但撲了空,於是幹脆隨手撚起衣衫的一片布料,輕輕來回摩挲。

墨無疾腦子一熱,突然很想抱一抱她。

多虧魔族沖動的天性,他的身體比腦子快。

在腦子還處於躊躇狀態時,他已經果斷向前跨了一步,半蹲下,伸出手。

“尊上尊上!”

那被踹走的雙頭蛟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墨無疾的手剛好觸碰到晚雲灼的發絲。

晚雲灼擡起頭,臉頰剛好撞上墨無疾的手,於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

墨無疾僵住。

一時發熱的大腦快速冷卻下來。

晚雲灼看著他懸停在半空中、離自己很近的手,有些茫然,問他:“怎麽了?”

墨無疾面上保持鎮定,若無其事地緩緩合攏五根僵直的手指,轉頭,對雙頭蛟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怎麽了?”

雙頭蛟齊齊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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