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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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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那些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懷疑, 在此刻翻來覆去的出現。

怪不得在見到傅銘簽字那一刻,會覺得無比眼熟。

怪不得傅銘會比他還要早知道王超的去向,能那麽快的查到對方在圈子裏的仇家。

怪不得傅銘知道任勇祖上的出身, 但是兩家明明屬於不同行業而且沒有聯系……

怪不得去年在張寅酒吧裏他提分手, 傅銘那明顯的吃驚和意外, 是對方想不到, 自己會是那個先放手的人吧?

落日餘暉如血, 和藍語世界裏一樣鋪滿大地, 明明很暖和的天氣,成渝卻覺得很冷。

他真的很傻。

傻的他以為這時候的傅銘還只是當初那個初入社會、志懷遠大, 看著冷淡實則柔軟善良的傅大學神。

但實際上對方已經是浸淫商場近十年、游刃有餘手段狠辣、像是永遠捂不熱的石頭從來冷血冷情無法共情的傅大總裁。

傅銘張了張嘴, 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這不是因為他感冒, 嗓子啞了, 說不出話,而是情緒的影響,恐慌、釋然, 又帶著一點絕望的情緒,讓他沒辦法說出口。

他們隔著十年的光陰, 再度重逢, 彼此之間早已無話可說。

房間裏安靜如死寂,成渝聲音很低地問:“你什麽時候猜到我身份的?”

傅銘說:“……你每天買一塊五一個菜包的時候。”

成渝一楞。

他上輩子在公司經常不吃早飯, 一是他有睡懶覺的習慣, 二是也沒人管他, 他大學就不愛吃早飯, 那時候傅銘會發消息提醒他, 成渝也沒放在心上過,時常插科打諢過去了。

傅銘看著他, 說:“成小少爺從來不吃一塊五一個的菜包。”

成渝忽地笑了下,帶著點自嘲的,沒有任何高興的情緒地笑了。

沒錯,真正的成二少出席上流圈子的時候,對上百萬的珍饈美食看都不看一眼,他已經不在意用錢買到什麽,所有奢華璀璨的東西,只是一串數字,拿到他面前,也不過是一剎那的稀奇帶來點興奮感。

甚至怒砸一千萬給藍語,他也沒想過能拿回來。

真正的成二少已經死在了暴雨裏,死在了十年之後。

其實一塊五的菜包很好吃,還有香菇粒,比一塊錢三個的饅頭好吃。

傅銘看著成渝,連小橘貓不知道什麽時候蹭過來都不知道,他一瞬不瞬看著成渝,卻發現成渝笑的比哭還難看,片刻,他笑完了,帶著點嘆息說:“那就這樣吧。”

傅銘走了過去,他比成渝高些,但站在了比成渝低一截的臺階上,因此兩人幾乎是平視地看向對方。

“傅銘,”成渝恢覆了認真的神色,同那年一樣,冷靜地叫他名字,“此前種種,包括你對我家見死不救的事,鑒於你現在幫我對付了王超,擋著任勇,我都不計較了。之後我們兩清,成家和我,也都不會擋著你的榮華富貴之路。”

傅銘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生氣讓他有些掌握不住力道,道:“你想要兩清?”

成渝嗯了一聲。

成渝很安靜,對於傅銘的靠近,幾乎不躲不避,傅銘望向成渝熟悉的桃花眼,那雙眼眸平靜無波,是十年後看向他的眼神。

傅銘感覺自己的心臟忽地沈了,他咬牙道:“那聯姻呢?成家的一千五百萬,藍語會按照合同履約,每季度支付利潤分紅。那合同上的另外一條,聯姻呢?”

“作廢了。”

成渝毫不猶豫地說,“如果你心裏不舒服,剩下的合同也全都作廢,我會跟我哥說清楚。”

傅銘:“……”

寧可什麽都不要,也要和他撇清關系。傅銘幾乎有點體會到什麽叫暴跳如雷但是無可奈何了,他皺緊眉頭,說不出話。

他沒想到成渝這麽介意藍語的事情,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成渝好像對於自己,對於藍語,下意識會選擇遠離,下意識覺得自己並不喜歡他。

兩人僵持著,成渝腦子裏繃著神經,小橘貓卻發現兩個主人都不理自己,又扭頭蹭成渝的褲腳,成渝只覺得腿上柔軟毛絨絨的觸感傳來,他一時沒分清是什麽,擡腳就往旁邊躲。

那一瞬間,傅銘以為成渝要跑,直接把人拽到了身前,壓到了窗戶底下,成渝驚魂未定,擡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屋外試圖走進來推銷寵物用品的貓舍工作人員:“……”

看了一眼屋內糾纏的兩個人,工作人員連忙離開了房間。

成渝直接被傅銘伸手直接拽到了最上面一層的平面,睜大了眼睛。

十年後的傅銘和之前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冷漠矜貴,減去大學時期的幾分稚氣,更增添幾分歷練後的陰鷙強硬。

傅銘說:“我不同意,合同就不能廢止。”

“隨便你。”成渝不想跟他廢話,微微側頭避開傅銘的目光,說,“至於你之前讓我簽的藍語給創業骨幹和老成員的分紅分配合同,我隨你怎麽處置,我都接受,就當是我當年提聯姻的抱歉。”

傅銘的臉色忽地沈了,聲音也帶了冷:“成渝,你一定要分的如此清楚嗎?”

成渝也受不了他這逼問的姿態了,他又不是不會生氣,況且發現傅銘跟自己一樣來自十年後,這個結果已經讓他足夠煩躁,更別說自己被對方耍的團團轉,他道:“不然呢?我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

驚訝已經不夠形容此刻的心情,一直被隱瞞以至於覺得自己像個小醜的憤怒、動心喜歡上十年前的傅銘卻又是一場空的驚懼,以及……裹挾著上輩子所有難過記憶的種種,讓成渝的情緒終於爆發。

他猛地伸手推開傅銘,低吼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傅銘楞住了。

成渝喘著氣,如果不是傅銘抓著他,或許他就脫力坐地上了。

事已至此,不管往後是反目成仇,還是怎麽樣,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麽了,從口袋裏將準備好的信封塞在傅銘手裏,頭也不回地走了。

-

傅銘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小橘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哆哆嗦嗦湊到他腳邊,傅銘從來對外界很警惕,此刻卻是連小貓蹭著自己的褲管都沒發現。

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傅銘才低頭註視腳邊的小橘貓,恍恍惚惚起了一個念頭。

他和這只被成渝棄養了的可憐小橘貓有什麽區別。

夕陽西沈。

今天是全息游戲的奇跡——藍語全息的總裁傅銘的生日,這是他進入上流圈子後、第一次在圈子裏正面亮相,以東道主的身份。宴會地點就在b市頗有名氣的一家奢侈酒店,是圈內頂層酒店老板特意提供的。

這不是傅銘決定的,酒店背後的富豪主動聯系的傅銘,傅銘不是個高調的人,但他知道排場會決定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的地位。如今,藍語的勢頭太猛,即便傅銘沒有主動邀請,圈子裏也有不少人等著找機會來巴結他,給他鋪好路。

因此,當宴會開始時,幾個老牌貴族、以及竇老先生為首的一些學術界大拿出現時,場中無論是來巴結的,還是來擴充社交圈人脈的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點震撼。

這不是傅銘特意為藍語造勢,而是圈子裏十分重視藍語的體現,甚至連跟全息科技八竿子打不著的建築行業的任家,都給傅銘和藍語送來了禮物。

然而,等宴會開始了一個小時,也沒見主角出現。

除外,傅明還邀請了以前的同學和老師來吃飯,地點就在酒店另一側的包廂裏,但等到大家差不多都到了,傅銘也還沒來。

應燦最先來的,方暉跟在他後面,還帶了禮物,看到應燦兩手空空,非常鄙夷地看了一眼。

應燦跳起來反駁:“你知不知道傅銘現在身價多少!你也不看看場上有多少大佬?我買的那歪瓜裂棗的,他看得上嗎?”

方暉說:“那你可以投其所好,或者可以投成小少爺的好。”

應燦:“……”

哦,他忘了,現在買還來得及嗎?方暉怎麽這麽有心機?!

天色漸暗,應燦見他們研究生導師都等了一會了,便準備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忽聽的門口一響,傅銘進來了。

他穿著黑色短袖襯衫,顯得身形挺拔修長,一只手裏提著一個貓籠子,還有一個塑料袋。進來的時候他脫了黑色手套,放在了置物架的底部,一只小橘貓安靜的窩在裏面。

他的深邃黑眸微垂,和往常一樣,沒什麽表情。

大家都沒怎麽生氣,還打趣傅銘怎麽帶了只貓回來,應燦往後看了眼,心裏一咯噔,沒看到人。

他扭頭看向方暉,方暉搖了搖頭,讓他先別說話。

他們這一批人很久沒見了,多少都認識,傅銘是其中最有出息的,但人也最低調,明明是他的生日,整場卻沒說什麽,甚至比以往更加沈默寡言。

吃飯的時候大家聊了些許事業和生活的瑣事,臨近尾聲,應燦出去見了兩個合作的老板,一回來,傅銘人也不見了。

這個圈子裏的商人都是敏銳的老狐貍,自然發現傅銘缺席生日宴的古怪,連傅銘親口承認的藍語投資商成氏置業,也沒有出現,沒一會兒,就有兩家鬧掰了的流言出來了。

應燦本來以為傅銘見完他們這些老朋友,至少應該出席一下自己的生日宴給個面子,結果沒想到人突然就丟了。

最後在隔壁ktv包廂的沙發角落裏,應燦看到正在喝酒的傅銘,沖上前奪過傅銘的酒瓶,又生氣又疑惑地說:“我他媽找了你打半個小時,你知不知道主宴上多少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在等你,還要不要藍語了?”

傅銘坐在這不唱歌只喝酒不知道多久了,還好在場的都是老朋友,他擡起頭,幽深的黑眸看向來人,看的應燦心頭一怔,他從未見過傅銘如此頹廢的神情。

傅銘垂下眸子,道:“不要了。”

應燦:?

應燦說:“到底是怎麽了?你剛才就狀態不對,我以為是你和成渝吵架了心裏不舒服,你生日,他賭氣不來就算了……”

傅銘搖了搖頭。

包括明姐在內的傅銘的同學朋友,已經在猜測傅銘這是失戀了,傅銘自己也聽到了,但是這次不一樣,因為比失戀還難受的,大概就是成渝不要他了。

傅銘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為了愛情買醉,這是他頭一遭,成渝上輩子走的時候也沒有這樣,他和成渝鬧翻也沒有這樣,他好像順風順水太久了,以至於忘了很多事。

他仰頭靠在沙發上,手背貼在腦門,這個動作讓他更明顯感受到剛才的烈酒從喉嚨一路滑到胃部,帶來令人不適的灼燒感。

他忽然想起上輩子兩人鬧翻之後的一次見面。

藍語紅了之後傅銘也很少親自組織每周例會了,甚至一個月都不怎麽在公司,偏偏他某一次在會前,聽到許西跟同事說,自己去醫院探望親戚,意外看見成渝了。

傅銘擡頭,問了是哪裏的醫院。

那段時間他在頻繁往國外飛,等最後一場娛樂盛典結束,他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便在回國當日,讓司機帶自己去了那家醫院。

人並不難找,成渝住在一個獨立的病房,在角落裏,公立醫院設施陳。傅銘推門進來,屋裏沒有人,空氣裏飄著一股濃重的消毒水的苦味。

他們很久沒見了,成渝瘦了點,原本瑩潤好看的面容變得瘦削了,整個人躺在那裏,閉著眼睛,臉色並不好看,看著特別清冷淡漠。

傅銘上前,想要伸手,成渝先醒了。

他是被胃疼疼醒的,又發燒,嗓子幹渴的要命,低聲說要水,片刻,傅銘給他餵了小半杯水。

成渝眼睛才睜開一點,定定看了會兒,他說:“我真是發燒發糊塗了,都做夢了。”

“不是做夢。”傅銘說,“成渝,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成渝燒的糊裏糊塗,恍惚中他好像看見傅銘伸手了,不知道他一個病人哪來的力氣,用沒有滯留針的那只手抓住了傅銘的手臂,在對方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下去。

三年的喜歡漫長的像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他輸的一敗塗地。

成渝咬的不重,留下一道牙印,沒多久就消了,但是傅銘卻聽到成渝口中痛苦地呢喃:“傅銘,我恨你啊。”

包廂角落,一支歌結束了,所有的燈光滅了,只剩下地燈微弱的光,應燦忍不住勸:“今天多好的機會啊,圈裏這麽多大佬都來了,你不上去講——”

應燦閉了嘴,因為他看到傅銘彎下了腰,一只手掩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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