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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去求他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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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去求他幫你

眼前這個小孩到底是不是皇親國戚?別說這群官兵,就連經常到飲香樓喝著奶茶,三不五時就逗逗小家夥的哥兒女子們都猶豫起來。

領頭的官兵不敢賭,他也聽說過梟王府裏有兩個孩子在西府書院讀書的事。

“收刀,去街尾看看。”到底還是妥協了。

他們收手罷休,墩墩卻不樂意了:“不準走!你們弄傷了他,要賠錢!不賠不準走!”

“嘿!我說你這小屁孩!”對於墩墩的話,有人信,有人半信半疑,但是被一群大男人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指著讓賠錢,多少有點不服氣。

正打算掰扯兩句的士兵猛地被身邊的兄弟踹了一腳,他回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一群人已經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為首的人抱著一把劍走上來,腰間掛著的王府令牌輕輕晃動。

“怎麽?你對我們小主子說的話有什麽意見?”

甭管那令牌是不是真的,在上京城裏,出門還有這麽多暗衛跟著的小孩,絕對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存在。

青石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人,驚喜地眨了眨眼,一直知道他和墩墩身邊有暗衛跟著,但是他們大多是跟著公子姑爺,自己溜出來買吃的也沒見跟著人,所以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這些暗衛突然出現了,連官兵都沒發現,身手肯定不凡。

小少年瞬間有了底氣,看著領頭的官兵道:“你們一人賠十兩給劉少爺治傷,再賠二兩給這些公子小姐壓驚!”

“十二兩?這……”士兵下意識去看領頭人。

別看那姓劉的好像血流得多,但是頂多傷了皮肉,離傷筋動骨還遠著呢。只不過這些家裏有錢的少爺沒吃過什麽苦,看著才嚴重了些,剛才可他們沒真的下狠手。

再說他們一隊有二十個人,一人出十兩就是二百兩,治個刀傷,怎麽也用不了這麽多吧?

“對了。”青石微微一笑,“我說的賠二兩銀子壓驚,是你們每個人,要給每一位受驚的公子小姐,二兩銀子。”

有士兵數了數,在場的哥兒女子有八個,再加上劉少爺那十兩,他們一人就要賠二十六兩?!

站在青石身邊的暗衛掃了他們一眼,嗤笑道:“你們五城兵馬司的人磨磨蹭蹭幹什麽吃的?我們王府的小主子說話不好使是嗎?”

到底是自己下令抓的人,讓手下的人賠這麽多銀子肯定不行,領頭的官兵艱難開口:“我們也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

青石打斷他的話:“哦,剛才你手下的人還說要抓太子關大牢。”

“我們什麽時候……”官兵看到青石身後探頭的小娃娃,最終咬了咬牙,“還楞著幹什麽?快點掏銀子走人!”

有人心不甘情不願,有人已經在暗衛出現的那一刻嚇破了膽,總之無論如何,在暗衛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這二十個人到底還是掏了銀子。

“五城兵馬司油水還是挺足的嘛。”暗衛看著他們微鼓的荷包,平平無奇的五官似笑非笑,“那些因為妄議皇家被抓的人,需要多少銀子才能贖出大牢?”

此話一出,哥兒女子的目光瞬間看了過來,就連疼得出不了聲的劉家少爺都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著他們手中的荷包。

“怪不得。”一位女子喃喃道,“我說怎麽有那麽多人敢妄議皇家,該不會是你們借著這個由頭貪……”

話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但是剩下的話卻不難猜。

不知是被拆穿,還是覺得被汙蔑了,其中一個士兵氣不過,嚷嚷道:“這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又怎麽樣?”墩墩不高興地看著他,“他來了我家,也得叫我叔叔一聲皇叔!”

墩墩可討厭這個太子了,在他為數不多記下的話裏,知道對方坐的位置其實應該是青石的,青石說自己不想要,叔叔也說太累了,墩墩才就沒有鬧。可是現在這個太子,又想抓飲香樓的客人!

這些哥哥姐姐都來喝過奶茶,都給叔夫的店鋪花過銀子,青石說過,就是這些人來買東西,叔夫才有銀子給他們發零花錢的。

別看孩子小,孩子心裏的賬記得可清楚了。這些士兵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太子,小家夥早就不開心了。

明明那個太子看到叔叔還要行禮問安,這些人怎麽就覺得太子很厲害,說出來別人就會害怕呢?

士兵哽住,默默安慰自己,算了,孩子雖小,但是皇親國戚。

這次沒人敢吱聲了,顯然墩墩的話讓他們想起了剛才的事,對方不追究還好,否則就憑那句“你全家都得下大牢”,一個造反的罪名就逃不掉。

哦,估計還得夷十族:)

等五城兵馬司的人都賠了銀子,暗衛們才少了一些,看著不知不覺只剩幾個的暗衛,領頭的官兵松了口氣,雖然賠了銀子,但是如今這些暗衛不再圍著他們,應該是不打算追究了。

不過有一件事他忘了,暗衛的職責只是保護主子,要不要追究,還得看墩墩和青石的心情。

看到五城兵馬司的人賠完了銀子,立刻就轉身離開,墩墩鼓著臉嘟囔:“剛才他們罵了我都不道歉,沒禮貌!”

青石好笑地捏了捏小孩的臉,點頭附和:“確實沒禮貌,那我們一會回去,你跟姑爺告狀去。”

不過眼下還不能馬上回去,這群公子小姐都是飲香樓的老客戶,無緣無故受了委屈,總要有個交代。

青石向她們道了個歉,說等飲香樓開店,一定會遣人上門通知,並贈送各位全店買一贈一的福利。最後還承諾,以後飲香樓如果長時間關門,無論是閉店前還是開店前,都會提前張貼告示,告知各位支持飲香樓的顧客,免得大家跑空。

買一贈一這個活動只有開店那幾天出現過,而且還是指定飲品,全店買一送一更是沒有,雖然大家都不差這點銀子,但是對人無我有的這種尊貴感還是很滿意的。

尤其是經過剛才那一遭,大家隱約察覺到飲香樓實際上的老板是什麽來歷。

反正經常在店裏看到的這兩個小孩,直接解決了他們解決不了的事,身份總歸不會低,自己也沒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所以大家都順著臺階下了。

青石松了口氣,讓暗衛安排人,將各位公子小姐一一送回家後,又從荷包裏掏出一張百兩銀票,毫不猶豫地遞給驚疑不定的劉少爺。

“雖然此次意外責任在五城兵馬司,但總歸是我們飲香樓沒有做好開店安排,讓你們跑空不說,還遭了無妄之災。”

“這是飲香樓賠給劉公子和劉夫人的壓驚費,還望此次意外不會影響到你們二人對飲香樓的支持與喜愛。”

莫名其妙發了一筆財的劉少爺看了看神情誠懇的少年,最終點頭收下這張銀票,讓青石安排的人送去醫館治傷。

在醫館裏,被藥童清洗傷口,上藥包紮的時候,劉少爺齜牙咧嘴想到,剛才那個不卑不亢的少年,以後若是從商,必然有將生意做大的手腕。

回家路上的青石還不知道,自己收獲了一位商二代極高的評價,反而在檢討自己剛才有沒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

平日裏公子雖然對鋪面不太上心,做買賣都是能賺一筆是一筆,但是在沒有八卦聽的時候,公子總會跟他絮絮叨叨說一些“案例”,順便還會考他解決的辦法。

雖然他不懂,但是公子最後總會說出答案,還教他出現什麽情況,應該註意什麽問題,然後該怎麽解決。

剛才他就註意到店鋪通知工作做的不到位,也註意到當城中出現突發情況時,飲香樓的開店關店時間無法有規律地安排,導致有客人白跑一趟。

至於客人的問題……公子說的人文關懷他應該做好了吧?

至於同樣受驚,為什麽那些哥兒女子沒拿到飲香樓的賠償,純粹是因為青石荷包裏除了那一張銀票外,就只剩零散的幾兩銀子,拆又拆不開,每人賠一兩也不夠。

青石想了想,讓暗衛去通知黃五,讓他馬上安排人多做幾杯熱奶茶,分別送去那些人家裏,就說是店裏給出的賠禮。

沒道理飲香樓的事情,自己花了銀子,黃五這個掌櫃還能躲在家裏休息。

自覺解決了一次商業風波的小少年,一回到王府就跑去跟自家公子邀功去了,墩墩卻停下腳步,眼睛一轉,往書房方向跑去。

他要去找叔叔告狀,還要讓那些人賠青石的一百兩,要不是那些人亂抓人,青石才不需要跟著賠錢!

就在墩墩滿世界找叔叔的時候,青石也見到了文序,從一開始的邀功,也變得忐忑不安。

“……公子,我和墩墩是不是給你和姑爺惹麻煩了?”

是的,原本覺得自己做好了善後工作的青石,現在才反應過來,他只是替飲香樓解決了顧客的麻煩,卻忘了這個制造麻煩的,是五城兵馬司的人。

文序嫁給顧明野不過兩年,肚子裏的孩子將將出生,結果如今忽然有人在外面自稱梟王府的小主子,不明就裏的人還不知道怎麽編排文序這個王夫呢,

更何況文序和顧明野聊天,從來不避著青石,雖然他三不五時和墩墩出去玩,不是特別清楚如今的局勢如何,但是總能感覺到自家公子和姑爺遇到了一些麻煩。

不清楚自己和弟弟是否惹禍的小少年,此時也難得緊張了起來。

“問題不大。”聽完前因後果的文序擺了擺手,靠在貴妃榻上吸溜著熱牛奶,無所謂道,“只要你們兄弟倆占理,不是幹什麽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事,我和顧明野都能給你們兜下來。”

“可是……這樣不會給太子授以把柄嗎?”青石還是不太放心,總覺得今天自己沖動了。

“他敢用的才是把柄,不敢用的話,這就只是個傳聞罷了。”文序笑得開心,“等著吧,估計消息這兩天就傳過來了。”

什麽消息?青石一臉茫然,不明白自家公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好在他沒有等太久,翌日一覺睡醒,帶著墩墩去西府書院的時候,就收獲了同窗們羨慕又好奇的目光,還沒等他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一道大呼小叫的聲音就從書院外傳了過來。。

“文兄!文青石!你等等我!”仝毅大老遠就看到兄弟倆,立刻從下人手中接過書簍,一邊跑一邊喊,形象全無地跑進了書院。

墩墩手裏還拿著個大包子,一邊啃一邊吐槽:“仝毅哥哥急什麽?書院又沒有閉院。”

青石拉著他站在原地,聞言提醒道:“他就是這麽咋咋呼呼的,你以後別學他。”

墩墩深以為然。

“文兄!”仝毅大口喘氣,常年不勞作的身體仿佛破風箱似的,呼哧呼哧喘著氣。“你小子行啊!有這關系也不提早告訴我?想自己偷偷摸摸進步是吧?”

“不行,絕對不行!你得帶我一起,咱倆一起進步!”仝毅激動得滿臉潮紅,氣都快喘不上來了,還十分頑強地要把話說完,仿佛只要能把話說完,讓他下一秒立刻斷氣也值得一般。

他如此欣喜癲狂的模樣,嚇得墩墩悄咪咪躲到了青石身後,只探出頭警惕地看著這個三不五時抽風的學長。

青石:“?”不是很懂好友在說什麽,甚至想帶弟弟離遠點。

“文兄,你快答應啊!”仝毅看到青石默不作聲,直接上手抓住青石,神情懇切道,“帶我一個帶我一個,你弟弟的零食我包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青石一臉無語,“能不能把前因後果說清楚?”

仝毅也註意到周圍暗中打量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朝周圍人笑了一下,立刻拉著青石往前院的涼亭走去。

兩大一小三個人頂著風雪,從走廊跑進聽著,青石拍去身上的落雪,又立刻幫墩墩抖了抖小披風,最後才冷淡地看向十分熱切的好友:“你最好真的有事。”

大雪天不進課室,非要跑亭子來吹風。

仝毅搓了搓手,傻兮兮笑道:“青石,我聽同窗說過,你住在梟王府是吧?”

隨著石登那夥人的退學,有些消息靈通的已經知道青石背後站著誰,仝毅如今才知道這個消息,反應已經算慢了。

“嗯,所以呢?”

青石沒有否定,仝毅眼睛更亮了:“所以梟王夫就是你經常提起的公子,對吧?”

“不然呢?”青石奇怪的看著他,“梟王府還有其他公子不成?”

姑爺不愛美色,除了自家公子一位正夫之外,王府裏除了男人就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嬤嬤,哪兒來的公子小姐?

聽到這句回答,仝毅激動的右手握拳,狠狠地錘了一下左掌心,“那你家公子的表哥,樓少爺來上京城開講,你帶我一起走個後門唄?”

誰?青石茫然地看著他,“樓大少爺要來?”

不是,怎麽回事啊到底?

在涼州的時候,樓家大舅爺不是說過,前些年一直不透露公子與樓家的關系,就是防著文家攀附借勢麽?怎麽突然又公布出來了?

“對呀!據說涼州那邊在十幾天前就放出風聲了,說是來看望住在京城的表弟,順便拿著上京城學子寄給樓大家的信件,來與他們討論一番學問。”

說是拿著父親的回信過來,與寄信的學子一起討論,實際上就是找個書院開講學問,以樓家人的學名,可不是人人都能搶得講堂名額的。

畢竟大盛學子都知道,樓家人不入朝為官,但是樓家主支各個都身負功名。

就連殿試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即使樓家人文采斐然,可堪狀元之名,也只能給個二甲之首的名頭,連個探花都不能給。

畢竟樓家人不入朝為官,名次太高的話,難免讓天下讀書人有其他想法。

否則最有學問的狀元考取功名後就選擇辭官回家,豈不是說明朝廷腐朽,無法施展抱負,不值得有能之士效勞嗎?

不過朝廷如何是朝廷的事,讀書人心中自有想法。

尤其是歷代不少取得一甲三名成績的學子,都曾受過樓家指點,甚至有一甲狀元公開說過自己的才學不如二甲一名樓家子的言論,以至於在所有讀書人心中,樓家子才是大盛最有學名的人,事情也確實如此。

所以學子們是否能在殿試上拔得頭籌,除了看家族底蘊外,還有就是是否有能力得樓家人指點。

仝毅雖然不敢奢想一甲三名的名次,但是二甲前排還是可以想一下的,乍一聽到從涼州傳來的消息,又得知自己的同窗好友還有樓家的關系,可不就激動了嘛。

“我就說文兄課堂成績耀眼,怎麽可能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小廝,原來是你家公子出身不凡啊!”仝毅感嘆著,再次生出了人比人氣死人的想法。

他作為侍郎獨子,還比不上身為小廝的青石,瞧瞧人家公子,隨隨便便就能見到樓大家,再瞧瞧他爹,從考取功名到為官多年,當初樓大家回覆的一封信都被他翻來覆去的說,迄今為止還能得到別人羨慕之色。

青石總算弄懂了來龍去脈,想起在樓家時,樓家大舅爺只問過他一些書上的學問,感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外,剩下的就是隨便他帶著墩墩滿樓家跑,他不禁開口道:“……有沒有可能,我學問還行,是因為我爹也是個有學問的人?”

指點?考校?樓家大舅爺天天去涼州學堂,樓家大少爺天天泡在族學的書房,他在涼州連書都不用看,每天就是拿著零花錢帶墩墩四處玩。

所以無論仝毅如何羨慕,他也沒有半分激動之情,反正他嫌累,說自己不想入朝為官,只想跟在公子身邊,樓家大舅爺知道後還說他有志氣,知恩圖報。

“對對對,你爹肯定也是個有學問的人,否則文兄也入不了樓家的眼。”仝毅閉著眼睛誇,還不忘問一句,“所以到時候能帶我去嗎?”

青石想了想,道:“我不去聽,你想去的話,我帶你去吧。”

樓家大少爺他見過,比公子大了半輪年歲,是個十分溫和的人,初次見面還送了他一本自己註解的書,所以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應該能給他開個後門吧?

仝毅得了個答案,心滿意足地跟著青石送墩墩去課室,直到回了自己的課室,還平靜不下來,差點被夫子點名。

一堂課結束,仝毅平覆了激動的情緒,青石也從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中,察覺到了昨天公子說的話。

怪不得公子說問題不大,公子是樓家人的身份一傳出來,只要太子想坐穩屁股底下的位置,不被天下讀書人反對,就不敢因為昨天的事來找他們麻煩。

別說他和墩墩只是跟五城兵馬司的人嗆聲,就是他明天打了太子府的人,估計太子也得捏著鼻子說一句自己管教不嚴。

感覺還挺爽,青石微妙想到,也不知道自己那個堂哥,此時有沒有接到這個消息?

太子燁是否接到消息暫且不論,又一次擺著太子妃陣仗回家的文思敏,卻從下人嘴裏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居然……前頭的那個,居然是樓家女?”梁夫人楞楞坐著,一股後怕從心底升起,“幸好我不曾針對她的孩子,幸好我只是對他視而不見。”

文思敏神情覆雜地看著手中的花茶,久久不曾言語。

理論上來說,文序身份越尊貴,對方幫她脫離太子府的幾率就越大。

可實際上呢?終究是不一樣了。

以前的她雖然背著非親生女的名頭,可因為文丞相確實是親爹,她在府中過著名副其實大小姐的生活。

那個被她嫉妒是婚生嫡子,被她嘲笑是喪母之子的人,外家卻是樓家這種龐然大物。

這一刻的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無論過得多好,都無法與對方相提並論。

她的娘親只是因為得文丞相寵,才有了她出嫁前的生活。

實際上與文丞相離心後,娘親只是個困於圍墻中的人,如果無法拿捏到文丞相,母親終其一生都踏不出文府的大門,連帶著她也無法擺脫太子妃的身份。

畢竟她的外公只是個年邁的老舉人,當初因為娘親丈夫早逝,他還鼓動娘親與只是秀才的文丞相無媒茍合,等懷了她以後,成功再嫁,不用成為一個依靠娘家的寡婦。

而文序不一樣,只要他想,哪怕同樣是聖旨賜婚,他也可以直接與梟王和離,甚至有樓家的存在,他還能再嫁一個青年才俊,成為未來朝廷大員的夫郎。

人和人,怎麽就差別這麽大呢?

同樣是聖旨賜婚,她做好太子妃的本分,只因太子不把她放在心上,去了一趟梟王府,卻得了對方一句不可理喻的指責,

文序整日裏沒個王夫的模樣,天天外出跑去飲香樓,梟王卻還會在早朝之後特意去給對方買糕點。

前陣子對方不在上京城,一消失就是大半年,據說是出門游玩去了,獨留梟王一個人在上京城。

文思敏聽到的時候十分不可思議,卻在得知梟王特意去接王夫回來的時候沈默了。

她嫉妒的,她羨慕的,終究是她觸不可及的。

“敏兒!”梁夫人從後怕的思緒中回神,緊緊抓住女兒的手,憔悴的臉上爆發出令人心驚的熱切,“我們娘倆和他沒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去求求他,讓他幫幫你!”

“你不能再在太子府呆下去了,你還年輕,不要摻和進這種事裏,也不要……守活寡。”梁夫人說著晦澀不明的話,文思敏卻懂了她的意思。

“娘親,女兒知道了。”

沒了出嫁前的嬌蠻任性,此時的文思敏終於有了些乖巧明理的模樣,但梁夫人卻寧願自己的女兒不要這麽乖巧。

她輕輕摸著女兒的發髻,痛苦地喃喃自語:“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她不該受父親鼓動,不該在丈夫病重之時著急找下家,不該在進文家之前先懷孕,更不該在賜婚聖旨下來時,同意讓女兒選了太子妃的位置。

“他現在做的事是謀逆,一旦暴露出來,肯定沒有什麽好下場,你不能被牽扯進去,你趕緊去求文序,去求他幫你!”梁夫人聲音嘶啞,仿佛臨死前絕望的不甘。

她只是個識點字的深宅婦人,她沒辦法如同樓家對文序一樣,有能力給自己的孩子托底。

當聽到女兒說太子給皇上下藥,致使皇上病重的時候,梁夫人想的不是女兒以後母儀天下的尊榮,而是擔心事情敗露,女兒身為太子妃,落不得什麽好下場。

當她聽到女兒至今未與太子圓房,太子卻在主院房間裏與另一男子翻雲覆雨的時候,與文丞相撕打也不落下風的女人,瞬間老了十歲。

“去找文序吧,娘親從來沒有故意為難他,連管家暗地裏接濟他都不曾多言,去求他幫你一把。”梁夫人急切道,“等你和離,娘親帶你去別的地方生活!”

這上京城,就不是她們母女兩能呆的地方!

聽到這句話,文思敏眼睛霎時睜大,她連忙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低聲道:“娘,您和爹……”

梁夫人冷冷道:“那個老東西,但凡他有點本事,你也不至於被……那麽欺負!”

丞相一職作為權臣的代表,卻生生讓文蘊傑做成了奴才樣,賣兒嫁女也沾不到半點權利,反而讓她女兒受此欺辱!

“他但凡有點權柄,太……那個人敢這麽對你嗎?”

別的夫妻成親近兩年,孩子都快出生了,她女兒還獨守空房,連主院的臥室都進不去!

“娘和那個老東西的事你別管,你去求文序,讓他幫你和離,到時候娘帶你離開。”梁夫人收起繁雜的思緒,冷靜道,“大盛這麽大,總有咱們娘倆的容身之處。”

到時候換個地方,換個名字,她女兒依舊是完璧之身,依舊可以嫁個清白人家,做個正室夫人。

她也不必哄著文蘊傑這個無能的老東西,期盼對方能給她和女兒一點庇護。

“去別的地方?那外祖父那邊……”

梁夫人眼中恨意漸深,平靜道:“他不是還有你那兩個好舅舅嗎?”

等她不再是丞相夫人,也不知道那兩個被老頭子視為眼珠子的好兒子,還願不願意裝模作樣哄著老頭子。

天倫之樂?含飴弄孫?丞相夫人的父親和哥哥?她和女兒過不好,這些人也別想舒坦!

文思敏將梁夫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她抿緊唇,最終下定了決心。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過了大半年時間,再次見到文序時,文思敏一時之間楞在了原地。

年初時對方回上京城,她還來見過一次,那個時候的青年戴著華麗張揚的耳飾,翹著二郎腿,懶洋洋靠在亭邊圍欄上,沒有半點官家公子的模樣。

如今再見,對方捧著八九月大的肚子半倚在羅漢榻上,暖閣的窗戶大開,卻被細致地圍上了輕薄的帷幔,窗下擺著火光正旺的碳爐,既可讓暖閣裏的人觀窗外雪景,又不會讓冬日寒風驚擾了貴人。

相較於以前清瘦昳麗的模樣,如今坐在錦被上的青年微微有了些肉,沒有記憶中那些有孕在身的人苦悶的臉,青年舒展的眉頭,泛著光澤的皮膚,一看就是被養得極好,不曾有什麽煩心事。

而那個從文府跟到梟王府的小廝,穿得跟個富家少爺似的,此時正坐在羅漢榻旁邊的小椅子上,專心致志給自家公子烤吃的,手邊的矮桌上還放著一條純色的狐貍圍脖,在她進來時也沒有分一個眼神給她。

無煙的銀絲碳在小烤爐裏無聲無息地散發熱度,映得小孩的臉紅潤無比,跟記憶中那個瘦瘦小小,仿佛長不大的孩子完全不一樣了。

文思敏思緒萬千,卻半晌不語。

文序拿起盤子裏變溫的烤花生,奇怪地擡頭看了文思敏一眼:“過來坐著啊,站門口吹什麽風?”

說完又察覺到對方停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下意識摸了摸耳垂,了然道:“奇怪我換耳飾了?之前那枚戴久了有點不舒服,我讓顧明野拿去給我加了個耳掛,趕緊關門過來烤火。”

文思敏回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鑲金嵌玉還弄得那麽長,戴久了能舒服嗎?

等她轉身關門,慢慢走到羅漢榻旁坐下後,看著青年耳邊那枚細長的耳飾,還是好奇道:“你戴別的耳飾,梟王不生氣?”

“生什麽氣?”文序扒幹凈花生,扔了一顆到嘴裏,“這也是他給我打的,輪換著戴唄,總不能放著積灰。”

說起這個,文序就忍不住回憶起前天的事情。

顧明野這人,你說他懶吧,他真懶,在良國時不愛處理朝政,在大盛時不愛管理軍務,平日裏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能坐輪椅就絕不起身。

但是說他勤快吧,倒也能沾個邊,大概是知道夫郎與眾不同,也真的愛慘了夫郎。只要文序不在家,閑著沒事他就琢磨耳飾。

以至於前幾天,文序拿著特意給他做棉袍,在書房裏找到人的時候,抱怨了幾句,說當初自己喜歡華麗耳飾是腦子進水,戴久了累得慌的時候,顧明野便神秘兮兮地從暗格裏掏出一個巴掌寬的匣子,裏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耳飾。

從華麗張揚到精致小巧,從巴掌那麽長到只有一指節的長度,從耳墜到耳扣,什麽亂七八糟款式都有,更別說用的金玉材質,鑲嵌其上的各色寶石了。

按理說突然收到愛人這麽用心打造的禮物,文序應該十分感動才對,可事實是他只感動了一秒,接著就開始緊張兮兮地盤問自家男人,哪兒來這麽多赤金寶玉各色寶石了。

盡管顧明野老實交代是從內務府薅來的,他還是忍不住,挺著個大肚子開始翻起書房來。

知道夫郎的心病,顧明野也不在意,彼時的男人看著手裏針腳不太平整的棉袍,正感慨夫郎果然愛自己,甚至還有心情跟翻找私房錢的夫郎嘮嗑。

只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反正自成親到現在,他兩就沒真正因為什麽問題吵過架。

文序沈浸在回憶裏,指尖撚著花生,笑得傻兮兮的,絲毫沒註意房間裏逐漸停下的說話聲。

文思敏做好心理準備,把來意說了出來,結果一擡頭看到文序這副模樣,也裝不了可憐了,氣嚷嚷道:“文序!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真是氣死她了,她果然還是不喜歡這個嫡公子!

“啊?”文序驟然回神,略微心虛地抓了一把烤花生遞給她,“剛才說到哪兒來著?哦,太子背著你跟一個男的滾床單是吧?你繼續說。”

文思敏不想說了,如同梁夫人說的,她和對方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文序也沒有因為“故事情節”對她有別樣的看法,她們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妹自有一套相處的模式。

所以文思敏也不諂媚客氣,叫了青石一聲:“剛才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別說你沒聽,我說的時候你可精神了,你跟你家公子說吧。”

聽八卦被發現的青石有些尷尬,老老實實重覆了文思敏說的話。

“哦!這樣啊!我就知道肯定有他的手筆!”文序這次認真聽了,一副看戲的語氣讓文思敏憤懣又無可奈何。

就在她幾乎抓狂的時候,文序總算聽完了前因後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說你,都到房間外面了,直接推門進去把那個男的扯下床不行?”

文思敏又氣又羞:“可是他們正在……”

“正在無媒茍合。”文序淡淡點評道。

“你是誰?你是聖旨賜婚的太子妃,太子想納個側妃都得你點頭才行。”

“你身為太子妃,晚上去主院找太子,總不可能去匯報府中賬冊的瑣事吧?”

“身為妻子,找丈夫過夜生活天經地義。結果這個狗男人正在主院,太子妃才能進的房間裏,跟另一個野男人翻雲覆雨,這事說破天都是你有理。”

文序嘖嘖感嘆:“梁夫人籠絡文蘊傑有一手,可惜把你保護得太好了,只會耍大小姐脾氣。”

“這事要是換成我,立刻去找府中侍衛,以主院房內聽到太子痛呼聲,懷疑府中進了刺客為由。讓全府的人跟去看看那個跟太子廝混的野男人是誰。”

“要是個煙花柳巷的倌,你太子妃還處理不了?哪怕對方是什麽世家公子,想進太子府也得你點頭,也不知道你怕什麽。”

大冷天主動去找夫君過夜,卻只能在察覺到異樣後打發走下人,自己委委屈屈地坐在院子裏聽了許久,直到屋裏傳來走動的聲音,才狼狽離開,連那個野男人的臉都不敢見。

文序的語氣十分鄙夷:“你這樣的人,在宮鬥劇裏活不過一集。”

看來在“故事”裏,文思敏能活這麽久,甚至在太子燁和李長擎事成了之後,最後還能留一條小命常伴青燈古佛,指不定就是成為了那兩個狗男人往後餘生用來吃醋的一環。

“非人哉!”文序忍不住罵罵咧咧,“過段時間吧,到底是聖旨賜婚,太子寫和離書沒用,你還是沒辦法脫身。”

“那怎麽辦?!”文思敏急了起來,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她還是個未嘗人事的女子,梁夫人出身小地方,她的舉人父親也不愛跟這個女兒說什麽,更加沒有經歷過這種事。

母女兩都以為賜婚和成親一樣,過不下去的話,還能求丈夫寫一封和離書,自此一別兩寬。

可是文序這麽一說,文思敏才驚覺,太子寫和離書有什麽用?這是皇上賜婚,得皇上同意才有用!

而皇上已經被太子下藥弄得沒了半條命,另外半條眼看也撐不了多久了,她該怎麽辦?

難道,她真的要陪這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共沈淪嗎?難道要娘親因為她,也沒辦法離開這上京城嗎?

文序摸了摸下巴,在她絕望的目光中開口道:“好辦,皇上死了肯定是太子繼位,到時候他成了皇上,還得下旨冊封,你才能入宮為後,但是他肯定不會下這道聖旨的。”

文思敏聞言更絕望了,對方成了,她不是皇後,對方敗了,她不僅得自己死,還連累了娘親。

那還不如事發之前自己死了算了,起碼萬一東窗事發,身為已逝太子妃的親娘,她娘不會被牽扯進來。

“等他繼位吧,他一繼位就讓他下旨和你和離,或者找個由頭把你貶為庶人,到時候你就自由了。”文序接著說道。

“啊?”文思敏楞住了,一副聽不明白的模樣,“啊,繼位,他還能繼位?”

“那二皇子,我……”她急得話都說不順溜,文序卻聽出了她的意思。

半倚在引枕上的青年滿不在意地吃了顆烤栗子,含糊道:“等你自由了,再讓二皇子去跟他搶皇位,到時候有顧明野在,他也翻不出什麽浪。”

原本計劃是讓顧明野進宮“看望”盛天帝,心虛的太子肯定會阻攔,哪怕他不阻攔,顧明野留在宮裏的人也會以太子的名義出來,把這場戲演下去。

到時候顧明野借此責問太子,此舉是否想弒父奪位,安在西南總督頭上的罪名是否是要鏟除異己,殘害忠良。

然後再由背後有樓家以及朝中文臣支持的二皇子出面,與太子同臺競技,文序則美滋滋去救那個時不時給自己爆金幣的白富美義妹。

如今多了文思敏的事,也不過是多了一個步驟罷了,問題不大。

文序沒有細說,文思敏卻不可避免升起了一絲希望:“這,真的可以?”

都已經繼位了,皇位還能被搶不成?

“可以啊。”文序接過青石烤好的紅薯,掰了一半遞給文思敏,嘴巴不停道,“繼位也分很多種。”

“一般皇上駕崩,太子繼位很正常,但是因為父君新喪,他既為人子又為人臣,不可能馬上辦繼位大典,怎麽也得老實守孝,等上三個月。”

“這個時候他有皇上的權利,又沒有皇上的名頭,能降下聖旨,卻沒辦法對朝臣和二皇子做些什麽,否則他等不到繼位大典。”

“就趁這個時間,我想辦法給你搞來和離的聖旨,這是他的家事,朝臣不會多說什麽,甚至有些家裏有適齡女兒,自己有野心的臣子,還會推動這件事。”

“等你成功和離了,後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安心過你的小日子去吧。”

文序把安排說的明明白白,看到文思敏一臉恍惚,他咂了咂嘴,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呢,對文蘊傑沒什麽父子情,不會嫉妒你得了父親寵愛,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騙你。”

“就像梁夫人說的,過往十幾年,她沒有故意針對我,你雖然嬌縱,但是也沒有真的對我做什麽壞事。”

“成親前一日,你既然叫了我一聲兄長,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不管是裝模作樣還是真心實意,當時我沒有反駁這一聲兄長,如今就管你一次。”

文序看著她,璨然一笑:“我這人以前親情緣淺,但是自你那一聲兄長後,人生就有了不一樣的開端,所以你安安心心呆在太子府,保護好自己,等著我給你送和離聖旨吧。”

從他回到自己身體那一刻,從文思敏想換親,叫他兄長那一刻,他就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人生,避開了萬界歷史書裏可能面臨的結局,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保護好自己,等和離書送來,以後可以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

文思敏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紅薯,張嘴輕輕咬了一口。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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