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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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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

夏(1)

“讓我加一點內容。”

陸聞安擡眼,用探究的目光將對面的女Alpha從上到下掃了一遍。

“以後你就不用給份子錢了。”

陸聞安揚眉:“行!成交。”

夏予銀湊近光幕,不假思索地加進了一堆坐標。

“這是在畫地圖?”

“沒辦法,我地圖畫得最熟。”

“也是,著名的人形導航嘛。你這情書也是獨一份了。”

“這,這怎麽算情書呢。”

夏予銀臉有些發燙,匆匆寫完校對了一遍,就把光幕輸入權限重新扔回給原主人。

“你可以隨便看。”

“對於偷窺別人的私人信件,我沒有興趣。”陸聞安當著她的面將直接加密發送。

她走之前,白組的局長大人還特地強調了一遍:“別忘了你的承諾。”

“好的,知道了。”

天氣轉涼。

入冬以後,連帆就開始感冒。一開始只是稍稍咳嗽,接著就逐漸演變成了一咳就停不下來,整個人完全沒了從前的精氣神。

夏予銀問了三四次要不要緊、有沒有去醫院看過,這人的回答一概是——不要緊,看過,沒什麽大礙。

臨近春節時他的癥狀更加嚴重。

一次行動中,他在與人交手時被擊退了幾步,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居然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幸好一隊隊內藏龍臥虎,將他平安帶了回來。

自此,陸聞安禁止了他一切的外出活動。

可整座小樓正值多事之秋;任務的死亡率和失敗率均在上升,所有隊長都疲於奔命;多處秘密儲藏點和秘密行動都疑似遭到洩露,陸聞安和夏予銀著手開始排查組內間諜的可能性——在這個當口,連帆的缺席給了風雪飄搖中的白組一個巨大的打擊。

還有那個風雪中出現的Omega少女。

這個與連帆長相酷似的少女的突然造訪,幾乎牽動了小樓所有人敏感的神經。

她是誰?

她和連帆什麽關系?

她來這裏做什麽?

連帆本人的反應也十分詫異。他先是脫口而出“我哪兒來的姐姐”,卻在和少女私談之後立刻轉變口風,聲稱她就是他的親姐姐。

不論是作為一個負責任的領導,還是一個相識多年的朋友,夏予銀都不能糊弄了事。

“這麽多年,從沒聽說你有姐姐。”

連帆向後挪了挪椅子,小聲道:“要不開個窗?”

“你想病死的話就開好了。”

連帆噤聲。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

他一開口就開始咳嗽,一咳就停不下來。她原本以為他是故意想逃避話題,可看著他不正常發紅的臉和眼角咳出的潮濕,再一想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終是不忍逼他。

“我不是懷疑你,也不想逼問什麽。如果這只是你的隱私,我不會過問。”她說著,倒了杯溫水遞給他,“只是她來路不明,組裏的情勢你也清楚。這件事不弄明白,所有人都不會放心。”

連帆連連擺手,咳了好一會兒,又喝了兩口水,才險險止咳。

“沒這麽想,”他的嗓子明顯啞了,失去了從前明亮的少年音,“這本也不是什麽說不得的秘密。”

“我是孤兒。”

其實這句話就足以說明所有問題。

“我之前提,提到的我父母,其實是養父母。”

“為什麽從不告訴我們?”她的聲音很輕。

“沒什麽必要吧,也,也很奇怪。”他又喝了口水壓制住咳嗽的欲望,“比如吃著飯,我突然說,對了小夏姐,說件事,我是個孤兒哦——不是很奇怪嗎?”

“你記得她嗎?你姐姐。”

“說實話,真不記得了。在我最早的記憶裏,我就和我父母在一起了。”

“那你是怎麽確認她就是?”

“感覺。”連帆笑了,之前咳嗽引起的紅暈已經消去,現在的他連笑容都很蒼白,“你相信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嗎?”

“根據調研報告,這多半發生在同卵雙胞胎當中。你們性別都不同。”

“這本來就是玄而又玄的東西。而且,你們不是取了樣本去做鑒定了嗎?結果出來了嗎?”

在連帆承認他們的姐弟關系之後,組裏連夜取了他二人的頭發樣品去做測驗。這件事本是瞞著連帆的,竟不知他從何種渠道得知。

“明天出來。”夏予銀說。

連帆點點頭。

“你們聊了些什麽?”

“聊各自的經歷啊。她挺慘的。相對而言,我還有愛我的父母,有搖光的大家,還有現在的小樓。

“我真是太幸運了。”

連帆又笑了。

對面的夏予銀卻覺得,這笑容是從未有過的刺眼。

12歲養父母死於飛機失事,為了生存進入以殘暴聞名的雇傭兵組織尼普頓,並在那裏生活到16歲;新一屆北鬥-搖光成立沒幾年,國破了,七個隊員中四人戰死,只留下三人相依為命;到如今,整個白組和它的祖國一樣,都在動蕩不安、風雨飄搖。

這樣的人生,究竟是怎麽能被稱為“幸運”的?

這句話雖沒有說出來,卻就這樣一語成讖。

參照之前中秋節的晚會,他們也組織了兩次聚餐來緩解組內的情緒。大年夜那次還算順利,十五的那一場理應也如此。

只是沒想到,非但沒能緩解情緒,還造成了組裏大家的驚恐和擔憂,致使數人半途離席,晚會也匆匆中斷——

連帆當眾吐血。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他的臉色也比前幾天要好些,事發前,他還在為一個笑話發笑。

可笑著,笑著,又開始咳嗽,一咳起來就總停不下來。

直到吐血。

夏予銀和陸聞安當機立斷,拉著這小子進行了一段“拷問”——她的確想,她甚至想揍人,讓他好意識到隱瞞自己的病情是多麽大的錯誤,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們最終也只是帶他到會客室,坐在沙發上客客氣氣地問話。

“我也沒想到,”連帆的牙縫裏還帶著隱約的血絲,“抱——”

“什麽病?”夏予銀打斷他。

連帆沈默。

“不說是吧?不說我——”

“肺結核。”

室內又默了一瞬。

“吃藥了嗎?”

“吃了。”

“那怎麽——”

“什麽時候知道的?”陸聞安打斷夏予銀的話。

“大概,兩,兩個月前,吧。”

“為什麽不說?”

“沒想到。”他的聲音輕而啞,不仔細幾乎聽不清在說什麽,“我以為會好起來的。”

自搖光的隊友陣亡以來,他們三人之間頭一次這樣面面相覷。

“我懷疑,有人把我的行動路線洩露了出去。”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病毒。是鶴臨人投的病毒。”

連帆磕磕絆絆地解釋。

原來,在一次任務中他被敵方無人機扔了一頭沙狀的不明物體。他當時有些奇怪,就保留了一份樣品讓穆霄雲幫忙檢查,可也沒查出什麽有毒物質。病情加重後他想起此事,再次托穆霄雲找她讀醫科的同學幫忙檢驗了當時測得的信息,才知道,這空投的不明物體竟是人為改造過的病毒。

說到這裏,連帆就成了個鋸嘴葫蘆,一個字都不願再吐出來了。

“他們改造了什麽?”陸聞安問。

“也就……好得……慢,一點……”

“撒謊。”夏予銀說。

連帆低頭咳了一小會兒,再開口講話時啞地快沒聲音了。

“也不算撒謊啊。”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瞞著我們還有意思嗎?”

陸聞安一把拍開言辭激烈的夏予銀,溫言道:“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情況關系到以後的工作安排。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看著面色蒼白的少年,“從逃亡的第一天起,我就說過,現在我們就是彼此最親的家人。”

連帆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克制喉嚨裏的癢意。他看了看陸聞安,又看了看夏予銀,像是要把什麽就此記在心裏一般。

不詳的預感成了一股冬日的寒意,從指尖滲透到了夏予銀的心裏。

“據說,這種病毒,幾乎可以抵禦市面上所有藥物。”連帆說。

寒意在她的心頭凝結成了一枚尖刺,狠狠紮了進去。

“放心,我沒那麽容易死。我手裏那麽多條人命,他們肯定不願我早早脫離苦海。”

夏予銀幾乎氣笑。

第二日陸聞安宣布了關於連帆離隊的決定。此後他的一隊隊務和格鬥指導的職務暫由林初代替。

他所要去的城市是風棲,位於朱雀洲,相對而言醫療較為發達的城市。更重要的一點是,風棲已經在半個月前被天琴人奪回控制權,目前屬於“安全”的區域。

連灣——那位Omega少女,連帆的雙胞胎姐姐——原本想陪他一起去。但考慮到沿途的危險性和她Omega的性別,連帆又是個重病患者,她不是個合適的人選。

組內最終決定派兩人陪連帆去。一人是三隊裏的格鬥高手,特別擅長用棍子打人;另一人是連帆自己的一隊成員。這名成員當初同樣遭到了病毒的空投襲擊,並在入冬以後出現了與連帆極為相似的癥狀。然而,到了前段日子,他出人意料地痊愈了。根據組裏醫學知識最豐富的穆霄雲的說法,這人體內的抗體說不定會有所幫助。

行程的時間保密。

他們不知道,也不確定,那個所謂的“組內叛徒”,究竟在哪一個角落裏,睜著他綠瑩瑩的眼睛,等著給這位敵方通緝單上的一甲級人物致命一擊。

陸聞安和夏予銀的組內自查工作依舊在持續,但毫無進展。正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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